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以愚昧到什么程度?

发布时间:
2024-07-18 1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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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医五年,我被亲戚村民们欠下14万巨款。多次索要无果后,我一把火烧了这些欠款账单,大家拍手称快,夸我“仁义道德,在世华佗”。

  不久后,从农田坎上掉下来扭伤腰的老头被儿子抬着找到了我,请求我帮他瞧瞧。

  我头也没抬,冷笑道:「你们忘了吗?我不做村医了。」

  1

  因为我爸心脏不好,从小我就立志学医。

  哪怕将来我治不了,也要创造条件把我爸送去最好的医院接受治疗。

  网上流行一句话叫“劝人学医,天打雷劈”,是因为学医这条路太苦了。

  我本硕博连读,这一学,就学了八年。

  再加上漫长的研究生涯和规培生活,我甚至都不知道那些时间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之后,我本来有机会留在大城市工作。

  可天不逢人愿,那个医院的offer我左等右等就是不来。

  后来院方禁不住我死缠烂打,终于松口。

  有人偷偷告诉我,那个名额被一个巴黎留学回来的海归医生占了。

  他满脸同情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伙子,你很优秀,相信你在别的地方也能发光发热,造福大家。」

  在无数次怀疑自己的折磨下,我失魂落魄的过了一周。

  最后,是我爸给我打了电话。

  他告诉我,他希望我回去,不仅是因为他们年纪大了,我能陪在他们身边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更是因为不想让我这么多年的学习付诸东流。

  医者无卑贱。

  反正给谁看病不是看呢?

  打定主意后,我退了房子,买好车票,一路南下回了家。

  我的家在村子里,那里是有名的贫困村,封闭落后,十几年只出了我这么一个高材生。

  别说教育了,村民们连最基础的温饱和看病都是问题。

  现在不是有好多大学生村官打着灯笼要往村里扎根吗?

  要是能在这儿发光发热也不错,我想。

  2

  刚回来,我就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我们这里没有村诊所。

  我爸带我去看过,以前的卫生所已经破败不堪,蜘蛛网都结了好几层,更别提有村医坐镇了。

  人们看病的时候,要么跑好远的路去镇上瞧,要么去隔壁村子找人家的村医,还会迎来人家的冷嘲热讽。

  提起这个时,我爸深深的叹了口气。

  「没办法,人家外面的医生不愿意来,村里的人又不会看,之前镇上拨来了个老医生,不知道怎么了,干了几年人家就走了。」

  我有些纳闷。

  「镇上派的卫生员应该是会开工资的吧?为什么不愿意来?」

  我爸摇了摇头。

  「我没去过卫生所,不知道这些,只是听别人说的,我每次心脏痛的时候,含这个就够用了。」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瓶速效救心丸,那还是我买给他的。

  他拍拍我的肩膀。

  「儿啊,你回来,这才是光宗耀祖呢!让他们都看看,我儿子现在可有本事了!」

  他笑的开心,我也有些喜意。

  可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3

  在全村人的建议下,我当上了这里的村医。

  我一举考下了村医资格证和执业资格证,村长又叫了个几个人将卫生所整理了一遍,算不上无菌,但也称得上干干净净。

  在这儿,我一干就是好几年。

  我们村子叫李家村,全村人都姓李,大家大都沾亲带故,他是她二舅奶奶的大表外甥,她是他小姑姑的三姨奶的二婶子。

  在我们这儿,三岁小娃也能被叫爷爷,80岁奶奶还得叫他哥。

  乱得很。

  除了这些,更重要的是,村子里有很多智商低下的人。

  村民们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当是老天没眼,对李家村的诅咒。

  可我明白,这都是近亲结婚的产物。

  行医五年,我从二十来岁蹉跎到了三十大几,见过的人太多了。

  在这之前,我一直觉得,“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是错的。

  但现在,不得不承认。

  起初大家还都不太相信我,只是有个头疼脑热来问问,算是间接考察一下我的水平。

  因为不信任,我开的药他们不吃,医嘱也没人听过。

  直到第二年上,他们才渐渐开始信任我。

  因为见惯了人心,再加上上学时老师讲的各种东西。

  我立了个规矩,凡是来看病的,一手交诊金一手拿药,谁也不占谁便宜。

  村里人都没什么钱,我开的药对症便宜,大家都赞不绝口。

  时间长了,卫生所门口络绎不绝,镇上甚至特意给我送来了锦旗。

  一开始,大家摸不清我的脾气,没人敢破这个规矩,大都遵守。

  不管是几块钱的碘酒创可贴,还是几十块的点滴和药,他们都能给我交回来钱。

  可没过多久,村里遭了大旱,那年的玉米颗粒无收,人们穷的连饭都吃不上了,怎可能掏钱看病。

  因为我定的规矩,大家不好意思赊账,只好拖着病恹恹的身体在卫生所门口徘徊。

  我爸心肠软,见不得这些,私下里找我说了好几次,希望我帮帮忙。

  干旱是天灾,我身为一个医生要是见死不救,那就是人祸了。

  我想了一夜,他说的对,反正医生不就是救死扶伤吗?

