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校园文中的恶毒女配后该怎么办?(各位大大笔给你们)?
【已完结】
陈絮穿到了一本校园狗血虐文的恶毒女二身上。
男主周辞让,有钱有颜,持靓行凶,渣得不行,见到女主后,被迷倒,遂,海王上岸,成为爱情的舔狗。
女主路晚,校园小白花,和来做交换生的男主一见钟情,苦苦暗恋,最后得偿所愿。
而她,陈絮,则穿到了那个骂声累累的女二,陈絮身上。对,她俩重名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还挺喜欢这个角色的。
自幼锦衣玉食,直到高中陈氏破产,父亲逃去国外,母亲受辱自杀,留下顽劣的女儿。一夜之间,天翻地覆。本就因为她性子看她不爽的同学奋起排挤她,那些所谓被拒绝过的少年回过头嘲讽她,一切的一切,是对她的高傲原封不动的回敬。
房屋收回,人财两空。在又一个空荡荡的夜晚,她终于决定把自己卖掉。
而她的买主,就是周辞让。
少年锋利夺目,说话不好听,脾气也不好,但对她好。给她地方住,给她东西吃,还给她了一点昂贵的真心。
人在逆境中,看谁都像救世主。
尤其是那时的陈絮,日子真的太烦太难熬,谁给她一点光,她就拼命地想抓住。于是理所当然的,她爱上了周辞让。
高考时遭人设计,严重失常。陈絮颓废了一段时间,决定离开爱人去创业。两人分手。她难过但也憧憬着,希望再见面时是势均力敌,可惜生活不是电影。两年过去,她很努力了,也只是一个不出名的经常会被揩油的小模特。
而就是在这时,周辞让来到这做交换生。两人重逢,陈絮费尽心机勾引,终于又和他恢复了金钱关系。直到后来周辞让对清纯的路晚一见钟情,两人暧昧来暧昧去,拖拖拉拉。
而陈絮,则适时出现,去威胁女主,为他们的爱情推波助澜。
故事的最后,她还是没能得到真正的爱。
惨呐。
陈絮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穿到了书中陈絮与男主重逢的场面。走廊里,对面的男生正皱着眉盯她。
书里剧情是,陈絮被经纪人压来参加一个局,在这个局上,几个老男人合伙灌她,最后险些失身。
在这途中,她去上了趟厕所,碰见了男主,由于当初分手是她提的,周辞让对她并不客气,她也倔强的没有求助,于是最后被包厢里的几个人狠狠揩了顿油。
但是穿越来的陈絮并不打算让自己受这个委屈。
“好久不见。”她先开口打了个招呼。友好地笑,“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你。”
周辞让淡淡的,“来玩儿的?”
陈絮心想,不,是来被玩的。
“看来你过得不错。”周辞让看着她嘲讽,“身价过万啊。”
陈絮嘴角一抽,知道他是在说自己这一身宛如暴发户一般的装扮。
但其实来之前,陈絮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些,好像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心情不好去发泄的大小姐,而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唉。
想到这儿,她有些难过,回想起了自己每次进考场时伪装成学霸的样子。
“就还行吧。”她小声说,“你怎么会来这儿?”
周辞让对她的服软愣了一下,然后诚实道:“我来这儿当交换生。”
女孩眼睛亮起来,“这么说……你要在这儿呆挺长一段时间。”
“我给你当导游吧。”她笑着邀请,“我对这里很熟哦。”
黑发白肤,眼型媚,眼神纯,红嘴唇艳俗又漂亮。他看了两眼,想不通,她现在是在干嘛。
“你对前男友都这么殷勤么。”他以一种求知的口气,问道,“还是说,其实你过得很烂,找不到下家?”
少年看着她,眼睛是干净的墨色,好像真的好奇。
陈絮也好奇了,按某心理学来讲,他这样应该时对原主余情未了,占有欲太强导致的口不择言。
但书里,这时的周辞让和陈絮分手两年,早就没有感情了。
那只能是这位少爷本性恶劣,对他们分手时陈絮故作姿态的傲慢耿耿于怀。
陈絮轻轻磨了磨牙,决定就忍这么一次,用完就扔。反正原来的陈絮跟男主本来就没什么缘分,只要自己不贴上去,他俩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
“周辞让。你非要这么说话吗。”她酝酿好情绪,仰起脸轻声问,“我没别的意思。我在这儿没认识什么人,所以看到你挺开心的。就这样。”
味儿太冲了啊。她想。
周辞让一脸你没事儿吧的表情,“我俩以前是那种关系,你说以后要当好朋友?你怎么想的?”
陈絮默了下,轻声说,“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周辞让笑了笑,“行。”
陈絮:……
行?行什么行?你不是渣男吗?怎么回头草渣男都不吃是吗?
还是她真的茶得难以下咽。
陈絮正打算破罐子摔破,远处的包厢门突然开了,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向外张望着,看见她,露出个笑,“小絮,我刚打算去找你呢。”
陈絮一下子就觉得旁边那个阴阳怪也不是不可原谅。虽然嘴巴欠了点,但好歹赏心悦目。
她也笑着,没说话,余光关注着周辞让。
他在看她。
老男人欸了声,“小絮,旁边这个是你朋友吗?”
“要不要过来一起玩?”他笑眯眯的。
不是,你这家伙,怎么还男女通吃呢。
陈絮下意识看向身边高大的男生,目光对上后,脑子飞速运转。
“你的玩伴?”周辞让有点好笑的问她。
她没说话。
“陈絮。”他伸手揽上她的肩,在外人看来,好像他们是一对热恋的情侣。
“我就最后救你一次。”他说。
陈絮愣了下,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人揽住肩向前走了。
老男人也愣了下,“小絮……”
周辞让带着她走到包厢门口,声音带笑,“李师傅?这就不认识我了。”
“不认识我,倒认得我女朋友。”
“你们这是在玩什么呢。”他看向面前红着脸的男人,“看样子喝醉了啊。需要我打个电话给叔母吗?”
李泉立愣是被吓得酒醒了一半,想起来了,这男娃是周厅的长孙。
周厅,他上司的上司的大老板。四舍五入他在周厅下面做事情。本是一件他平日里恨不得多夸耀几句的事,现在倒成了个定时炸弹。
也怪他没想到这小浪蹄子竟是有些背景的。李泉立面上笑眯眯的解释道,“辞让长高了,变帅了,叔隔得远了还真没认出来。”
周辞让扯了下嘴角,懒得再啰嗦,“我姑娘说她头晕目眩的,我先带她走了。”
“李叔,您也少喝点。”他说。
等出了门,热风一吹,陈絮倒真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周辞让。今天谢谢你。”她看向身边的人,低声道谢,“真的谢谢。”
周辞让敷衍地摆了摆手,“我帮你叫了辆车,你自己可以吧?”
