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文笔好高质量,女主不傻白甜的古言?
(全文免费完结求赞)我是宋贵妃的家生丫鬟,为了固宠,她将我送上龙榻。
可是皇帝看不上我,我更是不喜欢他。
为了让宋贵妃安心诞下龙子,他还是将我留在身边。
「荷月,等你年满二十五岁,孤就为你换个身份,送你出宫。」
可还没等到二十五岁,为安抚产后的贵妃,他就要赐死我。
他不知道的是,我也早就想弄死他了。
1
「贵人,宋贵妃诞下龙子了!正传您过去呢。」
我轻轻将茶碗放下,起了身。
我是宋贵妃的家生丫鬟,蒙了她的「大恩」才变成了主子,自然要去看望一番。
瑶华殿内,熏着比从前更浓郁的香,像是为了掩盖生产后的血腥气。
「荷月啊,本宫诞下龙嗣,你高兴吗?」她神色慵懒地对我说道。
我恭敬地伏身:「奴婢自然替娘娘高兴。」
她身子一向亏虚,终于得偿所愿,而我也只需熬到二十五岁便可出宫了。
我是真的高兴。
然而,她却突然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可本宫瞧着,你怎么好像忘本了呢!」
我吃痛:「娘娘,奴婢其实从未与陛下……」
这时,一袭明黄的身影走了进来。
「瑶儿怎么发了这么大的火,小心些身子。」
说罢,李璟握住了她的手,我松了一口气。
「陛下!瑶儿有孕的这些时日,自知容貌不及从前,都不敢见陛下……」
「陛下是不是喜欢上荷月了,怎么惯去她宫里……」
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我正等着李璟同她解释。
他无非是想让宋瑶光安心些,才经常跑到她举荐的人这儿。
实则他看不上我,我也不喜欢他。
可李璟却并未多说一句,而是居高临下地望了我一眼。
「那便赐死吧。」
「孤对瑶儿的心,天地可鉴。」
2
我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原来帝王一诺,不值千金。
在他们眼里,低位者的人命便如同草芥,自然也配不上他的承诺。
多么轻飘飘的一句「赐死」啊。
于是,我被拖到了一间暗室中。
「这三样东西,月......贵人自己选吧。」
是李璟身边的太监谢子安来送我上路了。
「子安,匕首、鸩酒、白绫,你说哪样更痛呢?」
我的指尖掠过这三样物什,当触及匕首时,谢子安才回话。
「自然是匕首。」
我看着他那双如古刹深井般的眸子笑道:「好。」
于是,我瞬间拿起匕首抵在自己雪白的脖颈上。
谢子安低下了头,看不清神色。
只一刹那,匕首回旋。
我直直地刺向了谢子安。
他如预料到一般,瞬间伸出手,牢牢地握紧了锋利的刀刃处。
「子安,你的反应还挺快的。」
他勾了勾唇:「荷月姑娘,我们该入局了。」
的确,我早就对李璟和宋瑶光留了后手。
在他们想弄死我之前,我也早就想弄死他了。
3
我的盟友,正是李璟身边那个不起眼的小太监,谢子安。
他将他手心上的血,尽数抹在了白绫上。
「月贵人不愿赴死,奴才使了劲,将她脖子都勒断了。」
「死状极其可怖。」
他说着说着,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荷月,一会儿我这么说如何?」
我将手指搁在了他的肩头,满意地点头:「死得这么惨,想必贵妃是不会来验的。」
她怕冲撞了她的皇子。
没一会儿,我就被卷在草席里丢进了乱葬岗。
待送我的人走后,我才透了口气。
此时月亮高悬中天。
离谢子安接应我的时辰,还差三炷香时间。
然而直到夜色深了,谢子安也没出现。
我相信,他不会忘记我们心中的恨。
他曾是个昏死在宋家家门口的潦倒书生。
宋瑶光言辞恳切地承诺他:「子安啊,不若为宋家做事,来日入了宫,我必为你谋个前程。」
我为他感到高兴,他因着救命之恩也应下了。
然而,当他再度睁眼时,成了个阉人。
宋瑶光坐在高位上:「子安啊,你不会忘记本宫的救命恩情吧?」
在这一点上,李璟与宋瑶光倒是绝配。
