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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后山救下一名衣着华贵的失忆姑娘。
这姑娘长得与我八分相似。
两年后，她京城里的亲人找来。
我心动那繁华富贵的日子，站了出来。
我与她互换身份，我成了京城威武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
01
“这，这，谁才是我家大小姐？”
将军府的老嬷嬷犹豫不定地看着我跟楼泱，怀疑自己老眼昏花般不停揉弄双眼。
楼泱一袭粗布麻衣，皮肤晒得漆黑，害怕地躲在我阿奴身后。
我却穿着一身干净素雅的细棉衣，皮肤细腻光彩还敷了粉，不过最引人注意的还是我不怒自威的气势。
我起身，毫不犹豫地赏了她一耳光：“老了不中用就滚出将军府，连主子是谁都不认识了。”
我自小习武，力气可不是一般的大。
老嬷嬷惨叫一声，嘴角流出一丝血丝，身后两名侍女连忙上前扶住她。
阿奴轻拍一下楼泱的手，示意她别害怕，便走上前扶起老嬷嬷，眼睛发亮：“老嬷嬷是说我两年前救下来的姑娘是你们府上大小姐？哎哟，这你们可得好好谢谢我啊，没有我她早死了，这两年我可是好吃好喝地养着她，你看看你们大小姐，再看看我自个儿亲闺女，就知道我一点没有薄待她。”我与阿奴早就串通好，让她演我去世的阿娘。
可不是嘛，我和楼泱站一起，谁不说我更像大家小姐。
“你是说，这位才是我们大小姐？”老嬷嬷又看了我一眼。
阿奴笑眯眯：“是的，哎呀，我就知道当时救下她没错，可不就是个金疙瘩嘛，你们府上打算给我多少银子？”
我看这老奴还在怀疑，冷哼一声，从领子里掏出从小不离身的项圈。
“瞪大你的狗眼看看，这项圈上写的金玉良缘可有假。”
那老嬷嬷凑过来细细一看，发现没错，登时哭天抹泪：“大小姐，老奴可算找着您了，老爷夫人想你想得吃不下饭，您快跟老奴回府吧！”
我冷淡点头，阿奴却捉着她不放。
“养了你们家大小姐两年，一钱银子不给就想带人走？不行，绝对不行。”
老嬷嬷怎么都挣脱不开阿奴的手，恼得她柳眉倒竖。
“你可知我是谁，我是威武将军府夫人的奶嬷嬷，你再不放手，我让人把你捉进大牢。”
这话是吓不到我跟阿奴的，但楼泱这傻子一听到就呜咽呜咽地跑过来，紧紧地抱着阿奴，生怕阿奴被人带走。
这傻子哭得我心烦，于是我又赏了这老嬷嬷一耳光。
“传出去我们将军府还要不要做人了，拿一百两出来。”
老刁奴捂着脸，敢怒不敢言，唯有把银子拿出来，数了数不够，又放上一支金簪。
阿奴收了银子，三两下把我的行李收拾妥当，送我们出门。
轿子里，我又听到楼泱这傻子的哭声，赶忙掀起帘子一看，果然，追过来了，可惜被阿奴一把搂住，只能哭着看我走远。
我心里微微叹气，楼泱啊楼泱，这将军府泼天的富贵，我来替你享了！
你就在村子里，好好当你的乡下丫头。
02
两年前，我上山采药，救了楼泱一命。
她当时浑身是血，呼吸微弱，鲜血诱来了山里的猛兽，如果不是我会武，还懂点医术，楼泱碰上谁都是一个死字。
救活了她却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除了外伤，她还中了毒。毒已经蔓延到心脏，我便到京城镇国公府偷了千年雪莲才从阎王手中把她抢救回来，但是毒性影响了她的心智，她现在神志宛如七岁小孩。
这两年，我靠着楼泱的只言片语和她身上的信物，也把她的身份查了个七七八八，面对这一天我早有准备。
花了那么大工夫救她，怎么能不收取一点回报？
