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白月光的杀伤力到底有多大吗?
青春暗语
山茶花熬不过凛冬,终将遗憾无人说。
国庆过后的南城终于凉快了点,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了地上,有着斑驳的光影。
假期最后一天,江夏终于在母亲一声又一声夺命般的催促中,被迫收拾好东西大中午的返校去了。
从公交车上下来,江夏提着行李箱一路往学校走,好不容易顶着大太阳走到了宿舍楼,已经出了一身粘腻的汗。
附中不强制住宿,江夏是这个学期临时和班主任申请的,只剩下六楼剩下几个床位。
好不容易拖着几十斤的东西爬到了六楼,推开宿舍门,江夏腿软的直打哆嗦,像一摊烂泥一样瘫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她的衣服都已经完全汗透了,刘海头发全都黏糊糊的贴在头皮上,痒的厉害,浑身上下都有一股难闻的汗臭味。
江夏只能先爬起来洗澡,吹干头发,她带着审视的目光有些苛责的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本就不精致的五官因为长期熬夜皮肤有些暗沉发黄,眼下的黑眼圈很重,脸上还有怎么也消不下去的青春痘……”
江夏对着镜子努力微笑,厚重的的眼镜片和刘海遮挡了她所有的情绪。
江夏抿着唇,想了下明天的月考还是坐回桌前开始复习。
另外一个舍友还没来,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静悄悄的,只听得到书本翻页和油笔写字的沙沙声,午后的阳光洒了进来,温暖了宿舍的每个角落。
连着两天紧张的月考过后,大家又恢复到了平常无所事事懒洋洋的状态里。
英语、数学、地理、语文,连着一上午的课都很沉闷,到最后一节课后半段时,江夏实在听不进去了,她用手托着下巴昏昏沉沉,两眼望青天。
借着高高低低的书本形成的天然堡垒,江夏在底下偷偷和同桌讨论中午点哪一家的外卖。
下课铃响了,大河马这次难得没有拖堂,提前了几分钟下课,教室里一窝蜂的人全都往食堂方向冲刺。
江夏拉着同桌蒋欣妍胳膊一路往学校大门口旁边的围墙狂奔而去。
回来的时候路过公告栏,这次的月考的排名已经出来了,有好些人都在看,蒋欣妍拉着她挤到了最前面。
“楚清这次是第七名啊。” 江夏又往下找自己的名字,93江夏,“挺好的,比上次进步了好多,离他又近了点。”
“看完了没有?你这次排多少名啊”。蒋欣妍在旁边催促道。
“看完了67,你呢?”江夏问。
蒋欣妍苦着一张皱成苦瓜的脸说:“104名,比上次退步了好多,下次月考我在考成这样估计就要去2班了,回头分数条发下来我妈估计又要骂我了,真不知道怎么办。”
“没事儿,我们先去吃点好吃的安慰一下自己,把今天的不愉快通通忘掉吧,今天的雪糕饮料我请客,想吃什么随便点。”江夏说着还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背。
江夏的心里其实有些紧张,她一直都不太会安慰人,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生气。
“真的吗?”蒋欣妍搂着江夏的胳膊问。
“自然,仅此一次,过期不候。”江夏说。
“亲爱的你真是太好了,那我要吃可爱多和绿豆冰沙。”
“行吧。”江夏想着食堂绿豆冰沙的火爆程度,很想反悔。
艰难的挨到了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乱哄哄的嘈杂一片,蒋欣妍和江夏打了声招呼就和席玉一起走了。
这一天的课程结束后,江夏觉得腰酸背痛,尤其是屁股疼得厉害。
江夏拖着疲惫的身躯一个人拎着书包慢悠悠的晃到了寝室楼。
好不容易爬到六楼,江夏在寝室门口停下来,趴在栏杆。
六楼的这个位置视野很好,江夏抬头,淡淡的月光洒下,星星却不见踪影。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夜晚的宁静和凉爽。
夜晚的校园万籁俱寂,只偶尔有落叶掉落的沙沙声,这样的环境让思绪也变得感性起来了。
江夏想起第一次见到楚清的那天,那个时候她还在读初二,有一次大考试成绩退步,被妈妈骂了一整个下午,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
那个时候已经是深冬了,临近年关,虽然在南方,可晚上的那种湿冷的感觉,却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寒,即使穿了很厚的外套,也根本挡不住。
江夏跺着脚在公交车站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整个人缩在衣服的毛领子里,哆嗦的厉害。
