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果郡王当初喜欢的是安陵容会怎么样呢?

发布时间:
2024-08-26 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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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知乎又能评论了!开心!

(已完结,谢诸公抬爱,中有甚于我者,顶礼膜拜)

(两千赞了,我把结尾处忘写的东西加一下……)

我觉得这个难度很大,但是很有意思,打算琢磨琢磨。

首先,外貌上,陵容显然不是绝色,只是有长处——小鹿般的湿漉漉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加上其他地方没有什么毛病(据大多数宫斗剧统计,有毛病的都在入宫前筛下去了)。

其次,诗赋领悟上,陵容或许懂一些杂事,但是规范领略肯定没有,人生格局也不符合果郡王的追求(果郡王是我什么都会但是内忧外患所以我什么都不能要,并且也不想要——我觉得他是不能争,但是大面上他是不想争,恋爱脑,陵容是我会什么就拿什么争)。

第三,陵容的长处——香、绣、歌、舞(小说里),朋友们,朋友们,看到希望了吗,妥妥的梦中洛神啊,只要不见面,陵容这些长处可以让果郡王遐想一辈子。每次嗅到幽香/看到刺绣/听到歌声找过去时,美人都早已离去,只有他皇兄笑呵呵地招他坐下,那散发着幽香的精巧的荷包被随意放在一旁,问起来皇兄竟连是哪个都要回想半天,果郡王说起刚刚听到的优美歌声,他皇兄也只是摆摆手“聊胜于无”,终于看到远远惊鸿一舞,赶过去皇兄已经把人赶回宫里幽闭不得见人~

对不起写到这里我兴奋了并开启了匿名。

嗯如果我写文,也无非是这些东西,已经没有惊喜是咱不知道的了。

接下来完全是娱乐,回答部分在上面。

然后首先要确定不接受提问设定的兄弟们不在这里,其次果郡王就只是那个人设并随时会ooc,再次陵容一定会ooc,嗯所有人大概率都会ooc,小说和电视剧可能会随时混合。

有愿意看的朋友,发现ooc告诉我可以,不要骂我,骂我我就哭,超大声的那种。

最后声明,问的是如果果郡王喜欢的是安陵容,所以不要深究他为什么喜欢她。因为问的是这个,所以她存在他就喜欢,不然你们自己解释那个小像为什么一开始就被珍藏了。

(一)

妾名陵容,答应安氏。

我们入宫那天,甄姐姐曾见到鸿雁高飞。

但我那时只顾着注意规矩,并不曾抬起头来,到了延禧宫见了夏常在,更是如此。

不管怎样,鸿雁是飞过了的。

日子便捱过去,宫里人心虽然各异,有莞姐姐依仗,我到底有一个舒心的去处。

何况就是延禧宫里,我也好歹有一个虽然鲁直些,却够忠心的宝鹃。

对了,还有莞姐姐给的菊青,也是周全细密的人物。

那年年底除夕夜宴,莞姐姐病了不曾前来,我远远坐着,看皇上突然起身出去了,而后皇后叫旁边的一个王爷说了些话,那王爷便带着苏公公也出去了。

沈姐姐坐的远,正与敬嫔娘娘说话。富察贵人在向皇后娘娘和齐妃娘娘敬酒,华妃娘娘因着皇上离席,懒洋洋地靠在椅上,几许失落,却依旧靡丽如画。丽嫔娘娘和曹贵人低声说着什么,欣常在抱着女儿逗着趣。

各人都有各人的去处和依仗,唯我一个是孤零零的。

我好想莞姐姐,可此时宴会上嫔妃俱在,我不敢擅自离席。不比皇上和王爷他们,我出身寒微,岂容一丝行差踏错,他们做得的,我做不得。

如此捱到众人散去,我落后几步,跟在富察贵人身后侧。偶然她同我说上一两句话,我都受宠若惊,回答的什么如今都记不得了,总之是回去要在榻上辗转半宿去斟酌懊悔的。

待回了自己住处,我派菊青去给莞姐姐送了一块养神的香并两个暖炉套子,不多时流朱姑娘捧着一瓶红梅,菊青抱着两匹布料回来。

我虽不想受回礼,恐因此少了姐妹情分,但这红梅确是好看,布料也是我喜欢的样子,可见莞姐姐是用心的,便又绞尽脑汁,将我宴上按人头得的首饰并一些散碎银子让流朱姑娘拿了回去。

好在是好说话的流朱姑娘,见我窘迫也不曾多说什么,笑着说谢小主赏。

我道:“是我考虑不周,害你们大晚上不得闲。”

流朱姑娘笑嘻嘻道:“小主说的哪里话,小主记挂我们小主,流朱高兴得很,何况大家守夜,本也不睡,跑几趟权当醒神了。我们小主还在和浣碧她们剪窗花呢,但凡剪出个样子来,我们小主就让我拿过来了,可惜我们手都笨。这不,我的手最笨,却最乖觉,早早借小主的光跑出来了,小主不知道,我最怕那些细致活了。”

她说得有趣,我也跟着笑起来,有心跟她去找莞姐姐,又怕半夜出行惹富察贵人不快,索性拣了块粉色的厚纱剪了个简化的喜上梅梢的窗花,让流朱带回去,并给她拿了个手炉取暖,叮嘱她同莞姐姐注意身体。

次日听说昨晚皇上派苏公公遍索倚梅园的宫人中有才艺者,有一个宫女答上了皇上出的对子,被提到跟前伺候,大家都以为这是要飞上枝头了,却迟迟不见被宠幸的消息。

天亮后皇上又召集了倚梅园的宫人亲自选拔,最后提拔了两个小太监。

我去碎玉轩闲坐时,莞姐姐笑:“若说喜上枝头,该数我们陵容才是,那厚纱的窗花极好,难为你手那样巧,便是红纸,我剪了一夜都没剪出好形状呢。”

沈姐姐也道:“就是这个罢,嬛儿把它贴在正中,我还当是受了水褪色了,原来是用纱剪的,好巧的手艺,也只有陵容做得出了。”

我垂首赧然:“是姐姐不嫌弃罢了,陵容没什么长处,唯有这一点子手艺,在家中练熟了而已。姐姐们若是喜欢,陵容再多做些给姐姐们送过去。”

莞姐姐同沈姐姐对视一眼,莞姐姐笑道:“如此,陵容帮我挑几个好上手的花样子,我也做些东西,打发这漫漫长日。”

沈姐姐道:“你有心了,既如此,我给你送几匹好料子,换你几张好窗花,让咸福宫多些喜气。”

我看她们神情真诚,也笑起来:“陵容定当为二位姐姐效力。”

又几日,皇上在沈姐姐那里看到我的窗花,赞叹不已,似又想起什么,便问她是哪个下人所做,沈姐姐顺势举荐了我。

皇上当即召我前去,问了几句诗词,我并不懂这些,答不上来,皇上有些失望,又拿出一张红纸剪的小像。

沈姐姐没注意,我眼尖认出似乎是莞姐姐的模样,却不知皇上如何心意,不敢多言,转日在碎玉轩同莞姐姐沈姐姐提及。沈姐姐惊喜于莞姐姐被圣上留心,莞姐姐却只觉得惶恐,要我二人不要说出去,自己更加抱病不敢出门,开春时小允子为她在御花园扎了一个秋千,她也没敢多做停留。

我和沈姐姐见她日渐憔悴,急在心里,变着法的哄她出来玩。莞姐姐终于略解心结,不想一日回来时气色更为落寞。我们问她怎么了,她只让我们安心,还好流朱姑娘在侧,告诉我们,是撞见了一只大猫。

此后我们不敢让莞姐姐独自呆着,每次劝出去必要两人陪在旁边。那段时日沈姐姐被皇上吩咐学习管理后宫事宜,难有闲暇与我们一同。一次我和流朱姑娘陪莞姐姐去荡秋千,她难得开颜,不想皇上竟从旁走了过来。

我正一下下推着莞姐姐,见天颜不由一愣,便撞了个趔趄。幸而推得不高,莞姐姐只当我失手了,想停下来看我是否撞伤,皇上却摆了摆手,让我悄悄退下,他继续推莞姐姐。

莞姐姐感到力度加大,回头要看我,却看见皇上,一下子花容失色,忙挣扎下来,退到一边,行礼道:“王爷,这于礼不合。”