现在，只不过是第一步。
03
一路上，那刁奴不知道是不是给我打怕了，屁话不敢跟我说一句，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侍女也是没嘴葫芦，可惜晚上的她们憋不住，也不知道我会偷听到。
我活动活动手脚，就等着好戏上场了。
失踪两年的大小姐找回来了，将军夫人开了正门，除了公务繁忙的将军之外，家里所有人皆在正门处迎接。
不少平民百姓见状也远远围着看热闹。
抬我的轿夫加快了脚步。
“大小姐，咱们到家了。”
帘子一掀开，我便顺势走了下来。
两个侍女一前一后地上前扶住我，钳制着我往前走。
怎么，这是生怕我跑了？
前头打扮得光鲜亮丽、富贵逼人的将军夫人洛晴擦着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拉住我的手哭道：“我的儿，娘亲可想死你了，这两年你不知道为娘是怎么过……”
我一把甩开她的手，诧异道：“我虽说两年前摔伤了脑子，可我记得你只是我爹爹的妾室，怎敢以我母亲身份自居，你好大的胆子。”
我嗓音清亮，周围一片寂静。
洛晴眼里闪过一丝怒意，脸皮微红，已经许久没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了。
侍女赶紧跟我解释：“两年前……姨娘已被将军扶正，现已是将军夫人。”
我一脸质疑，此时旁边却突然蹿出一名身着长袍的肥胖男子，张开双臂朝我扑过来。
两侧侍女紧紧抱着我的左右手，生怕我挣脱开。
我勾唇冷笑，这么瞧不起人？
我右脚轻点地板，往后一退，再飞起左脚，一脚踢在来人的下巴上。
不仅如此，我还夸张地尖叫：“来人啊，有人刺杀将军夫人，快来人啊！”
我和洛晴本来就是面对面站着，现下我这么一喊，整条大街的人都知道有人行刺的事了。
不少看热闹的老百姓听到喊声纷纷涌进来，救了将军夫人，那可是天大的功劳，不说别的，拿点赏银总是好的。
05
洛晴气得浑身发抖，她长长的指甲指着我，“你，你怎么敢打人？”
我杏眼睁得溜圆，无辜道：“他就这样扑过来，我怕他伤人，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也不知道他怎么过来的，是不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啊！”
洛晴一僵，又恨恨地一甩袖：“你在外流落两年，怎变得如此粗鄙，这是你表哥！”
“什么表哥，我阿娘可是独女！妾室扶正就是上不得台面，一群女眷在这，你也放任他一名外男进来。”
人就越聚集越多，此刻我的话不少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就是啊，这么多女眷，这男的怎么过来的？”人群也嘀嘀咕咕，对着洛晴指指点点。
洛晴安排这阵仗本来是想让我丢人，从而拿捏住我的婚事，没想到最后吃亏的是自己。
“大小姐在外流落两年，连将军府规矩都不记得了，来人，给大小姐押到祠堂罚跪，待将军回来好好教导她。”
06
这个家对楼泱真是一点善意也没有。
关在祠堂三日，没有一人前来送衣送饭。
将军亲爹回府听闻女儿被罚跪，也不置一词。
所以他们费尽心机去乡下把楼泱找回来干啥？
一个十七岁的姑娘，不是对她图财，就是图色，要不就是两样都图。
三天时间，够我把将军府的布局结构摸清楚，我特别关注库房所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带走里面的金银财宝。
