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女主先动心,男主一开始对女主冷淡,后来追妻火葬场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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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7-13 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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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有女》(已完结)

我嫁给了我喜欢的公子,但这位公子并不喜欢我。

他十年如一日的冷漠,消磨着我心中的爱意。

在我带着满身疲惫,决意离开后,他又好像一副深爱于我的模样。


————

1

那年正是杏花春雨,我撑伞走过街头,一抬眼便见到了他,穿着一袭青衫,发间着一玉簪,撑着一把油纸伞,怀中抱着一稚龄女童。

心中突然酥酥麻麻的,他这模样全然是照着我的喜好长的。

可我对他也只能是微薄的喜欢为止了。

我虽是家中嫡女,但既没有母亲庇佑,又不受父亲宠爱,婚事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

本以为与那公子第一面便是此生最后一面了。

未曾预料到,过了几日,那公子竟上门求亲,自然,求亲的对象不是我,乃是我那父亲心中的至宝,我的二妹妹。

二妹妹却是娇俏可爱,便是我见她也禁不住心生喜爱。

小时候还曾有过被夺走父亲宠爱的怨气,慢慢懂事后也逐渐明白没有夺走一说,父亲宠爱的从不曾是我。

我渐渐也不再期待父亲的宠爱。

至于母亲,常年在秋山寺礼佛,自我出生便没见过几次。

父亲婉拒了那公子向二妹妹的求亲,转而提及了我。

父亲喊我出来见过裴时,我认出了他,是那日我一见钟情的公子,我心思微动。

可他拒绝了。

他说他是来求娶府中的二小姐的,也只想娶二小姐李怀玉。

我仅有些失落后,便又替二妹妹开心有个如此好看的郎君心心念念要娶她。

我不明白父亲为何拒绝他求娶二妹妹。

后来我方知晓,原是那公子的双亲前两年双双过世了,嫁过去便要立时接手他家中冗赘繁琐的家事。

父亲自是不愿二妹妹受此劳累。

但又因着那公子礼部侍郎的身份,可以为他的生意带来颇多好处,便要将我推出去。

裴时几次三番的登门拜访,再加上二妹妹又对父亲好一顿死缠烂打。

父亲终于才勉强答应。

许是前些日子总下雨,着了凉,我这几日没出门,只窝在房里看话本。

晚间闲时便差人在院中放一软榻,躺在上面把脑袋放空看看月亮。

这几日裴时也常来府上给二妹妹带些吃食或一些不知名的小玩意。

是他常来的缘故,我也见着他几回。

我与他见到也是两人都克己守礼,中间隔着好几步的距离。

他同我行一君子之礼,与我温声道歉。

为他求娶那日拒绝我之事。

那日的事我其实并未太放在心上,我与他也仅见过为数不多的几面,只有些浅薄的喜欢。

他会同我道歉是我不曾想到的。

晚间,我躺在塌上,脑海中浮现他同我道歉时的模样。

我还是有些嫉妒了。

有些人生来好像什么都有,如二妹妹,有爱她的姨娘,疼她的父亲,还有心心念念要娶她的情郎。

2

二妹妹这几日也频频来我院中玩耍,还打趣我,不知何时找到如意郎君。

我把我那一丝丝的喜欢压在心底,应当过几日它便会自行消散了。

二妹妹央着裴时陪她去打猎,又觉得只他们二人没甚意思,便又硬拉着我与她的几个好友同去。

二妹妹为追一灰色小兔,不甚摔下崖,我就在她旁边,忙伸手拉住了她。

我实在低估了二妹妹的重量。

然后我便被她拽了下去。裴时听见我俩的惊呼,也赶了个凑巧。

他右手抓住崖上凸起的一块石头,左手抓住了我的手。

我们三个串成一串垂在了崖边,二妹妹的那几个好友却不知跑去了哪里。

他想的是让二妹妹从我俩的身上爬上去,然后我再从他身上爬上去,最后我俩再拉他上去。

想象很美好,结果只二妹妹一人爬上去后,我方忍着羞涩爬了两步,他右手一滑,我二人便掉了下去。