“可以的。”
“行,那我先走了。”他正转过身要走,但没走两步就又回来了,“算了,我看你上车吧。”
陈絮啊了声,“谢谢。”
周辞让嗯了声,没什么表情地盯着来往的车流。等到车来了,看着她上去后就离开了。
路很挤,车卡在道上许久未动,她闲得无聊,转过头透着玻璃向后看,少年穿着简单的白t黑裤,身姿挺拔,走路步子大,不一会儿,就看不见影了。
晚上睡前,陈絮想了一下后面的剧情。
书里面,她会在想方设法打听到周辞让的大学然后去搞偶遇,一来二去周辞让也看出来她想干嘛了,本着送上来的便宜不要白不要的道理,和她又有了金钱关系,直到半年后他碰到了路晚,这段关系才算完。
周辞让多聪明,包养关系是他可以单方面结束的。不像谈恋爱,分手时指不定还会多出一堆事。
陈絮看着窗外月光清凌凌地照进来,决定她这回什么都不要做。不要去偶遇,也不要拿着照片去威胁人。
就让他们美美he吧。
她打了个哈欠,睡过去了。
这一觉,竟然梦到了周辞让。
黄金般的高中时期。周辞让劝陈絮重新去上学,她答应了,却怎么也不想搭他的车。
他那时在打游戏,眼睛紧紧盯着屏幕,“知道了。你自己去坐公交。”
陈絮愣了下,一直到游戏结束了都没动。周辞让心情不错地看向她,问她中午打算吃什么。
阳光舔舐他的侧脸,一双眼漆黑明亮,生机勃勃。
画面一转,是周辞让的朋友来家里玩。她担心被传闲话,他就把她塞到卧室里反锁。直到朋友走了他走进卧室一看,发现人不见了。四处看看,最后在衣柜里找到了发着抖的陈絮。
他气不打一处来,“你什么毛病,跟我在一起有这么丢人啊。”
女孩子抱着膝抬头望他,想,在一起。啊,在一起呢。
场景转换,换成了无边无尽的夜色。她坐在长椅上,看周辞让蹲在面前凶她,凶完了又哄她,让她跟他回家。
你每次一生气,就让我走。她闷闷的。
他忍了忍,还是说,“明明每次都是你先说要走的好不好。”
她皱眉,你怎么就不能让一下我呢。
他沉默地望着她,牵上她没精打采的手。
陈絮猛地睁开眼。
她重重地呼吸着,缓了会儿,去摸枕头边的手机。
5:30。
她起身拉开窗帘,让初生的阳光照进来。看看看着,她突然想到,周辞让或许是喜欢过陈絮的。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对于那时的陈絮,足够了。
少年逆着光,把她从狭窄的柜子里解救出来,带来生命的氧气,说,没关系,说,有我呢。
对于周辞让来讲,这算不了什么,普普通通的一点喜欢。他给得起,也能收回来。分手时因为被拒绝的难堪,重逢时下意识的刺人,在短暂的冲动后,都能很快就变回无所谓的状态。
这样也可以,那样也可以。反正没什么损失。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扑上来,没有理由拒绝。
直到路晚成为那个理由。
“我俩算了吧。”周辞让难得认真地说。
她完全傻了,“为什么啊。”
“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不吭声。好一会儿,才抖着嗓子说,“……那也没关系。我们还可以这样的。”
陈絮曾经是多骄傲的一个人,落魄到饭都吃不起也没被磨掉的小姐脾气,因为他施舍的一点点的爱,全部碎掉了。
后来她拿着他们俩的合照去挑衅那个白纸一般的女孩子,自己都觉得卑鄙,还是稳住声音继续说。女孩子很无措,周辞让很生气。冷着脸嘲讽她。
他说,我没想到你能没底线到这种地步。他说,你什么时候变成喜欢纠缠不清的烂人了。
陈絮哈哈笑起来。心想,因为爱啊。
因为爱情,能把人完全变成另一种样子。
一觉睡到中午,昨晚窗帘忘了拉好,窗外阳光浸透被褥,陈絮一睁开眼就被金色偏光刺得又闭上,翻了个身想继续睡,但模糊中又想起今天下午还有拍摄。
行吧。
她认命地起床去洗漱。
眯着眼站到卫生间镜子前,她愣住了。
昨晚洗澡热气蒸腾,整个人又困倦得不行,就没看清原主的长相。
现在一看,这张脸,竟然跟她自己原来的的长得别无二致。
圆脸凤眼,颊上一颗小痣。
墨黑的眼珠,苍白饱满的唇。
一种怪异的感觉爬满全身,她皱眉打量着,过了好一会儿,伸手拧开水龙头洗脸。
这算什么?沉浸式体验?
打理好自己,又拉开冰箱喝了罐咖啡,陈絮坐公交去了拍摄地点。听经纪人讲完注意事项之后就开始拍。这倒没什么难的,她来之前也是做的平面模特,看到镜头时竟然还有股亲切感。
拍摄结束后她自己去江边逛了逛,夏日夜晚水汽潮湿,微醺的温度。
她晚上没吃饭,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四处张望了一会儿,走到一个烧烤摊面前站定。
会胖。
可是好饿。
没关系。晚上多跑几公里好了。
她咽了下口水,买了烤土豆片和杯面。打算去楼梯上边看江景边吃,但刚往前挪了几步,背后突然传来一股极大的力,她被撞得差点摔倒,竭尽全力才站牢,杯面却不可避免地撒了。
陈絮不高兴地转过头,罪魁祸首也退开一步道歉,“不好意思。”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了下。
“是你啊。”周辞让一脚还踩在滑板上,看见她皱眉头瞪眼的样子有些想笑,“晚饭啊?”
“嗯。”她应了声,低下眼,看他t恤下摆被风吹皱又抚平,“你一个人来的?”
“没。我朋友还在后面。”他声音听着很愉快,“我快赢了,你在这儿等下。”
等什么?为什么等?
陈絮刚想说话,这人就一阵风似的走了,她只好先蹲下收拾地上的残局,收拾完了,才坐在台阶上啃幸存的土豆片。不一会儿,面前又吹来一阵风。
她慢吞吞地啃着,啃完了,站起来,拍拍裙子。
“阿让!人还站这儿等你呢。”一个男生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陈絮吓得一抖,向声源看过去。
一个染了一头红毛的男生踩着滑板过来,冲她露出个笑,“哈喽美女,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顿饭。”
陈絮扯起嘴角,“不了吧。”
周辞让这时候也过来了,看她一眼,“走吧,赔你晚饭。”
陈絮摇摇头,“我没胃口了。”
红毛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第一次见到女生对阿让倒胃口。”
风温吞吹过来,周辞让眯了眯眼,直接道,“不是说要做好朋友吗?”
她索性也认真看着他,“不要了。”
他微皱了下眉,“真不吃?”