洛晴心头觉得三天把我饿怕了，大发慈悲打开祠堂门放我一马，却怎么搜都不见我人影。
“人呢？快给我去找！”洛晴忽然想起她的大计，整个人慌乱不已，满府的人被她差遣得到处乱转。
我优哉游哉地从二妹妹的房间里出来，顺手捉住一个乱跑的丫鬟：“干什么呢？”
“找大小姐！”丫鬟头也不回。
“哦！”找我啊。
07
“你为什么在我女儿的房间里？”洛晴嘴角抽搐，狠狠地看着我。
“我逛遍了将军府，发现这个院子最好看，她的房间最舒服，我就进去睡觉了，怎么，不行？”
“你有自己的院子！”洛晴快气疯了。
“哦，你说那个西北角那个连个摆件都没有的小院子吗？”我淡淡笑了。
“你怎么能跟你妹妹比？”发出此言的是一把浑厚的男中音。
我抬眸看去，一名威武严肃的中年男子向我们走来，他眼里带着对我的嫌恶与不满，丝毫没有怀疑我的身份。
此人就是将军府的主人，吕德施。
二十年前他只是个混迹江湖、刀口舔血的孤儿，偶然一次救了江南首富游湖落水的爱女楼岑后便入赘楼家。随后朝廷边疆动荡，他自请入伍，在边疆混了两年，又加上楼家捐出的大笔家财，他摇身一变成了将军。
“你妹妹从小吃得用得都是最好的，一点委屈也受不得，你是姐姐，怎么能闯进妹妹房中？”
“你的礼数太差了，晴儿，让人好好教教她规矩，别丢将军府的脸。”
我都不敢想，如果是楼泱本人在这听到她敬重思念的父亲说的话，该有多伤心。
我掀起眼皮冷笑道：“我这个原配嫡女的礼数太差，这个妾室扶正的就好了？从小吃好穿好，用的是谁的钱？不是我母亲的万贯家财吗？怎么，父亲，我的爷爷奶奶给您留了多少钱财？”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我，在将军府里没有人敢这样跟吕德施说话。谁也不敢提他早年入赘的事情。
吕德施震怒，右手火速抬起，就要往我脸上扇来。
洛晴猛地抱住他的手臂，低声说:“不能打，把人打坏了。”
“孽女，你就该死在外边。”吕德施指着我。
“让您失望了。”
08
回到小院子，我思考着从何下手调查清楚楼泱当年受害的事。
还有他们把楼泱找回来的真正目的。
难不成他们是想毁人名节，将人嫁给一个死胖子，蹉跎一生?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日没睡好，我眼皮子打起架来，一阵甜香传来，我陷入熟睡当中。
“把表少爷外衣脱了放她床上去。”
我感觉右侧床往下一沉，随即一只肉手放在我腰侧，我闭目忍耐着，看洛晴后续还有什么招数。
“还有几日镇国公府的人就到了，一定要在这几日把她亲事毁了，到时候跟侯府结亲的人就是我的乖女儿。”
“把门锁了，窗户也给我锁死。”
人都走光了我才睁开眼，躺在我右侧睡着的就是当日意欲毁我名节的男子，他是洛晴的娘家侄子，是个傻子，什么也不懂，但只听洛晴的话。
我跳下床，拿起脖子上戴的金项圈，想起楼泱偶尔会说起温珣哥哥这个名字，原来这是她从小定下的未婚夫。
难怪洛晴一直想毁我名节。
我沉吟片刻，决定今晚将计就计。
09
天一亮，我就知道好戏上场了。
阖府上下都来了这个西北角的小院子看我婚前通奸的丑状。
可惜我衣衫整齐，甚至还抽空化了妆，让他们失望了。
表少爷坐在床上，见这么多人也只会傻傻地笑。
洛晴一脸惊诧，开口直接定论:“你们怎么做出这等丑事?”
随即用帕子捂着嘴，生怕笑意太明显:“婚前失节可是大忌，以后可就没人敢娶你了。老爷，我娘家侄子虽说痴傻，但人品还是好的，不如您就成全他们，让他们成亲可好?”
吕德施沉默。
洛晴附耳低语:“到时候她去拿了前头留给她的嫁妆，嫁到我娘家去，这钱还不是老爷说了算?”