皇上神色微沉,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我,神情显然是嫌我在场碍眼。我忙行礼告退,身后传来他们对答之言,皇上竟然自称果郡王。

我回头瞧了一眼,皇上低垂着眉眼,眼里显然只有莞姐姐一个人,流朱姑娘紧张地看着他二人,眼里显然也只有莞姐姐一人。

心口微微发疼,但在外面,不能失仪,回宫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又唯我一个是孤零零的。

(二)

莞姐姐不是糊涂人,我也是极守礼不敢乱规矩的,能直接告退留莞姐姐和流朱与一个“王爷”共处,她当时想不清,转念也该有了猜想,果然回宫不久便有人来找我,却不是莞姐姐的人,而是皇上身边一个叫小厦子的公公。

得蒙召见,我受宠若惊,忙把前两日刚绣好的香囊塞了一对翡翠耳环,当作赏钱递给厦公公,然后略收拾了打扮,带着宝鹃随他去面圣。

面了圣,请过安后,皇上仍在忙着批折子,让我一旁坐着。我不敢多动,有心替皇上磨墨,又恐有闪失惹皇上不快,只好战战兢兢坐在一边。又一会儿报果郡王到,皇上似乎是忘了我还在,挥手让王爷进来,抬头才见我。

我赶紧行礼:“皇上,嫔妾先告退了。”

他沉吟片刻,摆手道:“你别走,到偏殿再坐会。”

“是。”我连忙离开,身后传来远远的脚步声,我心如擂鼓,只想逃得越快越好。

到了偏殿,万幸旁边无人,我向厦公公问能否要些针线来打发时间,厦公公面露难色,但摸到袖中的香囊,还是给我去寻了。

我悄身坐在偏殿角落,隐约听见皇上与果郡王闲聊,又是诗词歌赋又是风土人情,从新鲜瓜果说到四海风光,大多是我听不懂的话。

忽然果郡王问:“皇兄这里好香啊,与平日的龙涎香又有些不同,多些清新幽寒之气,可是新得了什么香?”

我一惊,捏着自己身边自配的香囊,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去。

皇上似乎想了片刻,却无结果:“老十七鼻子倒灵。苏培盛,去制香司问上一问,怕是今日的香他们疏忽了,掺了杂物进去,倒也有些趣味,不必罚他们,只让他们查出用了什么就是。”

我心头一松,手心一片湿冷。

皇上以果郡王之名与莞姐姐私会,却神情愉悦。我不知是福是祸,却不敢参与其中。不比莞姐姐,我没有家世没有容貌,更没有才学见识,莞姐姐或许可以解局,我却不行。因此,我虽十分想尽快获得皇上青睐,可绝不要是因为这种事……

那边果郡王却又问:“这香味闻着清凉雅致,怕不是制香司所能为,是皇兄身边的美人身上又染了什么新的香气吧?”

我眼前一黑,皇上果然若有所悟:“如此,刚才确实是召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厦公公声音响起来:“回皇上,方才来的是安答应。”

皇上恍然大悟:“原来是她。”又问,“你做什么去了,怎么才刚回来。”

厦公公笑道:“回皇上,苏公公领命去时,交代奴才换茶,奴才便去换热茶壶了。”

果郡王笑:“皇兄身边的贴心人,苏公公当是头一个了。”

皇上也笑:“苏培盛,最得朕心。”

我只觉冷汗打湿了衣衫,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遍。

又好一会,皇上留果郡王在宫里住下,然后派厦公公来送我回去,要我不要把今日所见同任何人说。我连连应下,快到延禧宫果然见浣碧姑娘在等着我,我勉力向她一笑,她见我与宝鹃脸色不对,又有一个眼生却极受我尊敬的公公在,知趣地告辞了。

我左思右想,在延禧宫院里坐了半宿,第二天报上去说我夜里受寒病倒了。

宫里已经把我两次受召却不曾侍寝的事当笑话传开了,自然没什么人顾得上分一点眼神给我。

莞姐姐和沈姐姐来看我,我以怕过了病气回绝了,过了半晌又让菊青和宝鹃分别给两个姐姐送去了谢礼。同时,我让菊青悄悄把皇上自称果郡王与莞姐姐相见的事告诉了莞姐姐。

我连宝鹃都支开了,慎之又慎地叮嘱了菊青只能告诉莞姐姐一个人,旁边有第二个人都不要说。

菊青回来后,告诉我,莞姐姐说她知道了,多谢我。

不久后,听说雨中皇上亲自抱了莞姐姐回宫,并直接封为莞贵人,次日莞姐姐便得了汤泉宫浴。

莞姐姐宫里的小允子升了掌事太监,皇上还特地指了她病中唯一肯常来诊治的温太医专门照料她的病情。

我是真的受寒病倒,因此顾不得多听,昏昏沉沉睡了好几日。再醒过来,听说莞姐姐举荐我,皇上想封我做常在,但是被华妃以未侍寝先晋封已有莞贵人之名拦下来了,想召幸我,又因我病重不了了之。

莞姐姐一时间圣眷隆重,流水的赏赐连日的召幸,皇上似乎要把全天下的好都捧给她。

谁让她是莞姐姐呢,那么好,得到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哪怕是遇到什么谜局,结局也是极好的。

不像我,原就是不配,蒙莞姐姐恩赐忝列其位,已是用尽了运气,连如今她想举荐我,也被我自己生生错过了。

明明事情是她的,落得凄惨的却是我。

提心吊胆病骨支离的也是我。

听说她和皇上一起说诗文能从下朝说到入夜。

真好。

(三)

我略好些,莞姐姐与沈姐姐便立时来看我。好在我只是头昏发烧无力,并不见咳痰流涕。见我尚不能起床,她们俩床头床尾坐好了,便摒退了众人,让我们三个好好说一会话。

因着我让菊青报信的关系,莞姐姐待我比从前更好,沈姐姐也对我更为亲近。不论旁的,单是她们俩一个忙着跟华妃学六宫事宜,一个圣眷正隆,还能立刻来看我,我便可心满意足了。

是以,我也壮了胆子,喊沈姐姐一声“眉姐姐”。

她从前是不多言语的人,待我不过因着莞姐姐而有礼有方,今日却愿正眼瞧我,将我手握在她手里,向我温言笑道:“你最敏感多思,我素来也知道你的性子胆小,如今见你惊惧至此,仍命菊青向嬛儿报信,实见你真心诚意。如此,以后可再不必与我客气了,我也叫你一声容儿妹妹,如何?”

我激动得脸都热了起来,指尖止不住地颤抖,几乎带着哭腔道:“容儿出身微贱,见识短浅,胆小无知,有幸结识二位姐姐,为我屡次出头帮衬,妹妹心中感激,可言语怎能报答二位姐姐恩情之万一,实如坐针毡寝食难安。如今,如今妹妹终于能为姐姐们做些事情,略以解怀,才有此一场心病外舒。今日得了姐姐这句话,容儿,容儿实是终身有靠了,以后宫中如何漫漫冷清,姐姐这句话,都是一盆炭火……”话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此实是我肺腑之言,每每梦中,梦到我能为她们做些什么,欢喜之后,醒来又是一帐空荡。都道交友交心,可不见行迹,如何明心?如此,我倒要感激皇上假身行动,给我这一个明心证性的好机会。

莞姐姐动容道:“好陵容,你从前不说,我们不知你心境,竟没发觉你存了这些心事。好在如今剖白,咱们再没有可藏掖的了。”说到这,她略垂了眼睫,千言万语化成一声叹息。

眉姐姐的手真暖,暖到人心里去,她眼眶微红:“也罢,也罢,总之从今日起,咱们三个便是一心的姐妹了。从前我想着你到底不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心性还要日久来见,如今,妹妹的心性我已深知,咱们三个,以后宫里时日,相互扶持,荣辱与共,再不是孤零零的人了。”

