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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07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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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文)外室难当,他娶嫡妻当日,我得知自己只是个生育工具,逃了

成为将军外室的第二年。

我身怀六甲,他却写信来说:“芸儿,我要娶嫡妻了。”

01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而我的心却一点一点地死了。

我原是前丞相宋章程的独女宋芸儿。

三年前,我刚及笄,父亲便被诬陷与外敌勾结,企图谋权篡位,锒铛入狱……

丞相府一夜间衰落,我从千金大小姐,沦为军中女妓,被无情地抓进了军营,成为最低下的那等人。

他们要我去服侍男子,一个一个地去服侍,我害怕极了。

好在那一双又一双沾了污渍的手袭向我时,萧赫之出现了,他就像那道阴暗里的光,让我看见天并没有想象中的黑。

我泪眼汪汪,怯生生地喊他:“赫之哥哥。”

他说:“芸儿,别怕。我带你走。”

我小时候就认识萧赫之,将军府与丞相府向来无甚往来,可我与萧赫之却多有交集。

十二岁时,我生了一场怪病,父亲说,那病是要传染的,丞相府留不得我,对我说对不起。

之后,我便被接到寒山寺的方丈那儿,疗养身心,我在那里认识了同样住在寒山寺的萧赫之。

他说,他是闯了大祸,被罚了到寺里抄写经书,要住好久。

那时候,他十六岁,披着散发,头上挂着铃铛,每次在寺中的院子里练武,铃铛都不停地响。

我喜欢听他的铃铛响,就像是在对我歌唱,告诉我,寒山寺的日子,并不孤单。

他真的住了好久,大概有两三个月,那时候,我的病时轻时重,轻的时候没什么事儿,重的时候,就很要命。

留在寒山寺伺候我的丫鬟不敢靠近,看着病重的我,只一个劲儿地哭,怕被传染。

萧赫之却不怕,呵斥丫鬟:“她是你的主子,就是为了照顾她丢了命,那也是你该受着的!”

我病得不轻,具体的东西也记不太清,只记得他亲自熬了药,一勺一勺地喂我喝,比父亲待我还要好。

我对着他喊:“爹爹。”

他嗤笑:“看清楚了,我可没那宋丞相那么老,可别给我喊折寿了,实在要喊,就喊赫之哥哥吧。”

后来,我就一直喊他“赫之哥哥”。

我命不该绝,病被我熬走了,我活了下来。丞相府的人来接我走时,萧赫之站在寒山寺的院子里,一动不动地瞧着我,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我告诉他:“若是,赫之哥哥将来想我了,就到丞相府来寻我。”

他笑了笑,说我像个小傻子,还把头上的铃铛取了下来,系在了我的左手上。

他说:“送你了。”

我回到丞相府之后,时常思念萧赫之,还派了小厮去寒山寺打听他的消息,小厮说:“萧公子在小姐离开当天,就下山了。”

然后,我对着铃铛发呆,每天都摇着铃铛听,怀念着在寒山寺的那段日子。

那次一别之后,他从来没到丞相府找过我,我也不好去将军府找他,就这么一直不见。

丞相府被抄之后,我和他在军营里的那一见,恍如隔世。

他抱着我到了他自己的营帐,为我准备沐浴的汤药,帮我抹去脸上的污渍,告诉我:“别怕,有赫之哥哥在,芸儿不会有事。”

我心安了下来,求他帮我救救父亲,他却无能为力:“宋丞相的事情,事关重大,不是我能干预的。”

我又哭了,哭得委屈,可他却没再安慰我。我知道,我救不了丞相府了,也救不了父亲。

连我自己,都自身难保。

02

在军营的那一年,我每日都宿在萧赫之的营帐里,我睡大床,他睡地铺。

我被默认成了萧赫之的人,没人再敢对我起歪心思。

第二年,大军回城,我被萧赫之安置在了寒山寺下的一处小院子里,他也不再对我克己守礼。

在我十六岁生辰那日夜里,他深情凝望,问我:“芸儿,你可愿意成为我的人?”

一年的军营生活,身边皆是男子,他们不谈国家大事,谈得就是些儿女情长,荤话连篇。

我早已经懂得许多。

萧赫之这样问我,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其实,自打他将我从那一群人的手上带走,将我好好护着之时起,我就已经认定了他。

于是,我红着脸,主动抱住了他。

那夜的心跳又快又急,不知是我的,还是他的。又或者,是我们两个人的。

我终于成为了萧赫之的女人。

他待我很好,甚至比从前更好。

我喜欢吃城西那家的糖葫芦,还喜欢城东那家的胭脂,他每次来,都会两边跑,给我带来胭脂,带来糖葫芦。

我故意调侃他:“赫之哥哥不会是让属下去买的,然后装作是自己买的,来哄骗我吧?”

他的食指划过我的鼻尖,宠溺不已:“那芸儿可有被我哄骗到?”

