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古言复仇爽文推荐？

（全文完）

嫡姐人淡如菊，通佛法，是出了名的孝女。

主母病逝才三天，阿爹偷偷带一美艳外室，和两个私生女回家。

我偷跑出去，求嫡姐的外祖父给我们做主。姐姐却指责我违逆父亲，不孝顺，阿爹气不过打断我一条腿。

她对天发誓会给我请大夫，我等啊等，没等到大夫，却看到她称呼外室女为母亲。

后来，私生女勾引嫡姐的未婚夫，替嫡姐上了花轿，嫡姐在我房里哭了一天。

我不忍嫡姐被欺负，拖着断腿，击鼓鸣冤，替她讨回公道。

她却指责我嫉妒自家姐妹，毁了私生女的好姻缘，她昧了我嫁妆，说是送给私生女赔罪。

回京述职的齐王看上我，不顾我的坏名声和残疾，坚持求娶我为正妻。

出嫁前一夜，嫡姐强行灌我一杯毒酒，说我一个庶女，怎么能有这么好的姻缘，俊美无俦的齐王合该是她的。

再睁眼，我回到外室女进门的那一天。

1

「淑儿，这以后就是你的新母亲，快叫娘。」

父亲牵着娇弱的外室，后面还跟着两个私生女，比嫡姐还年长两岁。

看嫡姐不说话，外室女落泪，娇滴滴地说：「婉娘自知身份低微，大小姐看不起我。

我这两个女儿，到底和大小姐流着同样的血，求老爷留下她们，只把我撵走，省得碍大小姐的眼。」

美人落泪，父亲面露怒色：「温淑，你不尊婉娘，便是不孝！等你生母头七过了，你就去外头庄子，给我闭门思过。」

父亲是个纨绔子弟，这事他真做得出来。

温淑连忙求饶：「女儿不敢，只是……」

死的是她亲娘，她只是个半天，还是不肯叫外室女为娘。

她也不敢违逆父亲，怕担上不孝的骂名。

温淑容貌不是十分出众，诗词歌赋一概不通，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孝顺。

十岁那年冬天，父亲想吃鲤鱼，她听到后，效仿古人卧冰求鲤。

天寒地冻的，她领着一堆小丫鬟去抓鱼，还非要她们解开衣服趴在冰上，融化冰面，说这样才能感动鲤鱼，让它跳出来。

鱼依然是没抓到，丫鬟们反而冻病几个，嫡母心疼她们，一人给了十两看病。

这钱却被温淑悄悄扣下来。

「区区十两银子，你们不会舍不得吧。我替你们捐去寺庙，给我父亲祈福。」

「你们也别不甘心，功德簿上，我会把你们这群丫鬟名字写上，让你们沾沾佛气。」

本朝最重孝道，这样的荒唐事传出去，居然引起不少读书人称赞，他们给嫡姐写诗，把她夸成观音下凡。

至于丫鬟没钱看病，死了几个，这不重要。

此后温淑更加得意，之后，父亲指东，她不往西，连嫡母都说她愚孝。

她轻轻推了一把我，意思是让我替她出头。

我日日在主母灵前以泪洗面，茶饭不思，本就虚弱，被她这一推，差点摔倒。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重生了。

上辈子，不等她推我，我就像头发怒的小兽，冲上去，指责父亲行事不顾人伦，嫡母头七未过，就带着外室女欺负温淑。

我只是庶女，没有强大的外祖让父亲忌惮，他直接给我一巴掌，我昏死过去。

温淑吓得再也不敢反抗，恭敬地给外室女行礼：「母亲。」

父亲不可置信，他反问：「淑儿可是真心？」

他潜意识也知道自己多么混账，用正妻嫁妆养外室，正妻刚死就带回家。

不过他的愧疚转瞬即逝，心中升起一股子怨恨，都怪正妻太爱吃醋，才让自己偷偷摸摸。

前几日外室女闹得厉害，整日哭哭啼啼要进温府，让他心烦。

也巧，没过两天，正妻死了，外室女有了盼头，一高兴，在床上伺候他更加舒服。

温淑低着头，神情愈发恭顺：「女儿自然是怨的。」

父亲不耐挑眉。

「只是女儿更怨自己，近日只顾着给母亲守灵，不能时刻在父亲跟前尽孝。」

「现在有母亲替我照顾父亲，我喜不自禁。想必娘在九泉之下，也倍感欣慰。」

父亲哈哈大笑，不停夸赞她孝顺。

他们几个走了，只留我躺在晕在原地。

嫡姐头都不回，也是，她心里只有这事传出去，她孝顺的名声更加远扬，孝顺可是她谈婚论嫁的筹码。

只有我的丫鬟洛儿，等人散去，把我背回房。

2

这辈子我不愿给她当枪使，温淑哀怨地看了我一眼。

见她不肯就范，外室女更加得意，拉着父亲的袖子，哭得更厉害：「温郎，你就别逼大小姐，都是妾不好，害得大小姐不尊父母，目无王法。」

「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不得说温郎你教女无方，不像我的两个女儿，心里都最尊敬你。」