一个落魄书生的前程又有什么要紧的呢?能为世家小姐做事,是一种抬举。
而我,一个家生丫鬟的后半生在他们眼中,不过也就是生一窝丫鬟,再供他们驱使。
我从不想做什么贵人。
出神之际,我忽然间眼前一黑。
「谢子安!你套我麻袋算什么意思?」
然而,来人有三个。
「月贵人,安静些吧。」不是谢子安的声音。
而后,我就被人从后颈处拍晕了。
4
我是被一桶凉水浇醒的。
四周的布置,清冷雅致。
当我看到上位者的面容后,我意识到:我又回宫里了。
「好大的胆子呀月贵人,竟然敢假死出宫。」
她清纯又不失娇俏,只是姿态实在跋扈。
江昭仪,江岁岁。
原是秦淮河边的清倌名伶。
只见她走到我跟前,用一根手指轻轻挑起我的下巴。
「敢假死,一定有同伙吧?」
「如果不想他死的话,最好乖乖听我的话。」
做了这么多年的丫鬟,我很是有眼力见。
当即便选择了蛰伏。
「江昭仪想让奴婢做什么?」
她轻笑了一声:「告诉我,宋贵妃平日里都干些什么。」
「还有......陛下都有哪些榻上的喜好?」
我听罢微微红了脸。
「贵妃喜海棠,用其制香,陛下最是喜欢贵妃殿里的味道。」
「至于陛下......奴婢并无经验。」
她气得跺了跺脚:「你真没用。」
原来,江昭仪将我绑进宫里来,是为了与宋瑶光争宠。
而最了解宋瑶光和李璟的宫中人,自然是我。
江昭仪似乎打算将我长留在她身边了。
只见她翻出一张人皮面具,熟练地套在了我脸上。
「花楼的法子。」
我摸了摸脸上这张毫无温度的皮,这倒是比我与谢子安原先的计划更好。
只是,要如何处理这江岁岁呢?
5
「昭仪娘娘,陛下请您今晚过去。」
江岁岁一转身,露出一个极为明媚的笑容。
也不怪,在这京都,想要向上爬的人并不少。
只是能熬到最后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
她梳洗过之后,指了指我:「你可乖乖的,莫想着逃走。」
我则毕恭毕敬地伏着身子:「昭仪娘娘怕我逃,不如让我跟着娘娘,等在殿外。」
江岁岁略一思索:「也好。」
跟着江岁岁,一定能见到待在李璟身边的谢子安。
果不其然。
待江岁岁进殿侍寝后,就看到了谢子安守在门外。
「这位姑娘,瞧着有些面生。」
我却毫不伪装:「谢子安,为什么不来接应我?」
我信他这样的人,不会轻易背叛。
只见他身躯怔了一怔。
「荷......荷月,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气道:「你是不是不想连累我,故意放我走?」
谢子安沉默了一瞬。
随即他故作冷冰冰地说道:「你不过是个丫鬟,对我而言,已经没什么用了。」
「我已找到了更好盟友,你走吧。」
我一把揪过他理得十分平整的领口。
「谢子安,我不信你是这样的人。」
从前宋瑶光还未入宫前,我与谢子安也时常打照面。
他没有读书人身上的酸腐气,更没有那清高的做派。
我屡次毕恭毕敬地将他当作主子,他都会向我作揖。
「荷月姑娘,你不必把我当成主子,我也不拿你当作丫鬟。」
「在我眼里,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是啊,他说过,我们一样寄人篱下,没有高低之分。
也是他使我意识到,普天之下,但凡是活生生的人,其实都不应该轻贱自己。
活着,便够辛苦了。
「谢子安,在我眼里,你从来都是真正的翩翩公子。」
他眼眶忽然红红的。
「谢某只是一介阉人,月姑娘还有大好的光阴,莫要......再搭进去了。」
我正欲开口。
寝宫里却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
6
江岁岁光着脚衣衫不整地从内殿跑了出来。
而后,她见殿外只有我与谢子安二人,将我们一把拉了进去。
谢子安为她披上了一件外衫。
「怎么了,岁岁?」
我晃了神。
他叫她,岁岁?
然而江岁岁却没有介意,对着谢子安和盘托出。
「怎么办啊,剂量下猛了。」
「这狗皇帝,好像......死过去了。」
我不敢惊呼出声。
难道谢子安口中的「盟友」,便是江岁岁?