“真不吃。”
“行。”他也没强求,“那我们先走了。”
她说了声再见,那两人就又踩着滑板走了。其中的小红毛还回头看了她几眼,看完后转过头周辞让说了些什么,她听不清。
之后几天都没有再碰见,陈絮没有上大学,没有拍摄工作的日子,都呆在屋子里睡觉。
直到今天,她看着镜子陷入沉思。
这马甲线是不是快没了。
可是下周要拍一个泳衣。她咬牙做了会儿斗争,去办了张游泳的卡,打算每个下午去游两小时。
今天是第一天,她斗志昂扬地收好泳衣泳镜泳帽,然后在踏上公交车的瞬间,颓了。
好累啊。突然什么力气都没有了。她坐在座位上耷拉着眼皮看自己的裆。
但是所谓万事开头难。等到了池子里,她又活蹦乱跳起来。中间休息了十分钟,她把泳镜脱在池边,眯起眼看阳光下粼粼的玻璃水面。
什么时候能回去呢。她想,虽然也不是特别想回去,但还是会担心,她的身体还好吗。
不会一回去已经被装进土里了吧。她打了个寒颤,扯过泳镜打算再游几圈就回家。但是游着游着又觉得很舒服,想着反正也没有停下来的理由,不如再游会儿。
“陈絮。”
?她在池中间的位置停下来,有点茫然地摘掉眼镜。
“这儿。”
池边上站了一个人,挺高的,纯白t篮球裤,逆着光看她慢慢挪过来。
周辞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穿戴整齐的原因,陈絮总有种被看光了的羞耻。
她走进了点,仰头看他,“哈喽。你怎么在这儿。”
周辞让蹲下来,“不知道,大概是来游泳的吧。”
是哦,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突然伸出手,给她看指尖挑着的泳镜,“我俩泳镜拿错了。”
她愣了下,低头看看手里的,她说呢,怎么松了。
“不好意思。”她接过来,“咱俩泳镜长得太像了。”
她拿着两幅泳镜对比了会儿,发现何止是像,简直一模一样。
周辞让啧了声,伸手给她指带子上的图标,“一个型号的。”
“哦。”她有些难为情,把泳镜还给他。那人却不接,她喂了两声,这才有了动作。
“你看什么呢。”她随口问。
周辞让默了下,说,“看你眼眶上的印。”
“哦。”她下意识摸了摸眶骨,笑了,“我每次游完都会有。”
“带子调松点就不会。”他站起身,“先走了。”
她应了声,低下头调泳镜带子。
自这天后,他俩碰见得越来越频繁。有时是去晨跑的路上,有时是半夜的烧烤摊。一来二去,陈絮甚至跟他身边的那位小红毛都认识了。
小红毛叫路源。路晚的路,万恶之源的源。性格挺好,很开朗,也不阴阳。
倒是周辞让,每次看见她都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又是你。”
大哥。我也不想的好不。她苦着脸想,这到底是个什么孽缘。
老天就这么想看她为男人哭得肝肠寸断吗。
这么想来,好像书中每一个该遇见的地方,无论陈絮怎样避免都无济于事,甚至于书中写到加微信的那天她特意没出门,最后却还是因为工作原因加上了。
这么看来,过程或许曲折,但结果总是不会变的。
她注定要成为这个为男女主爱请推波助澜的炮灰反派。唉。
已经入秋,h市却依旧炎热。一个平常的晚上,她去参加朋友组的一个局,果不其然,又碰见了周辞让。
她已经习惯了,冲他举了举啤酒杯,“又是我。”
ktv灯光很暗,陈絮辨认了会儿,发觉他今晚又穿了白t。
周辞让酷爱纯色t恤,尤爱白t,她一直怀疑他家里是不是批发了几十来件。
朋友在旁边掐了下她的腰,“你和周辞让认识呀?”
她啊了声,“算吧。”
朋友促狭地笑,“什么关系啊。你脸都红了。”
她额角一跳,“那是因为我喝了酒。”
等下。
喝酒。
她猛地把杯子放下,想起来,今晚,是她和周辞让重新恢复交易的那个晚上。
书里写她喝了很多酒,然后借酒壮胆表真心。
她垂下眼,把酒又移得远了些。
吃饱喝足后不知道谁突然提出来想玩国王游戏,陈絮其实是不太想玩的,但也不好扫了兴致,便硬着头皮上了。
好在她今天运气似乎还可以,前面几局都没抽到她。
一直到最后一局。
抽到国王的人想了想,说,“3号给7号点根烟吧。”
“用嘴点。”他坏笑着补充。
陈絮一惊,看了眼自己的牌。3号。
按照剧情来讲,那7号必须是周辞让了。她想。
“那么我们的幸运宝贝三号是——”
“是我。”陈絮举了下手。
“我去哈哈哈哈哈阿让是不是7号。”
“都这样了不是也得是啊。”
国王同志哎了声,“7号,出来捡便宜了——”
出乎意料的是,举手的是另一个男生。
陈絮愣了下,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什么。
桌上静了片刻。很快又热闹起来,“周大少爷,你这…”
周辞让靠在椅子上,一副看戏的姿态,“干我什么事儿。”
“你少来,你昨天怎么说的?”路源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哄。
“你能别给自己加戏?”周辞让懒洋洋地骂,“我他妈昨天就没跟你讲过话。”
“哎差不多行了,我这国王还当不当了。”男生佯怒道。“7号干嘛呢,还让人家姑娘主动啊。”
7号是个挺腼腆的男生,闻言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朝陈絮走过来。给她递烟时脸带着脖子都是红的,搞得本来有些变扭的陈絮也觉得不变扭了,毕竟对方比她还变扭。
打火机,点烟,为了方便,她咬着烟含糊道,“你把头往下一点咯,别这么绷着。”
男生哦哦地把头低下来。
等烟卷一燃烧,她就偏过了头问国王,“可以了不。”
“太可以了。”对方竖了个大拇指。
玩完这一局后有人撺掇着去下一轮,陈絮实在是困得不行,打了个招呼就要走,路源哎了声,“你一个人可以不。”
陈絮笑了笑,“放心吧。”
“你一个女孩子……”
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然让阿让送你好了。”
……
“阿让,你不是也困了?”路源捅了下旁边的玩手机的人。
她立刻看向周辞让,目光殷殷。
快拒绝!快说干你什么事!
“嗯。”周辞让掀起眼皮看她一眼,然后站起身打了个哈欠,“走了啊。”
……
侥幸心理失败。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周辞让开车来的,四个轮子的那种,她上车的时候还紧张了一把,想会不会有帮她系安全带之类的恶俗桥段。好在没有,他们路上甚至没怎么讲话,除了陈絮时不时在旁边指两下。
直到近了小区,她琢磨着那先道个谢吧。到时候他要语出惊人,她见招拆招就是了。
“谢谢你送我。”她转过头说。
周辞让开车的时候很专注,只嗯了声就没再搭话。
陈絮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动,左脸贴在椅背上,忽然觉得有些难受。不是想睡觉的那种。而是对整个事情走向越来越不对的难受。
就这些天,周辞让时不时撩她两下,今晚一群人又乱起哄,她很难不多想。
姑且称为渣男套路。
但她是个很没有定力的人,就说减肥吧,她两年减了不下5次。每次都无法拒绝那些高热量食物,每次都要重新再来。
所以估计他再随便勾引一下,她就好上钩了。
甜品好歹还尝过,但恋爱,她是一次也没谈过。一直到大学,都还是母胎solo。唉。
“陈絮。”
“啊。”思绪一下被打断,她吓了一跳。
周辞让已经停好了车,正转头盯着她,“你看我干嘛。”
想法断了,她不太高兴,“看你你又不会少块肉。”
他垂下眼,“但你这样让我想起我小时候一件不太好的事。”
哦?男主角的童年阴影?
她有了点兴趣,“什么?”
他犹豫了下,说,“小时候我跟我外公去田里除草。”
“然后那时候……就有一个长得很奇怪的生物,跳到了我面前。”
陈絮啊了声,“用来跳的?”