幸运的是下面有颗树,我俩先是落在了树枝上,树枝不堪我二人重量,方落在了地上。

落下来时,裴时护住了我。

所以我无什大碍,只腿上与胳膊上略有刮伤,裴时却昏了过去。

本想在原地等着二妹妹寻人来找我们,谁料天上又下起了雨,又临迟暮。

我寻着不远处有个山洞,便想把他搬过去。

他看着挺瘦弱的,没成想却有如此重量。

我搬不动他。

于是我便抓住他的两只脚踝,拖着进了山洞。

借着落日的余光,我瞧见他头上多了一道伤口,渗出了血迹,应当是我拖他进来时不甚撞到了,我颇有些愧疚。

二妹妹的办事效率着实低下,到了夜里还未见有人寻过来。

裴时不仅未醒,还打起了冷颤,我过去一摸,头上还有些发热了。

我思虑再三,怕他死在这里,便把我俩的外衣脱了,只着亵衣,紧紧抱住了他,把外衣披在我俩身上。

我想着,等听到远处有人寻来的声响,便整理好二人衣物再喊人过来,如此也不会有人知道。

一遍遍提醒自己,强忍着睡意听着外面的动静。

可再醒来,却已是在家中了。

3

有人将父亲唤了过来,父亲见我醒来,面上先有喜色,但马上又被怒气淹没。

我便知道,完了。

然后父亲将我骂了一顿,最后说让我准备准备,过几日便将我嫁到裴家去。

我满是愧疚的心里竟生出几分隐秘的欢喜。

我出嫁前再没见过裴时,听说他默许了这门婚事,在家中养病。

二妹妹倒是来过两回,眼圈红红的,怕是自己偷偷躲在被窝里哭过不少回,我顿时觉得我对不住他们俩,拆散了一对活鸳鸯。

二妹妹宽慰我说,“本就是因为我贪玩,和姐姐无关,反倒是我害了姐姐与他。”

怕我不喜欢他,还向我夸他。

还说,“姐姐比我温柔体贴,还比我长的好看,姐姐嫁过去后,裴时定然会喜欢姐姐。不会记得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小废物的。”

我知道,她是害怕,害怕因为她,我俩会成一对相看两相厌的怨偶。

那日飞鸿印雪,我嫁给了他。

他现在已是我的夫君了,我心中压抑着的那微薄的喜欢又开始蓬勃生长。

裴时当时满身酒气的,被人推着进房间揭了我的盖头。

那晚他睡在了房中那张又窄又小的软塌上。

不过,我知道他没喝醉。

我想着,我既成了他的妻,我与他必会相伴一生,有些事不急于今夜,且让他缓缓。

我想不到的是,他这一缓又过了许多光景。

成亲半年,裴时待我十分冷淡,与我同塌而眠也从不曾碰我。

我提起那事,他口中说着不怪我,但我知道他心中是有怨的,对他自己,对二妹妹,对我,都有。

父亲果真没念错,裴时家中颇有一些产业,甚难打理。

我自觉当初怨我不甚睡着,才使他与二妹妹没能结成连理。

所以自我嫁与他,便学着做一个好妻子。

知他政事繁忙,我便事事以他为先。

知他腿上有旧伤,我便四处寻医问药。

听闻李家夫人贤良,烧得一手好菜,我便为他洗手作羹汤。

我也盼着他能对我有一丝爱怜。

4

又过了半年,二妹妹嫁人了。

是个以作画为生的书生,我极惊诧,父亲怎会同意把二妹妹嫁给一个穷书生。

我见过那书生后便豁然开朗。

他长的不算十分俊俏,只能算个清秀才子,略腼腆,单看长相便觉得应是个极温柔的人。

他待二妹妹极好,是我说不上也求不来的那种好。

若真叫我形容一下,便是比父亲待二妹妹的生母梅姨娘还要好。

他们大婚那日,远不如我与裴时的那场盛大,却让我羡慕极了。

我问二妹妹为何要嫁给他,二妹妹说:“他十分爱我,我也十分喜欢他。”

这回答只在我心里重重击了一下。

呐,我与裴时,只有我对他十分的爱,他却吝啬极了,连五分的喜欢都不曾允我。

二妹妹也问起过我与裴时如何,我都只说他待我很好。

但我与他,好像却是成了二妹妹最怕的样子,一对怨侣。

他那日同我吃完二妹妹的喜酒回来,便不发一言,又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喝酒。

我知他烦闷,但酒多伤身,我便去书房找他,想劝慰他一番。

推门进去,便见他平素里白皙的脸上泛起潮红。

似是被我的推门声惊了一下,手中的酒杯跌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这声脆响也打破了我与他之间的平静。

他直直的看着我,眼眶微红,说道:“你又要来管我吗?连我喝几杯酒都不成了吗?”

我被这目光刺到了,我的关心在他看来竟是负累吗?