此处嘈杂，但这句话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至于镇国公府的婚事，咱们不是还有妃儿。以妃儿的容貌，镇国公府肯定愿意。”
楼泱的亲妹妹，叫吕妃妃，我那日见过，确实国色天香。
这一家子，全是蚂蟥，前面吸死一个楼岑，现在来吸楼泱。从钱财到肉体，一丝也不放过，简直可怕。
吕德施浑浊的眼珠子扫过我，点点头说:“你们闹出这种事我也不能留你了，下个月你就嫁过去吧!”
“嫁什么?谁要嫁人?”
众人身后骤然响起一把清朗温润的男音。
10
众人还疑惑此人是谁，怎么会出现在将军府中。
吕德施脸色大变，上前迎接:“见过世子，府中失礼，请世子恕罪。”
来人是镇国公世子温珣，身长八尺，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是个外表极出色的男人。
温珣直直走到我跟前，执起我的双手，柔声细语。
“泱泱，三年未见，不是忘了珣哥哥吧?”
我沉默不语。
洛晴火烧眉头，她计划许久的事情，眼看着就要成功了，绝不容许功亏一。
“世子，大小姐与我侄儿两人两情相悦，已然私定终身......”
“闭嘴!”温珣轻轻地放开我的手，转过身去。
“楼泱是我镇国公世子温珣的未婚妻，你说谁与你侄儿私定终身?”
洛晴在温珣冰冷威严的逼视下两股颤颤，腿脚发软，直接歪倒在地上。
“吕将军，你来说，是谁?”
吕德施难堪地低下头，眼里闪过屈辱，他明白温珣今日定要人认下这遭事，给楼泱出气。
“是我的二女儿，吕妃妃。”
洛晴尖叫一声，白眼一翻，晕过去了。
吕德施带着众人退下，留下空间给我们。
温珣猛地朝我出手，逼问我:“你不是泱泱，你是谁?她在哪?告诉我!”
我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至亲之人都没认出我的身份，这位三年没见面的竹马却认出来了?
“快说!”
我连续躲开他数招进攻:“我就是楼决，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不是。”
“泱泱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温珣笃定地说。
我想起楼泱的眼神，小鹿一般又圆又大，扑向你时带着纯然的温顺与信任，谁看到都会心软。
与我却是天差地别。
“你与泱泱长得真像，你们是什么关系?”温珣问。
我跟楼泱什么关系?
江南首富楼家有两个女儿，相隔三岁，大女儿从小向往江湖儿女的潇洒生活，十六岁那年跟一名侠客私奔了，气得首富直接与她断绝父女关系。
小女儿乖巧听话，却误被孤儿所救，首富担心坏了名声，便让孤儿入赘，全力扶持他。
我是大女儿所生，名叫楼沅，她是小女儿所生，名叫楼泱。
我们是亲生的表姐妹。
“自然是血缘关系。”
“她到底在哪里?三年没见，我…”
我摇摇头:“我不能告诉你，还不是见面的时候。”
12
楼泱中的毒阴狠无比，我暗中查了两年，才获得一丝蛛丝马迹，知道毒药可能来源于西域。
下毒的人无疑就在府中，到底是谁能接触到西域的毒师?