我强收了泪,道:“姐姐们别再伤感了,是妹妹胡言,惹两位姐姐掉了金珠子。只是皇上见咱们三个亲近,那他……”

莞姐姐敏慧,笑道:“陵容不用担心,皇上当时不以真身示我,是为察我本性如何,如今皇上待我极好,自然这一关已过了。”她垂眼又想了想,“至于此后,皇上不提,你便不必说,皇上提起来,你也只管当皇上就是皇上便是。”

我一下子了悟,只要装傻当皇上一直以皇上身份与莞姐姐相处就是了,何至于让我忧神劳思病这些时日。遂展颜笑道:“还是姐姐聪明,陵容竟被自己困住了。说起来,二位姐姐都是大忙人,好容易得闲,却来我这里劳神,可实在是陵容的罪过,快叫她们拿好吃的来招待两位姐姐,几日不见,两个美人可清减了不少。”

她两个笑起来,指给我看,原来旁边早备好了点心茶水,拿罩子温着。眉姐姐给我端了药碗过来,自己拿了两块枣泥山药糕吃,吃了一块,见我乖乖喝了药,抿唇笑道:“容儿最是乖巧不过,吃药都这样乖,由不得人不疼你。我从前看你总有些怯懦,如今说开了话,便如此灵巧可人疼,今日之前,我都不知你这样会说话,说得这样好,我听着都自觉是笨嘴拙舌了。来,吃一块糕去去苦气。”

我笑着就眉姐姐的手咬住吞下去,莞姐姐笑着做咬帕状:“可见是有了新妹妹忘了旧妹妹,姐姐把陵容捧在手心里疼个不住,看什么都是极好的,我可要退了一射之地了。”

眉姐姐笑着嗔她一眼:“数你多话,好个我见犹怜的样子,平时倒不向我撒娇。看那有你喜欢的藕粉桂花糖糕,拿去吃罢。”

我嘻嘻笑道:“莞姐姐勿忧,看眉姐姐一会儿嫌我重了,念起莞姐姐的身轻如燕,便要把莞姐姐捧上手心啦。”

眉姐姐笑得直揉我的脸,莞姐姐扑过来同我滚做一团,三个人嬉笑着闹到入夜。

若年年有此光景,我便是早也笑晚也笑梦里也笑,笑多久,都不会累。

次日我能起身了,便去给皇后请早安,众嫔妃来得比我病前齐全得多,连华妃都按时到了。

皇后雍容大度,关心了我好几句,隐隐提到了华妃前几日因我病重撤下我的绿头牌一事,又道:“如今你既然病好了,今晚起便将你的绿头牌继续挂上吧。”华妃当即冷哼一声。

我行大礼道:“谢皇后娘娘美意,只是嫔妾风寒未愈,恐有气力不及,在圣前失仪,便是嫔妾的罪过了。还望娘娘多多照拂。”

华妃懒洋洋道:“安答应还算有自知之明,瞧这小脸白的,胭脂都盖不住,身子这样不好,要是惹了皇上不快,就是皇上没什么,再把安答应吓个好歹,可不是大事。你不比你的好姐妹莞贵人,人家与你一同入宫,同样受了惊,她病倒了,本宫还当你有几分韧性,不想人家病归病,没耽误面圣侍寝受隆恩,你这一病,倒什么都耽误了——哦,本宫倒是忘了,就是安答应没病那会儿,皇上因着你的好姐妹沈贵人召见了你,依旧是不见下文啊。”

丽嫔等人掩口笑起来,我伏地再拜,将头深深低下去:“谢华妃娘娘教诲。”

皇后开口劝责了华妃几句,而后教导众嫔妃应和睦相处,便命众人散了。我起身后,眼前一阵金星,身子摇晃了几下,宝鹃忙扶住我,莞姐姐和眉姐姐也过来看我。

我们三人一起走出景仁宫,莞姐姐关切道:“身子可还好吗,我已经让浣碧去请温太医了,待会你回宫了让他好好看看,别落下什么病根。”

眉姐姐也低声道:“华妃向来如此,你不要把她的话听进去,你这样好,待身子养好了,什么都会有的,万不要为此忧心。”

我道:“二位姐姐不必忧心,陵容不过是起身急了些。倒是眉姐姐,华妃娘娘如此骄纵,眉姐姐整日在她手下学习,苦处可想而知。她今日嘲讽于我,姐姐面上便先远着我些吧,免得她由此生事。”

眉姐姐拍拍我的手:“不怕,我不管怎么做,她该怎样还是怎样,左不过是那些手段,我已习惯了。倒是皇后娘娘想给你加绿头牌,明明是好事,你为何婉拒呢,咱们到底是要靠皇上的,虽说我们齐心,可难免有顾及不到之处,今日华妃只是言语,此后若有旁的,有了恩宠,她总要多掂量几分。”

我垂首道:“姐姐说的是,只是陵容……实在有些畏惧圣上,总是战战兢兢,生怕言行有失。何况,如今莞姐姐圣眷正浓,眉姐姐也颇受圣上重视,我岂急于一时?不若做个没人有什么印象的答应,二位姐姐见不到的角落,陵容或能填补一二。还记得夏氏与那宫女之事,宫中如此惊险,咱们好歹三人为多,该多周全一些。”

二人均是一叹,莞姐姐道:“我何其有幸,入宫来得眉姐姐与陵容妹妹相伴。从前,我还怕圣眷太重惹人非议,既有你们,刀山火海我也不怕了。”

眉姐姐道:“我早与你说过,咱们姐妹之间,什么也不必怕。”

我调笑着往莞姐姐身上歪:“两位姐姐这样秀丽端方,天下的好都该是姐姐们的,姐姐们只管好好拿着,什么也没可怕的。”

不想当夜,眉姐姐便落水了,在华妃翊坤宫旁的千鲤池中。

那时我听闻眉姐姐好晚还在华妃处学习,恐她身边人灯火不足,抓紧绣好了灯罩命菊青等在路上,不想好一会后菊青竟仓皇跑进来说眉姐姐落水了。我急忙赶过去,敬嫔娘娘正守在眉姐姐身边,不一会莞姐姐和皇上也赶来了,华妃娘娘紧随其后进门,我抬眼瞧去,唯她一个打扮妥当又明艳动人,由不得人不多想。

她言语咄咄,竟是要趁机拔去眉姐姐身边所有宫人,我见圣上战战兢兢,幸而有莞姐姐机敏,不仅保住了眉姐姐的人,还换掉了翊坤宫的侍卫,只是华妃也请走了皇上。

敬嫔娘娘见莞姐姐制下了华妃,颇为赞赏,劝我们回去休息,莞姐姐推辞了,我看了一眼旁边的菊青,道:“嫔妾同莞姐姐一样,不看到眉姐姐醒过来,实在不安心。”

我虽与敬嫔娘娘不熟,却知道她是很有贤德的人,因此也不好向莞姐姐使眼色,便不再有多余动作。

敬嫔娘娘劝了几句,也只好离去了。莞姐姐要问采月她们,我待她们说完,轻声唤菊青过来:“姐姐,我今日听说眉姐姐在华妃处留得太晚,因此派菊青去路上等着递灯火,我的消息也是菊青报的,或许她看见了什么。”

莞姐姐听了,忙问菊青:“你看见了什么,只管说出来。”

菊青脸色苍白,言语也带了颤音:“奴……奴婢赶去时,沈小主正在赏鱼,奴婢怕扰了小主兴致,便在略远处等候。奴婢看得真真的,是……是华妃身边的周公公,推,推沈小主落水的!他旁边似乎还有两个小太监,不在灯下,奴婢不曾看清,一时间吓破了胆,跑出好远才想起来喊人,然后,然后侍卫一过去,奴婢便跑回延禧宫了……”

莞姐姐和采月她们俱是神色惊骇,我紧走几步揽过菊青的手,问:“除了这番言论,你可有什么证据指认于他,你细想想,细想想?”