我忍不住笑意,很没出息地窝在他怀里娇嗔:“有。只要是赫之哥哥给的,我就欢喜。”

这样甜蜜的生活,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地过着,眼前的美好,让我忘了我们之间有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我是天下人眼中的罪臣之女,是天下人所不容的存在。

萧赫之不会娶我的,我嫁不了他。

甚至,连妾的身份,我都不配拥有。

若真要有一个身份,那我只不过,是他养在外面的一个外室罢了。

对于这件事情,我和他,心照不宣。

所以,即便他从来未提过要给我一个名分,我也不曾去要求过什么。

他帮我的,已经够多了。

我该知足才是。

又是一年春来到,桃花开了满山,可这盛景,却不是属于我的。

我捂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只觉得春风刺骨,桃花扎眼。

因为,今日是萧赫之的大喜之日,他要娶嫡妻了。听闻,是尚书家的大小姐,温婉贤淑,慧质兰心。

人人都说,萧赫之好福气,能讨了美人欢心,唯他不嫁。

我替萧赫之高兴,也替尚书家的大小姐高兴,却唯独替自己难过……

自从婚讯放出之后,萧赫之就有段时日没来了,我写了信,想告诉他我有孕了,却不敢让人送去。

我怕给他添些不必要的麻烦。

好奇怪,日子仿佛一下子就变得苦涩了起来,我不再笑了,笑不出来。

我突然想起在寒山寺的那段时间,有了重游旧地的想法。我住的院子,离寒山寺不远,甚至走着去都不费力。

可住在这里两年,我从没去过寒山寺一趟。

因为那里的人认得我,我怕被人认出,给萧赫之惹麻烦。

可今日,我不想管那么多了,我快要呼吸不过来,捂着胸口,往山上走去。

03

多年过去,寒山寺已经破旧了不少。寺里已经换了住持,从前的小和尚也长大成人,瞧不出模样了。

我才恍然惊觉,记忆中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了。

我所担忧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所谓女大十八变,就像我认不得他们一样,他们也根本没人认得我了。

扫地僧见我站在原地不动,关怀道:“这位女施主,可需要帮助?”

我回过神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傻愣愣地道:“不知,我可否在寺中抄一份经文?”

“自是可以。”

他贴心为我引路,跟我介绍着寒山寺的一切,见我不答,便问:“女施主瞧着面生,应该第一次来寒山寺?”

我愣了愣,摇头,又点头,失了诚心:“或许梦里来过吧。”

我跪在佛前,抄了一地的经文,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在收笔的那一刻,又乱了起来。

好奇怪,只要一停下,就会去想萧赫之,去想从前的一切……

我寻着记忆,起身去了寒山寺的后院,路过拱门之处时,遇见两个大户人家的丫头,在嘀嘀咕咕。

胖丫头说:“萧将军今日大婚,全城祝贺。”

瘦丫头说:“嗐,瞧着喜庆,不过表面罢了。”

我心中一惊,停下来脚步,听她们继续言语。

胖丫头:“人人都说是萧将军捡了便宜,得了个痴情的新娘子,可谁又知道,那新娘子是个不孕的。”

瘦丫头:“就是,要不然,萧老夫人也不至于在萧将军大婚这日,到这寒山寺来祈福。”

胖丫头:“也不知道萧将军这是着了什么魔,非娶不可。”

瘦丫头:“你不知道吗?将军府和尚书府,听说自小就有娃娃亲的。

不过先前定的是大公子,但大公子与三公主看对眼了,皇上偏心自家女儿,自是不会让大公子与尚书府结亲。

而且,我听说,是那新娘以死相逼,说自己若是被萧家退亲,定是遭人耻笑,还不如一死了之。

她爹去求圣上,圣上去劝的萧老将军将婚事定给二公子,父母之命,萧将军作为萧家二公子,怎能违背?”

胖丫头:“诶,听说,萧将军在外养了个外室,已经有孕,萧将军盘算着等她把孩子生下来,过继到嫡妻膝下,是不是真的?”

瘦丫头:“八九不离十吧,是萧将军亲口对萧老夫人说的,我那日不小心听了一嘴。”

“那外室,也实在是可怜,连个妾室名分都没有,还要被当作生养的工具……”

后面她们还在说些什么,可我已经听不见了。

我的指尖抓着石拱门的边缘,被划伤了都不觉得疼。

原来,即便我不将信送去将军府,萧赫之也知道我已有身孕。

即便知道了我已有身孕,他也不曾来看我一眼,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拿真心待他,而他却只当我是生育工具。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我心痛到无法呼吸,意识昏沉,缓缓跌坐在地,路过的僧人撞见,要扶我起来,可我却半点力气都没有。

我昏倒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我被安顿在了一处厢房,一睁眼,看到的,便是昨日那位胖丫头。

她站在我的床前,细细打量我,与我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才想起要喊人:“那姑娘醒了!”

