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一女学生疑被多名老师批评羞辱后跳楼死亡,老师该如何界定批评教育的尺度?
我一直有一个极端的观点,就是很多非富庶地区的一般高中几乎可以称作邪教,并且这些学校占比不小。
小地方的高中常见如下的一些特质:
在学校层面:高中有着统一的,可以量化的任务目标,即高考成绩。我们通常刻板地认为一所高中如果管理极端,那么这所学校的应试水平一定很高。但实际上,在水平一般的高中里,老师和校领导根本不擅长应试培养,他们对于高考出分这件事的认识并不高于“皇帝的金锄头”。他们无法构建合理的,符合人类学习和认知规律、符合考试大纲内容的备考计划,也缺乏带出好成绩的经验。他们从诸如“衡水作息”这样严重失真的神话故事中抽象并想象加工出了一些简单但根本不符合实际的线性关系——譬如“休息时间越短,课越多则成绩越高”,“纪律越军队化则成绩越高”。他们认识不到压力程度和纪律等因素和高考成绩之间不单调的非线性关系,从而倾向于选择极端化的管理策略和价值观。事实上,在我的高中班级里(经济一般地区的二流学校),最终高考成绩相对较好的学生对于学校管理的服从性都比较差。
在教师层面:由于高中本身的封闭性,以及部分地区监管不力,高中老师被赋予了局部上极大的影响力和权力。同时因为缺乏外界信息输入,包括年级主任,班主任在内有德育义务的老师几乎成为学生单方面的价值观输入来源。一些老师个人的思想被当做宗教教义输向学生,一个高中班级里的思想氛围很可能由一个或几个老师完全控制(尽管他们可能不是有意这样做),以至于和社会全然脱节。在社会生活的各位可能难以想象一所高中里整个班级必须信奉一种极其原始的封建思想,同时“二十四孝”被贴在学校墙上,但如果老师恰好好这口,这就会是某个班级里真实的思想环境。
对于学生来说:(一般家庭的)高中生有一个社会人士通常不会去想的特征,就是对社会阶层和权力分级缺乏基本认识。对于一个服从性较强,一路跟这引导走过来高中生来说,他脑子里还没有建立起“某个人的权力很可能大于我的老师甚至校长,大部分高于我的权力实际上也有所制约”这样的意识,对他们来说,他作为学生是权力的最底层,而他的老师,家长,以及一切的成年人都属于一个团结统一的,可以对他实行压迫而不可能被反抗的权力整体(如果一个进入社会的成年人仍然抱有这样的想法,他可能被诊断为BPD——边缘型人格障碍)。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学生的个体面对权力整体的任何行为都全然无力,他不明白如何借助(也可能确实无从借助)制约这些权力的外部手段,他能行驶权力的范围有且仅有他自己,那么显而易见,“了结自己”是他认知当中,当遇到来自更高权力的难以解决的问题时,自己为数不多有权进行的操作。
附带一句,相比于一味强调学生缺乏对死亡的认识(当然这很可能也是事实),我认为我上面说的缺乏对权力结构的认识更重要但更被忽视。如果一个人认为自己绝对低于任何权力,那他的自我认识当然无从建立。
先说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