菊青已抖如筛糠,一句话也再说不出来,只管摇头,显然已耗了大半心神。

莞姐姐冷静下来,道:“有证据也无奈何,华妃敢做,便是打算好了的,绝不会让周宁海留下把柄。菊青这话,便当没说过吧,一切等眉姐姐醒过来再做打算。”

(四)

又半晌眉姐姐转醒,果然才睁眼便惊呼有人加害,莞姐姐紧紧握着她的手,好言安慰,我在一边,竟不知如何动作。

眉姐姐难得有如此怨恨之色,这一遭便是决然与华妃为敌了。我忧心看着,只恨不能当即到皇上面前去揭发此事。只是莞姐姐已说出皇上去了华妃宫中一事,眉姐姐也知道雪恨无望了。

我这边自己想着,手中帕子已攥得变形。那边莞姐姐好容易劝消了眉姐姐,回头见我脸色阴冷,有些惊慌:“陵容,你怎么了?”

我将牙咬得死紧,一字一句道:“姐姐放心,但有我抓到她马脚一日,我拼上这条性命,也要报了此仇!”

二人俱是一惊,眉姐姐不得不直起身子来,反要劝我,我垂头听着,实则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昔日在家中时,我娘便被父亲那些妾室如此锉磨,我何尝不亦如此,到头来她们依旧春风得意,我娘却瞎了眼睛坏了身子,我只好千里进京选秀,既已成功,又怎能仍过着如当年一般的日子!

眉姐姐发觉我出神,忙拍着我的肩唤了我好几声。莞姐姐也有些无措,我回过神来,道:“姐姐,虽然我们此时没有证据也没有办法,但我们心知肚明,华妃今日要害姐姐,是下了死手,要姐姐的性命,咱们在宫里一日,便要小心华妃一日,早晚有扳倒她的那天,陵容绝不松懈半分。”

眉姐姐惨淡道:“你啊,我知道容儿你最是真心,却也最沉不住气。我如今已是忍住了,总要忍的,你这样心思,没等着把她怎么样,先把自己掉了她的陷阱里。”

我眉头几次跳动,终究压抑下来,垂首道:“是妹妹无用,姐姐,此后一段时日,妹妹便常来叨扰姐姐了,妹妹无甚长处,却对香料织物颇有研究,或能挡上一挡。”

眉姐姐的手温柔地摩挲着我的脸颊,道:“你有这份心,便极好了。”

我又道:“莞姐姐那边也千万谨慎,虽然从前赶过一次,留下的都是极好的奴才,但姐姐受宠之后,内务府又拨去不少新人,虽不近身,到底有些地方不得不接触,姐姐不可不防。”

莞姐姐笑:“陵容最是有心,我都记着了。”

三人松乏了些,却无睡意,将菊青她们打发下去休息,互相偎着直道天亮。

临别时,莞姐姐道:“陵容你自己也千万小心。”

我笑:“这便是我不受宠的好处了,她们注意不到我,咱们就少一处分耗精力。”

此后多日我一直留宿存菊堂,除了她伴驾或去皇后处学习后宫事宜之外,便时刻陪着。后来眉姐姐干脆请了恩典,将我搬过来住,实方便了不少。

皇上也因此注意到我,因着莞姐姐劝皇上雨露均沾,便翻了我的牌子。

眉姐姐高兴得很,一遍遍搜肠刮肚地给我讲各种注意事项。我起先十分紧张,姑姑为我打理时,我默默念着她说过的话,一时竟觉得自己有了几分她那沉稳温柔的样子。

躺在养心殿等皇上来的时候,这一整天的事走马灯一样在眼前变换,最后一幕是出来前,我悄悄问眉姐姐,可会吃醋。

她抿唇笑着捶我一下,俯过身道:“是你,我只吃一点点。”

那便是溢满心的欢喜。

忽然头顶一个声音道:“在想什么,笑得这样甜?”

我心头一跳,抬眼看去,那九五至尊的面容第一次这样近。我道:“参见皇上……”

他在床边坐下,抛了下手中的佛珠,道:“朕难得见嫔妃初次侍寝时,笑得如此甜美,在想什么?说来听听。”

我眨了几下眼睛,没想出什么好托词,只好道:“嫔妾在想眉姐姐,今日早上我们还一起描花样子来着,只是眉姐姐描得慢,我把她剩下的描了,还添了一碟枣泥山药糕,她怕是现在还没发现呢。”

皇上听了,也哈哈一笑:“天真可爱,不错。”

而后一晌新欢。

次日我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华妃果然又在讥讽我锲而不舍地找姐妹攀高枝。我只当耳边风,倒没什么影响。

之后一段时日皇上似乎前朝安稳,我们三人常一同被叫去皇后宫中,陪皇上皇后说话,大多数时间是眉姐姐跟皇后娘娘学习,我和莞姐姐在一旁,她吃果子,我打络子。

天气越发炎热,眉姐姐说到了绿豆汤的份例,我听着觉得有些不适,却说不上是为什么,转头瞧见一旁的侍女,才想起来,我从前也是卑微过的,折成现银虽方便,到了手底下,哪有不贪墨的,不像已做好的绿豆汤,到底一人能分上一碗。

只是眉姐姐已说完了,我也不好说什么,拉拉莞姐姐的衣袖,她也不明所以,我只好作罢,总是我房里的不出错,便算我尽心了。

正想着,就说到圆明园避暑,皇上挥挥手,虽说挑了半天,到底是把几乎所有嫔妃都带去了。

(五)

我们三个在避暑之列,雀跃之情自然不减。我与眉姐姐如今住在一处,她总笑我猴急,今日想着带这个明日想着拿那个,把宝鹃菊青折腾得团团转。

她的话语向来让人生暖,若是从前富察贵人和夏氏见了,怕要笑我,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吧。

又一日,我才送眉姐姐出门,看外面天气正好,想找莞姐姐去玩,到了碎玉轩,槿汐姑姑迎出来:“见过安小主,小主来了,我们小主还没起呢。”

我诧道:“都巳时了,姐姐还在睡么?可是昨夜没睡好?”想想昨日应是华妃侍寝,皇后娘娘犯了头风不用我们拜见,昨日在皇后娘娘那里也未见莞姐姐有什么异色。

槿汐姑姑道:“谢安小主关心了,我们小主昨夜睡得还好,只是因着今日无事,便想多睡一会。小主不如进来略坐一会,奴婢这就去叫我们小主。”

我忙拦阻:“不必叫醒姐姐,姐姐如今劳神,乏累也是正常的,我改日再来看姐姐。”又凑近笑道,“姑姑不如请太医来看看,姐姐是否有了喜事。”

槿汐姑姑笑着行礼:“奴婢记住了,多谢安小主,奴婢恭送安小主。”

我便同宝鹃去御花园玩,不想次日莞姐姐派流朱来请我去,我才踏进门,便见莞姐姐正襟危坐,浣碧、槿汐姑姑和允公公站在一旁,俱是严肃凝重。

我不由生出一丝惶恐,莞姐姐看见我,露出笑来招呼我坐下:“昨日我睡了好久,听你的让太医诊了一回,不想,竟是有人要下毒害我。”

我惊道:“姐姐?那姐姐如今可……”莞姐姐忙示意我噤声,又道:“我如今尚好,这毒不是烈性的,只会慢慢渗透,起先只是嗜睡,终有一日,形同痴呆。”

“好阴狠的法子……”我喃喃道,“姐姐可已解了毒?”

莞姐姐点头:“照料我身体的温太医已经替我配了解毒方子。我请你来,是要你与眉姐姐小心,不能走漏风声,更要万分提防……我如今尚未找出毒下在何处,但想来,咱们在宫里,也只有那一位会如此狠毒了。”

“姐姐是说华妃?”我见她微微点头,眼神忧虑,“华妃虽然狠辣,却不见得能这般阴损,设下如此诡计……姐姐,槿汐姑姑他们四个,自然是信得过的,姐姐可有什么贴身衣食用品,经第五人之手么?”

莞姐姐摇摇头:“我们方才细察了许久,实是想不出来了,这药必然要在日常接触中一点点积累,我的衣物、吃食、汤药,皆是他们照看,方才温太医也一样样查过,没见到什么特别之处。”

我凝眉想了半晌,道:“若不在这里,便是在别处,姐姐可有什么常去常往之处?”