温淑被气到胸闷，她一个嫡女，自然不愿自降身份，和外室女争执，只能淡淡地说：「女儿百口莫辩。」

她见我没反应，赶紧祸水东引：「妹妹，你也平日总是说父亲对娘不好，现在怎么如此安静？」

我骂这个男人是真的，只是现在不能认。

温淑又推了我一把，我借力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我今年才十二，脸色青白，平日又爱给温淑出头，也没人怀疑我装晕逃避。

上辈子，父亲给我的一巴掌威慑到温淑，温淑才滑跪地那么快。

这辈子，没那一巴掌，不知怎么，我有些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外室女大叫：「大小姐杀人了！」

「温郎，大小姐连养在身边的妹妹都杀，我的两个女儿该怎么办啊！」

「我这就找根绳子，我们娘仨直接吊死，省得日后被大小姐磋磨。」

外室女的两个女儿也是人精，跟着哭起来，祈求父亲救救自己。

温淑自称人淡如菊，行事总是淡淡的，被外室女这么一吼，心中委屈，再也绷不住，扬起手给了外室女一巴掌。

「都是你这个狐狸精挑唆的！」

她手上留着一寸长的指甲，上面涂着红寇，指甲在外室女脸上留下三道血痕。

见自己美丽的脸被毁，外室女的眼神恨不得吃人。

父亲看温淑居然敢打他的女人，也狠狠回敬温淑一巴掌。

温淑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只觉得嘴里有股子腥味。

她吐在帕子上，低头一看，上面居然是自己的血还有牙齿。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破相了，嫁不出去了！」