“嗯,它们不咬人,但……”
她反应过来了,提高声音哎哎哎,“你骂谁癞蛤蟆呢。”
周辞让看着她笑起来,“你怎么能这么呆,一般我说到第一句路源他们就会发现了。”
车内没开灯,靠着月光,陈絮才看清他的脸。眉眼漆黑皮肤冷白,笑起来有颗小虎牙。
他怎么不长痘呢。她百思不得其解。这就是男主角吗。
“你好幼稚。我要回家了。”她转头要去开车门。
咔—
拧不动。
她不信邪地又拧了下,反应过来,门锁着呢。
她手心出了点汗,扭过头。
周辞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笑了,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陈絮头有点痛,身体躺回座椅上看他“你还有什么事哦。”
周辞让笑了下,“这儿都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没必要吧。”
她啊了声。
“陈絮,别装了。”他看着她,直白道,“你不是喜欢我么。”
陈絮头更痛了。
这不是还差一点吗。
“这些日子天天往我跟前凑,也是难为你了。”他凑她近了点,“我想了一下。你吧,虽然有点傻,脾气也不好,但是……”
“你在这pua谁呢。”陈絮打断他,后退了点,“你少自作多情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疼痛减轻了些。
周辞让皱起眉,“我这不是欲扬先抑吗。”
“我继续说了,你听着,不许打断。”他难得认真起来,“但是我那天看到你胸了。我觉得得对你负个责。”
这他妈是欲扬先抑。
陈絮皱了下眉,忍着没说话。
“就是游泳那天,嗯,要不我先巴拉巴拉,就可以巴拉巴拉,你再巴拉巴拉,怎么样?”
陈絮头痛得要死,就听见他劈劈啪啪一通输出,一个字也没听清。
“你在说什么啊。”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眉头皱得更深。
周辞让怀疑她还在装傻,索性直接道:“我说你要不要和我……”
在一起。
她听不见声音,只看得见他说话的嘴形,微笑的样子。
一片尖锐的刺痛当中,陈絮突然想到了什么。
自从来到书里以来她一直都过得太舒服了,前几次世界会温和地提醒她,帮助她。她还屡次三番含有侥幸心理。
这一次,就是警告。
“哎,你倒是说句话啊。”周辞让还在等她的答案。
他的眼睛一直很干净,她在里面能看见自己的脸,因为疼痛,表情很难看。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
“你要给我钱。”她艰难地出声,“给钱才可以。”
疼痛消失了。
陈絮看着面前少年错愕的脸,在心里道歉。
对不起,还是打断你了。
周辞让收回身子,黑着一张脸说,“你真是一点没变。”
过了会儿,又嗤笑一声,“开价吧,你觉得你值多少钱。”
他在让她给自己明码标价。
陈絮努力回想着原书的内容,慢吞吞说了个数字。
“这么便宜啊,真的不打算再要多点?”他说。
和书里一模一样的话。
陈絮想,这个人或许真的只是书中一个按部就班的人物,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自己的选择。
而她得努力陪着演好这出戏。
没有关系的。她安慰自己,就当一场免费的失恋体验了,回去后说不定还会因此食欲不振爆瘦。
“你又在发什么呆?”他不满地出声。
是真的很不高兴啊。她想。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那我勉为其难跟你谈个恋爱,没想到你只想要我的钱。
她忍不住笑了,“啊,价格嘛,我得回去再想一下。先走了。”
周辞让看着前方没说话,把锁开了。
陈絮拉开车门,拍拍屁股走人。
书里并没有写到两人因为这笔钱出过什么事故。那就说明着金额大小是她可以自己决定的。
于是第二天,陈絮把周辞让约在小公园见面,严肃道,“我想好了。不然就一个月三十块吧。”
周辞让坐在她旁边的台阶上,小臂搭在膝盖上,因为太阳太大,转头看她时眯着眼,“你又想干什么。”
陈絮笑眯眯的没说话。她想得很好,三十块,既不会占了他便宜,也不会让他占了她便宜。
她就不相信,真有人能在30块的条件下开口说要做什么。
……
“你亲我一下。”
陈絮看着肩上醉醺醺的人,汗颜。
“快把人领走吧,他刚才非扒着我要亲嘴。”路源一脸惊恐道。
她叹了口气,叫了个滴滴。
等把人连拖带拽地弄回家,已经是40分钟后。
她把人扔到沙发上,四处看看,抽了张纸擦汗。
跟她想得不一样,周辞让的家竟然是暖色调的,明亮的鹅黄。
“你怎么会在我家。”沙发上的人忽然开口,眼睛亮得吓人。
周辞让喝酒不上脸,看着就像没醉的人。
她笑了下,“大概因为是我把你送回来的吧。”
他看起来不太相信,“你怎么会知道我家在哪?”
因为书里写了呀。
陈絮没说话,他就很快自己给自己说通了,“我知道了,你跟踪我。”
过了会儿,他朝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陈絮走过去。
男生仰着头看她,眼尾微挑,眉眼像润了水,声音也在轻轻地撩拨人。
“你好漂亮。”他小声说。“我可以亲你吗。”
陈絮拍了拍他的脸,“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愣愣地看着她。
陈絮:“……”
这人该不会对路源也这么说吧。天。
正绝望地想着,腕骨突然传来柔软的触感。
她回过神,然后瞪大眼。
周辞让捉住了她抚在自己脸侧的手腕,侧脸吻了下去,密匝匝的睫毛指着地。
“陈絮。”他吻着她的腕骨,含糊道“你是陈絮。”
说是吻,其实就是唇贴上去,轻轻的一下一下,毫无章法。
过了会儿,他毫无预兆地抬眼看她,左眼皮翻起道凌厉又漂亮的褶。
“为什么不抽手?”他问。
为什么。
陈絮也不知道。她现在脑子乱得像一团浆糊。从进门那刻就是这样。甚至连空调都忘了开,所以汗越擦越多。
窗外的风灌进来,她突然想到了前天晚上周辞让教她玩滑板,她颤颤巍巍地站立,把他手臂都抓出了红痕。他啧了声,说你已经这样站了有半小时了,滑滑看。她咬牙点头,“那你离我远点。”过了几秒,潇洒一蹬,顷刻间,天旋地转,周辞让在后面接住她,没有电视剧里的慢速转圈圈。两人看滑板咕噜噜地向前滚去。周辞让吐掉嘴里的头发,瞪她,“你下次运动能不能把头发扎起来。”
回过神,周辞让还在一眨也不眨的看她。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她的手腕,转为环住
她的大腿,滚烫的手臂贴着她。
他看着她弯起唇角,眼里有明亮的笑意。
“你果然很喜欢我。”他笃定道。
陈絮也笑了下,“你装醉呢。”
“我不知道。”他说,“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陈絮嗯了声,说反正看你也醒得差不多了。他就皱起眉,说你不能这样,我现在可是在包养你,你不能拿钱不干事。陈絮简直叹为观止,说那我给你60块换我包你怎么样。他就又笑起来,说好啊好啊。
“你还记不记得我俩第一次见面?”他问。
陈絮想了想,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她在路灯下拉住他,问自己能不能跟他回家。
周辞让却慢吞吞说,“那天你穿得裙子特别短。蹲在我家门边,逗猫。头发垂下来一缕,被风吹到嘴里了。我走过去,说这个猫是我的。你就抬起头看我,手还摸在猫头上。”
是吗。
“然后呢。”她忍不住问。
“然后你就跑了。”他松开一只手戳了戳她的唇,“你当时,脸有这么红。”
“哦。”
“再然后,你就跑到我床上去了。”他打了个哈欠,“你用摸猫头的手摸我。”
等下。这个话题,差不多可以了。
难得心有灵犀。周辞让话锋一转。
“但是你很讨厌。”