我一一排除下手之人的身份。
最后发现嫌疑最大的人竟是吕德施。
趁着他夜晚应酬，洛晴因为伤心难过放松了府里的管束，我潜入他的书房，平日的机密之地。
从小混迹江湖，对于机关之术我也略懂，果不其然，在我推动一个花瓶之后，一个木门静悄悄地出现。
我直接推门而入，里面是一个又一个堆叠起来的木箱子，每一个都用铁锁锁上，我挑了一个角落的铁锁拧断，甫一打开便被金色刺了眼。
我想起我外祖父的百万家资，冷笑一声。
利用我绝佳的嗅觉，我又暴力打开两个木箱子，一个打开是书信，另外一个则是两颗药丸。
直觉这就是我要找的东西，我直接伸手去拿。
关键时刻外面却传来了吕德施说话的声音。
我用手帕小心翼翼地包住两个药瓶，随即猫着腰轻手轻脚地往外走。我手里捏着匕首，万不得已之时就只能硬上了。
吕德施的大手已经倒映在门上。
远处忽然传来了喧闹声，看方位后院的方向。
“何事喧闹?”吕德施问。
“好像是后院走水了，将军。”
“去看看。”
我轻轻一笑，来之前我就在后院撒了些药水，这药水高温即燃，烧得很快但又不伤人，用来吸引注意力再好不过。
看见吕德施走远，我又回头翻看箱子里的书信。
13
翌日我便马上出府找人验药，药仙谷的医馆遍布全魏国，我出示贵客令牌，小厮立刻把我迎到内室去。
在这里我却看到一名我意想不到的人，洛晴。
她脸色苍白，却抛下身段面子恳求:“大夫，妃儿近来气色好多了，求求你过府看看她，报酬任你开。”
吕妃妃，身子羸弱，见风则倒，几乎不踏出房门半步。
大夫推开洛晴，摇头道:“我早就说过，你女儿是中毒，没有解药我看一百次也是枉然，来人，送客。”
洛晴掉头却看见我，神色状若疯癫，指着我骂:“都是你楼泱，都是你害了妃儿，当初那碗汤你为什么不喝光，你为什么要分给妃儿?”
我眼里闪过一丝诧色，当时救楼泱我也好奇她居然如此命大，原来有人与她分食了毒药。
“我会把你的所有东西都夺过来，全部都给妃儿，这是你欠妃儿的。”
洛晴撂下狠话，甩袖离去。
这就是费尽心思把楼泱找回来的原因，要夺了她的婚事，又要她身上的信物，唯独不要她。
但我，只要她，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
“帮我看看，这是不是那毒的解药。”我拿出药瓶。
14
几日后，吕德施却调兵把我的小院包围起来。
我坐在房中，眼看着小院子被围得密不透风，心想难道我闯入书房还是被发现了?
吕德施大步走进房中，目光炯炯地看着我，道:“乖女，爹想向你借一样东西，你的金项圈。”
我指着小院外的士兵，假装害怕:“您这是做什么?”
吕德施干笑一声:“乖女，莫怕，这是爹调兵保护你，你把金项圈给爹，爹保你一世荣华富贵。”
我垂眸捉住脖颈的金项圈，这是楼泱从小不离身的，它代表着天地钱庄的百万银票，是楼泱的外祖父留给楼岑，又被楼岑留给楼泱的。
就算不要楼泱这份钱财，楼岑留下来的一切都够将军府上下所有人花两辈子，但是吕德施这人太贪了。
当今圣上病重，继承人将在太子和二皇子当中选出，吕德施暗中站队二皇子，献上百万家资以求从龙之功，这些都是我从书房暗室的书信中得知。
当年他纵容洛晴暗害楼泱，甚至暗中换成自己从西域得来的奇毒，他唯一没想到的是这份毒药被两个女儿分食，又分别导致了不一样的后果。
他想着楼泱死就死了，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女儿，谁知道后来又从楼家老仆的口中得知，楼岑还给楼泱留了百万银票。他发疯一样发散所有人去找信物，却意外得知楼泱还活着。
只要再拿到这笔钱，二皇子成事在即，那他就是新朝一等一的功臣，注定流芳百世，谁还敢再提起他不入流的出身，不光彩的入赘，买回来的官职?