莞姐姐道:“那便是御花园、景仁宫、养心殿……皇上皇后之处总没有问题,御花园,我也不算常去,何况,满宫里谁不会去个两三次呢?”

我摇头:“这只是妹妹一个猜想,世上有许多东西,本来无害,放在一起便相克,温太医医术高明,但毕竟对各宫物件不能详知。姐姐最近可常接触什么新物件,新菜肴?”

莞姐姐思索了一会,看向槿汐他们。槿汐姑姑几人各说了几样新物件,有菜肴,有料子,也有钗环摆设等物。我听了,也没什么头绪,又问到她日常吃的养神汤药,听闻里面有当归,我心头一动,犹疑道:“姐姐爱吃酒酿桂花圆子,当归本是活血,两物相见,略有不妥,但也不至于中毒……姐姐不如问问温太医,可是剂量的关系?”

莞姐姐道:“我特地问过,是控制在合适的量的。”

我摇头叹道:“如此,妹妹愚笨,实在想不出了。”这一摇头,却瞥见外面有人影摇动,我忙出门去,问守在外面的宝鹃:“你方才可见什么人在窗下么?”

宝鹃摇摇头:“小主,刚才只有两个照料桂花树的小宫女,轻手轻脚的,浇过水便离开了。”

我想了想,回去向莞姐姐说了,请她着人看看那桂花树可有什么不对。

莞姐姐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这桂花树从前便被人埋了脏东西,亏得有个宫女眼尖,我来不久便发现了。只是,若是桂花不妥,温太医来时该闻得出来。”

我喃喃道:“气味,从前……姐姐可有什么新得的老物件?”

莞姐姐道:“御赐的古物,自然有的,可是都放在库房里,拿出来摆的也都验看过了……”

这时,槿汐姑姑正端了药上来:“小主,该喝药了。”

莞姐姐依言接过药碗,我瞧着,却觉得有些不对:“姐姐这药碗和勺子,怎么颜色如此暗沉?”

允公公道:“回安小主,这是太医处特地送来的一套药具,从药壶到勺碗都是紫砂所造,成套的,也算得老物件,浸了多年的药性,对温补再好不过了。”

我听着还有些疑惑,道:“请姐姐让人拿来这一整套,让我瞧瞧。”

允公公捧来一整套,我挨个看过,道:“妹妹家中也有久病之人,看这一套旁的还合光景,只是这药碗,单内里色暗便罢了,外面怎么也暗沉无光?与其说是老物件,倒更像是整个放在药汤里浸煮过似的。这勺子也是,久用不过是盛药处入色,哪有勺柄也入了色的道理?”

莞姐姐忙请温太医来看,待他来后,说明原委,温太医拿药碗泡了白水来尝,果真发觉不对,那毒药正在其中。

好阴险的法子!我不由一阵后怕,若是没察觉出来,怕就是皇上下令,也只是无果。

只是这药碗送来时间已久,又正是莞姐姐封贵人,门庭若市时送来的,追下去竟都找不到是何人送来,更别提出自太医院了。

我们便知道是被人算计了,也是无处查起,只好不提。

(六)

很快去了行宫,我被分到繁英阁居住,眉姐姐住到闲月阁,莞姐姐住到碧桐书院。我留菊青带宝鹊她们收拾屋子,自己带宝鹃先去拜见了皇后娘娘,估摸着她二人还未收拾好,便先去四处走一走。

不想路上遇见华妃和曹贵人,本以为恭恭敬敬礼数周全便相安无事,可华妃今日似乎火气极大,指桑骂槐地嘲讽我好一阵。我虽勉强忍得住,不想曹贵人暗中煽风点火,诱使宝鹃失仪,被华妃下令掌嘴。

我急忙叩首道:“华妃娘娘喜怒,宝鹃失了礼数,是嫔妾治下无方,嫔妾愿替宝鹃受罚,只是夏日本就酷热,若因此扰了娘娘的避暑之行,实在不美,还请娘娘息怒。”

华妃不多理睬,慢悠悠向她身边的颂芝道:“安答应真是体恤,愿意替奴才受罚。”

颂芝捂嘴笑道:“安小主本也是小地方出身的人,自然对奴才们的罪过感同身受, 娘娘从前哪里见过。”

我跪在地上不敢多言,宝鹃涨红了脸想要说什么,被我拉了回来。

华妃冷哼一声,道:“既然安答应如此体恤,本宫不罚你岂不是辜负了你的心意。”转头看了看曹贵人,心念一动:“不过安答应入宫不久,有什么规矩疏忽也是难免的,这样吧,若你认罚,便在这里跪着让你这个敢顶撞贵人的宫女掌嘴十下,若不然,接下来三日,安小主和这个宫女便在清凉殿里跟着颂芝学习宫规。安小主,你选哪一个?”

一阵风迎面吹来,我身上的冷汗冰得吓人:“谢华妃娘娘体恤,嫔妾认罚。”

华妃冷冷一笑:“好,那本宫和曹贵人就不在这里陪你们闲逛了,颂芝,你留下看着,若这个宫女不懂如何掌嘴,你便教教她,给她多做做示范,必要她打够十下才罢。”

颂芝笑着应下,待华妃等人走出不远,便走到宝鹃面前道:“安小主,为免这个宫女错了法子害小主多受罪,奴婢就先为她做个示范了。”说罢,一掌便扇过去。

啪的一声,宝鹃立刻被打歪了身子,哭出声来。颂芝揪起她,喝道:“住口!行宫所在,是你配哭嚎的地方吗?再不遵规矩,我少不得多教导教导你!”

宝鹃吓住了声,被颂芝搡到我面前来,已哭成泪人不知所措。

我端正跪着,平静道:“宝鹃,别怕,只管做就是了。”

如此看来,莞姐姐那里的毒,十有八九是华妃的手笔,曹贵人的主意,我与莞姐姐身边,必有一个她们的眼线,不然,她并不必如此急着刁难于我。怕是害眉姐姐与莞姐姐不成,便用我杀鸡儆猴了。

我为图清净,出来前特地先问过行宫的下人,走的是小路窄路,恐怕便因此给了她们可乘之机。

皇上有华妃和两个姐姐相伴,有齐妃曹贵人欣常在的三个儿女孝顺,还要处理朝事看望皇后,行宫这短短时日,我这个当日因莞姐姐开口才算上的添头本就不重要,纵脸上有伤,难察不说,问起来下手的也是我身边的人,我只有替他们遮掩的道理……

“啪!”

怎样用胡思乱想来保持平静,这一巴掌下来,我依旧难以承受。

从前种种纷纷杳杳而来,脸上火辣辣的疼,像那年冬天上了锁的家门外头卷了枯叶子的风,像娘半瞎后教我女红时扎在手上的锥子,像我爹从我连梳妆台都没有的房间里搜出来姨娘的金步摇后,姨娘的女儿兜头砸在我脸上的那一篮子掺着土块和枯草根的雪。

我缓缓跪直了身子,无意识抓紧手下的一株草,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忍字。

颂芝喝到:“继续!已经打了一巴掌,你以为现在收手便罢了么?”说着,抓着宝鹃的手又打过来。

两下俱打在同一侧,我已没了知觉,似乎有液体慢慢流下来,我怎么这时候哭了?

风迎面吹来,颂芝一时没了动作,宝鹃一下子挣脱她扑到我面前大哭。混乱间,身后似有人喝止,快步走来。颂芝忙跪倒在地,我以为是皇上来了,记得父亲对容颜不在的妾室的态度,忙遮了脸,那人几句话斥退了颂芝,蹲下身问道:“你伤得重不重,让我看看?”