“我给你好多钱,你还动不动生气。”他突然开始控诉她,“我打游戏不理你你要生气。我铃声吵到你了要在日记本里说我坏话。我一年球鞋都少买好几双,你还动不动生气。”
“真是又贵又麻烦。”他嘟囔。
陈絮忍不住了,“钱明明都还给你了好不好。早就清了。”
“没有清。没有清。”他收紧抱着她的腿,“你亲亲我吧。亲亲就清了。”
“不要。”
“什么不要。你喜欢我。”
“我要走了。”
“哦。我知道了。因为我没说对不对。”他得意地笑了,“你不高兴了。”
“真有经验。”
“嗯。”他仰着头,动了动唇,“亲亲我咯。我好喜……”
陈絮赶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她算是玩明白了。这人口中对她的喜欢或爱一类的词,在这个世界是敏感词。
自古以来,男主角只可以爱女主角。
这就是真理。
周辞让被捂住嘴,很安静地看着她。
反正都要成为粘在墙上的蚊子血。陈絮想着,松开手,微微颤抖地低下头。
亲一下好了。就一下。
那天晚上亲完,周辞让笑眯眯地说了句什么就睡过去了,她默了几秒,提包离开。
接下来一段时间两人都没再见面。周辞让上课,她也有工作。于是乎就变成了偶尔打个电话。
国庆节的时候周辞让要去临市玩,带了她一起。途中给她拍了很多张照片,每一张都不太好看。
“你干脆把我摁土里给你拍好了。”他蹲在地上边嘟囔边拍,“1米6怎么了,矮点就矮点。”
她笑眯眯的,“快拍。”
拍好了,她凑过去看,不说话了。周辞让在旁边叽里呱啦,“不挺好看的,有山有水的。实在不行回头我带你去照相馆呗。”
她翻了会儿,觉得p一下应该也还可以。
“你俩墨迹什么,我妹急着吃饭呢。”路源回头喊了句。
陈絮抬起头,看见路晚站在凶神恶煞的路源身边,看见她看她,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纤细,苍白,像一张白纸。
这一次旅行,就是男女主角正式认识。
在这之前,一直都是路晚的单方面暗恋。在这之后,周辞让就有了印象。
途中。他们有两次单独相处的机会,都在今晚。一次是在外面野营烤肉的时候,一次是周辞让喝醉了不小心拉错帐篷的时候。
周辞让,不会喝酒还来喝,又菜又爱玩的典型。
她摇摇头,抬脚走了过去,“来了。”
到了露营地,四个人四顶帐篷。路源最先搭好,转头弄烧烤工具去了
陈絮搭好帐篷后觉得有点饿了,转头想叫路源。发现路源不知道去哪了。烧烤架边就两个人,靠的不远不近在聊天。
女生娇小玲珑,一双水杏眼我见犹怜。男生高大挺拔,肤色冷眉眼黑。有趣的是,两人不约而同都穿了浅灰色的卫衣。
不愧是天定的男女主角。
陈絮头有点痛起来,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钻进了帐篷。想着睡一觉吧,但心里又突突的。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把帐篷拉链拉开了一点,扒着向外望。
视网膜里一片明亮的橘黄色,远处火烧云不遗余力地翻滚着。周辞让拿起串肉递给身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女孩子弯眼笑起来,耳侧头发落下来一缕。
陈絮突然想到初秋的那个晚上,男生拉着她的手笑,说我第一次见你,你头发垂下来一缕。
她看了会儿,拉上拉链,翻身躺到了薄毯上。
是干什么了才会穿到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剧本。她想,现在她只是有一点难过,等以后他们俩在一起了,她又会怎么样呢。
其实她也不想干嘛,只是至少,能不能不要让她去演完那些纠缠的戏码。
太难看了。
陈絮闭上了眼。
“陈絮。来吃饭。”
模糊的男声从帐篷外传进来,她翻身起来拉开帐篷,近在咫尺的脸把她吓了一跳。
“你凑这么近干嘛。”她皱了皱眉,“我头疼。你们吃吧。”
“你睡个觉又怎么了。”周辞让伸手想拉她,“吃点再睡吧。”
“不要。”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点,“我真不饿。你们吃就行。”
他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儿,点点头,“随便你吧。”
夕阳快落下去了。
等他走了,陈絮拉好帐篷重新躺下来。
昏昏沉沉间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居然又是周辞让。
还是高中时期的周辞让。
苍翠欲滴的清晨,少年站在楼下等她,把自行车摁得叮铃铃响,她从窗台向下望,看见他仰着脸,把白t穿的像白衬衫,问她敢不敢再慢一点。
梦里她穿着鹅黄色的碎花裙,腮红只来得及打一半,半娇嗔半焦急地向下望的样子很傻。
因为前倾,脖子上银色细链滑落,珍珠坠晃晃悠悠。
那是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她突然意识到,梦里的陈絮,是她自己。
“都等了8分钟了,不如再等一会儿凑个整呗。”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脆生生,带着笑。
空前,绝后。
“陈絮,陈絮。”
她猛地睁开眼,脸上一片冰凉。
不是吧,她居然哭了。
陈絮胡乱抹了把眼泪,爬起来去拉开帐篷。
梦里的人就这样映入眼帘。
周辞让不高兴得看她,“我叫了好多声。”
“……你把我吵醒了你知道吗。”
他哦了声,看她两眼,“你不吃饭一个人躲被窝里哭呢。”
陈絮觉得有些难堪,“你过来什么事儿啊。”
他不回答,凑近了点观察她,自言自语,“怎么办,好像很难过。”
“为什么哭。”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看看她,看看手,伸到她面前给她展示,“你流好多眼泪。”
夜色中对面人的双眼更显明亮,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好像是真的在关心。
“你是不是又喝多了。”她别过脸。
“喝了一点。醒的差不多了。”他叹了口气,“进错帐篷了。”
陈絮没吭声。
他又开始不依不饶,“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不高兴。”
“做噩梦了。”她无奈地回。
周辞让轻挑起眉,“梦见什么了,吓成这样。”
她转回脸瞥他,“你。”
“欠收拾呢。”他无语地笑了,伸手递来一瓶酸奶,“我给你留了肉什么的,真不再吃点?”
她接过酸奶,摇摇头,“哪里顺来的?”
他脸上立刻浮现了几丝尴尬,“就,路源他妹那,我刚不小心敲错门了。”
“哦。”她笑了笑,“这样。”
周辞让嗯了声,“我进来陪你睡会儿?”
她愣了下,“你想干嘛。”
“你睫毛都哭得湿成一撮一撮的了你说我想干嘛。”他瞪她,“你不是做噩梦?”
他瞪人的时候头发恰好被风吹起一点,像只气急败坏的喜鹊。
陈絮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你回去吧。我睡得着。”
“行吧。”大概是被她误会了,他没再像平时那样多问一遍,“那我走了。”
陈絮看着他嗯了声。
他没动。
她疑惑地看过去。
周辞让突然凑近了狠狠咬了口她的唇,“你就一个人咬着被子哭吧。”
很快又睡着,只是这回没有再做梦,一觉到天亮,陈絮睁开眼,觉得眼皮胀胀的。
肯定肿了。
她在心里叹口气,爬起来去包里翻出湿纸巾擦脸。
然后是面霜,防晒,口红。
顺了顺头发,她拉开帐篷。
天气好得有些刺眼。
“刚准备去叫你。”路源看见她,招呼道,“过来吃饭。”
她打着哈欠走过去,嘴巴还没来得及闭上,就和那边坐着发呆的周辞让对上眼。
他看着她,翘起唇角就要笑。
她立刻闭上了嘴,挺直腰板走过去。
吃完了饭,就差不多要下山。路姓兄妹走在前面,周辞让走在她旁边。
“眼睛怎么这么肿啊。”他一脸幸灾乐祸,“不会我走了后真的又哭了吧?”