父亲靠不住，她只想依靠未来相公，可惜她的孝顺谁都骗不了，那些赞叹她德行的男人，只是把她当宣传女德的典范，也没几个上门提亲，提亲的她又看不上。

理智的弦悄然崩塌，她猛地上前，在父亲身上乱抓乱咬。

听到那清脆的巴掌声，我拼命忍住笑声。

我上辈子的悲剧，源头还是这个人渣，最该打的就是他。

父亲没料到这个孝顺女儿敢打自己，顿时暴跳如雷，让人把她赶到偏院，吃几天苦，不准丫鬟跟着。

这惩罚，比起我上辈子的断腿，根本算不上惩罚。

温淑却觉得天塌了。

她的贴身丫鬟翠云急忙跪在地上，不停磕头：「老爷，至少让我跟着小姐，求您了！」

上辈子，要说谁是排名第一的大冤种，我和她还真分不出高低。

她对温淑的愚忠感天动地，温淑毒死我的锅就是她背的，她被父亲送进官府，等待秋后处斩。

她和我一样，一直等着温淑救她，没想到温淑根本不管她，托人给她带了句话：「你在牢里，必不会受太重的伤，且等我找到合适时机，救你出去。」

她等啊等，等到人头落地，温淑都没来给她收尸。

她的尸骨被丢到乱葬岗，被人捡走配了冥婚。

父亲在气头上，正想一脚把翠云踢开，没想到外室女却拉住他。

「温郎，就让这丫鬟跟着去。」

父亲还在气头上，外室女凑到他耳旁耳语几句，不用猜，她肯定提到温淑的外祖。

「没想到你如此大度！」

父亲命小厮把温淑拖到偏院，也不给嫡母上香，怀抱外室女，牵着两个私生女离开。

等他们走后，我继续回去给嫡母守铺。

嫡母的奶妈妈一直坐在火盆前，给嫡母烧纸，嘴里喃喃：「小姐，你下辈子一定要长命百岁……」

刚刚的闹剧她视而不见，她眼里只有嫡母，至于温淑，她是不管的。

3

父亲气狠了，不准人给温淑送吃的，也不准她出院门。

府里的刁奴，见风使舵惯了，认了外室女做女主人，不搭理温淑。

也就管家夫妻知道厉害，毕竟温淑外祖还在，他们给厨房添了银子，温淑平日吃什么，厨房做一样的，他们偷送过去。

温淑让人带口信，说她最近没胃口，让我给她带西街的梅花糕。

上辈子，我就算断了一条腿，也要拖着生疼的残腿排队，给温淑买梅花糕。

她拿到手，慢悠悠拿梅花糕打雀玩。

洛儿看不过去，替我去了一次，嫡姐搬出嫡母，指责我不顾养恩，忘恩负义。

现在我只当没听见，寸步不离守在嫡母灵前。

嫡母的恩，上辈子我都报了，这辈子，我只想远离温淑，好好活着。

4

又过了两日，半夜，一个小厮偷偷摸摸来到灵前，拉着我就跑。

我的丫鬟洛儿急忙喊：「来人啊，有贼。」

小厮连忙道：「别嚷嚷，洛儿，是我，翠云。」

洛儿又惊又气：「翠云，你想对小姐做什么？」

翠云反客为主，逼问我：「小姐的梅花糕，你怎么没买？」

我往火盆又添了一沓纸，火焰照亮我冷漠的脸。

我深知，和翠云这种一根筋的人，讲理是讲不通的。

我只觉得头痛，忍不住扶住额头。

洛儿说：「小姐在主母灵前，衣不解带，跪了五日，得了头晕症，都说大小姐是观音下凡，菩萨心肠，怎么不懂体谅妹妹，还让她去买梅花糕！」

翠云果然不听，执拗地说：「小姐让你做什么，你就该做什么，换成是我，就算是死，也要去买。」

「那你就去死。」

翠云听我这么说冷笑一声：「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我就知道你一个庶女，怎会真心对待大小姐。」

「只有我，大小姐，只有我才是真心的。」

我不理解翠云的癫狂，只觉得烦躁。

愚蠢的嫡姐，贪婪的外室母女，还有我那该死的爹，我都讨厌。

难道我重生，只是为了向他们复仇，再找个好男人嫁了？

翠云打断我的思绪，她高高在上地说：「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她掏出一封信，塞进我怀里，「这是大小姐写给她外祖的信，你连夜送过去。」

洛儿气得小脸通红：「每次有苦差事，你都哄我家小姐去，你怎么不去？」

是啊，为什么我上辈子那么傻。

看翠云一脸咄咄逼人，我接过信，丢进火盆。

不烧掉它，我怕我会忍不住把它送给外室女。

「你！」翠云快急哭，「明天冯将军就要出征，你烧了这信，你要害死大小姐，你好恶毒。」

「你现在溜出去，传个口音一样管用。」

「那怎么行，我要是被老爷抓住，谁来伺候小姐。」

洛儿一把推开翠云:「你才恶毒，你和大小姐都恶毒，快滚回去。」

我知道我不该幸灾乐祸，还是忍不住笑了:「你回去告诉温淑，她不是最孝顺，怎么能违逆父亲，偷偷向她外祖求助。」

「你。」翠云气急，「大小姐说，你被抓住，顶多被打断一条腿，而我和小姐，要承受的可就多了。」

原来温淑上辈子哄着我送信，知道我会被打断一条腿。

左腿隐隐发疼，好像在提醒我:「杀了温淑，让她们血债血偿。」

无论怎么劝自己放下仇恨，我还是忍不住给了翠云一巴掌。

「你……」

看她想要打回来，我提醒她:「你不回去，我就嚷嚷了。」

翠云恨得跺脚，犹豫片刻，还是偷摸出府。

她刚出大门，就被抓住了。

我猜大概是这辈子的温淑反抗了父亲，才让他加强守卫。

翠云被打了二十大板，洛儿回来告诉我，温淑根本没替翠云求情，只是在旁边看着。

反而翠云撕心裂肺地喊:「奴婢没有犯错，无论老爷怎么罚我，大小姐都是清白的。」

温淑和上辈子一样，也不替翠云请大夫，还是翠云的娘老子，偷偷把翠云接回家治疗。

翠云还嚷嚷着不想离开大小姐，温淑也拉着她的手，不放她走。

翠云痛到哀嚎了一夜，吓到了温淑，温淑才答应让她离开。

5

等到嫡母下葬那天，温淑才被放出来，她吃好喝好，面色红润，反而是我，瘦了不少。

葬礼结束，外室女端着正式的范儿，对父亲说:「淑儿都十四了，姐姐生前没来得及给她说门亲事，我这个当后母的，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