可是她使皇帝纵欲而死又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谢子安沉住了气,前往李璟处探了探他的鼻息。
江岁岁仍在一旁焦急地转着圈:「怎么办啊子安。」
我鄙夷地瞥了她一眼。
「江昭仪看似跋扈,实则是只胆小的小白兔啊。」
她瘪了瘪嘴,睁着一双杏眼无辜地望着我。
我无奈,摊了摊手问道:「药,还有吗?」
江岁岁慌忙点头:「有。」
看这架势,李璟似乎是食了药后自己玩太狠了。
谢子安又将手伸进了他的被褥。
见他奇怪的神情,我好像明白了。
李璟怕是短时间内不能人道了。
死不了,倒也可惜。
我接过江岁岁从怀中掏出的小瓷瓶,掰开李璟的嘴,又给他塞了两颗。
「那就让这事,变成他自己的错吧。」
谢子安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
「岁岁,这件事不要喧哗出去。」
我也附和道:「可正是争宠的好时机啊。」
第二日一早,李璟终于醒了过来。
看到一旁沉默不语的岁岁和软趴趴的自己,他怀疑人生了。
7
江岁岁不愧是倾国名伶。
她梨花带雨地哭着,李璟尴尬地赔笑着。
「陛下......陛下是不是对臣妾没感觉了?」
「下回,陛下要不还是召贵妃娘娘来吧......」
李璟直起腰板:「许是孤最近操劳国事太伤神了。」
江岁岁把他的心也哭化了。
一向爱挽尊的李璟也安抚着她:「岁岁,这事......你不会传扬出去吧?」
江岁岁嘴上说着「不敢」,可我和谢子安早在昨夜就知道了。
果然,我教她的这套说辞十分管用。
江岁岁将错处都故意揽到了自己身上:「还望陛下莫要厌了臣妾。」
李璟听罢大为受用,当即便封江岁岁为江贤妃。
李璟不举的这段日子里,甚至连一向喜欢的宋贵妃都少去探望。
更别说侍寝。
为避人耳目,他连着半月里,召了江岁岁七八回。
按江岁岁的话说,李璟就是那没壳的王八垫了桌角。
我疑惑道:「什么意思?」
谢子安则咳嗽了一声:「他在硬撑。」
我们笑作一团。
弘化五年。
我们三个第一次碰了杯。
借着醉意,我问江岁岁:「你到底恨狗皇帝什么呀?」
江岁岁的脸忽然蒙上了一层悲戚之色。
她举着酒杯,摇摇晃晃地站不稳。
「三年前,帝携贵妃至秦淮,恰是我一曲成名之时。」
「他们看着台上的我遮面吟唱,我看着台下的他们耳语嬉闹。」
「不知怎么,宋贵妃突然指着我,似是在与狗皇帝赌气。」
我想,那时的场景一定是他哄着贵妃,贵妃却扭头不理他。
「那孤就是要收了她又如何?」
他的一声「孤」,吓得在场众人都不敢再说话。
江岁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原来帝王家,只因一时兴起,就可以更改他人的命薄啊。」
「我不想做那迎风飘荡的柔草。」
「我想做......」
我和谢子安默契地捂住了她的嘴。
两只温热的手掌交叠时,我与谢子安皆垂下了头。
我们相约五年之期,实现那看似遥不可及的梦想。
可谢子安却在这时多饮了两杯。
我抚摸着江岁岁兴奋得红红的脸蛋,又在心中沉沉地叹了口气。
因为我知道,谢子安的凌云志早就在入宫那年,便已破碎了。
8
自李璟有「专宠」江岁岁之势后,听闻瑶华殿的宋贵妃摔了好些瓷碗。
我成了后宫中炙手可热的江贤妃的贴身宫女「小禾」。
正当我觉得这段时日平静的有些不大正常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了我的去路。
「姑娘,宋贵妃有请。」是宋瑶光身边的太监小成子。
我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伏了个身:「这位公公,奴婢还赶着去给贤妃娘娘沐身呢。」
小成子见我推诿,摆出一副掌事公公的架势。
「姑娘可别不识抬举。」
「公公,并非奴婢不愿意。陛下今晚要召见贤妃娘娘,也是误不得呢。」
他狐疑道:「就算是陛下召见,这大白天的沐什么浴?」
我捂着嘴轻笑道:「这便是公公不懂了。贤妃娘娘能留住陛下,自然是有法子的。」
说罢我便抬脚走了。
我看着他转身急着朝瑶华殿的方向前去复命,心下止不住的冷笑。
「鱼儿这就上钩了?」江岁岁睁大那双无辜杏眼问道。
我见状忍不住捏了一把她的嫩滑脸蛋。
「接下来便要看我们贤妃娘娘咯。」