僧人端着药碗进来,让那胖丫头扶我起来,给我喂药。

“姑娘有了身孕,却不曾及时进食,晕倒在所难免,快快喝些滋补的药膳,缓一缓精气神。”

胖丫头眼睛亮晶晶的,言语清亮:“这可是我家老夫人让人去府上取的补药,是宫中的娘娘赏赐的。”

我愣了愣,知道她口中的老夫人,是萧赫之的母亲,她在寒山寺祈福。

我心情复杂,见着那黑乎乎的药膳,不知该不该喝下去。

“姑娘你就喝吧。不收你银两的。”胖丫头善意提醒:“我家老夫人心善,全当积福。”

我喝了,喝了一半,就听有小僧人来禀报:“师父,萧赫之将军求见。”

他来了,我被药汁呛到,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胖丫头皱眉:“姑娘不急,我不跟你抢的。”

我捂着胸口,看她一脸纯善与天真,当真是个妙人儿。

我不想被萧赫之发现身在寒山寺,找了话题支开她:“多谢姑娘照顾,我想如厕,这药膳一会儿再喝吧。”

她点了点头,要陪我去茅房,我拒绝了,让她在屋里等我就好。

我知道后院有一条小路,可以离开寒山寺,便从那里偷偷逃走了。

可逃走之后,我开始茫然。想到萧赫之要将我的孩子抱走去给嫡妻养,我心痛难耐,不想再回那个院子里去了。

走吧,走的远一点,能有多远就走多远。

04

哪怕我得不来任何名分,只能当萧赫之的一个外室,我也是有自尊的。

萧赫之即默许了我怀上他的孩子,却计划着把我的孩子抱走,他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转身回望寒山寺,朝阳的光辉落在我的脸上,暖洋洋的,可光线却那么刺眼,照得我眼泛晕眩。

“别怪我,赫之哥哥。”我咬牙往前走,一边流泪,一边走。

山路艰险,我只有一个念头,去到一个萧赫之找不到的地方,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可是啊,我一双腿脚,又身无分文,哪里能走得远呢?

我到底是太过天真了。

我恍然惊觉,哪怕丞相府被抄了,我从千金小姐沦为了如今这样的身份,可我依然没有吃过什么苦。

萧赫之把我保护得太好了。

行至溪流涓涓处,我坐在石岸边,望着那流水出神。能走到哪里去呢?走不到哪里去的。

我不走了。也不回去。

就这样干坐着,等着萧赫之来寻我。

我知道的,他会找到我的,无论我去到哪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那阵阵的脚步声,一点一点地朝我靠近,熟悉,又陌生。

似乎,比寻常多了些忙乱。

萧赫之来了。我不回头看,也知道是他来了。

他如以往无数个瞬间一样,拥我入怀,亲吻我的额头,呼吸打在我的脸上,是温热的。

他说:“怎么跑这里来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我不说话,也不看他。

他急了:“可有哪里不适?”

他捧着我脸,让我与他对视。他红着眼眶,眼中的焦急,做不得假。

我又记起了他从前的好,很没出息地原谅他了。怎么办?即便他将来要夺走我的孩子,我也做不到恨他。

谁让他待我这么好呢?

我哭了。他更慌了:“究竟怎么了?好芸儿,你告诉我好不好?”

我扑进他的怀里,哭得伤心:“赫之哥哥,我心里疼。好难过怎么办?”

他搭在我肩上的手顿了顿,轻轻拍着我的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我只顾着哭了,似要把这一辈子的泪都哭干。我哭得迷糊,最后隐约记得他抱起了我,开始往一个方向走。

我又回到了住了两年的院子里。

萧赫之抓了安胎药,亲自熬了来喂我。

恍然间,眼前的画面与十二岁那年,他在寒山寺不管不顾地照顾我的样子重叠,我愣了愣,忘了喝药。

他皱眉,柔声问:“很苦吗?”

他放下了药碗,从腰间取出一包蜜饯,无奈地道:“我就知道芸儿吃不得苦,早准备了蜜饯。”

“乖,速速将药喝了,就奖励你一整包蜜饯,好不好?”

我就着他的手,乖乖喝了药,其实我很想告诉他,我一点儿也不怕苦。

可药汁的苦涩浸入唇舌之间,我却又说不出口了,苦味,真的不讨人喜爱。

萧赫之这次来了,就住下了,住了好些天。

我很不解。

他那留守将军府的嫡妻,不会怪他吗?他不用回去陪陪她吗?

书案前,他将我抱在怀里,让我帮他研墨。

他的大掌落在我的小腹上,若有所思。我梦中惊醒,想起来他是要夺走我的孩子的。

他为我拢紧衣襟,关怀备至:“很冷吗?怎么身子在颤?”

我摇头,又点头,极力控制着自己:“赫之哥哥,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有孕了?”

他把玩着我的手指,答非所问:“芸儿怪我不曾第一时间来陪伴吗?”

顿了顿,他叹气,继续道:“娶嫡妻之事,繁琐得很,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加之尚书府在将军府安插有眼线,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我不能来。”

“我万万不能让他们知道,芸儿被我藏在这里,芸儿可能理解?”

他脑袋枕在我的肩上,似乎很疲倦。我知道他良苦用心,若是我被曝光了去,我这个罪臣之女,没有好下场的。

甚至,很可能牵连萧赫之。

我劝自己要去理解他,可是心中仍是伤感:“那赫之哥哥,真要等我将孩子生下来,把孩子夺走送与嫡妻养吗?”