看着空无一人的大街,她就无比后悔自己冲动之下的决定,她现在只想回家,又怕回去了接着被骂。
不知是北风吹的冷还是被骂狠了,江夏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大颗大颗的掉。
她哭的有些喘不上来气,该去哪呢?哪都去不了,江夏觉得自己要是真的死在这里了也不错。
楚清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在江夏最无助,最狼狈的时候,就像是初冬的月光。
那个时候江夏也才刚开始发育,小小的,裹在厚外套里,像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楚清看见了一个人坐在路边的江夏问她:“小姑娘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啊。”
江夏看见陌生人本能的有些害怕,往后退了几步。
可看着眼前眉眼张扬的少年人,还是没有压下了心里的不安,只是沉默着想把眼泪憋回去却哭的更厉害了。
楚清手忙脚乱的安慰,声音都染上了些许慌乱:“小妹妹,你别哭别哭啊,哥哥去给你买糖葫芦吃好不好,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别走啊。”
楚清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糖葫芦外面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糖衣,里面是鲜红欲滴的山楂果,像是《卖火柴里的小女孩》中的美餐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他将糖葫芦递给江夏,笑着说:“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快尝尝吧!”
江夏犹豫着伸出冻僵的手接过糖葫芦,轻轻地用舌尖舔了一下,感受着那股酸甜的味道在嘴里扩散。
糖葫芦的酸味刺激着她的味蕾,让她不禁皱起眉头,但随之而来的甜味又让她感到愉悦,她慢慢品味着这种独特的味道。
江夏吃着糖葫芦,楚清在她旁边坐下,两人都没说话。
一辆公交车驶来,楚清说:“太冷了记得早些回家,我先走了。”
江夏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安静的吃完了东西,夜晚的风还是很大,吹干了她满脸的眼泪。
楚清如同一轮高悬的明月,镶嵌在她记忆的天空之中,永不褪色。
再次见到楚清是高一的开学典礼上,他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
那天的阳光很好,打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周围镀了一层金光。江夏就坐在台下,隔着好几年的时光看着他。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才终于知道了楚清的名字。
江夏记得那天回去自己用颤抖的手写下了“楚清”这个名字,然后轻轻地合上了日记本。
江夏从那天起悄悄关注着楚清的一举一动。
再打开日记本时发现他的名字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她在日记中倾诉着自己的少女心事,将对楚清的爱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日记里楚清的名字出现的次数一点点增加,是江夏心动的开始。
江夏也经常和后桌的女生说八卦说的火热,却在她们提到楚清的名字时,假装矜持的附和。
江夏偶尔也很羡慕一班的的女生,为此痛恨自己怎么也学不会的理科。
她的教室在三楼,和楚清隔了两层,她经常在课间操的时候跑去食堂买东西,就是为了回来的时候可以路过一班门口。
江夏刚入学的那会儿趁着高一比较闲,去参加了学生会和一些社团。
楚清个子蹿的很高,坐在教室后排。
江夏每次都在早读或晚自习巡逻的时候会小心的透过玻璃窗户去看他。
楚清有时在认真做题,但更多时间里他都在开小差。
江夏看着手里的记名册,迟迟没动笔,反正放他一次也没什么关系。
后面学业开始变的繁重,就被老班勒令退出了,现在连社团也不怎么去了。
南方的教学楼有长廊,阳光很好,风吹的很舒服,下课经常有很多人在外面晒着太阳背书。
江夏喜欢在课间拉着蒋欣妍到走廊上,一边看风景一边吃零食。
蒋欣妍每次都不是很情愿,江夏每次都用各种理由哄她,还答应在老师抽背的时候提醒,她才勉强同意。
蒋欣妍经常抱怨“你不和我说话,就在这里看风景,哪有什么风景可以看啊,无聊死了,还不如回去补觉。”
江夏每次都回她“生活太无聊,我要找一个暗恋对象打发时间。”
蒋欣妍:“…”
“你都找了几个学期了!”