  为了心里那点医德,我开了记账的先河。

  有钱的人生了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没钱的人生了病,签下白条按下手印,之后有钱了再还。

  大家高兴极了,称我是在世华佗。

  连带着我爸脸上也有光。

  自从知道能记账后,大家干脆也不装了,一有个小病小灾的就来医院,以前能抗过去的病现在也不能抗了。

  在我处理完第20个因为着凉流鼻涕的二十岁“小孩”时,我有些忍无可忍。

  「大婶,现在天气不稳定,孩子…他感冒是正常的,在家吃点热乎的,捂捂汗睡一觉就好了,成年人抵抗力高,说句不好听的,抗一抗就过去了。我觉得还是把药品留给有需要的孩子或者老人吧,他们抗不过去的……」

  大婶白眼一翻。

  「诶,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你怎么能这么忘恩负义啊?算起来,我儿子还是你远房大舅妈的侄子呢,凭什么小孩老人能治,我儿子不能治啊!你是不是看不起傻子啊!」

  我挠了挠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卫生院提供的基础药品本来就紧俏……」

  大婶冷哼一声。

  「药品紧俏是你们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感情我想让我儿子生病来这儿啊?真是搞笑!没有药你就向上面申请啊,或者自己掏钱买啊,你是医生,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

  那个“重病”的儿子听不懂,起身呜呜渣渣的跑走了。

  大婶“诶诶”了两声,跟在他身后跑了起来,临走撂下一句话。

  「记账就行了,以后有钱还你。」

  她还没来得及摁手印就跑了,我想抓却没抓住。

  其实,这样的事儿比比皆是。

  4

  因为每年卫生院提供的药品指标有限,但大事小情看病的人越来越多,药品不够用了。

  我只能经过村委会的同意,打算用卫生所的盈余购买药品。

  大不了,就当我不赚钱,义务做村医了。

  可是我想的太好了,两三年下来,柜子里除了薄的令人发指的记账本,就是厚厚的白条。

  大家只签单,不还钱。

  还过钱的白条和待销账的白条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连它的二十分之一都没有。

  我本就入不敷出,现在在加上卫生所的饥荒,简直相当于要了我的命。

  在爸妈的支持下,我跟村委会商量后,决定按照那些赊过账的单子一一找过去要钱。

  我去第一户打白条人家的时候,对方倒是挺惊喜的把我请了进去。

  他叫李二毛,我记得是我爸姑奶奶家的一个远房表弟。

  李二毛给我倒了杯水,殷勤道。

  「文医生怎么来了啊?看你,我还打算等病好了去感谢你呢!你倒是先来了!」

  我象征性的问了问他身体状况,李二毛笑得开心。

  「你药到病除,我当然很快就好了!看,我现在恨不得给你犁二亩地瞧瞧哩。」

  我笑了笑。

  「那叔爷,你看你欠的医药费什么时候能还上啊?卫生所没有药品了,需要回回账,买药去。」

  见我一言不合就开口要钱,李二毛脸色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李文,我可是你爸爸的姑奶奶的弟弟,咱们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你居然问我要钱?」

  我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但没想到他一张嘴就回绝了,只能淡淡道。

  「叔爷,不是我问你要钱,是卫生所问你要钱,而且不光是你,这些白钱我挨家挨户是都要拿回来的。因为村里看病的人太多了,没药了!这两年,我总想着大家都是亲戚,我能自掏腰包垫上的就垫上了,可这么长时间了,我总不能一辈子给大家掏钱吧!」

  「而且你知道,我爸有心脏病,他看病也是个不小的开销……」

  李二毛摆了摆手,“噌”的一下拿走了我面前的杯子。

  「你少跟我说这些!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平白无辜上我的门!我也不瞒你了,今年我家有事,花了不少钱,没钱付我之前的医药费,等以后有了再说吧!」

  我将白条摆在他面前。

  「你看,你欠了卫生所二百七十块钱,这也不算多……」

  我话还没说完,李二毛将手里的杯子“啪”的一声扔在地上。

  「有完没完?我说我没钱了你一直要什么要!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要么你就去别人家看看,要么你就弄死我吧!」

  他摆烂的往椅子上一躺,闭起眼不看我。

  对付这种无赖,有什么办法呢?

  我又坐了一会,也只能重重的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见我准备走,李二毛站了起来。

  「李文,你年纪小不知道,有时候啊,这人情世故可比钱要重要得多!而且你是医生,这本来就是你的工作啊!」

  难道就因为这所谓的人情世故,我这个做医生的就得被戴高帽子,就活该饿死吗?

  我环顾四周,看着他放在电视机下头的一条刚拆开包装的烟,淡淡道。

  「叔爷,你身体不好,少抽点烟吧,云烟二百一条,要是把这钱省下来,就不用看病了。」

  李二毛尴尬了一瞬。

  「这,这是别人给我的,关你屁事。」

  我转身去了下一家。

  李二毛不是个例,我去了李大华家,李小芳家,李锤儿家……得到的反应五花八门,但结果都是一个——他们没钱还。

  更可气的是,我回过头整理白条的时候,还发现好多编造个人信息、用别人的名字和电话记账的人!

  我去问人家家要钱,可家里遗留下来的人说,对方早就死了十几年了!

  这些硬骨头成了死账,我要都要不回来。

  不仅如此,因为我这次去要钱,村里的人都对我怨声载道的。

  在他们看来,我义务付出、自掏腰包是应该的,逼着他们让他们掏看病的钱就是为难他们,就是不把他们当自家人。

  平日里跟我见面打招呼的人,现在都绕着我走。

  不光如此,就连我妈伺候的土地,都有人往出拽苗、糟蹋庄稼。

  那段时间,我妈经常被人家挤兑的晌午就从地里灰溜溜的回来了,搬个凳子坐在院子里哭。

  她问我爸。

  「为什么会这样?咱儿子不是村医吗?给他们看好了多少大病小病!这些人真是狼心狗肺!他们凭什么欺负咱家!」

  我爸坐在门口抽旱烟,无言以对。

  5

  因为我家被村里排挤这件事,我停了几天卫生所。

  那些想看病又不想花钱的人再也没地方去白嫖了,至于那些肯交钱的,我自然还会在家里看,只是也不会给他们安排药物了。

  问起来,就说是卫生所没药了。

  让我买?

  我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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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