“芸儿?”他些许惊诧,应该是不解我为何能猜透他的心思。

我将寒山寺上的事情告诉他,哽咽着逼问他:“赫之哥哥,你可有想过我失去孩子会如何?”

他抱紧了我,似要一辈子不撒手。

05

我研墨的手晃了晃,黑色的墨汁溅了出来,染脏了宣纸,也沾上了我的指尖。

“芸儿,我有苦衷。我跟嫡妻商议好了的,她生不了,却需要一个孩子傍身。她承诺了的,她会好好待我们的孩子,而她也不会管我们的事儿。”他缓缓道来。

我不解:“什么叫她不会管我们的事儿?她不介意?”

他勾唇一笑,捏了捏我的鼻尖,目光和语气一样轻柔:

“要不然,我怎可在成婚第二日就来找你?甚至连回门都不曾顾及,在此陪你多日?”

我讶异地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是了,我就说有什么不对劲,原是他连回门,都没有陪嫡妻回尚书府。

“可是……”世间怎会有如此大度的女子?

反正我是做不到的。

嫡妻,真是一位令人难以捉摸的女子。

萧赫之:“我不与你说这些,就是怕你伤心难过,胡乱猜忌。

我本计划着,等你生产之时,悄悄将孩子送走,然后告诉你,这一胎为死胎……”

他用帕子为我抹去指尖的墨汁,继续说道:“可如今,你却意外得知,我再不与你说明,怕是不妥。”

“芸儿,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第一个,就交给将军府抚养,好不好?”他几乎恳求地说道。

我失了声,久久不能回应他。

我舍不得啊!如今孩子还未出世,我尚且如此,我都不敢去想,多月后我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就这么白白成了别人的,我该有多难过。

“别哭!”萧赫之也红了眼眶。

身为将军府的二公子,他上有兄长顶着,本可以用各种借口,拖延娶妻之事。

尚书府的大小姐,也本与他无关。那是老一辈为他兄长说的娃娃亲。

可是谁又能想到,世事无常?

兄长成了三公主的驸马爷,尚书府的面子不能不给,皇上便将尚书府的大小姐推到了他这里。

皇命难违,老一辈的情谊又不能毁,他诸多无奈。

好在,爹娘答应了他,只要嫡妻过门,往后他要做什么,他们都不会干预。

只可惜,爹娘不知怎么知道了他把宋芸儿养在外宅的事情,还知道了宋芸儿怀了他的骨肉。

萧赫之就是从萧老夫人的口中,得知宋芸儿已有身孕的。

萧老夫人直言:“你那将过门的嫡妻,是个不孕的。

等宋芸儿生下孩子,你就去把孩子抱回来,让嫡妻养着,她有子嗣傍身,也算是全了嫡妻体面,往后你要做什么,也不用落人口舌。”

天知道萧赫之听了萧老夫人的话,有多惊诧。那一刻,他才知道,他为宋芸儿所做的一切,从未逃过他爹娘的眼。

他问:“为何?为何爹娘明知道我一直养着芸儿,却从来没干预过?”

萧老夫人始终坐着,转动佛珠,云淡风轻:

“稚子无辜。宋芸儿,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无名无分过一辈子,已经是件苦差事,我们又何必再去为难?”

从回忆中抽离,萧赫之劝解道:“芸儿,我们依了他们,好不好?”

我早已泪流满面。事情如此发展,全因我是罪臣之女。

我灵光一现,再次央求了那个不可能的愿望:“赫之哥哥,真的不能为我父亲沉冤昭雪吗?”

萧赫之脸色变了变,严肃了几分:“芸儿,万事皆有定数。你父亲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我使劲儿摇头:“可他是被冤枉的!他怎么可能通敌叛国?怎么可能想谋权篡位?”

“芸儿!你不知事情全貌,又怎能判定你父亲从未有过叛变之心?皇上下令抄了丞相府,必定是有实证的,不然怎么堵住悠悠众口?”他语气重了些。

我很迷茫,质问他:“赫之哥哥,你是不是知道些内情?”

除了欲加之罪以外,我根本不敢去想象另一种真相。

萧赫之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激了,赶紧调整,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此事不经我手,我又从何知晓内情?”

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只是不肯告诉我。

我捏紧指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赫之哥哥,你就告诉我吧,我能承受得住。”

他的眉头皱成一座小山丘,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是几声女子的呼唤。

06

我听出来了,是寒山寺上,那个照顾过我的胖丫头。

她驱着马车来的,从马车上领下来一个妇人,喊她“老夫人”。

萧赫之牵着我,小心翼翼地上前,喊了声“娘”。

我看着穿着朴素的妇人,知道她就是萧老夫人,她和我见过的那些京中贵夫人很不一样。

我不知要喊她什么,只知道傻愣愣地站着。

萧老夫人如胖丫头说的一样,是个心善的人,她朝我笑,目光落在我小腹上,跟萧赫之一样,说话很轻:“近日来,身子可有不适?”