“叮……”熄灯铃准时响起,身后虚掩的宿舍门一片漆黑,只剩走廊的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江夏的的舍友成绩很好,但她每周都要找理由请假回家待几天,最近几天她都不在校,寝室里只有江夏一个人。
江夏拖着步子走到书桌前坐下,随手拧开台灯,柔和的光线洒在桌面上。
她看到眼前堆积如山的卷子和参考书,她突然有些无从下手。
江夏顿了一下,然后熟练地从书桌最下层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上锁的盒子。她轻轻地打开锁扣,里面躺着一本棕色的牛皮本子。
翻开后江夏用娟秀的字迹工整的写下,
“xx年10月11日 晴
这次月考排名出来了,我进步了46名,但和️还是差了很多,下次月考争取进步。
今天午休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ps以后上课再也不说悄悄话了),还好我都答出来了,要不然就要抄200遍了。
智者学派思想主张还不熟,要着重复习一下。”
……
江夏整理完错题集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她困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头重脚轻的爬上床,刚粘上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读老班踩着点进了教室,他站在讲台上,先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说:“占用大家几分钟时间我说个事,我们学校过几天要举行运动会,你们有谁想参加什么项目到体委那里报名。
那个班长,文艺委员帮忙配合一下找几个女生当后勤。大家有什么意见课下可以去找我,没有的话就先这样了。”
他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又继续说“学校要求每个班出几个人去当志愿者,我们班有谁想去下课到班长那报名,班长统计一下送到我办公室来。
还有就是你们已经高二了,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还是要以学习为重,最后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不要动不动就和别的班的人打架,和气生财。
好了,没什么事了,大家继续早读吧。”
班上的人都很兴奋,虽说没对自己班抱什么太大的希望,但有运动会说不定就可以几天不用上课,谁不喜欢放假呢?
体委在班上费了老劲的呼吁动员,奈何班上大都是女生,对参加运动会压根没什么兴趣,上体育课在树荫下乘凉还可以,要是让她们在太阳底下晒着跑步,她们宁愿回班上数学课。
体委魏靖泽也没办法,只能求着关系好的几个女生轮番上,一人报了两三个项目才勉强凑齐。
席玉她们也给江夏报了跳远和800米男女混合接力赛,用蒋欣妍的话来说那就是好同桌就是要有福同享。
下午时运动会名单已经公布了,上面有楚清,男子三千米。
江夏去报名了学校志愿者,运动会一天天逼近,江夏晚上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这种紧张感甚至超过了等待月考成绩公布的时候。
最近几天睡不好,江夏的黑眼圈格外重。
课间操的时候,班长跑来说老班喊她去一趟办公室。
江夏本来在刷题,闻言如遭雷劈,去的一路上想着最近应该自己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在心里碎碎念一路好不容易做好心里建设正要推门,结果和拿着水杯出来的老班面面相觑。
“你不进去在这杵着干嘛,先进去坐,我接杯水一会来。”说着就走了。
大课间办公室里没多少人,大多都去操场看着学生跑步了,偌大的办公室里江夏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
她正心乱着,老班回来了。
“不用起来,坐下吧,知道为什么我叫你来办公室吗?”老班问这。
江夏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却不显山露水,那么多年小说可不是白看的。
江夏低着头尽量的无辜低声说:“不知道。”