吕德施贪婪的目光扫过我的脖颈，让我汗毛顿起，我假装不舍解下金项圈，还没递出去便被他一手抢过。
“好好好，爹的乖女儿，你且等着。”
吕德施像是看到泼天的富贵出现在面前，紧捉着金项圈大笑着离去。
15
吕德施下令将军府所有人均不得外出，小院外的士兵也调去府外把各个大门都牢牢把控住。
起事当晚，洛晴把所有人聚在一起，她来回踱步，神色既兴奋又惶恐。
她喃喃自语:“如果老爷事成了，我要找来全魏国最好的医师给妃儿看病，到时候妃儿就会好起来。”
“你，楼泱!你是镇国公世子的未婚妻，到时候兵败如山倒，你就跟他们一起赴死哈哈哈哈!”
我的眼神透露出怜悯，可怜的女人，一直被枕边人要得团团转，如果她知道自己求而不得的解药就在丈夫手上，会有怎样的表情?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将军府的大门被毫无征兆地撞开了，下人们忍不住尖叫慌乱躲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哪怕提前做好准备，这一刻也难免紧张。
直到来人摘下面罩，露出我熟悉的脸庞，我才轻笑起来。
温珣来了，那就是太子获胜。
16
“幸好你提前知会我一声，让我们早做好准备。”温珣向我拱手道谢。
是的，我夜探书房那日之后，我便找人第一时间给温珣传递消息，镇国公府是坚定的太子党，但更关键的是，他是楼泱的未婚夫，不能出事。
“是你!是你背叛了老爷?为什么?那是你亲爹啊!"洛晴发疯似的尖叫起来，扑过来要扯我的头发。”
温珣一挥手，两名士兵上前把她钳制住。
“亲爹?杀死我亲娘的爹?下毒想要毒死我的爹?把我找回来只是想要我万贯家财的亲爹?”我捏住洛晴的下巴，一字一句问。
我的楼泱，那个温柔纯善的少女，差一点就被你们这一家子害人精糟践死，我恨不得把你们碎尸万段，竟然还有脸问我为什么。
“你娘，是我害死的，是我为了当正室夫人，害死了她。”
我不屑勾唇:“没有吕德施背后暗中出力，以你的手段你谁也害不死。不信你看看自己女儿，你下的毒只是普通的毒药，为什么吕妃妃至今卧床不起?这种奇毒你见过吗?”
洛晴不停挣扎的身躯骤然僵住，她不敢置信地抬头看我，嘴唇震动着:“你说什么?”
我拿出药瓶:“这是我在你的好老爷书房里面找到的解药，我已经喂吕妃妃吃下，剩下的你们到大牢里去对峙吧!”
将军府的人全部被温珣的人带走。
四下无人，温珣才轻声问道:“能让我见泱决了吗?
17
我让阿奴把楼泱带到京城，这里更方便她后续的治疗和调养。
楼泱见了我，便猛地扑到我怀里大哭起来，她从没试过与我分开那么久，她以为我不要她了。
“姐姐，姐姐。”
我轻柔地摸摸她的头，眼眶也有些微热。
“姐姐在呢，别哭了。”
“泱泱。”温珣在旁边轻唤。
楼泱在我怀里蹭干了眼泪，才抬头看去，良久，慢吞吞地说:“这位哥哥好生脸熟。”
我已知会温珣楼泱的基本情况，他闻言不由得僵住，但对上楼泱如稚子般的眼神后，又掩去眸底情绪，温柔笑道:“我叫温珣，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三年前，温珣被送去边疆历练，他很努力很认真想拼搏一番事业，回来迎娶他的小妻子，但他没想到，就这短短的三年，他差点失去了她。
毒药影响了楼泱的心智，她现在记得的也是小时候的温珣。
“我有一个邻家哥哥叫温珣，但是他没你这么高。”
大概认为这个温珣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楼泱又忽视了他，搂着我开始叽喳喳地说话，她声音像黄鹂鸟一样动听。
“姐姐，珣哥哥还说长大后要娶我呢，但是阿娘说高嫁会受委屈......”
我才不想嫁人，我要永远留在姐姐身边。
“阿娘去哪里了?”