她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能别给自己加戏吗。”
他少见的没有反驳她,话锋一转,“下周末你出来,哥带你去拍照。”
她愣了下,没想到他居然还记着,“下周啊。”
“你没空?”
“看看吧。”她含糊道。
事实是,不仅下周末她没空,下下周末她也没空。
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要去东京出差的人明明是李初,临头了却换成了她。
说是出差,其实跟公费旅游没太差。她基本每天都会跟周辞让打电话。
“你要不要我给你带点什么东西回来?”她问。他在那头声音闷闷的,“那你给我带几部片回来吧。”
“……”
回去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她很小心地打着伞,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湿了点。
一回家,看到家门口站了个人,正百无聊赖地看着她门口的贴的xx广告。
“周辞让。”她轻声叫他。
周辞让惊讶地转过头,怀里的花露出个角,很清纯的淡紫色。
“我去,你走路怎么没声儿。”他笑着叹了口气,走过来把花递给她,“搞得我蠢死了,本来想看你感动地扑进我怀里的。”
陈絮忍了忍,还是说,“你都不去接我。”
“我下飞机没看见你,好难过。”她小声说。
他有些惊讶,“出个差,怎么还变嗲了。”
她不理他了,把他扒拉开进门放东西,他倒是自觉地跟进来了。关了门,左看看右看看。
陈絮放完东西回过身,花却还握在手里,她低头嗅嗅,又抬起脸笑了下,“怎么会想到送丁香。”
他看着她,神秘道,“无奖竞猜,丁香花的花语是什么?”
陈絮脑子里闪过以前在网上看过的玫瑰水仙一类,试探道,“永恒的爱?唯一的爱?”
“笨。”男生摇摇头,又凑近她颊边啾了下,声音被雨模糊,落在她耳边。
少见的,有些不好意思的。
“是初恋。”他说。
陈絮愣了下,头向后仰了下,望进那双漆黑明亮的眼,“你……”
“不信啊?”他笑了下,“你就是我第一个……”
听不见声音。
只能看见一张一合的口型,喜欢的人。
“干嘛这副表情,我不是高中就给你送过一束?”
陈絮彻底推开他,气笑了,“你他妈还有脸提。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哦,本来想送给隔壁何春春,但是她要跟她男朋友约会。”
“挺贵的,送你吧。”她咬牙重复他曾经说过的话。“我真的是……受不了你。”
他笑着啾了下她气鼓鼓的脸颊,“好嘛。”
“再说了,你之前怎么可能没谈过恋爱。”她小声说。
“嗯。谈过吧。”他摸索着亲她嘴唇,声音也变小了,“这有什么关系,初恋指的是第一个喜欢的人喇。”
放屁。她想。
见她不吭声,他就主动退开点距离看她,“就谈过……几个吧。嘴都没亲过。”
“你最近好喜欢吃醋。”周辞让又笑起来,“看来真的很喜欢我啊。”
这个距离太近,甚至能看清他湿润的睫根。
她瞪他,“你不要乱讲。就一般般喜欢。”
他哦了声,重新亲上来。
第二天她睡到很晚,如果不是周辞让打电话过来,她可能会直接睡到下午。
“你好了没。”男生声音透过话筒传过来,把她吓了个清醒,“我等你有十几分钟了。”
陈絮立刻翻身坐起来,打开衣橱,嘴里说着,“周辞让,你能不能绅士点。怎么还催人。”
对面默了几秒,说,“你别告诉我你刚起床。”
“……”她火速套上件卫衣,冲向洗手间洗漱。刷牙洗脸涂面霜。
等她站在镜子前顺头发时,手机里的人又开始叫唤,“你行不行啊,再等下去就半小时了。”
项链塞在口袋里,她便穿鞋子边说,“你上来等不就好了。”
“还用你说。”他声音听着有些不爽,“你们小区那大叔非要我证明才能放人。”
她哦哦应着。
等见到了人,看见他鼻子被冻得红了,陈絮才有点不好意思。
冬天快来了,h市又比其他城市冷的快,周辞让又爱装逼。
唉。她伸手牵住他的,“走咯。”
他们去吃了顿火锅。陈絮不太能吃辣,又很喜欢吃辣,最后辣的嘶哈嘶哈,对面的人哈哈笑着说她嘴巴肿得像东成西就里的梁朝伟。
“哎哟喂,这又怎么了。”他一脸关切,“又哭鼻子。”
她擦着眼泪鼻涕,“酱料都是你调的。”
“你以前很能吃辣的啊。”他笑够了,站起身,“行了,再帮你去重新调份。咱不哭了啊。”
陈絮不理他,又抽了张纸擦鼻涕。
过了会儿,又抽了张。
等她把脸上的眼泪鼻涕都收拾干净,又喝了一大口橙汁,周辞让却还没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他站在调料区狞笑着狂加辣椒的样子。
嘶。
舌头还麻得很。陈絮总有种不详的预感,便站起身去找人,看看他到底在干嘛。
店里空气湿润厚重,她穿过拐角,就看见男生正在果汁机旁侧着脸跟什么人讲话,脸上还挂上笑。
她几乎下意识地就知道了那人是谁。
女孩子白皙秀气,黑发在背后松绾成个鬓,耳侧头发落下来一缕。
路晚。
脸红扑扑的,看着特可爱。
陈絮记得,她好像是不化妆的,女二日日搜索日系清透腮红,女主角天生白里透红。
不知道看了多久,她突然对上了她的目光。
一个站在阴影后偷窥,一个在光亮处微笑。
陈絮真的不喜欢这样,索性直接走过去,扬起唇打招呼,“真巧。”
路晚也笑了,“学长刚说到你不能吃辣呢。”
她笑的时候好像在谈恋爱,每一根睫毛都很甜蜜。
她看得愣愣的,听见周辞让在一旁开口说,“那我们先走了,你比赛加油。”
“一定。”
等回到座位上,周辞让把果汁推给她,“你刚才干嘛呢,一只盯着人家看。”
她摇摇头,“就,挺好看的。”
他挑了下眉,“是挺好看的。”
陈絮看着他笑了笑,“是吧。”
他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吧。这也要不高兴。”
她移开眼,把肉丢进汤里烫,“就有一点。你不用管。”
“挺诚实嘛。”他懒洋洋道,“可是你这句话说出来明明就很想让我管的样子。”
陈絮看向他,他一脸“我什么都知道我吃死你了”的表情。
隔着雾气,她心里止不住的烦躁。
“我不要跟你讲话。”她小声说,目光重新投回呼噜噜翻滚的油锅,“反正你什么都知道。”
他难得听话,于是两人安静地吃火锅。
吃完饭,他拉拉她的手,“走咯,带你去玩。”
等到了地点,陈絮傻了。
他带她来照相馆。
“你上次不是说人家很忙,放了鸽子就没有下次了吗。”她问。
他说,“哦,我面子大呗。”
她欲哭无泪,“你为什么不早点说,我上镜前都不会吃东西的。”
“这是什么道理。”周辞让半强迫地把她带进去,“吃完东西心情才好,心情好了拍照才好看。”
等到了里面,他笑着跟老板样子的人打了声招呼,男人三十岁上下,气质很好,看见她微笑了一下,“女朋友很漂亮。”
两个人又寒暄了会儿,男人进隔间里去了。周辞让凑近她耳边小声说,“听见没,夸你漂亮呢。”
陈絮转过头看他,两人笔尖对鼻尖,她笑了下,“听见啦。”
他看着她,两秒后,唇飞快在她颊边贴了下。
她瞪他,他就揽着她进了房间。
拍照过程出乎意料的传统,一把沙发,后面是红帷幕。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陈絮忍不住小声说,“好像拍民国结婚照。”
他淡淡道,“哦,你想给我当老婆。”
“……”
咔喳咔嚓。照片很快拍完,她走出房间的时候还晕乎乎的。
“过几天才能拿到。”他说。
她哦了声,认真看墙上的照片,“过几天?”