老班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最近没休息好吧,黑眼圈都有点重了,你上次月考成绩不错,进步了好几十名,再努力努力可以冲一下二班,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到,只是时间的问题。
现在高二,你完全有时间追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还是要注意休息…”
眼看着要上课了,老班清了清嗓子,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 ,放她回去了。
“现在的孩子藏不住事儿啊。”老班推了推眼镜低声感慨了一句。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青春,他是个比较开明的人,加上这孩子的确也在努力学习,这几次无论小考,大考都挺好的,他不想过多去干涉…
江夏回去的路上长松了一口气儿,回到班上坐下。
蒋欣妍就递过来一杯绿豆汤,:“刚和席玉去食堂买的,好多人,挤的累死我了。”
……
运动会如期而至,江夏拿着相机到处拍照,广播站的朋友尹月要去采访运动员,就拉着她一起去了。
江夏这么久来第二次和楚清离得这么近,他很配合,尹月问的问题他都认真回答了。
采访结束,江夏晒了一天累的的厉害,又看了楚清一眼,拉着尹月打算走了。
楚清突然开口了:“你们采访辛苦了,我请你们喝奶茶吧。”
江夏正不知道说什么,尹月已经应下了,她看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楚清已经伸手把奶茶递过来,打断了她的思路,江夏接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他的指尖,很凉。
她接过奶茶,道了一声谢。
“不用客气。”楚清说。
高三的学业紧张,日子就像是白开水一样稀里糊涂的过着,眨眼睛就快毕毕业了。
江夏两耳不闻窗外事,成绩稳步提升。
午休的时候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几个女生聊八卦,席玉说:“一班的楚清拿到了A大的报送通知书,准备离校了。好羡慕啊,可以提前脱离苦海了。”
江夏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乱的像一锅杂粮粥,她跑回宿舍拿了自己写了好久的情书,打算去找楚清告白
这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了,所以不管结果怎么样,她都打算去试试。
下午放学了,一班的人基本都走了,楚清和几个哥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江夏打算在门口等一下,几轮过后楚清输了,旁边一个男生说,“去找她表白,她今天集训完刚好回学校。”
旁边几个人也在起哄:“去啊,喜欢就勇敢上,哥们看好你!”
楚清想说些什么,又被他兄弟推着要往外走。
江夏死死抿着唇,没发出声音,她更在他们身后,到了艺术生的教学楼。
她看见楚清和一个女生说了什么,女生就背着书包和他一起走了。
江夏勉强稳住情绪走了,她在公交车站等车时又看见了楚清。
他旁边的女生和江夏打了个招呼:“Hello,宝贝。”
……
这个女生她认识,是17班的尹月。
江夏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很亮,月亮很暗,她突然很庆幸,还好,还好,还好啊。
高考结束后,尹月说她要去意大利佛罗伦萨美院留学了,江夏并不意外,毕竟她也是那么耀眼。
七月的时候江夏也靠着自己的努力拿到了A大的录取通知书。
楚清在大学里依然耀眼,江夏虽然和他虽然在一个学校,但不同专业,加上平时都很忙,基本见不到面。
再次和楚清说话是毕业多年后的同学聚会上。
江夏喝了许多酒,晕晕乎乎的到走廊上,刚好看到了楚清。
他们俩个打了个招呼,都有些尴尬,江夏正准备换个地方。
卫生间里尹月出来了,她还是和当年一样,熟练的挽上了江夏的胳膊,说:“宝贝,下个月我们要结婚了,你可是说过要当我的伴娘的,大律师要说话算话啊!”
江夏的声音有些涩,还是笑着道:“那是自然,恭喜啦。”
婚礼那天楚清穿着西装,尹月穿着洁白的高定婚纱,在伦敦的教堂里许诺着他们一生一世的诺言。
婚礼结束后江夏一个人在泰晤士河畔边散步,风吹起她的发丝。
山茶花熬不过凛冬,终将遗憾无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