父亲提醒她:「女儿都是联姻用的，你要是把温家的嫡女随便嫁了，我可不饶你。」

外室女温顺低下头，露出雪白的后颈。

「老爷，兰儿比大小姐还大两岁，我想着，从大小姐挑剩的男儿里，选一个给我家兰儿，怎么样？」

父亲自以为看穿她的小心思，觉得她想让两个私生女以庶女的名头嫁出去，笑嘻嘻赏外室女做妾。

温淑听到这事，一大早就过来找我。

「小妹，我不怪你之前不帮我，只是这次，你可推不掉。」

我只是让洛儿给我梳头，并不答话。

温淑继续喋喋不休:「她一个声名狼藉的妾，怎么会给我寻来如意郎君，父亲怎么会这样，害我一生。」

「可惜外祖父现在远在万里，要是他在，定会给我做主。」

「匈奴来犯，不知外祖父何时能回来？」

我心想，冯将军一年后吃了败仗回来，陛下要罚他，随军的齐王特地回来替他求情。

也就是那次齐王回京，来我家提亲。

想到齐王，我不禁心中一动。

温淑抱住我胳膊，撒娇道:「好妹妹，你去和父亲说说，让他托外祖母给我寻门亲事。」

「外祖母是一品诰命，定能给我寻门好亲。」

等头发梳好，我站起身说:「祖母重病，我要去给她侍疾，恕不奉陪。」

温淑不可置信:「祖母？你不是最讨厌那个老虔婆，怎会去给她侍疾！」

我正色：「慎言，你平日最为孝顺，怎能不尊祖母，要是传出去，有损你孝顺的名声。」

祖母确实讨人厌，嫡母本是大伯未婚妻，大伯是状元郎，前途无量，没想到祖母非要让嫡母一个将军的女儿，嫁给她不成器的小儿子。

大伯是个懦夫，对此事装聋作哑，拱手把嫡母让人。

祖母的偏心害了嫡母，我自然讨厌她。

两个儿子分家后，她跟父亲住，父亲府里乌烟瘴气，她受不了，又搬去大伯府里。

只是我现在孤立无援，想起上辈子，祖母重病，大伯对她有恨，不愿家人贴身照顾她。

她大丫鬟湘竹对她不离不弃，祖母念齐衷心，不仅给她放了良籍，还逼着大伯认湘竹做义妹，送她出嫁。

嫡母下葬后，我就动了心思，要是我攀上祖母，祖母护着我，我定不会被父亲和外室女磋磨。

祖母不是传闻中那样是个毒妇，反而清秀文雅，学富五车和嫡母很像。

她听完我的请求，答应我侍疾。我每日过去，她也不让我给她端屎端尿，说有十几个下人做，不用我代劳。

反而拿几本书，让我坐在旁边看。

上辈子，我读书不多，嫡母忙于管家，给我和温淑请了女夫子，只是温淑经常拉着我逃学，《孟子》都没学完，女夫子就被气跑。

这辈子有学习的机会，我自然潜心苦读，我不够聪明，不会写诗，祖母经常对着我叹气。

温淑听到我的话，眼前一亮，心想何必舍近求远求外祖母，祖母自然会替她做主。

6

祖母听完温淑真假参半的哭诉，抱着温淑不停流泪。

「好孩子，都怪我一时糊涂，害了你和你娘。」

「老婆子我就算拼尽全力，也要给你定门好。」

温淑甜甜一笑：「祖母，孙女什么都不要，就想守着你。」

「好孙女。」

祖母心疼她，索性和大伯通气，把温淑接到大伯府里抚养。

我每日过来读书，日落回父亲府里。

我呆在房里，点灯读书，祖母说过勤能补拙，我一日不敢懈怠。

洛儿替我打抱不平：「老夫人也太过偏心，明明是小姐先来的……」

「小姐，洛儿要劝你，你看过哪个女子读书有用的，女孩最重要的，还是要学会管家和缝补。」

她从怀里掏出一本《女戒》给我：「小姐，这才是你该读的书。」

我接过书，有些茫然。

7

第二日我刚要去祖母那，就看见外室女把温淑拦在门口。

温淑正让人把随身衣物,还有嫡母给她的嫁妆装上车，被一群小厮拉住马车。

不知有意无意，大门是开着的，门外挤了一圈人看热闹。

父外室女脸皮厚，根本不在意，温淑却羞红了脸。

她身后跟着十几个人高马大的仆人，都是嫡母从娘家带来的遣返军人，他们满面煞气，只要温淑一声令下，就能护着她去祖母那。

外室女问：「我和你父亲聚在，你怎么能去叨扰婆婆，你难道不知道婆婆重病？」

温淑小声说：「女儿不敢违逆父亲，只是……」

外室女适当用帕子遮住脸，哭出声。

「我知道大小姐防着我，后妈难做，我不怪你。你去婆婆那里，代你父亲尽孝，是个极好的孩子。」

「只是你有三不该。」

温淑心知肚明，今天他们是不准备放自己走了。

她心想，他们准备的还那么充分，知道自己一个还没说亲的姑娘要脸，故意堵在大门口，自己要是和这娼妇吵起来，名声还要不要。

她左右为难，翠云还躺在床上，小妹以前傻乎乎的护着自己，最近又很冷淡，不偏着自己，肯定被这女人收买。

这时，温淑看到我站在一旁，连忙叫我：「小妹，你过来帮我。」

我往后退了几步。

上辈子，每次她和外室女起了冲突，不用她叫，我都会冲上去帮她。

结果呢，她们继续亲亲热热，互称母女，只有我，因为顶撞长辈，被罚跪几个时辰。

那时我就盼着不要下雨，瘸腿泡在雨水里像是针在扎，又疼又痒。

外室女冷笑一声：「你这一不该，是拿了温颖的嫁妆！」

她环顾四周，门外的路人不少是她雇佣的闲汉，马上帮腔：「是啊，温夫人的嫁妆可是分了三份，两份给大小姐，一份给四小姐，大小姐可不能独吞！」

「是啊，这大小姐也真贪心，连亲身母亲的遗言都不听。」

「那这后妈不是更难做。」

……

温淑这次真的百口莫辩，因为我的嫁妆她确实拿了。

她拉着我，让我给她解释，见我仍然装傻充愣，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好妹妹，你帮我这一次，我就把嫁妆还给你。」