“一周。我到时候来拿给你。”
他这样说。
但是一周后,陈絮并没有拿到照片。
“临时有个实验。”他在电话里跟她画饼,“这次算了,下次带你去溜冰的时候还你。”
“哦。”她恹恹的,“那你加油。”
“嗯。拜……”
“等下。”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路晚是不是也在。”
“嗯。”他口气有点疲惫,“你不会连这个也要不爽吧。”
说得好像她多八婆。
好吧,她大概,可能,有一点。
毕竟男女主角凑一块儿了。
她温柔聪慧,他冷静可靠。
她可能就要滚蛋。陈絮想。
好奇怪。
她自己也说不清。但可能就是这份说不清的管束,让他对她越来越厌烦。
“我没有。”她低声解释。“我都没说什么呀。你怎么就先入为主。路源说他妹妹跟你一个实验室的,我就……”
对面一直没说话。她狐疑地看了眼屏幕。
……
周辞让把电话挂了。
陈絮愣愣捏着手机,过了会儿,骂道“真没礼貌。”
以前高中时就是这样,原主半夜做噩梦发现他不在家,打电话过去,他那边吵得不行,说,在网吧,说,你不会连这个都要管吧。然后挂掉。
陈絮心想,没礼貌,真没礼貌。
坐了会儿,她收拾东西出门游泳。游完泳,去江边坐了一小会儿。
是真的一小会儿,毕竟现在已经算是冬天。
回到家,她打算洗个热水澡然后就上床窝着。结果衣服刚脱掉,门铃突然不要命地响起来。
陈絮立马穿上衣服跑到厨房拿了把刀,慢慢挪到门口,透过猫眼看。
周辞让。
她松了口气。
那这门铃响得也太暴躁了。搞的她还以为对家买凶来了。
鱼眼镜头下,男生看着有些滑稽。她欣赏了会儿,打开门。
门一打开,周辞让就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笑了笑,“手机关机了。”
他上前一步,她后退一步,卡住门。
陈絮看着他想,他今天穿了有点厚的卫衣,黑色显得人有点凶。
“我不会让你进来的。我还在生气。”她认真说。
周辞让哦了声,说,本来也没打算进来。说他呆会儿还有事。
“我那时候手机没电了。借别人手机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半个小时前,我又给你打了3个电话,你还是没接。”他微微皱起眉看她,“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我能出什么事。”她说。
“别不高兴。”他说。“我下次……”
“你下次带我去溜冰。我知道。”她打断他,脸上还挂着笑,“我挺开心的。没有不高兴。”
周辞让看了她一会儿,说,“既然这样,那我先走了。”
她暂时不是很想跟他对视,便垂下眼看地面,看他船一样复杂厚重的篮球鞋踩在白生生的地上,说,路上小心。
他很听话地走了,于是视线重新恢复一片干净的白。
陈絮关上了门。
一直到他生日那天之前,他俩都没再见过。
周辞让约了她两次,她都以要工作的借口推掉了。
于是之后他也没提了。
有时候陈絮会想,说得这么忙,也不是完全没有时间,挤一挤两人还可以见一面的。
但是这些在书中都没硬性规定,属于非必要行为。
既然是非必要,那就能不见就不见。
见的多了万一她习惯了岂不是很糟。
周辞让生日是11月17号,那天老天很不给面子的下雨了。她从早上就开始换衣服化妆,一直弄到中午,打算去他学校找他吃个饭。
因为是个惊喜,所以没有提前问。她在学校里一路问过去,才知道人并不在学校里。
……果然,她还是老老实实打电话比较好。
翻出手机拨号,对面却很久都没有接,又打一次,才接了,是很吵闹的环境。
“你等下,”周辞让似乎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杂音变小了,“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
她吸了下鼻子,慢慢往校门口走,“你今天不是生日吗。”
他声音带了点笑,“嗯,打算晚上来找你过。”
“那你现在,”她忍了忍,改口,“…在吃饭吗?”
“学长。”一个女生突然在电话那头轻轻喊,又说了句什么,周辞让就笑着说,“别理他们。你玩你的。”
能一秒听出路晚的声音,陈絮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安静地等了会儿,直到那头重新恢复清晰的声音,“陈絮,你刚说什么。”
出了校门口,风一吹,雨声噼里啪啦砸她头顶,她捂着话筒回,“我问你是不是在吃饭。”
他嗯了声,“ 导师请客。”
“哦。”
“没事了?那我挂了。”
“有的。”她小声说,“生日快乐。我好想你。”
收了伞走进楼道,就看见她家门口站了个人。身姿挺拔,站得很直,黑眼睛闪亮地望着她。
陈絮不得不承认,搞惊喜这种事,她确实搞不过他。
“你去哪了。”周辞让唉声叹气,“听你说想我,把我激动得啪一下打车过来,你倒跑外边去逍遥了。”
白炽灯打在少年佯装难过的脸上,她看得有些想笑。
“我去你学校找你了。”她拿着伞走过去,“你学校太远了,公交还堵车。”
他愣了下,没说话。
一片寂静中,突然有什么东西叫了下。
“汪。”
又一声。
陈絮愣了,“你……变异了?”