「向宋贵妃好好传授传授......是如何保养的。」
江岁岁若有所思道:「倒也不能让她知道的太过轻易了,否则就显得咱们有意要让她知道似的。」
我勾了勾唇:「小白兔也学坏了啊。」
是夜。
江岁岁又被李璟召去了。
宋贵妃比我想得更沉不住气一些,当即便唤了两个嬷嬷「请」我过去。
这是我假死后与她的第一次照面。
她坐在高位上,看向我的神色一如往昔般的悲悯。
「你这小宫女,倒是让本宫请了两次,好威风啊。」
「不过本宫也不需要你做些什么。」
「你若是告诉本宫,江贤妃是如何留住陛下的,本宫就想法子......抬你做陛下的女人。」
「如何?」
9
我仿佛是听到了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从前,我待她如亲姐姐时,她为固宠将我送上龙榻。
还记得那时,她也是这么说的。
「本宫拿你当自家妹妹,这种事也不好便宜了旁人去。」
「你说呢,荷月?」
那时我心中虽有怨,可还是顺从了她。
只是如今她再次演这「施舍」的戏码,我再也不会上当了。
在她眼中,一个丫鬟而已,能做陛下的女人,便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丫鬟,便没有选择的权利了吗?
见我迟迟不应答,小成子在一旁提点道:「小禾姑娘,你是高兴得昏了头了,贵妃娘娘问你话呢。」
我扯出一个笑容,故意压低声线道:「贵妃娘娘,可要听实话?」
宋瑶光挑了挑眉,示意我说下去。
「江贤妃得宠,只因她出身花楼,有的是保养自己的法子。」
「反观贵妃娘娘......自生下皇子后,身子虚浮、容色黯淡,这肌肤,看着也松弛了不少......」
话还没说完,小成子跳了脚:「大胆!贵妃娘娘国色天香,岂容你一个婢子在这胡言乱语!」
然而宋瑶光似乎并未动怒,反而是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脸蛋。
她的眸子中露出了一瞬间的狐疑。
「继续说下去。」
我接着说道:「陛下再爱重贵妃娘娘,可说到底,他也是个男人。」
「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一个不喜欢年轻貌美之人的。」
我把江岁岁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任凭宋瑶光对李璟予她的爱再自信,也终究是没能沉得住气。
听到后面,她愤恨地将手中的茶碗捏得晃出了茶水。
「江贤妃的容色这些年来不衰反盛,实乃后宫第一人呐。」
宋瑶光嫉妒得面容扭曲。
突然,她起身向我走来。
尖利的指甲陷进了我的人皮面具。
嘶......
10
正当我惊出一头冷汗之际,她松了手。
「你的胆子大得很啊。」
我意识到,我赌赢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若不这般说,想来宋瑶光也不会这么快就入了套。
她当即就召见了谢子安。
「子安,你说这贱婢说得是不是真的?」
谢子安跪了下来。
「贵妃娘娘,小禾姑娘说得是实话。」
「据奴才观察,江贤妃,的确是靠着一种药来维持容颜不衰。」
有了谢子安的证词,宋瑶光的疑虑消了大半。
「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事成之后,本宫自是一言九鼎,抬你做个贵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握紧了拳头,假笑着说了句「是」。
当我向江岁岁讨要了谢子安口中的这味药后,她担心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荷月,这能行吗?」
「咱们这位贵妃娘娘可是等不及了,放心吧岁岁。」
于是,我趁夜又潜入了瑶华殿。
「娘娘,这便是子安公公说的【雪肌丸】。」
宋瑶光看着面前的瓷瓶,端详了好一会儿。
正当她要张口服下之际,忽然顿住了手。
她捏着那枚「雪肌丸」,走到我跟前。
「既然此物甚有奇效,本宫便赏你一颗,如何?」
我的心沉了下去。
可我并未犹豫便谢恩道:「多谢贵妃娘娘。」
于是,我从她手中接过那枚「雪肌丸」,在她面前吞了下去。