我还未说话,便见他站起来,仍看着我,说道:“李怀桑,我最讨厌你的自以为是,以前是这样,现在亦是。”

“那日,若非你多次一举,我与阿玉早便成婚了,哪还会有今日?”

“我的阿玉丢了,李怀桑,你拿什么赔我!”

裴时把这一字一句,毫不顾忌地,狠狠地用钉子钉在了我心里。

我一时觉得我的身体仿佛已不是自己的了,我好像上前给了他一巴掌,然后跑回了我的屋中。

恍惚间,听见有人在不停地敲门,还喊着我的名字。

我把门反锁了吗,好像是的。

我听见,我用沙哑的满是哭腔的声音对外面说“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我自以为是,原来是我多此一举,原来竟是我害了他。

门被撞开了,裴时跑进来,眼睛里盛满了慌张。

我不知他慌张些什么。

他上前紧紧抱住了我,“我方才喝醉了,说的都是胡话。”

我没理会他,他便抚摸着我的头,一遍遍喊我的名字,“桑桑,桑桑。”

喊了几声后,他把头埋进了我的颈窝,我只感觉一阵凉意从脖子上划过。

他哭了。是啊,我将他害的如此之惨,他是该哭的。

5

他紧紧抱着我许久,如同落水的人抓着一块浮木,他说,“桑桑,你别这样,我难受,我真的很难受。”

“我没曾想过她这便嫁人了,我,我不是怪你,我是怨我自己,我只是不甘心凭什么我与她生生错过。”

“我刚刚是酒意上头,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你那日救我,我心中只有感激,从无怨恨。”

听他说这些话,我只觉得心中有些累了,这一年来,我又何曾不怨自己。

无意拆散他与二妹妹的愧意,一直藏在我心中,压在我心底,直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连我对他喷薄欲出的爱意也从不敢直接的表达出来。

他与我同塌却不曾碰过我,我见证着他对二妹妹的一往情深,我对他的感情亦叫我羞愧难当。

这一年来,他与我都各自隐忍,今日不过是以二妹妹大婚为系的一次爆发。

我推开了裴时,说道:“我要去秋山寺小住。”

突然很想见见母亲,我什么都不想再面对了,我现在只想让母亲抱抱我,如若能再母亲怀里睡一觉那便再好不过了。

他神色戚戚,说要与我同去,我拒绝了,他去做什么?窥伺我的狼狈吗?

见到母亲后,我想扑向她怀里向她诉说我的委屈,可又觉得陌生,木讷的站在原地。

我顿时觉得我好像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

我的内心满是一片荒芜的沙漠,仅存的一棵小树苗,也因无人浇水枯死了。

脸颊突然感觉湿漉漉的,抬手一摸,原是我又哭了。

母亲神情有些无措,她上前抱住了我,用帕子给我擦了眼泪,又极温柔的吻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觉得我的额头仿佛轻轻落下了一片羽毛,心中的荒漠上也下起了令人荡漾的春雨。

我回抱住母亲,揪着母亲的衣服,控制不住的放声大哭,像是要把这些年心底的委屈尽数哭出来。

母亲更无措了,她轻轻的拍打我的背,抚摸我的头,没有问我因何而哭,只用温柔极了的声音说道:“母亲在这儿,桑桑不哭,桑桑不哭。”

我听着母亲温柔的声音,心头愈加委屈,更是哭的难以自持。

哭累了,我趴在母亲怀里睡着了。

我在寺中住了八九日后,裴时来接我了,我不曾与母亲说我和裴时之间的事,但母亲好像猜到了什么。

见到裴时,母亲未给他一个好脸色。

临走,母亲说,“不必事事压在心里,我希望桑桑可以肆意任性些。”

我一时怔住了,向来身边的人都只说,“桑桑,你要懂事些。”

“你都这么大了,不要任性。”

头一次听到让她任性一些的话。

我笑着回了声,“好。”

回去的路上,裴时想拉我的手,我躲开了。

他说我不在的这几日,他事事都做不好,总想起我,总能恍惚看到我的身影,吃饭时,睡觉时,包括上朝时。

皇上见他这几日神色低迷,还特批了他几日的假。

他整日待在家中,更是觉得时间格外漫长,便来接我回家了。

6

他说他以后不会在念着二妹妹了,会一心一意待我。

若是从前听到,我想必会十分开心吧,可如今,我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心中却无甚欢喜。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确待我很好。