“不对，姐姐也不在，啊，我的头好痛。”
楼泱捧着脑袋痛苦地大叫起来，她混淆了记忆与现实，毒药让她痛不欲生。
我立马点了她的睡穴，抱起她来到镇国公府，温珣邀请我们来此给楼泱养病，楼泱身份敏感，她毕竟是吕德施的亲生女儿，现在是改朝换代的关键时刻，为了避免意外我也同意，而且温珣能请来大魏朝最好的太医。
“她这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温珣脸色沉沉。
我轻叹:“等她醒来跟你说吧，我只有一个要求，先别杀吕家人，让楼泱见他们一面。”
“他们还不配这么早死。”
18
楼泱服了解药又精心调养了半个月，她的记忆一点点地回来，脸上笑容也一点点消失，沉默不语。
真相与人性的打击让她失声。
“阿娘在我九岁那年离世，她身子一日日虚弱下去，我以为她生病了，我天天哭，我愿意把我所有的财富都给他，他把阿娘还给我好不好?”
楼泱靠在床沿上，脸色像纸一样白，沉默数日，她终于肯开口。
温珣躲在门外偷听，闻言差点冲进来，却被我的眼神威慑定在原地。
“楼泱，你要明白一件事，贪欲是无止境的，他觉得你娘没有利用价值就杀掉，觉得你没有利用价值就放任妾室害你，发现你身上还有百万家财他又不顾一切把你找回来，这样的人你给他再多都不够。”
“阿娘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楼泱问。
你们没有错，我们不应该质疑自己。
“起来吧，我们去大牢里面问问他们，这一面，你始终要见的。”
我把取回来的金项圈又给她戴上。
楼泱好半响才反应过来，点点头。
19
温珣在我叮嘱下，把吕德施和洛晴关在一间牢房，吕妃妃则单独关在他们对面。
眼见着女儿的身体在地牢里还一日日恢复生气，洛晴对我的话早已坚信不疑。
洛晴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她以前多一心一意待吕德施，现在便多渴望让他死。
我们来到监牢的时候，还听到她泼辣辱骂吕德施的声音。
“老娘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种废物，你连全力支持你的岳父原配妻子都杀，亲生的女儿你也下毒，你简直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你等着下十八层地狱吧!”
“幸好没让你成事，你也配?一路靠着妻子才走到今日。只是苦了我的妃儿，都怪我。”
吕德施神色麻木地跪在一侧，身上血迹斑斑，温珣让人每日把他拉出去杖打。
听闻事败之后他后悔莫及，屡次念叨为什么要上二皇子的船，如果不上，他现在还是风光无限的将军，拥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
又从洛晴口中得知是因为我出卖他才事败，他在狱中大喊大叫，只恨当初不够狠，竟让楼泱活着坏事。
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楼泱出现在跟前，他瞳孔睁得巨大。
“你，你们?”
洛晴也瞠目结舌:“怎么，怎么会有两个楼决?”
“这个才是姐姐。”吕妃妃毫不犹豫地指向右侧的楼泱。
楼泱低头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吕妃妃，苦笑说:“妃妃，当初那碗汤，你是知道的。”
从小两姐妹感情就好，吕妃妃性子善良懂事，一次无意中偷听得知嫡母的性命是自己亲娘害死的，从此这件事就埋在她心底。
那碗汤，她只恨自己还是来迟了，让姐姐喝了半碗。
“姐姐，对不起。”吕妃妃说。
洛晴听完整个人愣住了，又是哭又是笑，她这一生到底在做什么啊?因为自觉愧对女儿，所以她要给女儿嫡出的身份，国公府的婚事，百万家资，所有的东西她不择手段也要抢过来，却不知女儿心底想要的是什么，她从没想过妃儿明知道那一碗是毒药还会喝下去。
“哈。”全是错的。
从嫁给这个男人这一刻就是错的。
洛晴的心彻底死了。
楼泱上前一步蹲下，直视吕德施:“您认不出我吧?我来这里是想问你，为什么要杀我阿娘?为什么要杀我?”