宋瑶光这才满意地笑了:「很好。」
随即,她从那瓷瓶中倒出了四五颗通体雪白的药丸,放心地吃了下去。
看来她比我想象得还要急切呢。
11
我从瑶华殿中出来后,大口地喘着粗气。
直到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御花园的荷花池边,我周身的燥热气息才喷薄而出。
其实这种药并不会使人容色变美,也不会害人性命。
只是......使人行为亢奋,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来罢了。
宋瑶光对李璟专宠江岁岁一事早有不满,而这所谓的「雪肌丸」便只是推波助澜,加剧他们二人之间的矛盾罢了。
看着四下无人,我想也未想,便一头扎进了荷花池中。
早春的湖水冰冰凉凉的。
我身上的热气消了一半。
可这时,一个身影竟也和我一样跳了下来。
「你不要命了?」
我睁眼一瞧,来人是谢子安。
我顿时舒了一口气。
望着他如玉般精心雕琢的五官挂上了细密水珠,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好看,我失了神。
「子安,我不是想自尽。」
「我只是......吃了江岁岁的药,身上难受。」
没承想,谢子安听罢竟也少见的红了脸。
随后,他将我紧紧抱在怀中。
「没事的,荷月,很快就过去了。」
我的身形一僵,不知为何,心下生起无尽的委屈。
我也紧紧地抱住了他。
「子安,一切都会好的,是不是?」
「会的。等......事情过去了,你就能出宫了。」
忽然间,泪水糊湿了双眼。
这是我在他面前第一次哭。
「那你呢?子安。」
「你不该......留在宫里,你本不该的。」
他像是在苦笑:「没有什么不该的,荷月。也许这就是,谢子安的命数。」
我捶了他一拳:「你忘了岁岁的话吗?没有人,可以改变你的命数。」
「掌权者们定的规矩,我不服。」
12
「谢子安也不服,可是我如今......不服又能怎么样呢?」
我终于说出了那句话:「谢子安,我嫁给你好不好?」
气氛静默了一瞬。
我明显感受到他的身形僵住了。
「荷月姑娘,该有更好的前程。」
又是这句话。
正当我欲回答他之际,宫中忽然起了一阵骚动。
「好像是太极殿出事了。」
李璟的寝宫?
我和谢子安立刻从荷花池中上来,换上一身干衣裳赶了去。
远远望去,动静可真不小。
宋瑶光衣衫不整地被丢出了殿外。
李璟则动了真怒,拿着一柄长剑指着她。
宋瑶光似乎药还未醒,仍旧口不遮拦地说着:「陛下,怎么对着那贱人江岁岁时便如老鼠跌进了米缸。」
「换臣妾便又不行了?」
李璟怒目圆睁:「你说什么?!」
宋瑶光在地上癫狂地笑着:「臣妾是说,陛下对着臣妾,不举啊!」
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没想到这药,竟然如此凶猛。
宋瑶光得李璟宠爱这么多年,也不是什么蠢笨之人。
可如今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他的脸。
还是男人最介意的那种。
饶是李璟想再护着她,也不能不顾自己的颜面。
「贵妃娘娘怕是吃酒吃醉了吧?」
这时,江岁岁着一袭红衣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
只见她将她那青葱玉指搭上了李璟的小臂,撒娇似的晃了晃他。
「妾还等着与陛下共度良宵呢。」
李璟面色稍霁。
江岁岁又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地上的贵妃。
李璟当即挥手:「来人呐,贵妃酒后失态,把她带回瑶华殿去。」
「没有孤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
宋瑶光被带走时,面色潮红。
她还在不住地说着:「臣妾没有喝醉!就是陛下不行,哈哈哈......」
13
弘化五年春末,后宫换了风向。
盛宠不衰的宋贵妃被禁了足。
听闻她药醒之后想到当日殿前的失态情状,昏过去好几回。
她数次求着李璟能见她一面,她乃是真心悔过。
可听江岁岁说,李璟每次收到瑶华殿中递出来的东西,都要羞愤地喝上好几盅酒。