我受宠若惊,摇了摇头。

萧赫之替我回答:“芸儿就是比从前嗜睡了些,并无其他异样。”

萧老夫人转着手中佛珠,始终笑着:“那就好。”

胖丫头抱了一推滋补的药材,说是要给我补身子用的,一定要把我养的白白胖胖,给将军府生个大胖小子。

萧老夫人没逗留多久,萧赫之离开将军府多日,也跟着萧老夫人回去了。

他依依不舍,说:“过两日再来看芸儿。”

胖丫头留下了。

她是个话多的,逮着什么就要说上两句,连地上的蚂蚁都怕了她,要躲着她筑巢。

我时常被她逗得乐不可支,没有萧赫之陪伴的日子,心情竟也好了不少。

这日,胖丫头依照惯例,给我端了黑乎乎的一碗药膳,督促着我赶紧喝下。

药膳太苦,味道比萧赫之给我抓的那些安胎药重多了,闻着都刺鼻。

我有些好奇:“这些也跟上次一样,是宫中娘娘御赐的吗?”

胖丫头知道我在说寒山寺那次,挠了挠头,道:“应该是吧,瞧着药渣都差不多。老夫人对姑娘的身子可重视,对我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每日不落地给姑娘服用。”

想了想,她又觉得说得少,继续补充说道:“老夫人说,这药能在姑娘生产时起大作用,减少姑娘痛楚。”

这样吗?我捧着药碗,心中升起感动,心想,苦一点又这么样?莫要辜负了老人家的一片好心。

我正想将药喝下,忽闻一声呵斥,紧接着一位盘着妇人发髻的女子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将我手中的药碗打掉。

药汁洒了一地,浇湿了我的衣襟,胖丫头恐慌跪地,喊着:“二夫人!”

眼前的女子便是萧赫之娶的那位尚书府的大小姐,他的嫡妻。

我惊慌地望着她,状态不比胖丫头好多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女子分明面色和善,眉间也是抱歉与怜惜,可我就是怂的。有点害怕她。

或许,这就是正室与外室的差别吗?

她是明媒正娶的嫡妻,而我只是个见不得人的外室。

她打翻了我的药碗,却不是来找我麻烦的,反而满心歉意,道:“抱歉,方才见了碗边有只虫子,我天生怕虫,条件反射罢了。”

解释很荒诞,可我们没人再追究。

紧接着,她吩咐胖丫头,打扫好地上狼藉,然后牵着我,要我去里屋换一身衣裳。

我想象着深宅女子因拈酸吃醋而冷嘲热讽的情形,却迟迟没有等来那一刻。

因为,嫡妻确实端庄贤淑,她不曾为难我半分,还亲自为我宽衣……

我拒绝了的,不管用。

趁着宽衣的功夫,她压着声音跟我解释:“是赫之让我来的,他如今被些事情缠住了,可能要好些时候,都不能来看你了。”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的那么小声,似乎是怕什么人听见一样,可屋子里,除了我和她之外,只有胖丫头啊。

我也小声回她:“我这里并无什么事情发生,麻烦夫人转告赫之哥哥,不必为我忧心。”

她叹气,沉默片刻才嘟囔一句:“赫之说得不错,你还真是小傻子。”

我不解,转眸看她。她却拍了拍手,掀了帘子,出去了。

我收拾好出去时,听见她对胖丫头吩咐道:“我来时备了好些药膳,往后,就由我的贴身丫头小翠帮着熬药,你呢也不用太辛苦,陪着宋姑娘就好。”

胖丫头脸色一变,急忙道:“可是,老夫人说,必须每日都给宋姑娘饮下她准备的药膳……”

嫡妻冷下脸:“老夫人那边自有我去说,你只管听我的就好。”

我想劝说些什么,她转过身来,对我语重心长:“听我的,不会有错。记住,从前的那些药膳,别再喝了!”

她表情里藏着认真,让我莫名心颤,我本能地听了她的话。

她没待太久,留下了丫头小翠就匆匆离开了。

丫头小翠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平日里不说话,只顾着办事,监督我喝药。

说来奇怪,她熬的药,我并没有那么难以下咽,那味道,和萧赫之喂我的安胎药差不了多少。

我想,这就是寻常药材和宫里赏赐的药材之间的差别吧?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萧赫之如嫡妻所言,好久都没有来看我,他很忙吧。

嫡妻也没来过了。

我的肚子已经七个多月,很大了。

这个时候,我时常夜里失眠,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这日夜里,我胸口憋闷,终是忍不住,从床上起来,开门去院子里散散步。

走着走着,就到了隔壁的小竹园里,月光之下,几声交谈传来,让我背脊发寒。

有什么秘密,正在悄悄浮出水面。

07

七个月的孕肚,压得我越加难眠。

我披上外袍,趁着月色,从院子走到了小竹园,想要散一散心中那股烦闷。

不料,行至竹园一侧,忽然听见了胖丫头的说话声。

我愣了愣,心中莫名升起了些疑虑。我朝声源悄悄而去,便见她背着月光,正与一男子在私会。

他们在说着什么。

男子一身黑衣,穿着打扮瞧着不似什么好人。我还以为,他是胖丫头的心上人。

可胖丫头突然跪在地上,诚惶诚恐:“请老夫人饶命,我一定想办法让宋姑娘继续喝那药方。”

那男子是萧老夫人的人?我惊了惊,疑虑更甚。

胖丫头的声音还在继续:“可是二夫人的丫鬟小翠日日负责熬药,我实在很难办事。”

“这个你不必考虑,我保证,明日清晨醒来,你就会看到小翠留下的告别信。”

男子的语气阴郁,半张脸隐在月色里,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

胖丫头惊呼:“你!你要杀了她?”