答案她都知道，但是她还要再问一次。
吕德施看看我，又看看楼决，才讥笑道:“哪个正常男人会愿意入赘?生下来的孩子都姓楼，没男人能受得了这种屈辱。”
我冷笑一声:“你也会说是正常男人，但你是吗?你只是个废物啊。要不是楼家，你还不知道在江湖哪个角落讨饭呢，真是端起碗吃肉，放下子骂娘。”
吕德施气得脸皮涨红，浑身发抖:“你到底是谁?是你坏了我大事!”
“你为什么和我女儿长得那么像?”
“我叫楼沅，你猜我是谁?"我乜他一眼。”
“你还不如一条狗知恩图报，姐姐说得对，你就是废物。”楼泱红着眼骂一句，便转身走了。
温珣全程沉默地陪在楼泱身后，吕德施看见温珣犹如看见救世主一般，猛地开始磕头求饶。
“堵住他的嘴，不日问斩。”
20
因为我通风报信，当今圣上饶楼泱一命，楼泱又献上半数身家，换吕妃妃一命。
也许是因为觉得两个女人没什么大影响，圣上大手一挥，返还了将军府给楼，但牌匾摘下，规制撤掉，换上楼府牌匾。
我当日会来将军府，一是想查明楼决受害的真相，二是想找到她的解药，如今这些事我都完成了，脚步便闲不住了。
京城是很繁华很美丽，但还是比不上江湖对我的吸引力大。
本就是江湖一闲散人士，理应回归江湖。
“姐姐，你敢走?”
“你想过没有，我和妃妃两个弱女子，还带着几十万两的金银，没有你保护，我们会死得很惨。”
“你下次回来，直接给我们扫墓了!”
楼泱还像个孩子一般，拉着我右手臂就不肯撒手
我毫不怀疑，如果我甩掉她，她会倒在地上开始撒泼。
“阿奴留下来保护你们。”日日相处，阿奴早就把楼泱当成自己闺女一样。
“你和温珣的婚事还在，你打算什么时候嫁过去?”开玩笑，镇国公世子的未婚妻还于国有功，谁敢欺负?
楼泱脸红红的:“我不想那么早嫁，姐姐不要逼我嫁人，你要走你就带我们走吧!”
我扶额苦笑，我行走江湖带着两个貌美的弱女子，我怕不是疯了。
就这样我又被挽留了一阵。
温珣整日里往楼府跑，这一日被我拦在半路上冷嘲热讽:“温珣，你到底会不会追人?不是说青梅竹马，这么久你也没把楼泱搞定，还能不能吃上喜酒?有点用行不行?”
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权臣在我面前大气不敢喘一声，微微弯着腰拱手苦笑:“姐姐，你帮帮我。”
“我能怎么帮你?楼泱被我养在乡下几年，性子野了，她就是怕嫁进去之后又过上以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你要是能解决这个问题，我就做主给你定下婚事。”
我已经是楼泱唯一的长辈，虽说我也没有成亲。
温珣大喜，立马掉头飞奔走了。
几日后，温珣赎回之前楼家经营过的书局、药店、绸缎铺交给楼泱，并立下誓言，以后绝不会打扰楼泱出门经商，她就算出嫁也是自由的。
其中有一家慈恩堂，专门收留各种无依无靠的姑娘妇人，楼泱决定找人教授她们读书识字，再找人教习她们一些简单的武术，这任务楼泱打算派给我。
温珣楼泱大婚当日，我表现得比谁都高兴，酒一杯一杯地下肚，不一会儿就被送回房间歇息。
等客人都送走之后，我才背着行囊悄无声息地跃上房顶离去。
桌面上有我留下的书信。
“勿忧，会回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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