时间一长,李璟这边的芥蒂还未除去,宋贵妃先疯了。
「咱们这位陛下,似乎对贵妃娘娘是真爱呢。」
「当日她这么羞辱陛下,也只是禁足而已。」
江岁岁犹不解气地说着。
我目光冷冽地嘲讽着:「真爱?呵呵,的确是真爱啊。」
「他那所谓真爱,到底害了多少人。」
听罢,江岁岁也沉默不语了。
谢子安道:「其实自贵妃娘娘精神不好之后,陛下也偷偷去看过一回。」
江岁岁探着头好奇地问道:「那结果呢?」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当然是自讨没趣了。」
我们三人相视而笑。
就这样,贵妃疯了,帝王恼了。
弘化六年。
李璟再次升了江岁岁的位分,又把宋贵妃的儿子送到了她膝下抚养。
瑶华殿彻底沦为冷宫。
当我再次走进瑶华殿时,宋贵妃似乎醒了。
「你这个贱婢,是你害我!」
末了,她又戚戚地,如抓住救命稻草般一把握住我的手。
「小禾!你在那贱人身边也不过是做个丫鬟。」
「陛下......陛下心里还是有我的!只要你帮我复宠,我就......我就让陛下纳了你!」
「一举飞上枝头!不做丫鬟了,好不好?」
我看着她容色枯槁又疯言疯语的模样,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
「除了许我飞上枝头外,贵妃娘娘还有什么其他的诚意?」
她扯出一个狰狞的笑来:「你一个丫鬟,本宫许你做陛下的女人还不够?」
不够啊,当然不够。
你当初自以为许了我恩惠,最后可还是要了我的命来偿呢。
我将宋瑶光的手搭在我的人皮面具上。
「贵妃娘娘,可你算错了一步。」
「奴婢不是小禾啊。」
14
宋瑶光的瞳孔骤然放大。
她颤抖着双手,似乎感觉到了这层人皮与常人的肌肤不太一样。
过于滑腻。
我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握着她的手,瞬间将自己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宋瑶光看着人皮面具下我那张熟悉的脸,她尖叫了一声。
「啊!!!鬼啊!」她吓得退后了好几步,跌坐在地上。
我一步步地向她靠近,抓着她如藕莲般的手腕。
「贵妃娘娘,您不是说荷月是您的家生丫鬟,最是信得过吗?」
「怎么荷月的尸骨未凉,您又要许其他丫鬟这锦绣前程了呢?」
「荷月......真是心凉啊。」
宋瑶光如反应过来了一样,用力推了我一把。
「你!你假死!这可是欺君之罪!」
欺君?我还想弑君呢。
瑶华殿的大门「吱呀」一声,就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开了。
那来人,端着一盘什么,直直地向我们走了过来。
看到来人是谢子安,宋瑶光先是舒了口气
可当谢子安开口之后,她周身如坠冰窖。
「匕首、鸩酒、白绫,贵妃娘娘请选吧。」
她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指着我们二人道:「你们......你们竟敢要杀我!」
我挑了挑眉:「不过一个失宠的贵妃罢了,杀就杀了。」
「若是本宫不肯呢!」
谢子安沉声说道:「太子......可是在我们手里,贵妃娘娘可想清楚了。」
然而不知为何,宋瑶光听到这句威胁的话语,并未起什么波澜。
直到,谢子安凑到她耳边又说了句什么,她笑得流出了眼泪。
「好啊,好啊!你们三个是一伙的!」
我继续说道:「贵妃娘娘可还记得,江贵妃当初......是怎么入的宫?」
「她?她一个伶人,不过是沾了我的光!」
是啊,只因她故意在李璟面前吃醋,说他盯着江岁岁看。
李璟见哄不好她,一气之下便纳了江岁岁。
「贵妃娘娘,照这么说来,我们皆是沾了你的光啊。」
「可贵妃娘娘是不是忘了,那些你从来都看不上的蝼蚁们,即使命如纸薄,也应有不屈之心。」
15
「哈哈哈,是本宫没看错人。荷月,你比本宫狠。」
「拜你所赐。」
最终,她不甘心地饮下了鸩酒,倒在了赋予她一生荣华的殿宇中央。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并未有多少畅快。
若我如她一般,生来便是世家贵女,也会拿人命当草芥吗?