我根本不信，但是嫡母嫁妆里确实有我想要的。

嫡母有很多藏书，无论是典藏孤本，还是最近新出的小说诗集，里面都有，她还特地建了栋小楼放这些书。

钥匙在温淑手里，以我对她的了解，她顶多拿了里面的古玩字画，书是不会拿的。

以前我不懂珍惜，现在的我，在祖母的教导下，越发痴迷书中的世界。

就算我重生，人生也不会有太大改变。现在被困在父亲的府里，过几年嫁人，又被困在丈夫家。

世界之大，各地风土人情之美，我只能从书中得知。

我对温淑说；「帮你可以，嫁妆我也可以不要，嫡母藏书楼必须给我。」

温淑答应，我从她手里拿了钥匙，才慢悠悠说：「你们这群奴才，忘了卖身契在谁手里，帮着刚进府的姨娘拦嫡出的小姐，谁借你们的胆子。」

自然是父亲借他们的胆子，家里一切开销都依仗嫡母的嫁妆，可不能让温淑把嫁妆带走。

下面不少路人嘲笑温家二房越来越堕落，一个姨娘都能掀风作浪。

小厮们气势变弱，顶罪的可是他们这群下人。

看温淑要走，外室女拦不住，父亲这才从暗处走出来。

他让人关了大门，才软言哄温淑：「淑儿，你母亲去世，把我半条命都带走了。」

「我确实做了不少混账事，你能原谅为父吗？」

就两句话，让温淑改了主意，哭着扑进父亲怀里。

「我就知道，你变坏都是被这娼妇挑唆的。要我留下也行，你要答应我，温家主母的位置永远是我母亲的，别人都不能越过去。」

父亲忙不迭答应，看外室女脸都气青了，温淑这才破涕为笑。

正当二人父慈女孝其乐融融，大门却被人强行推开。

进来的正是温家长子，他现在是礼部尚书，父亲只混个闲职。

见到大伯，父亲满面堆笑，正想献殷勤，大伯拦住他，「母亲让我把温淑带走抚养。」

「你不同意，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同意，你最好想清楚再回我。」

父亲只能眼睁睁看着嫡母的嫁妆飞走。

我看着他们离去的队伍，心中止不住失落。

温淑有好母亲，好主母，好外祖，而我呢，别说复仇，就连自保都很难。

8

回府后，我便粘着嫡母的嬷嬷。

她是我在府里的唯一依靠，不知为何，她也愿意护着我，每日和我一起给嫡母上香。

她说我是个孝顺孩子，只有我和她肯替嫡母守灵。

上辈子被父亲打断腿，一直卧病在床，这辈子嫡母去世后全程都在，嬷嬷才肯帮我。

真是无心栽柳柳成荫，讨好祖母不成，无意间让嬷嬷成了我的依靠。

那十几个老兵在府里无所事事，父亲又断了他们的钱，他们索性在外面做事维持生活。

他们每次回来，都会和嬷嬷哀叹冯将军有多么不容易，匈奴造成多少人背井离乡，成了流民。

我捧着兵书安静坐在一旁。

兵书是嫡母喜欢的，我为了讨好嬷嬷，便只挑兵书读。

我对诗词歌赋一窍不通的脑袋，看兵书却很容易。

上辈子为了在婚后和齐王有共同话题，我便不断去打听他参与过的战疫，只是死记硬背，又忘了很多，借助这辈子从兵书里学到的知识，我写了一篇策略，预测匈奴未来出兵计划，匈奴几大将军和未来名将弱点等等，还有几篇对敌之策，交给嬷嬷。

