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和贾琏白天行房,曹公描写的有多绝?
这一段的绝,不在于单纯的描写,好看的绝不是看到的豹之一斑,而是整只豹。
这一回发生的事情非常多,往往读者的视线落在黛玉对周瑞家的使小性儿上,而对于这段行房的隐秘描写,往往一带而过。
凤姐和贾琏白天行房,这件事是被周瑞家的撞见了,之所以撞见,是因为她送宫花,之所以送宫花,是因为她去找王夫人,之所以去找王夫人,是因为她送走了刘姥姥之后,要回来回王夫人的话。
因为要回王夫人的话,而王夫人去找薛姨妈了,所以周瑞家的去薛姨妈住的梨香院。薛姨妈让周瑞家的带宫花给各位小姐和凤姐,所以才有了这一趟周瑞家的撞见凤姐和贾琏白天行房的事情。
这一条线,对于曹公来说,大概就是他日常所见的,写起来没什么难度,但对于未曾经历过大家族生活的大部分读者来说,这是曹公给出的一个介绍,从周瑞家的这一趟,来看平日里荣国府人们的情况,尤其是后宅的情况。
暂且不说这条线有多少复杂的事情,单单说凤姐和贾琏的事儿。
走至堂屋,只见小丫头丰儿坐在房门坎儿上。见周瑞家的来了,连忙的摆手儿,叫他往东屋去。周瑞家的会意,忙着蹑手蹑脚儿的往东边屋里来,只见奶子拍着大姐儿睡觉呢。周瑞家的悄悄儿问道:“二奶奶睡中觉呢,也该请醒了。”奶子笑着,撇着嘴,摇头儿。正问着,只听那边微有笑声儿,却是贾琏的声音。接着房门响,平儿拿着大铜盆出来叫人舀水。
这件事,曹公写得很隐晦,丰儿是凤姐的丫头,坐在凤姐房中门槛上,见有人来,立即摆手让他去东屋。
这个举动,代表丰儿是为凤姐和贾琏守门,周瑞说大姐儿该醒了,奶子却摇头。丰儿和奶子的举动,都意味着“噤声”。他们都知道凤姐和贾琏在做什么。
甚至于,凤姐和贾琏的房里,还有一个人,平儿。平儿就是在里面伺候的那个人。
这个配置,就是大户人家房里的配置。
比较特别的一件事就是,他们白天行房。
贾琏和凤姐的这个关系,延续到第二十三回也有相应的地方:
贾琏道:“这也罢了。”因又悄悄的笑道:“我问你。我昨儿晚上不过要改个样儿,你为什么就那么扭手扭脚的呢?”凤姐听了,把脸飞红,嗤的一笑,向贾琏啐了一口,依旧低下头吃饭。
从这方面来看,贾琏和凤姐的感情是比较好的。
但这里面也看出一个问题,凤姐是大家闺秀,在这件事上是放不开的,而贾琏恰恰对此是有非常多的要求的。
这也埋伏着一条贾琏和凤姐关系破裂的因素线。
根据贾琏喜欢多姑娘这一款,也能够判断,在这方面的事情上,凤姐是无法满足贾琏需要的,凤姐又不允许贾琏纳妾,她又在嫁过来以后,几乎夺取了所有的管家执行权,如同兴儿所说:
兴儿笑嘻嘻的,在炕沿下,一头喝,一头将荣府之事备细告诉他母女。又说:“……有几个知奶奶的心腹,有几个知爷的心腹。奶奶的心腹,我们不敢惹;爷的心腹,奶奶敢惹……”
所以,之所以从白日行房,到讨论姿势,再到凤姐生日的时候贾琏和鲍二家的私会,这就是一条贾琏和凤姐关系破败的隐含时间线,而白日行房,是起始。
冰山之下,还有一个非常大的重点。
在周瑞家的去凤姐屋中之前,她路过了李纨的屋子。
穿夹道从李纨后窗下过,隔着玻璃窗户,见李纨在炕上歪着睡觉呢,遂越过西花墙,出西角门进入凤姐院中.
这里只有一句话,看似是日常的一个描写,从周瑞家的的视角来说自己路过了哪里,到了哪里。
其实不然。
李纨,是寡妇,一个人歪在炕上睡觉。
到凤姐院中,有丫鬟守门,奶子哄大姐儿,屋里旖旎春光,还有贴身丫鬟伺候,这一切对比都太过鲜明,真的置身于周瑞家的的视角上,“越过西花墙,出西角门进入凤姐院中”,这才几步路,前后的冷暖差异如此之大,再想想周瑞家的手里捧着的是宫花,李纨是她遇到的第一个主子屋子,却没有李纨的份儿,因为她是寡妇。
有没有一种,李纨被剥夺的不仅仅是宫花的感觉?
除了宫花,还有多少,是李纨应该得到,而没有得到的?李纨得到的,又是什么?
凤姐和贾琏白日行房,一方面,可以纵向看,看凤姐和贾琏的感情变化,其中反应出的俩人关系的变化;另一方面,可以横向看,看其他人都在做什么,尤其是对比强烈的李纨。
曹公写得妙,妙在,这是一个开始,和第五回宝玉梦游太虚一样,周瑞家的这一趟,是通过她这一趟,把主子们的结果,都落定了。妙的,远不是凤姐和贾琏这一处,而是这整个这条线。
书里事便是世上事,世上事都可坊间谈。
世上的答案,书里都写过。
我是坊间方子,一起读读书,一起找找答案,一起,随便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