他嗤笑一声,意味深长地道:“敢坏主子的事儿,这是她应得的下场。你只要乖乖听话,主子不会亏待你。”

胖丫头抖着身子,颤着声,小心翼翼地试探:“那宋姑娘,会死吗?”

我听到这里,手心皆是汗,背脊发寒。

夜莺啼鸣,我听见那男子的声音,随着寒风传到了我的耳边。

他说:“去母留子,是主子的愿景。”

还有什么比这样的一句话更歹毒?他说得那样云淡风轻,仿佛我的命,微如尘埃……

萧老夫人那张温柔慈祥的脸在我脑中浮现,她句句和善,却心口不一,手握佛珠,却心存杀戮。

什么都是假象!那什么是真的?

我惊慌失措,也不知怎么逃回的院子,我要救小翠,我也要救自己。

只可惜,我没有做到。

小翠在睡眼惺忪中醒来,见了一脸惊慌的我,以为我身子不适。而我却来不及跟她解释,拉着她就说:

“快!我们得快点逃,那个人马上就来了!”

我太慌张了,根本说不清楚。

小翠不明所以,还以为我做了噩梦。

她正安慰我,就听“嘭”地一声巨响,我们谁也逃不了了。

那个人,来了。

长剑在地上划动,留下一道深浅不一的划痕。利剑滑行的声音,刺耳得很。

他见了我与小翠同处一屋,又见我对他的到来满是防备,低沉出声:“果然,宋姑娘怕是在竹林将一切都听了去了。”

“你想干什么?”小翠抖着身子,却不卑不亢。

他不屑一顾:“你们知道了也没关系,反正,没人帮得了你们。”

长剑扬起,他就要刺向小翠,我一把将小翠推开,挡在她身前。

我是害怕的,也不想逞英雄。可是,小翠何其无辜,她只是嫡妻派来救我的人,却被我所牵连。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你要杀她,就先杀了我!”我眼前模糊了一片,却仍仰着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与他对视。

他不敢杀我的。

有我肚子里的孩子在,他不敢的。

我在心中默默给自己打气。

我们僵持许久,他收起长剑,依旧冷面无情:“也罢,暂且先留你们一命。”

08

怕我们逃跑。

我和小翠,都被他给囚禁起来了。

胖丫头日日哭丧着脸,来给我送那一大碗难闻的“补药”,她说:

“对不起宋姑娘,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不照做,是会没命的。”

我瞧着她那张不再天真烂漫的圆脸,只恨命运无常。

我不肯喝的,可是他们绑住了我的手脚,硬是灌我喝下去。

“赫之哥哥……你在哪里?”

我满脸泪痕,狼狈地趴在床上,无比希望,萧赫之能再一次救我于水火。

但没有。带剑的男子残忍地告诉我:“别再念着二公子了,他早已被老将军和老夫人严加看管,救不了你。”

他还说:“莫要再挣扎了,好好享受一下仅剩的几月时光吧。”

难产而亡,是萧老夫人给我安排的结局。

她分明可以直接在我生产后,一刀了结了我。可是,她仍选择这种依据药物,影响我胎位的方式,要我到时候血崩而亡。

将军府最注重名声。我不能死于他杀,只能难产而亡,到时候,产婆将会是最好的人证。

外室难产而亡,将军府将其孩儿抱回府中,好生将养,是何等恩赐?

到那时,必定是一段流传于大街小巷的佳话,将军府,重情重义!

时间如白驹过隙。

临盆之期将至,我仍没有再见到萧赫之一面。许是预感到了死亡的气息,我早已不再挣扎。

只期盼,我的孩子,能好好地活下去。

这日,萧老夫人带着一位产婆来了。

她依旧手持佛珠,面色慈祥。

我感受着隐隐作痛的小腹,祈求她:“我可不可以求您一件事?小翠无辜,您就放了她吧。”

小翠跪在角落里,一直哭。

萧老夫人走近我,手指拂过我的额角,为我撩开凌乱的碎发,淡淡启唇:“可惜了,要怪,就怪你生在丞相府,是那宋章程的女儿。”

丞相府谋逆,罪不容诛。

她说:“我得为将军府考虑。原本,赫之在外养着你,也无伤大雅。可是,你怀上了萧家的骨肉啊!这个孩子,沾着逆贼的血,只有你死了,他才能清白。”

我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疼得直打颤。也不知是身痛,还是心更痛。

她看了一眼我身下流了一地的羊水,扫了一眼在一旁直打颤的胖丫头,转过身嘱咐:“去把产婆叫进来。”