谢子安好像看透了我的一瞬落寞,开口道:「荷月,你与她,从来就不同。」
我望向他的脸庞,会心一笑。
「子安,你放才与她说了些什么?」
谢子安却并未多言,而是笑着与我打哑谜:「日后你便知道了。」
「有好戏看?」
「嗯,一出大戏。」
「刚巧,我也准备了一出大戏。」
听闻宋瑶光的死讯后,李璟当即便吐出来一口血来。
待他幽幽醒转时,他拉着江岁岁的手。
「孤......是不是不该对她如此狠心?」
江岁岁跪了下来:「陛下可要保重些身子,毕竟......宋贵妃还留了一支血脉在人世呢。」
李璟闭上双眼,眼角滑落一滴泪珠。
「你说的对,岁岁。」
「孤理应,加倍地补偿。」
于是,宋贵妃的儿子,被立为了太子。
江岁岁得偿所愿,可还是不住地唏嘘道:「要说这帝王家的爱廉价吧,给得倒也不少。」
我刮了刮她的鼻梁:「你可别被他骗了。他无非就是感动了自己罢了。」
谢子安也说道:「宋贵妃与陛下鹣鲽情深,在坊间早有传闻。」
「可为了掣肘前朝后宫,还是没有立她为后。」
我冷笑道:「情深又如何?上位者们所谓的情深,可不就是用蝼蚁们的命堆叠起来的么?」
自立了太子后,江岁岁也换了脾性,悉心教导起他来。
而李璟的身子,竟自吐血后,一日不如一日了。
江岁岁一边照顾着太子,一边又时常去刺激本就快碎了的李璟。
「臣妾愚钝,怕是教不好太子殿下,辜负了宋贵妃娘娘和陛下的殷殷嘱托啊!」
李璟对宋瑶光和太子的愧意日盛。
江岁岁说,四下无人之际,常看见李璟悄悄地抹泪。
我摇了摇头:「这样死得太慢了。」
江岁岁失语:「......」
「当初宋瑶光要让李璟赐死我这件事的缘由,我前些日子忽然想明白了。」
江岁岁疑惑了。
「那便再送他一份大礼吧。」
16
我耐心地等到了弘化十年。
在江岁岁的「悉心照料」下,李璟的身子越发不好了。
这日,我借着江岁岁送药的契机,与她一同入了太极殿。
袖中藏着的一片发黄的药方,不知怎的,落在了地上。
又很不小心地,被李璟瞧了去。
「这是何物?」他的嗓音沙哑。
我急忙跪下。
「这是......这是江贵妃托奴婢去寻的一张,治疗体寒的药方。」
李璟捡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
「这张方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怎么,岁岁病了?」
江岁岁娇嗔了一声:「其实这方子并非是岁岁托人去开的。」
「只是......当年瑶华殿的宫人们四散时,无意中寻到的。」
「岁岁一问才知,早些年宋贵妃的身子也不好,医官们都说她不易有孕。」
「可服用了这张方子后,突然就好了。」
「还为陛下......诞下了太子。」
说罢,她脸上红晕一片。
我在心中笑着,宋瑶光的身子我最是清楚。
从前在家中时便时常唤医官来诊脉,皆说她天生体寒不易有孕。
这张方子便是她入宫后遣我去寻的民间偏方。
可笑我还真以为这张方子医好了她。
她在孕中对李璟避而不见,只说是自己容颜憔悴。
又将我支走给李璟做贵人,借诞下皇子之际赐死我。
那我便赌一把,看李璟会不会信。
李璟果然蹙起了眉头:「她......从前有这样的病症?」
江岁岁又握住李璟的手:「是啊,月贵人被赐死前,臣妾还去瞧过她呢。」
「月贵人从前是宋贵妃娘娘的家生丫鬟,自然是知晓其中内情的。」
「只是臣妾用了这张方子后......似乎还并没有什么效果呢。」
李璟捏着方子的手抖了一抖。
话说到这份上,他岂有不明白的道理。
只见他将这张方子揉得稀碎,指着我道:「你这婢子,将这药方故意抖落出来给孤看,是想说什么!」
我却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对上他:「奴婢是想告诉陛下,或许,太子并非是您的亲生儿子啊。」
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怒目圆睁:「敢污蔑贵妃,你有什么证据!」
然而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如利刃般划破了这凝结的氛围。
「奴才,有证据。」
17
谢子安带着太子,从容不迫地进了内殿。
「陛下想不想知道,太子殿下究竟是谁的儿子?」
李璟气得止不住地咳嗽着。
只见谢子安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又捏着太子的手取了一滴血。
殿内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小太子则呜呜哇哇地哭作一团。
当两滴血汇入清水时。
竟然相融了!