为我绾发,为我描眉,为我梳妆,

上元节带我看花灯,花朝节带我赏花踏青。

可我心中仍觉得欠缺什么,尽管他如今待我很好,可他当初的话仍像一根钉子扎在我心里,日复一日,细细的磨,将我对他的情义慢慢磨平。

他晚间在同我在塌上安歇时,也不似往日那般规矩,总向我这边挤,对我搂搂抱抱的。

亦有几次,他同我求欢,我没说拒绝的话,只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

然后他便沉默的捂上我的眼睛,将我转过身去背对他默默地环抱住我,把脸埋在我的发间。

声音沙哑低声喃喃道:“不要那样看我,桑桑,我是你的夫君啊。”

我能感受到,我对裴时的感情快要被那颗钉子磨的一丝不剩了。

直到那日,我看见他同一女子举止亲密的走在一处。

突然觉得心中那钉子已然被拔出了,同我对裴时的心意一起消失无踪了。

我没有上前质问什么,只默默地回到了家中等他回来。

我言语十分平静的提了和离。

他却很是焦躁不解的样子,问我为什么。

我回答他说,“我不合你的心意,你亦不合我的心意,如此,免得你我心中生出怨恨,还是早早和离为好。”

他似乎被我的话刺到了,重重吸了一口气说道:“没有,你分明处处合我心意,反倒是我,若有让你不合心意之处,你只管一一指出来,我都改。”

我本以为他会轻易的答应,没成想他竟不同意。

然后,我又提及了与他有亲密举止的那个女子,说要为他们俩腾地方。

他像松了一口气,笑了,说我不必吃醋,那只是他一个族妹。

可我并不是吃醋,我是倦了。

我接下来半个月里几乎日日同他提及和离一事。

终于有一日,他气极了说道:“李怀桑,你就那般想同我和离吗?!”

我说是,他气的脸颊染上薄红,在和离书上签了字,说道:“李怀桑,你不要后悔!”

和离之后,我骤然觉得轻松了许多,我想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于是我先是去秋山寺拜别了母亲,再去拜别了父亲。

父亲看起来精神远不如从前,许是因为二妹妹出嫁了的缘故吧。

果不其然,父亲得知我与裴时和离,又将我痛骂一顿,我只在一旁一一听着他骂,觉得父亲骂人的功力有所下降,我竟觉得无关痛痒了。

最后,待他骂累了,我便向他磕了一个头后转身离开了。

我只带了常在身边的丫鬟小墨,又在家中挑选了几个看起来身强体壮的侍卫后便上路了。

没有终点,外面的世界我从未看过,我只想着走到哪便算哪吧。

路上,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叫赵归远。

准确来说,他是个无赖。

那日,我们吃罢饭,歇息好后又重新上了路,没走多久,他就倒在了我的马车前。

我好心救他,想着他应是中暑了,便让人将他抬上马车。

他醒来后却碰瓷似的赖上了我,说男女授受不亲,我与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的清白已然没了,央着我对他负责。

7

我一时恼怒,当既便让我的侍卫把他从马车里扔出去。

没成想他武功居然很好,倒是把我的几个侍卫收拾了一通。

然后便死皮赖脸的缠上了我,说他怎么也是个俊俏的小郎君,对他负责的话不会让我吃亏的。

我更是恼怒,觉得赵归远真真是无赖至极,心中计算着到了下一站城中定要找人将他弄走。

这一走,又走了好几日路程。

这几日,我其实心中都有些害怕,若是他这无赖要对我做什么失礼之事怎么办。

没成想,他倒是规规矩矩的没对我做什么,仅是每日在我耳边念叨。

说前些日子,他娘带他去一道士处算姻缘,那道士说他这几日会红鸾星动,遇见命定之人。

他说他当时还不信,可他这几日果真遇到了我,看来那道士果真有几分道行。

他还说他是个什么将军,说我是没见过他在战场上的英姿,若是见过,我定会不可自拔的爱上他。

我当时听到这话时,只嗤笑一声,他的话,我是一字都不肯信的,哪有如此无赖的将军,怕是他梦里的吧。

出来如此之久,我竟不曾想起过裴时,只偶尔念起母亲,不知母亲在秋山寺可好。

我也不时的向父亲与母亲寄信,问候他们的身体可否安康,然后亦提及我在外面的所见所闻。

至于赵归远之事,我未能在他们跟前尽孝,自是也不能让他们忧心,便未曾提及过。

离下一城中已仅有半日路程,若要进城,必要过一山路,听说那山路上有山匪,但不常出现。

仅以为我的运气不算极好,便也不会太差,快些赶过这一段路也就罢了,没成想,我们与那山匪撞个正着。

我未曾见过如此场面,颇有些惊慌失措。

赵归远在外面骑着一匹马,挑起我的车帘说道:“不必担心,就这几个还不够爷打的呢。”