生产的痛,撕心裂肺。我果然如萧老夫人预计的那样,胎位不正。

产婆在一旁声声安慰着我,可我的心却越来越凉……

也不知过了多久。恍然间,我耳边传来了萧赫之的声音,他慌乱不已:“芸儿,你可以的,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我虚弱地抬眸,竟瞧见他哭了。

这一定是梦吧。

“赫之哥哥……你来了。”

能在临死前梦他一场,我也算无憾了吧。

孩子,赫之哥哥一定要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09

桃花盛开,又一年的春天来了。

山林深处的木屋外,一位男子身着粗布麻衣,劈柴砍竹……

我倚在窗前,笑看着他,喊:“赫之哥哥,你累了就进屋歇会儿吧。”

他回头看我,满眼笑意:“天有些暗了,怕是要下雨,我趁着这会儿功夫,多劈一些。”

我继续含着笑意看着他,目光逐渐深远……

我没死。萧老夫人原也不是真要我命。

她只不过是,身不由己。

朝堂之事,高深莫测。我不太懂。

但我生产后,再次醒来之时,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萧老夫人。

她跟我道歉:“你也别怪我心狠,我若不这样做,骗不过天子的耳目。”

原来,最先得知我有身孕的人,不是萧赫之,更不是萧老夫人,而是当今圣上。

我被丢入军营之日起,所有的举动,都落在天子的眼底……

萧赫之护着我,萧家又一向忠心。天子曾心有触动,念及我只是一介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便没有多加为难。

但我怎么着都是罪臣遗孤,是个隐患。

于是,在暗处,一直有人在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我怀孕后,暗卫就立即将消息传到了宫中。

天子悄悄捎了口信给将军府,让他们处理好关于我的事情,不可留下祸害。

时逢赐婚尚书府之事,萧老将军和萧老夫人求情:“稚子无辜,希望陛下能留孩子一命,那孩子毕竟是我萧家骨血。”

天子忧心的,就是我利用孩子,教唆孩子谋反。只要我死了,孩子交到萧家手中抚养,也未尝不可。

再加上尚书府的大小姐不孕,天子难得心软,答应了这件事。

于是,这场算计,就这样悄然开始了。

那些要我难产的药膳,皆是宫中赏赐的,并没有错。天子要保万无一失,自是要处处把控。

只不过,萧老夫人偷偷将那药膳中的一味药材给替换了,这一换,就造成了我假死的场面。

她瞒天过海,让身边人皆以为她蛇蝎心肠,包括萧赫之。

可在我临盆那日,她故意让萧赫之逃了出来,来将“死去”的我抱走。

萧赫之抱着我悲痛欲绝,这件事必定会四处传扬,天子便会相信,我真的死了。

等时机成熟,萧老夫人支开所有人,喂我吃下回魂丹药,一切就都变好了……

我生下的麟儿,被嫡妻养着,嫡妻待他很好。

而萧赫之,自我“死”后,郁郁寡欢,不久便重病,最后将军府挂起了白绸。

他来找我了。我们安置在山林深处,不问世事,只求一晌贪欢。

……

外面天色暗了下来,果真如萧赫之说得那样,下雨了。

春雨绵绵,万物复苏,是个好景象。

他抱着木柴回屋,身上扎了一身碎木屑,皱着眉拍拍打打:“也真是的,下次换种木头砍。”

我小跑着过去,帮着他整理衣裳,笑他:“是你这粗布麻衣不精致,不怪木头。”

他索性不整理了,搂住我的腰,狠狠咬牙:“怎么?芸儿这是嫌弃我不如从前精致了?怪我如今是个砍柴郎,给不起芸儿绫罗绸缎了?”

我嘴角抽抽:“赫之哥哥多想了。”

“哼,嫌弃也没有用。”他一把横抱起我,眼尾泛红,朝着他亲手打造的木床而去。

我懂了,他这是又想了……

好吧,我也愿意依他,微微一笑,窝进了他的怀中。

满山春色,惹人醉。外面春雨润无声,里面春宵一刻值千金。谁人瞧了,不叹一句:“果真,人间绝色。”

春风吹拂,木屋外挂着的那串铃铛,响个不停。我想,它定也是在欢歌,祝我与萧赫之,恩爱两不疑,携手共白头。

如此,甚好。

END(正文完)

萧赫之视角番外篇:

十六岁那年,我娘听一高人说,我命中带煞,需得去佛前沾一沾佛光。

我从不信这些,却仍是被娘打包送到了寒山寺上去,一待就是三个月。

我住在寒山寺的第五日,无聊至极,很想遛下山去。

就在我盘算着怎么逃走时,寒山寺门外,停了一辆华贵的马车。

我打听了才知道,原是宋丞相家的千金得了重病,被“丢弃”到寒山寺自生自灭来了。

也不知怎么地,我不想逃走了。

从丫鬟口中,得知她叫宋芸儿。是个好名字,很符合她的模样,娇娇柔柔的,似云朵一般抓人。

只可惜,她病了。

丫鬟怕被传染,不敢靠近她。

我顿时怒了,臭骂了一顿那丫鬟,当起了英雄,亲自给她喂药。

她朝我喊“爹爹”。

我脸一臭,觉得她就是个“大傻子”。

她爹都抛弃她了,她还想着她的爹爹。

我让她喊我“赫之哥哥”,她很乖,照做了。

好奇怪,她越喊我,我就越想对她好。

可是,短暂的相逢,终究是要分离的。

临别前,她邀请我去丞相府寻她,可她不知道,我爹正暗地里配合皇上,在彻查逆贼。

她爹宋章程,是皇上最忌惮的人,没有之一。

不知出于一种什么情感,我把自己从小戴着的铃铛送给了她。

之后,我没去找过她,因为我知道,她爹不清白。只是还没证据罢了。

那一天终于到来,丞相府被抄了!