我耳边嗡嗡作响,那人的话有些失真,语气如此温柔,我一时以为是眉姐姐来了,泪立时落了下来。

那人忙道:“你别哭,你别哭,小心眼泪辣了伤口。”

我抬眼看去,却是个男人,该是个王爷。我一激灵,捂着脸起身道:“谢贵人出手相救,嫔妾失仪,只好先告辞了,望贵人不要怪罪。”

那人大度地让我离开,我一手掩面一手扶起宝鹃,快步要回繁英阁,却因初来乍到,一时不知去路。

宝鹃哭得瘫软,显然已指望不上,正为难间,那人赶上来,道:“你要去何处,我送你去。”

我有些迟疑,但也无法可想,只好道:“繁英阁。”

那人便替我们引路,待走到我略记得的路上,我便道:“多谢贵人,嫔妾今日已惹是非,恐再生事,贵人大恩,嫔妾来日定当报答,今日便请就此别过吧。”

那人怔了一怔,笑道:“也好,安小主保重。”

原来他已知道我的身份!我一时有些惭愧,却无话可说,只有掩面行礼致谢。

回到繁英阁,菊青她们忙迎上来问我怎么了,外面便有宫人传谕,华妃协理六宫,因安答应身边的贴身宫女冲撞了曹贵人和温宜公主,责令掌嘴二十,安答应禁足三日,罚抄《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三遍为公主祈福。

菊青恰被我指去碧桐书院送礼物,回来说,莞姐姐刚从皇上那里回来,神色有些苍白,不知是怎了。

我安抚她几句,让她先帮我去领药材,一会被掌过嘴的宝鹃回来,我拉她一同坐下,道:“哭吧。”

宝鹃哇地哭出声来,不住向我道歉。我垂泪道:“不怕,不怕,人还在就好,我知道你忠心,不怕,不怕。”

夜里我调好了舒痕胶,给我自己和宝鹃用上。菊青帮我取下遮面的纱,惊道:“小主的脸破了!”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铜镜,道:“破了,不必声张,敷上这舒痕胶,过些日子就好全了。”

次日皇上同皇后眉姐姐看过温宜公主无事,便解了我的禁足,只让我抄经便罢。我却因为脸上不好,只得报了病上去。莞姐姐和眉姐姐来看我,见到我的模样也是惊了一下,眉姐姐恨道:“怪我当日不曾告上华妃,让她风光至今,害你受无辜祸患。温宜公主昨日根本没有出过门,我追问急了,曹贵人身边的宫女言语出了纰漏,才说什么是提及温宜公主时宝鹃有言语冒犯。这种话,皇上听在耳朵里,已是明白的了,曹贵人为你说话,皇上看在公主的份上不会说什么,但必然是恼了华妃了。”

我摒退众人,说起之前莞姐姐药碗一事,道:“恐怕我们身边有内奸,因莞姐姐未着她们的道,便又出算计。只是对付我的风格太直接狠辣,却不够缜密,不知是因为什么,让她们如此着急。”

莞姐姐问了我遇到曹贵人的时间,沉思片刻,将她在皇上那被曹贵人以当初御花园之事挑拨一事道出,而后道:“陵容的事,出在曹贵人离开之后,想来她们以为必然弄倒了我,因此顺势打压陵容,皇上因为想到我与陵容亲密,必然会连带厌恶。这便不是事出紧急,而是乘胜追击了。”

我三人面面相觑,不由悚然。

(七)

莞姐姐道:“她们见害我二人不成,此刻定在想更狠的法子。”

我道:“华妃的性子过狠也过烈,因此对我既不会过多算计,也不会过多注意,这几日我不出门就是。而对付两位姐姐,总要细密周全,数来她身边也只有曹贵人一个缜密人物。曹贵人如今既在皇上面前挑拨了莞姐姐,又拿温宜公主的名头打压了我,已算大出风头,想来不会再出头做事了。”

莞姐姐叹:“才来了一日,便如此惊险。”

眉姐姐道:“容儿绝不能如此,一味忍让,只会让她们觉得你软弱可欺。今日是嬛儿占了先机,你才无事,若不然,以皇上那般看重子嗣的态度,你恐怕再无分明之日。以后你常来我宫里坐,想出来了,让宝鹃或菊青来找我,我便陪你出去,断不能为她们就不出门了。”

我笑:“眉姐姐素来温柔端庄,原来是个极刚直的君子人物。姐姐放心,我必然振作起来,只是这些日子我的脸不得见风,才不出门的。待我好了,必然去闹姐姐。”

眉姐姐这才放松了神色,莞姐姐问:“你的伤可用了药么?我带了些伤药和内服的养气药来,只是温太医被指去国公府了,不然让他看一看,必然能给个好方子。”

我道:“姐姐放心,我有家传一样药方,名舒痕胶,对破口的外伤最好不过,我从家带了一点,昨夜已加急化开了些,给我和宝鹃用上了,以前我在家时用,不出七日,便看不大出了。”

莞姐姐喜道:“既然是你自小用的,定然极好了。”我也笑:“待我再要齐了药材,给两位姐姐也做上几盒便是,只是其中有一味白獭髓,实在难得,我昨日向太医处问,都是珍稀之物。其余桃花、珍珠粉、玉屑等物,倒是寻常养颜之物,待我熬好了,姐姐们平日用着养颜足够了。”

我们又说了一会话,各自散去。又两日,我做好了两盒舒痕胶,让菊青送去莞姐姐处一盒,我带着另一盒,戴了面纱,让宝鹊陪我去了闲月阁。

眉姐姐正在桌前坐着,见我来了,笑着招呼我坐下,不一会莞姐姐竟从另一侧小阁出来,笑道:“陵容,咱们这才是心有灵犀呢。”

我笑着拉她过来,她拉着我的手道:“你送了胶去我那里,而后来了眉姐姐这,我却也正是,送了东西去你那里,而后来了眉姐姐这里!”

我笑道:“姐姐送了我什么好东西,快说给我听听。”

眉姐姐只笑着看我们闹,不一会一个眼生的宫女端着三碗汤进来,她眼睛一亮,招呼我们:“快来尝尝,这个酸梅汤很是好喝,夏天解暑最好不过了。”

我们好容易坐下,眉姐姐先将她那碗饮尽,笑道:“嬛儿不说,我便来说。你要抄的经,我已让采月抄了三遍,今日才抄完,嬛儿便来了,见到我收拾纸张,便大笑起来,我追问着,才告诉我,她已让流朱帮你抄了三遍,今早见菊青去了,才让她带回去呢!”

我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连连叹气:“姐姐们这样待我,我可怎么回报姐姐们才好。何况……何况……我刚抄完了一遍,这下子白抄了……”

她两个大笑起来,我趁机赶紧拿酸梅汤喝。才喝一口,忍不住眉头一皱,抿了抿唇,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地放下碗,叹道:“果真入口生津。”

莞姐姐见了好奇,将她那碗喝了一大口,神色立时一紧,放下来嗔怪道:“陵容好坏的心思,要这样骗我。”

我笑道:“分明是眉姐姐要玩,我不过配合一下罢了。再说,入口生津,岂不是真的么?”

眉姐姐奇道:“玩什么?”

莞姐姐道:“这样酸的汤,姐姐却说好喝。”

眉姐姐看看她,又看看我:“嬛儿不爱酸的,容儿也是么?”

我道:“实在有些过酸了,除酸梅外,定然有别的药材,我尝出来的便有山楂和百会子,前者使人开胃,后者能使汤味道爽滑,却也有让人上瘾之效,是给幼儿喂药时爱用的,只是不可多用,用多了便伤元气,易多梦烦思。”

眉姐姐听着严肃起来,叫来采星道:“去请刘畚刘太医来请平安脉。”

莞姐姐问道:“这刘太医是哪一位?”

眉姐姐道:“他是在行宫当差的,前日碰巧来我这里,原来是我济州的老乡,待我很热诚。对了,我还向他讨了一张生男的方子,待会你们拿去,宫里毕竟还是有子嗣傍身更稳妥些。”

我问:“姐姐可否先将方子拿来一看?”