她读了一遍，问我：「是你写的？」

我害羞低头，「写得不好，还是希望您派人送去前方，说不定有用。」

她不说话，低头看了一遍又一遍，让人把干苦力的十几个老兵叫回来。

等人的间隙，她问我：「你希望我把它送给谁，冯将军还是齐王？」

我的脸上爬满红晕，低头不语。

她继续说：「我几次听到你梦中喊齐王的名字，你别害羞，我私心希望你把它交给冯将军，齐王外貌甚美，肚皮空空，是个草包。」

「如果你想嫁给齐王，送给他无疑是最佳选择，你写得很好，出乎我意料之外，他肯定会惊艳你的才华，求娶你也不是不可能。」

我爱慕齐王，上辈子，只有他坚定选择我。

可是，我想到那十几个关在地窖的流民女孩，又想到老兵叔叔们说的战场残酷，良久之后，我坚定地说：「送给冯将军。」

两个月后，前线传来大捷，这是上辈子没有过的。

皇帝大悦，要奖赏三军。

嬷嬷高兴，我也高兴，我不知道我写的对前线有没有帮助，请功名单里没有我的名字。

我继续读兵书，嬷嬷不停打听前线状况，催着我多写几篇对敌计策。

冯将军不便回京，让齐王回来领奖。

他回来的那一天，嬷嬷带着我混在人群里看他。

他穿着玄金色的戎装，骑在一匹火焰色的骏马上，手握长枪。军旅生活让他原本的皮肤变成象牙一般的棕色，俊美的脸看起来异常冰冷。

他狭长的眼睛扫过人群，却不肯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停留。

第三天，齐王抬着聘礼上门。

正在读兵书的我呼吸一窒。

他，是为我而来吗！

9

我一边怀疑，一边让洛儿替我梳妆打扮。

首饰盒空空如也，它们被我变卖，换成粥进了流民的肚子。

嬷嬷看不下去，拿出一个小盒子给我，里面居然是珍贵的首饰。

「这些都是小姐的贴身之物，随手送给我，我一直舍不得拿出来。」

我谢过她。

洛儿称赞:「小姐，你今天好漂亮。」

我只是笑，我现在才十三岁，还是个小孩子，长相顶多算俏丽。

我坐在房中焦躁不安。

嬷嬷不停给我打探情况，她常年冷漠的脸上终于浮现一抹笑意。

「小姐，我让老三偷听，齐王确实有意娶你做正妻。」

我的心怦怦狂跳。

太好了，上辈子，他选的我，这辈子，还是我。

说不定我重生，就是为了他而来。

「不过……」

我心下一紧。

「老爷并没有答应，反而大力推荐大小姐。」

「那齐王他会不会……」

嬷嬷握住我的手，轻声说:「齐王没有答应。」

齐王走后，父亲第一次进了我房间。

他面色阴沉，对我说:「你，你叫什么来着？」

我这个女儿在府里活了这么多年，他居然不记得我的名字。

「不管那么多，我来只是告诉你，齐王想娶你做正妻。」

「你的嫁妆，我是不会出，你要是不想丢脸，就自己把这门亲事让给你姐姐。」

「我不愿意。」

他大吼:「难道你想让我们温家丢脸！让世人都嘲笑我们温家穷到出不起嫁妆！」

「齐王不会嫌弃我。」

上辈子我就是零嫁妆出嫁，齐王并没有表现任何不悦。

他看我居然敢反抗他，气得要动手打我。

我退后一步躲开，厉声说:「我可是未来的齐王妃，你敢对我动手！」

父亲只能悻悻离开。

我给齐王写了一封信，希望约他出来见面。

他说忙，半个月后约我在清风楼见面。

我快乐的快要飞起。

自此之后，我书也不读，扳着指头数日子。

