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评价巴黎奥运会开幕式?
我曾经发现我的观念和自己的白左朋友产生了巨大的理解冲突,不过如果抱着一种包容的心态去试着理解LGBT...和西方近年的woke文化,其实仔细琢磨还是有背后的一套逻辑和道理的,只不过这个逻辑和国内教育提供的观念很不同,有些陌生。
我这样国内上学成长起来的,作为小镇做题家卷出来,信奉个人能力,偏保偏右是很正常的。
这种保守主义其实是个后天的设定。
比如我已经知道自己能力还行,自然更希望社会按照能力分配资源。我是首先知道自己在目前的规则里卷的过很多人,然后才去“保”不平等的现状。很多人嘲讽的自我以上人人平等,自我以下阶级分明,大概也是类似的逻辑。
西方偏左一些的人,尤其很多美国蓝州的白左,在这方面的逻辑是基于一种先天的设定,就是,假如你现在是个婴儿,你不知道社会的规则,能力,地位等等如何评判,你希望社会是什么样的?在这个前提下,很容易得出对个人来说,最好的社会是平等和包容的社会。
比如,你如果选择社会应该是精英主义,弱肉强食的,然后你长大了发现自己能力不行,或者家境不好,成了被弱肉强食的人呢?左的思维从这个角度可以理解为保底思维,因为你永远无法保证自己一直能抽到好牌。
社会规则本身也是会变化的,比如前些年码农行情很好大家过的都开心,但风口渐渐过去之后,谁能确定有一天整个行业不会是被时代碾过去的那个?相比于追求上限,保底线才是大多数普通人自然的追求。
这种左的思维在经济上很好理解,除了少数经济极右,大部分人都支持富人应该多交税,穷人应该获得社会的一定帮助,而政府,或者社会,或者民间自组织,需要监督或者促进这种二次分配。这种共识在国内也是存在的。
但把这种平等包容观念推广到文化和个人生活领域,就是比较有争议的部分了。我们可以问一个问题,从种族,家庭结构,性别,性取向,甚至长相,身材角度来说,社会里谁是“富人”,谁是“穷人”?
其实很显然,一个国家的主体民族的,强势性别的,父母双全家庭和睦圆满的,性取向主流的,长的好看身材好的,是社会关系层面的“富人”。而在这些方面不主流的,少数的部分,就成了社会层面的穷人。
我曾经和我的白左朋友抱怨过以前从中国国内申请美国的好学校多么困难,而同校那些所谓叠buff的人offer点击就送。她当即回了我一句,那你愿意和他交换么?我随即意识到,我羡慕的是他通过buff得到的待遇,但我并不想变成他。在我抱怨的时候,我本质上是试图用片面的评价标准(比如学术)去覆盖,压制别的标准。
既然主体民族的,强势性别的,父母双全家庭和睦圆满的,性取向主流的,长的好看身材好的,是社会关系层面的“富人”,那么在社会层面对他们征“税”补贴非主体民族的,家庭残破的,性少数的,长的不好看,身材不好的人,进行二次分配,是不是就有了合理性了?
在社会中处于优势地位的人很容易意识不到弱势群体的痛苦,主体民族有很多资源外族人根本摸不到。主流性向的人想要获得幸福比少数性向容易太多。帅哥美女找对象比丑人,肥宅容易多少,更是不用我说。国内讨论平等的时候只说经济平等而忽略其他方面的平等,其实也是片面的。
当我明白这点后,再去看到选美冠军,黑美人鱼,巴黎奥运,我开始有点理解其中的逻辑了。
为啥不用漂亮的少数族群,或者帅哥美女成功人士LGBT?因为那样的人根本不是真正的文化意义上的“穷人”。他们身份层面的弱势被其他强势的因素补偿了,一减一加已经脱离了弱势的范围。
如果国内扶贫节目整天让自己不想工作的拆迁户,和家里穷但能力强入职大厂拿大包的码农出镜,估计早被骂死了。什么人才真的需要被扶贫?既没有工作能力,也没有资产的人。那些一加一减优劣抵消能够过上正常生活的人,并不需要社会层面的扶贫。身上劣势远多于优势的人才需要社会的帮助。
从这个角度讲,如今的白左运动恰恰正在挣脱以往固定化的标签。从所有的弱势标签出发谈平等,比以前一个标签一个标签单独讨论,是更全面更进步的。经济,家庭出身,种族,性向,长相,身材等等,都是其中的维度。只谈经济的左是我以前在国内文化氛围中养成的的一个局限性,而人的完整性不只有经济,一个人的心理状态和自尊,自我完整性是由以上这些维度共同决定的。我想这样论述应该能帮助其他fellow做题家们理解白左眼中的平等。
可能会有很多人认为金钱上的平等怎么能和其他个人生理层面的因素混在一起呢?
比如,性别是天生的,种族也是天生的,而钱是可以后天赚来的,能力是可以提高的等等。
那么我们可以问一问,在西方社会环境下,如果社会阶层高度固化,那么金钱是不是就和其他生理因素一样变成天生的了?而性别,生育,外表等等,如果通过科技进步是不是也能改?在西方极左眼里,金钱,社会地位之类,和其他天生的生理因素,真的有本质的区别么?即使有,也要想办法消灭,这样才能达成真正的“人与人的平等”和“个人选择的自由”两者的共存。
从机会平等的角度说,允许人可以通过努力赚到钱改变社会地位,那就应该可以通过努力和自由选择改变其他标签。比如通过选择性别改变社会定位,通过整容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通过腹腔怀孕让男性生孩子等等。懂了这个逻辑,也许就可以不要带着敌意的眼光去看一些在保守派看来倒反天罡的东西。
国内这些年经济发展快,阶级流动大,普通人没体会过阶级固化的社会里,财富阶层如同种性一般的状态。国内的文化观念以为白左是过于开放放纵,其实是没弄明白西方左派究竟在对抗什么。当一个社会的不平等不主要是经济不平等,而是一道道壁垒,从各个维度把人切开的时候,他们需要对抗的其实是“每一个壁垒”。
之所以目前的觉醒文化受到比较大非议,我觉得一个主要问题是,财富的分布和生理因素的分布是不同的。
任何一个资本主义社会,富人在人数上永远是少数人,即使是中产,数量上也不是绝对的多,社会有机会达成收割富人补贴穷人的共识。
但性别,性取向,长相这类个人因素不同,白左的运动本质上需要多数人优势群体受损补贴照顾少数弱势群体,这样的共识是很难达成的,但并不是完全不可能。因为优势群体中不乏共情弱势者的人。当自己过得美满幸福的时候,有余力拉别人一把,很多人也是愿意的。这种利他行为可以是经济上的,也可以是心理和尊重上的,记得我们刚才说过的,维度是很多的。而且正如开头讨论过的,人无法预知自己会不会在未来成为弱势群体。因此,尽管饱受非议,目前白左在西方世界仍然有相当大的影响力。
现实中,左派的平等要真正落地,要么要靠一个大政府压着,要么就需要利他和无私的心理成为社会共识。
这点传统红左和白左不约而同的最终选择了大政府路线。能看到在如今的美国民主党很多人在呼唤大政府,总统权力一届比一届大,不得不说有种历史螺旋上升的美妙感。
另外,如果你真心认同白左观念,可以从尊重和关爱身边长的不帅/不好看,比较自卑比较胖,或者父母离异单亲家庭的朋友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