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烧烤店没有生意怎么办?
我40年的人生里,见过的揽客效果最好的烧烤店面,是小时候一个街拐角的维族人的烧烤。。。店?摊?窗口?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他的这个形式。
总之这个新疆人呢,就占着个临街的窗口,大概不到两米宽度,长条炉子就摆在窗台上。窗口里面的深度算上窗台也就半米左右,就只够他一个人在里面站着,想坐下歇会儿都得走出来到外面。(因为是街拐角,所以他那个小空间连着角门)
他每天中午开始营业,干个八九小时到晚上收摊走人。
这个维族小伙汉语都说不利索,大概只会说“羊肉”和“腰子”俩名词、一百以内的数字、以及“个“和“块”俩量词。我天天经过他摊子的好几年里听他嘴里说出来的汉语一次都没超出过这个范围。被问多了就是笑和摆手。
扯远了。就是这么个话都说不了几句的维族人,生意好得不得了。倒也不是说他的肉有多好(90年代初的天津,没可能天天卖西部来的好羊肉)、手艺有多好、还是产品有多少花样(就羊肉和腰子两种串)、或者价格多实惠(全部1块1串,90年代初的天津!),而是他揽客手段很高明。
一个汉语都说不利索的人守着一个逼仄的破窗口,怎么揽客的?他有一个半招数。
先说那半个招数。
羊肉串炉子大家都见过,长条的,其中一端高出来一些,用来存储木炭,没有火;中间炭火烧的最旺;另一端则是烧得差不多的木炭挪过去等它慢慢烧成灰,火力很弱。就这么形成一个火力梯度。
他呢,就在炭灰的那一端加热上自己的食物。有时候就是货品的羊肉或腰子,有时候是非卖品的大腰、羊排、或者羊肝。也不多,大部分时候就是一串,最多两三串(两三种每种一串)。有一次我甚至见到了一个缸子肉。
这块炉子的火很小很慢,他吃得也很慢,大概几分钟才吃一口,但不管人多人少,雷打不动。也就是说,他出摊的这八九个小时里每几分钟就自己吃一口“这炉子上烤着的东西”,甭管是没人光顾的时候还是一堆人排队的时候。哦对,旁边还会有个绿棒子啤酒,也是几分钟才一口,但全天不断。
这对过往行人可是个非常要命的诱惑。再加上烧烤的浓烟和香气,让人很难在路过时保持淡定。同时他还常备着一把烤半熟的半成品,时间紧的吃客最快1分钟内就能吃到嘴,时间不紧的吃客也能让他拿生的从头烤。而且他也没架子,要一串就给烤。
他就这么一边给客人烤着,一边不时从他自己的“保留地”里吃上一口喝上一口然后一脸陶醉。站在窗口前等肉的客人看着他自烤自吃时,也就会很难免地在脑子里给这个烤肉套上更美味的滤镜。
以上就是那“半个招数”。为啥说它是半个呢,因为这么多年过去,我都没办法完全说服自己这是个揽客的“招数”。搞不好这就是他自己的生活习惯呢,我们被这自然的生态勾出馋虫,花掉本来不该花的钱、本来另有用处的钱,也算是天理人欲、自作自受。
然而下面这“一个”则妥妥地是个无可置疑的“招数”。
他每天开门后都会在窗口外面一米左右的地方摆个大概半米直径半米深的空竹筐。顾客买了肉串,大部分就站在摊子前几口吃完,然后把签子往筐子里随手一丢。
很容易想象,往空竹筐里“随手一丢”几百次竹签后会造成一个什么样的景观:每天到了傍晚下班的时间,他的竹筐都会垒起一米多高的竹签山,就好像日漫里高得很夸张的白米饭一样,炫耀着他今天上半场的成绩。饥肠辘辘的下班职工们但凡路过这个地方,都免不了完整地经受这“一个半”招数的暴击,其中一大部分都会乖乖交钱投降。
于是到了他晚上收摊时,签子山就会成长到一人高左右(毕竟人手高度有限),加上周围一堆的散签子,完全埋住了原本的竹筐。
虽然没少吃他烤的串,但我从没见过他是怎么收拾那个竹签山的,因为毕竟是小学生,不被允许在外面待到太晚。
而这个新疆小伙、他脏兮兮又逼仄的窗口、他生硬的汉语、他自己的美食保留地、还有他门口那个每天生长每天清空的竹签山,共同凝结成了我意识中对于“馋”这个感官概念的具象化结晶。你说是不是漏了啥关键的东西?哎,你说对喽。本来应该是记忆核心的、他烤串的味道,我早就不记得喽。
另一篇关于记忆中小吃的回答:
西安人为什么对肉夹馍里放青椒这么抵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