过了三天，一封信被全身黑衣的年轻男人送过来，嬷嬷说他叫二十一，是冯将军身边武功最高的人。

看到日期，我有些疑惑，为什么他不让齐王顺手带回来？

信里写着，冯将军很感谢我，他很仰慕我的才华，虽然个别建议很稚嫩，希望我能去边关继续学习。

他在花名册写了我的名字，希望我能得到应有的奖赏。

拿到信后，我被爱情占据的心冷静下来。

冯将军是不会说谎的，那么，为什么我没有奖赏？

是齐王除掉我的名字，还是我的奖励就是让我当齐王妃？

就像有一盆凉水泼在我身上，我浑身冰凉，手撑住桌子，才不至于倒下去。

更要命的是，温淑回来了，祖母也跟着搬进温府。

10

这次家宴注定是场鸿门宴。

祖母坐中间，温淑和父亲坐在两边，我和外室女站在一旁。

满桌子山珍海味，我面前却没有一双筷子。

我冷眼盯着他们四人笑容满面的脸。

祖母率先开口:「我和武贵妃是闺中旧友，她更中意淑儿。你只不过是一个青楼妓子生的，哪里比得上淑儿珍贵。」

我死死咬住下唇，眼泪才能忍住不流下来。

我仰慕祖母的才华，除了嫡母和嬷嬷，祖母是第三个让我珍惜的家人。

她现在坐在上方，用鄙夷的眼神盯着我，好像我是什么脏东西。

「只要你答应让淑儿嫁进去，你跟着后面，当个侧妃，我就给你一份嫁妆，让你不那么丢脸。」

「淑儿有她大伯，冯将军这两个有利的外家，你怎么比得过淑儿，就算你嫁进去，迟早会被齐王厌恶。」

我哽咽道:「齐王不会答应的。」

温淑笑嘻嘻说:「齐王不同意，武贵妃可不一定，她一个当娘亲的，怎么会让自己尊贵的儿子，娶一个妓子的女儿。」

我不愿意听:「我的母亲才不是妓子，你们不要造谣，有本事把母亲喊出来当面对质。」

父亲说:「她是妓子。这事闹得很大，还是你嫡母把事情压下去，至于你母亲，早就被杖毙，要不是有这一层，她怎么会把你接过去养。」

我感觉头晕目眩。

祖母在写诗上的才华让人惊叹，我读过她的诗集，就算我是个愚钝的人，也会被它打动。

祖母现在变成一个老虔婆，用嫁妆压着我，逼我就范。

嫡母更是一个蕙心兰质的人，她待我如亲生女儿，极致温柔，教导我读书写字，却为了维护丈夫不存在的名声，杀了我母亲。

就连温淑，她品行低劣，但也不至于杀人，上辈子为了齐王，亲手递给我一杯毒酒。

我嫁给齐王之后，也会变成像她们一样的人吗？

不会的，不会的，齐王那么好的人，我们在一起，夫唱妇随，会非常和谐。

我起身离开这场宴席。

回到院内，我请求嬷嬷，让二十一带我我齐王那。

嬷嬷不同意，「你疯了，无论是王爷府还是皇宫，你有几条小命给他们砍。」

我脸色苍白，惶恐不安，身体微微颤抖，恳求道:「嬷嬷，我好害怕，如果得不到齐王对我的肯定，我真的撑不下去。」

磨了好久，嬷嬷才答应。

她给我换上全黑的衣服，二十一背着我潜入王爷府。

二十一的武功果然好，他用迷药悄无声息放倒王爷府的暗卫，带着我躲在房梁上。

大厅内，齐王和他的母亲武贵妃在说家常话。

「我不同意你娶那丫头，她根本配不上你。你也说过，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怎么可能懂匈奴和军事，她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你为什么一定要娶她。」