周辞让鼻腔里哼出声笑,把背在身后的右手伸出来。
一只小狗崽。
本来应该是在睡觉,现在醒了,就不安分的乱动,在男生怀里拱来拱去,金色的毛沾在黑色衣料上。
陈絮愣了下,先走过去把门打开了,等人进来,关好门,才小心翼翼地就着他的手慢慢摸。
那是只金毛,懒懒的任她摸,不知道被薅倒哪了才张开嘴轻轻咬她,澄澈的黑眼睛瞪着她。
“我的天。”她不自觉道,抬起眼看着周辞让,“跟你好像。”
他把狗狗塞她怀里,“喜欢吧。也不知道是谁过生日。”
她恍若未闻,小心抱着抚摸,“那待会儿还得去给它买笼子什么的。”
他敲了下她的脑袋,不轻,“在我那里,你待会儿去拿。”
她哦了声,把狗抱去了沙发,转头去找纸箱子。
等出来的时候周辞让已经把狗举起来玩儿了,他仰着头靠在沙发上,小狗被他架住胳肢窝,尾巴轻轻摇着。
她把纸箱子拖过来,把狗抱进去,一直起身来,周辞让就在后面亲她脖子。
“我……”他小声说。
“你说什么?”陈絮扭过头,“我听不清。先去洗手。”
“你帮我洗咯。”他又贴了下她脸颊。
洗手间里,陈絮低头帮身边的人细细冲着泡沫。
“哎,我突然想起来,我照片还没给你。”
“下次给吧,又跑不了。”她帮他洗好,又开始冲自己的。
周辞让突然用湿漉漉的手指碰了碰她脸颊,她被冰地缩了下脖子。
“你还记不记得你高三的时候帮我过生日?”他低声说,“你那个时候给我做了个蛋糕,又甜又腻,奶油还弄到了头发上。”
“是吗。”她甩甩手,看了眼镜子,“出去再叙旧,这里太小了。”
他装没听见,把她脸掰过来对着自己,说,“上大学以后,都没人再给我做过那么难吃的蛋糕。”
他刚被洗过手,陈絮缓慢眨了眨眼,嗅到一股洗手液的味道。
他的眼睛专注看着她,因为太干净,连她贪恋的神色映满。
不属于我的,不该去争取的。
她突然很想哭。
男生手冰凉凉捧着她的脸,眼尾弯出个带笑的弧度。
她看见他说,我好想你。
“你知道吗,路源他们都羡慕死我,找了个好会撒娇的女朋友。”
“吃醋么,说明你太喜欢我。虽然我想你以前就很喜欢我了。但是以前你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好像我怎样你都无所谓。还是现在好一点。”
“你不知道,你走的时候说很讨厌我,我真是要被气死了。 本来被老爸骂了一顿也没什么,但是两边不讨好,就太过分了。我当时想以后见到你一定要好好整你一顿。”
“但是真的见到你,你变得好惨,我想还是算了。”
“本来就这样了,谁知道你又突然过来招惹我。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每次见到我都跟我放电,动不动就凑到我跟前,我问你要不要在一起你又欲擒故纵,说要30块钱。”
“有时候我也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不过我想你应该是真的很喜欢我。”
周辞让想到什么说什么,乱乱的,没有一点因果。
“这怎么又哭了。陈絮,你真是很容易掉眼泪。”他摸摸她的脸。
她低下头咬着嘴唇,头痛,心脏痛,看眼泪啪嗒啪嗒砸下去,她想她该怎么办啊。
今天他们俩应该分手才对。
她特意画了很漂亮的妆,想着到时候一定不要哭才好,不然眼线晕开该多丑。
周辞让一直都喜欢她漂亮。要唇红,要明媚。
所以最后一面,她一定要超级漂亮才行。
可是,可是,事实上。
她再怎么漂亮,他也要去爱别人的。
“凭什么呢。你既然亲了我。”她断断续续地哭,“怎么还可以去爱别人。”
他没听清,帮她擦着脸,却越擦越多。只好伸手搂住她,下巴搁在她头上,说,不要哭了,说要是你是鲛人就好了,眼泪掉下来变成珍珠,我们就好发财了。
陈絮耳朵贴着他的体温,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小的浴室,男生声音却很模糊,像从海面上传来。
陈絮想,她真是他对她好一点,她就好喜欢他了。
越想越生气,反正都不是她的,那不如不要开始。
得不到和已失去,她宁愿得不到。
“你烦死了。”她小声说,“你怎么这么讨厌。”
周辞让没说话,她脑袋已经很痛了,这样也好。别讲话了,闭嘴就好了。
脑子里又突然想起来火锅店里,她闷闷不乐地说路晚好漂亮,他先是笑话她,然后认认真真地说。
她再漂亮,我也只喜欢你。
只喜欢你。
她轻轻推了推,没推动,突然有些慌了。
“周辞让。你放开,我要看着你。”
男生就把她放开,推开点距离低头看她,嘀咕,“你今天怎么了。”
她看着面前那张烂熟于心的脸,颤抖着问,“如果我说,你其实不是你以为的你,你的命运,性格,早就被写好了。像是一本小说,你是里面的男主角,起承转合,都是被定好的。”
他微皱起眉,“你喝酒了吗。”
她一紧张,眼泪又要流出来,“我很认真的。”
“行吧。”他叹了口气,说,“照你这么说,女主角又是谁啊?”
“总之,不是我。”
他挑了下眉,“不是你还能是谁啊。”
“拜托,我可是男主角。男主角爱谁,谁就是女主角。”
我爱你,所以你就是女主角。
比谁都好,比谁都爱哭。
他笑着说。
“有够中二。”他突然警惕起来,“你不会是录音恶搞我吧。”
“神精病。”
“你要不要洗个脸?”他说。“你眼边上一圈黑乎乎的。”
”……”
等她洗完了脸,他们在沙发上看电视。
没开灯,只有电视屏幕毛茸茸的光。
陈絮总觉得一切都顺的太奇怪。但她哭完一场,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睡觉。
“我明天想吃皮蛋瘦肉粥。”她拍拍身边人的大腿。
周辞让嗯了声,“哭饿了?”
她没理他,趴到扶手处睡下。
我爱你。
陈絮醒了过来。
不是在柔软的沙发上,是在冰凉的办公桌上。
面前电脑还泛着冷冷的光,她愣了一下,坐直了。
桌面乱七八糟,冷掉的红茶潮湿的香气,便利贴,明早拍摄的妆容要点。
时针指向12点。
她重新变回了二十一世纪勤勤恳恳的打工人陈絮。
这里的陈絮和书中好像是没什么变化的,她一样每天拍拍照逛逛街,闲来无事做个美甲喝喝茶。
除了这里没有周辞让。
周辞让。
她皱眉看向亮着的电脑屏幕,拖着鼠标向下滑。
这是她看的那部小说,现在已经到了尾声。
黑色的印刷体浮现,她微微瞪大了眼。
“陈絮 一切都结束了。”
颊边痣,银项链,喜欢你。
小狗摇尾巴,癞蛤蟆跳到脚上。
都结束了。
周辞让是她自己创造的人物,
而那个不被爱的女二,是陈絮的量身定制。
她穿到了自己写的小说里。
非常俗套的一部小说,了无新意的情节,男女主相识相爱厮守终身,女二识相退场。
唯一值得说的一点,故事的前半段是真的。
高中时惊鸿一瞥,他带着一身的刺拯救她,说,你真的要跟我回家啊,说,那好吧。
至于后半段,是她亲手磨制,送给自己的刀。
自高中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分手时分的惨烈,联系方式断了个干净。
他分手的时候瞪着她,说,咱俩没完。
陈絮还想,哦,那你要怎么来找我算账呢。
过了很久,他却一直没有来找她,她想,那换她去找他好了。
可是世界好大好大,她完全找不到他。
后来她想,找不到就不找了。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吃饭,睡觉,运动,工作。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像碳酸饮料里的小气泡,下沉,起伏,只发出声沉闷的呼救。
只有在午夜梦回,她才会躺在床上小口小口的呼吸,心口像被揉了把碎冰碴。
终于,21岁的那个晚上她醒来发现自己晕倒在浴室里。
只是因为不好好吃饭的低血糖,她却在那一刻无比认真地想,她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她要去拥抱新生活。
所以她要写一个故事,送给自己。
于是唯一的观众和作者绞尽脑汁,写了一个很烂的故事,告诉自己,不要想了。
他会和别人在一起,会对你很坏。
你到时候,只能在旁边,看他繁华,看他荣锦,看他高朋满座,看他百岁无忧。
你还会变成你最讨厌的样子,你会面目全非,会鲜血淋漓。
于是陈絮打了个寒颤,抱起电脑就开始码字。
日日夜夜赶工,把那些温热的回忆都拆散,支解。
等到写完的那刻,敲下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