眉姐姐点点头,示意采月去了。莞姐姐提醒眉姐姐当心刘畚,我想了想,道:“姐姐先不要让他看酸梅汤,只诊脉便是了,他是行宫的人,贸然接触后宫之事,恐怕终有祸患。”

眉姐姐点头说好,我便先将桌上的酸梅汤拿进小阁,采月拿来方子,我看了几眼,心中存了疑影,向她们告过罪,拿着方子去了小阁细看。

我才将东西放下,刘太医便到了。我在里面听着,刘太医诊过眉姐姐的脉,只说贵人因天热而体燥,并无其他异状。眉姐姐问起酸梅汤,他语气并无异常,只说酸物伤胃,每日三碗不可多饮。

眉姐姐问了些济州的事,他倒也对答如流,只是对一个已关了的铺子点心说的恍惚,若说是离乡已久,也未可知。

我待他走后,拿了方子对眉姐姐道:“姐姐,我虽对药理只是一知半解,但这方子里,甘遂实不利于孕者,熟秋梗若配上方才酸梅汤里的百会子,对女性有月经推迟之效,刺风槐与汤中的山楂同用易使人反胃厌食,其余的妹妹不曾见识过,实不大懂,但眉姐姐若每日喝足了三碗酸梅汤,这个太医将百会子的烦躁之状诊成天热之故……许是陵容多心了,毕竟我只是略有耳闻,但如此关头,姐姐不可不三思。”

眉姐姐严肃道:“你说的有理。既如此,这方子我便先不用了。”

莞姐姐道:“那我修书一封,让温太医帮着看上一看,如今太医院里,除了他是当初我病中肯救治我的大夫,旁的人实在不敢信了。”

我道:“妹妹抄录一遍这个方子,姐姐看过后,妹妹便将这份原版拿走,若果真有计,这样一张方子他们必然要毁掉,那时,不失为一个后手。”

(八)

几日后莞姐姐拿了温太医的回信,叫上我去了闲月阁,信中说那药方确是得男的偏方,只是药性过猛,不是长久之术,也确与其它食药有克反之处,因此他改了几样药材,用以滋补养气,并列出来几样忌食之物。

眉姐姐笑:“如此,我便放心了。亏得嬛儿结识了这位温太医,不然,我恐要因这一样偏方伤了身子。也是容儿心细,才能注意到这些。”

我道:“如此,看来妹妹之前是多心了,总之姐姐没事就好。”

莞姐姐道:“姐姐也是,正值好年华,如何就要想着子嗣之事呢,险些因此吃了猛药。”

眉姐姐叹道:“我们入宫才一年,根基尚浅,有华妃压着,纵得君王恩宠信重,总觉得如朝露浮萍,没个根系,整日里提心吊胆的。何况皇上有那许多妃嫔,若有个孩子,不论男女,总有可望之处。”

莞姐姐听了,也不觉伤感道:“说来也没错,我从前想着与皇上相知,更有那些缘分在,总是贴心亲近的,不想曹贵人几句话,他便疑了我。说来后怕,若没有陵容早告知我,我雨中赴约一事,恐怕就被拘下了。如此,实在让人有些灰心。”

眉姐姐连忙道:“说什么要紧的话,皇上如今信你,便足够了。我原还以为是曹贵人无心之言,可得知如此确切,又趁势打压陵容,可见她包藏祸心。咱们万不能在此时灭了自家志气。”

我悄悄缩在一旁摆弄眉姐姐宫里的摆设,她两个聊了一会,到底注意到我:“陵容,怎么不说话,那些摆设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我收回手,笑:“哪有什么特别,只是样子精巧,妹妹玩一玩罢了。”

眉姐姐笑叹一声,揉了揉我的脸,莞姐姐道:“陵容,你当真不打算得宠么?”

我眨了眨眼,偎在眉姐姐身边,道:“自我初次侍寝之后,皇上便没再召过我,纵是白日见了,夜里也不会传召。何况我本也畏惧圣上,那一夜还是想着眉姐姐才平静下来的……”肩膀上当即被眉姐姐捶了一下,我立时作出一副乖巧的模样,递过另一边肩膀去,“眉姐姐,这边也捶一下罢。”

眉姐姐追到原来那边又捶了一下,嗔道:“尽说些胡话,原当你是文文静静的好人,怎么现今学得这样坏了。”

我笑道:“那天晚上我缩在被子里,想着要见皇上了好害怕,可转念想到白日与眉姐姐吃点心描花样子,当晚又没敢多吃,就饿了,只想着眉姐姐的枣泥山药糕,把要见皇上的事忘记了,才不怕的,那一整个晚上,我但凡觉得紧张,便去想姐姐的枣泥山药糕,次日拜见皇后回来,在姐姐那里吃了好多,姐姐忘了不成?”

眉姐姐佯装余怒未消,道:“再好的东西也不能多吃,以后我这里的点心,你只许吃三块。”

我赶紧告饶,笑笑闹闹把这一桩事揭过去了。

回去时莞姐姐同我一起走,说要和我去逛一逛园子,到了半路,她让宝鹊她们站远了,问我道:“陵容,你瞒得过眉姐姐,瞒不过我。你是否有什么心事,才不愿意见皇上?”

我垂眼道:“姐姐,陵容家世低微,华妃又如此厉害,陵容只怕招她注意,自那日掌掴之后,更是避之不及。陵容只望陪在两个姐姐身边,为姐姐们效力,在宫里安稳过一辈子,让我娘在我父亲面前有个倚仗,也就是了。”

莞姐姐道:“这些话,你并不必瞒着眉姐姐。也罢,你我是姐妹,本就不必追问,无论如何,你待我们的心是真的。”

我抬眼看她,道:“自然,妹妹一片真心。”

莞姐姐点头:“那些日子,我本想与你多说说话,可是接二连三的事到底难防,以致你现在惧怕如此。只是陵容,若哪日我做了什么事,你觉得不好,我却不向你们解释,你也千万要信我,不要忧心。”

我点点头:“这是自然……姐姐?莫不是?”

她严肃地看着我,摇了摇头:“现在还没有,只是,陵容千万记得我这句话。”

我道:“姐姐放心,陵容一定记得。”

(九)

日子寻常地过去,忽一日外面传来诏谕,说眉姐姐怀了龙嗣,皇上赐封号惠。

我喜出望外,来传信的是从前见过的厦公公,我将一袋赏钱悄悄塞给他,想问些仔细。厦公公笑:“安小主客气了,惠贵人在曹贵人处赴宴时害喜,于是请太医诊出来的。小主为人和善,又正年青,喜事也是指日可待的。”

我微微笑了笑,谢过送他离去,坐着思量一会,想莞姐姐和皇后娘娘必然会去,我便无须去她两处,曹贵人处我更不愿去,眉姐姐这几日必然受皇帝瞩目,我倒没了可以商谈的人 。

宝鹃这些日子一直躲在繁英阁,除非我有压过华妃的一日,否则便只有等到年龄由莞姐姐她们找了人家放出宫去。

我倒有些羡慕宝鹃,总有离开的一日,风光也占了,自由也占了。

让菊青给闲月阁送去了贺礼,我躺在床上发呆,没来由地想起那天那个王爷。

那样地位高贵的人,却不拘礼节,轻易以你我相称。虽然之后没敢再看,第一眼看他面容,实是清隽,大约可与莞姐姐相比。

虽然装作不认识,可我听声音也听出来了,是我被皇上叫去养心殿那天的人,果郡王。

实在是一个高贵可亲的人。

和莞姐姐一样乐于助人,又和莞姐姐一样清丽如月,更和莞姐姐一样,高贵又诗书满腹,果郡王……若我有一日能像他们一样就好了。

我起身叫来宝鹊:“你拿上我新做的那把莲花团扇,去莞姐姐那里问一问,说我想学诗书,但只略识得几个字,要从什么书读起?若有旁人,比如皇上在,你便不要进去,也不要问,悄悄把东西给槿汐或是谁,回来就是。”

宝鹊领命去了,我在床上翻了几翻,起身到屋外走一走,却看见宝鹃在小厨房外鼓捣什么,我问她,竟然是给华妃下咒。

这岂不是要害死我?我忙令她毁掉,拉到小屋里说了好一阵,才算放心。她虽忠心耿耿,但到底过于鲁莽,我看着她流泪,心中酸软,却已打算,过了年便让她出宫去。

转头菊青回来了,告诉我,今日几个妃嫔伴圣,说起给温宜办周岁宴,出来后曹贵人以向莞姐姐赔罪为由设宴,拉了齐妃眉姐姐欣常在和莞姐姐去她那里,席间眉姐姐害喜,皇上皇后立时赶去确认,眉姐姐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皇上大喜,太后问讯也赏了一支簪子给眉姐姐。

我问:“是谁诊的脉?”