齐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晕黄的灯光下，他凌厉的五官分外柔和，唇角也带着笑意。

他只穿一件月白色的里衣，外面披了一件墨青色的袍子，似乎有些冷，武贵妃起身，帮他把领口掖紧。

「娶谁都无所谓，反正你已经和父皇说好，把我留在这破地方。」

「那你也不能自暴自弃，多少好人家的女儿等着你。」

「父皇愿意让我娶世家的女儿？他眼里只有太子哥哥。」

「温家大女儿温淑怎样？她再差也比温颖好。」

齐王自嘲笑笑:「那你还不如挑个瘸子或者断腿的女人给我，用她困住我，我就算跑了，她腿不方便，跑不掉，你就不用担心我跑去边关送命。」

武贵妃爱怜地抚摸齐王的脸:「别说丧气话，现在冯将军打了胜仗，你不会死的，要是屡战屡败，我说不定真让你娶个瘸子当媳妇。」

「你听娘的话，去温淑做正妃，给温颖一个侧妃当当，温颖一个妓子的女儿，当了侧妃还有什么不满，她嫁进来，她背后的高人也会跟着进来。」

听到我背后的高人，齐王精神一振。

「父皇赏给他的金子，我都留着，我要亲手交给这位高人，我还有好多问题想请教他。」

我拉了拉二十一的袖子，示意我们离开。

回到家，嬷嬷迎上来，紧张地问我怎么样。

我哭着扑进嬷嬷怀里，口齿不清地发泄心中的不满。

「难怪他上辈子娶一个瘸子，原来只要是瘸子，他都娶！」

「嬷嬷，我好恨齐王，我好恨他，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

嬷嬷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我。

哭着哭着，我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起来，就告诉祖母和父亲，我愿意让出正妃之位。

她们很满意，我问她们讨要我的嫁妆，让她们换成等额的金子，马上交给我，否则我就反悔。

洛儿背着金子跟在我身后，不停抱怨。

「小姐，你也真是的，不要值钱的庄子，再差也是绸缎首饰，要这些干嘛。」

我笑眯眯:「以后你就知道。」

回到房内，我把冯将军给我的信，递给嬷嬷，对她说:「冯将军邀请我去边关，我想去，钱我都准备好了。」

「你真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你后悔，从军营里回来，你的名声也毁了。」

自重生以来，无论是亲情，爱情，还是复仇，我都不顺利，唯独在军事上颇有建树。

老天都推着我去边关，我想清楚了，可能老天让我重生的目的，就不是嫁给齐王，而是拯救无数因为战争失去的生命。

我坚定说:「我不后悔。」

当天夜里我们就动身。

并没有话本里那样荡气回肠的爱情，齐王根本没有千里追妻。

他向温淑提亲，两人不久后便成婚，外室女的两个女儿，成了他的妾。

我到了边关，被冯将军热烈欢迎，他让我跟着军师后面学习，无论我提出什么计策，他都会考虑。

二十一一直贴身保护我，嬷嬷也跟着我，洛儿说她想父母，我便让人把她送回家乡和父母团聚。

上辈子我死时还没结束的战争，我来边关一年后，匈奴便主动求和。

我一直怀疑我的才华，怀疑是不是上辈子的记忆让我这辈子无往不利。

冯将军说他要去打海上的倭寇，我愿意一同跟随。

等军师退休后，我接了他的位置，他对着不满二十的我说:「我相信你。」

冯将军从不在为我请功上吝啬，朝廷破了例，给我一个军职，赏赐我的黄金，我都捐给那些因战争失去家园的百姓。

等我三十岁，我向冯将军的孙子请辞:「我的身体已经垮了，我的脑子转不动了，我想去不同地方看看。」

他没有理由不同意，这几十年，所有侵犯我朝的人都被打退，现在他们只需要守，不需要战。

我的徒弟们会陪着小冯将军，守卫来之不易的和平。

二十一仍然跟着我，嬷嬷却早已死去。

我两从北走到南，再回到京城去看故人。

洛儿已经有两个女儿，开了个糕点铺子，生活非常快乐。

父亲和外室女早就死去。

祖母垂垂老矣，一直生病，她七十大寿那天，终于发表她的诗集，轰动京城。

我去嫡母墓前上了一炷香，却意外碰到温淑。

她看起来比我还要苍老。

她说:「温颖，这辈子和上辈子不一样。」

「有哪里不一样？」

「上辈子你死后，有祖母和父亲帮忙，我顺利替嫁，和齐王恩爱两不疑。」

「这辈子，他一直念叨你，一直关注你的一举一动。」

「他根本不碰我，我就这么活守寡了一辈子。」

她提刀刺向我，我没有躲，她却被一根树枝绊倒，扑在地上，匕首也意外划伤她的脸。

我转身离开。

还有好多地方我没去过，不能因为这点不愉快，阻挡我前进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