这回,连我也震惊地一时没有站稳。
谢子安将那碗水呈到李璟跟前。
「陛下啊,您可是连做梦都想不到,您最爱的贵妃,就这样把您的江山拱手让人了。」
李璟瞪大了双眼:「你......你们!」
他脸色由一片红,转为绝望的苍白。
话还未说完,李璟竟就这样两腿一蹬,闭过了气去。
「死......死了?」江岁岁吓得一动不敢动。
而我此时,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乱成一团,怔怔地望着那碗水出神。
谢子安探了探李璟的鼻息:「死透了,被气死的。」
随后,他又忽然走到我身前,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太子,其实是我的亲生弟弟。」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谢子安这才对我和江岁岁和盘托出。
当年宋贵妃为皇嗣一事发愁之际,让谢子安出宫寻一名刚出生的婴孩。
正巧的是,当年入宫后,他曾修书一封回老家,告知父母自己被奸人所害,望他们再续谢家血脉。
......
江岁岁白着一张脸:「你这招可真是险呐。」
「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谢子安。」
18
弘化十年,李璟死了。
太子登基,改国号为「元和」。
元和一年,江岁岁做了太后,顺理成章地放我出了宫。
这一年,我刚好二十五岁。
「子安,你随我一同走吧。」
「我们去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平平安安的过完余生。」
谢子安知道,平淡一生,一直都是我的夙愿。
可他却挣脱了我的手。
「荷月,我只把你当作妹妹罢了。」
「你走吧,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
我看着月色下,他的眸子里映出了些光亮,竟不忍心再问下去。
「那我以后,便改作姓谢,如何?」
他侧过头去吸了口气,良久才长长地呼出。
「走吧,谢小荷。」
「那你要答应我,日后出来看看我。」
他拼命地点着头,却不敢直视我一眼。
「那我走啦,哥。」
「我真的走啦......」
在我离去前,谢子安先背过了身子。
他提着袖管似在擦着些什么。
「快走吧,谢小荷。」
「晚了......宫门可就落锁了。」
我心里也酸酸的。
他其实是不是想说,晚了,他就舍不得我了?
因为我知道,谢子安惯会骗人。
正如当年,他没有来接应我一般。
他希望我与那些沉重的事物彻底割裂开来。
可自我提起包袱踏出宫门后,我就知道。
谢子安,我与他今生都不会再见面了。
19
又五年。
我寻了京都外的一处村落,与一个白面书生成了家。
我也生下了自己的孩子。
这日,正哄着小儿睡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跟前。
「荷月!你可叫我好找啊。」
我望着那依旧娇俏的容颜,微微一笑。
「岁岁,你不在宫中做你的太后,跑出来作甚?」
她却毫无顾忌地伸了个懒腰。
「我到现在才发现,掌权者也无甚意思啊!」
「整日里拘着,好没趣。」
我戳了戳她的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如今腰杆子倒是硬了。」
还记得她曾说过,她不做那迎风飘扬的柔草。
我与她,皆实现了弘化五年时举杯留下的愿望。
「小皇帝有谢子安照看着,我倒也不费心。」
「对了荷月,我给你带了些东西出来。」
说罢,她便从袖中拿出了一张信纸。
只见江岁岁故意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说道:「这可是我偷偷从谢子安枕头下翻出来的。」
我展开信纸。
「问谢小荷安。」
「今日是元和二年二月初八,你应已安顿了下来,不再受舟车劳顿之苦。」
「虽不知你是在京郊杏花盛开之处,还是烟雨朦胧的江南地界,但只要能安稳下来,想必都是好的。」
「......」
「子安在宫中很好。也愿谢小荷能早日觅得良人,顺遂一生。」
我的眼前起了一层雾气。
江岁岁抹了抹我的脸:「他这人看着冷,实则心也细着呢。」
「据我观察,他每月都会写一封信给你,可又从不寄出来。」
「就这么藏在枕头底下,还是染了些读书人的酸腐气。」
「我可是偷偷地从里头抽了一张出来的,不然肯定会被发现!」
一想到谢子安回屋时发现,自己最新的那封信笺丢了时又羞又恼的样子,我和江岁岁同时笑出了声。
笑罢,我起身来到窗前,那红红的宫墙其实在此也能望见。
我闭上双眼,在心中许下一愿。
「谢子安,祝你也平安喜乐。」
这时,屋内忽然飘进一阵饭香味。
「娘子,吃饭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