那时候,我最担心的就是她,我知道谋逆是大罪,罪不容诛。

丞相府的男子,入狱的入狱,发配的发配,斩首的斩首。而女子,全数沦为军妓!

我心惊胆颤,好不容易疏通了关系,找到了她,还好,她没受到什么伤害,我差点要发疯。

我生怕她遭了罪,将她安置在了自己的营帐,不许别人觊觎。好在我的身份摆在那儿,没人敢忤逆。

就这样,我们同吃同住了一年。

大军回城后,我特地找了个僻静的好地方,就在寒山寺山脚下,把她养在那里。

我每日与她相处,很难不动情。

我终是让她成为了我的女人。

可我却没办法给她一个名分,为此,我很愧疚,越加对她上心,希望能以做弥补。

就这样过了两年。

某一天,爹娘突然约我到书房谈话。

我心很慌,猜到他们知晓了我和宋芸儿的事情。我正思考对策,就听娘说:“我们可以不干涉你和宋芸儿,可是你得听我们一件事。”

于是,我娶了嫡妻。还答应,等宋芸儿的孩子生下,就抱回将军府,给嫡妻去养。

嫡妻是自愿要“萧二夫人”这个虚名的,因为她说,她不喜男子,她的情爱,被世人所不容。

我惊呆了。新婚夜里,我与嫡妻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地上,大眼瞪小眼,各自诉说着自己的爱而不得。

可谓是,相见恨晚。

她同情我,摇头晃脑:“明日你就去陪陪心上人吧,她肯定很伤心。你可多陪她几日,回门之事,我自有理由遮掩。”

就这样,我得以空闲去寻宋芸儿。

可是我去到院子里,却发现她不在。

鬼知道我有多心慌,我怕她怨我娶了妻,怕她再也不见我。

我着急忙慌要去寻人,这时娘的侍卫来告诉我,我要找的人在寒山寺。

我慌忙去了寒山寺,却还是没寻到她。

我记起当年曾发现寒山寺有条小道,便沿着那条小道去找,果真找到了她。

她看起来失魂落魄的,我很心疼。

我抱她回了院子,好好地陪着她,跟她解释一切。

可我还是要走的,我不能一直待在她身边,娘亲自来找我了。

我跟着娘回去,偶然发现娘准备的那些药膳,都是宫里送来的。我觉得不对劲,趁着夜色,偷了一包,拿去药材铺查验。

结果让我大吃一惊,他们居然想要我的芸儿死!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我气急了,失去了理智,拿着药膳去质问娘。娘许久不说话,然后下令将我关了起来。

我从没这样怨恨自己的无能,也对娘失望透顶,我骂她“蛇蝎心肠”。

她只红着眼,道:“为什么手持佛珠?因为心有恶魔,唯有吃斋念佛,才能聊以慰藉,自欺欺人。”

我彻底绝望。

好在,嫡妻友爱,她偷偷来看我,我将一切告诉她,托她去救我的芸儿。

她去了,也告诉我,她已经安排了丫头小翠照看,不会有事。

可是我们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娘。

嫡妻也被困住。

我在惶惶不安中过了数月,想尽一切办法,都没有成功逃走。

突然有一日,紧闭的房门,开了。

我来不及多想,立即趁着机会逃了出去。

我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芸儿身边,她脸色惨白,身下全是血……

她死了,我睚眦欲裂,悲痛难耐。

所有人都在旁观,以一种怜悯而复杂的目光看着我和芸儿。

我心痛到麻木,抱着芸儿离开。

我不吃不喝,想就此随芸儿一起去了。

可耳边,响起了孩子的哭声。

娘抱着孩子来了。

我无法再面对娘,我怨她残忍。

可下一刻,我僵住了。娘喂芸儿吃了一粒药丸,没一会儿,芸儿的睫毛动了……

她没死!

娘跟我说了一切算计,我大惊。

我一直以为,自己征战沙场多年,已算得上有心计。

可与娘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眸对上,我才惊觉,姜永远是老的辣。

娘说:“你该病了,病得卧床不起,不日气绝。”

我哑然失声。

经过月余的“病重”之后,世上再无萧二公子,我终于和芸儿团聚。

只可惜,我们的孩子,只能留在将军府了。不过,我相信,他会得到很多爱。嫡妻,是个好女子。

如果时机可以,我和芸儿,也会悄悄乔装去看他的。

一定。

END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