菊青道:“是刘太医,如今皇上已指了刘太医专门照顾惠贵人,现在皇上回去批折子了,惠贵人说,请小主常去坐坐。”

我道:“我记得了,你去休息吧。”

虽然样样听着都好,可合在一起,我总觉得不舒服。

只是眉姐姐有孕毕竟是好事,曹贵人为何会助眉姐姐成全好事呢?那个刘畚,难道不常去给姐姐诊平安脉,之前为何不曾告诉姐姐?他若医术不佳,只是就势夸口……我又糊涂了,身为太医,为妃嫔诊脉,岂能胡言。

脸上早已好全的伤不知怎的一跳一跳地疼起来,天色也渐暗了,我捂着脸,打了个寒战,攥紧手里的帕子,这是当初剪窗花时,眉姐姐送的料子,我做了一套衣服后,舍不得丢下边角料,于是拼到一块,将缝合处绣成一株兰花,确比寻常样子怪异很多,也不甚柔滑,摸上去,却实际是眉姐姐手掌的样子。

说来,莞姐姐待我最好,若非有她,我早被夏氏折辱无入选之机,若非有她,在客栈之日更是不堪回首,若非有她,我在延禧宫的日子几乎要把人逼疯,可,可……

任谁都想要眉姐姐那样一个好姐姐吧,莞姐姐不是也一样么?

(十)

眉姐姐愿意我去陪她,我便常去,只是时刻谨慎着,但有皇上要来的消息,便立刻找借口告辞。

眉姐姐知道我是借口,无奈道:“你是后妃,早晚要蒙恩宠的,皇上又不会吃人,你怕什么?”

我一脸苦相道:“姐姐疼容儿吧,容儿这小家子气是定了的,只想蹭姐姐的光过日子,好姐姐,好姐姐~”

眉姐姐笑着揉揉我的脸,道:“好罢,好罢,你不愿意,就随你,我和嬛儿,总能照顾到你的,唉,若我有一个你这般的女儿,乖巧又淘气,我可不知道要怎样爱她才是。”

我笑嘻嘻道:“怪道呢,我就觉得眉姐姐像我娘。”

眉姐姐作势要打我,我趁势告辞了,快步出去时,隐隐还听到眉姐姐吩咐,明日闲月阁不许做莲蓉酥。

我好容易在皇上之前逃出来,去池边闲逛,心道,莲蓉酥,莲蓉酥,我岂是爱吃莲蓉酥?眉姐姐宫里的糕点,我都爱吃,我只是爱这个名儿,爱眉姐姐的莲蓉酥。

眉姐姐说的话,每一句都是对的。皇上?皇上又不吃人,我做什么怕他,只是姐姐当日,说了吃一点点醋,我既已得了名正言顺的后妃之身,又怎舍得她再吃一点点的醋。

我越走越快,身边宝鹊跟不上了,低声叫了小主。我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蓦地一惊,回头看着她。

我用她替宝鹃,本是想让眉姐姐知道,莞姐姐与我有菊青,我与姐姐有宝鹊,可如今想一想,眉姐姐那样端方稳重的人,岂会在意这样的小心思,无非与我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一样,只道我胡闹,甚至连发觉都不曾。

站着吹了一会子冷风,我摸摸脸颊不再如火烧,便带宝鹊回去了。

现在回想我那句话,听着只是逗趣,眉姐姐素来庄重,断不会想到我真将她当成了娘亲的。

都只是眼前天边罢了。

想着,我换了衣服,拿起莞姐姐推荐我看的书,叫来略懂诗书的宝鹃陪我一起看,有不懂的便先问她。如此读着,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再醒已是掌灯时分,莞姐姐坐在旁边,翻着我刚才拿的书,见我醒了,笑道:“看看这是谁家的好书生,睡着了还不忘温书呢?”

我羞道:“姐姐惯拿我取笑,可用了晚膳不曾?不如让他们把饭菜拿过来,咱们一起用吧。”

莞姐姐笑着应了,又道:“读这〈千字文〉,一是能多识字,二是能多知典,你看到哪一段了,说来听听。”

我道:“妹妹哪里懂那么多,不过先认字而已,睡前大概是读到‘存以甘棠,去而益咏’处了。”

莞姐姐笑道:“这处便是显然的用典了,学优登仕,摄职从政,存以甘棠,去而益咏,说的是书读好了去做官,当如召伯一般贤德能干,留下甘棠树的典故,使他即便离去了,亦能受后世传咏。”

我问道:“召伯是何人?”

莞姐姐道:“他是周文王之子,当年武王伐纣,他曾在侧出力,传说他巡视南方时,曾于甘棠树下休息理政,离去后百姓因为怀念他,都舍不得砍掉这棵甘棠树。武王建立周朝之后不久,他便病故了,可世人仍流传着他的事迹,后世甚至以甘棠代指为官者离去后留下的功德迹。”

我听得出神,道:“有姐姐这般教导,我哪里还有犯困的道理。”

莞姐姐笑起来,说那以后她便常常教我。我看她容颜清丽,仪态却如神仙般昳丽风流,暖橘色的灯照着,比眉姐姐另具一样温柔动人。

援我于危急,教我以礼义,若我父亲如莞姐姐,该多好。

(对不起大家,因为是十,我必要写一些内里的东西,因此有这一章。我的陵容不是原书里的,也不是剧里的,我已尽力贴合,但我究竟不是个好人,更不是个合格的笔者,必要加私心在内,陵容如今享受的一切,便是我的心心念念。至于甘棠一事,是我夹带p大有匪的私心,那里女主父亲姓周名存字以棠,号甘棠先生,说不是用周召公这一典我绝不信的,以彼父借此文中父,算是我一点舍不得讲又舍不得人不知道的小心思)

(十一)

转眼便是温宜公主的周岁生辰,我送了一幅刺绣作礼。当日大宴,那位自我们入宫时便抱病不出门的端妃娘娘都出来了,送了温宜一样很珍稀的旧物,环视过后,又对莞姐姐夸赞不已。

我坐在莞姐姐身边,看前面眉姐姐面上慈和之态更甚,那一桌的饮品我问过,不是酒,还是那位名叫茯苓的宫女做的酸梅汤。我虽劝她少喝,可眉姐姐难得这样爱一样吃食,我又怎么舍得硬拦。

莞姐姐替我指认各位王亲贵族,可宴饮毕竟有诸多规矩,莞姐姐秉性自然,极难耐这样的场合,不久便要出去走走。我本有心与她同去,却担心眉姐姐孤立无援,便作罢了。

她一去便是好久,前面华妃和曹贵人频频交换眼色,还叫了一个宫女出去。曹贵人起身向皇上敬酒,似是要在莞姐姐离席这件事上作文章,我无奈,便自请去寻莞姐姐,将宝鹊留下看顾眉姐姐。

说是更衣,我去了却没见她,想她必然去赏景透风了,便在附近寻去,不想看见池边果郡王在同莞姐姐说话。

虽不知他们说什么,但二人仪态轻松,流朱在侧也是很放松的样子。我一时竟不想打扰他们,不想让莞姐姐回去再陷进后宫倾轧之中,至少晚一点,再晚一点。

身后一阵风吹来,我穿的是正装,板正又不舒适,早出了一身薄汗,此时不由打了个冷颤,索性转身回去想在更衣处附近逛一逛,也找个借口清静会子。

没走几步,身后莞姐姐竟快步追过来:“陵容,你也出来走走么?”

我回头,见果郡王远远站着,莞姐姐已跑过来,离我只差几步。我笑道:“妹妹原是来寻姐姐的,可是见姐姐和流朱正自在,便舍不得打扰了,宴上人心各异,姐姐不如再清静一会,回去了又要烦心。”

莞姐姐笑着摇摇头:“罢了罢了,总要回去的,咱们走吧。”

回到宴上,曹贵人忽然提议嫔妃献艺。我虽不知底细,但必然来者不善。我看着眉姐姐,想,曹贵人再不想让眉姐姐好,也不至于众目睽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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