我暗道他真是不要脸,我瞧着外面少说也有十几个人,还不够他打。

但听完他说话,我着实不是很惊慌了,心也悄悄放了下来。

说罢,他又把我的帘放了下来,听他在外面吩咐了其中两个侍卫守在我车前面。

然后便听见打斗声传来,只让我又一阵心惊肉跳,也不敢掀开看。

好在不多时,外面好似打完了,没什么声音了。

然后,赵归远又掀起我的帘,笑着道:“桑桑,我如今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你可是要以身相许了。”

见他笑的十分好看俊朗的样子,我心里只恍惚了一下,便又听他说些挑逗之言,我瞬间又想把他套麻袋打一顿了。

他们把那些山匪用绳子都绑在了树上。

除了赵归远与守在我车前的两个侍卫,剩下三个侍卫都多多少少受了些伤。

好在离城中不远了,我们便到城中先去了医馆,然后通知官府去那山路上领人。

之前想过到这城中便将赵归远赶走的事,我思及人家也算救了我,便不好意思再实施此事。

因着,我的几个侍卫身上有伤,便在此城中逗留了许久。

赵归远总在我身边黏着的缘故,那驿站掌柜便以为我俩是出门游玩的小夫妻,是我同他闹脾气才不住一间房。

我有心解释,但赵归远这厮却应下了,那驿站掌柜一副他都懂的神情。

之后,我便常看见,那掌柜与赵归远在一旁切切私语,他俩说话还时不时瞧我一眼。

8

不知那掌柜教了赵归远些什么,之后我房里便每日都被扔进一些粉色纸扎成的小花,蝴蝶之类的。

我见上面还写着字,好奇之下便拆开来看。

里面尽是一些酸诗,结尾还写着赵归远赠桑桑,我一时无语凝噎。

这酸诗持续几日后,突然停了,我竟有些不习惯,还下意识在房里找找。

我想,兴许是赵归远去找大夫看过了,把年久失修的脑子看好了吧。

晚间时,我才知道,是我想差了,凭赵归远这厮的脑子也不会去看大夫的,他只会觉得自己天下第一聪明。

我晚间早早便就寝了,正是昏昏欲睡之时,一阵难听的好似风吹着破碎玻璃的声音传进我耳朵里。

本想着,估计是哪个人在修东西,应当要不了多久便好了。

这样想着,我又忍了一会儿,缩在被褥里捂住耳朵。

谁知这声音竟许久都没消失,反而呜呜咽咽的更难听了,我有些气恼,怎的,今夜是不让人睡觉了吗?

于是我便起身,在身上披了件长长的盖到脚裸的披风,推开门想出去看看是哪个人扰人清梦。

我推门时,见旁边不远处一房间也推开了门,走出了一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

那姑娘神情也是很气愤的样子。

看样子,应当是同我一样要去找事的。

她也看到了我,便喊我与我一同去。

我俩跟着这声音一路走,走到了驿站的那处小院中。

竟看到了赵归远。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衣角还绣着颇为雅致的竹叶花纹。

这身衣着,再配上他那副俊朗无双的样貌,叫谁看了不感叹,好一个俊俏的郎君。

我这些日子看惯了他在我面前卖弄的样子,便无甚动容。

倒是我旁边那个叫季苏苏的小姑娘,看了一眼便呆呆的愣住了,直愣愣的看着赵归远,脸上也染上绯红。

赵归远看到了我,便走过来,脸上漏出些委屈的神色,说道:“你怎的才过来,我在这处吹了好半天的箫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刚刚那难听的声音竟是他整出来的。

我不好意思直说他吹的难听,便委婉道:“你是第一次吹箫吧。”

他还骄傲上了,说:“爷仅学了半日,便学会了?”

“那小师傅还夸我颇有灵性,说我能自己融汇贯通,以后也不必再去他处学了。”

我心中徘腹,那小师傅恐是嫌他吹的太难听了,教不成才说了些好话打发他走,他到当真了。

我一时也有些踌躇,不知该不该告诉他真相。

又听他说道:“你可听出我吹的什么了?”

这真是把我难住了,还真听不出是个什么曲子,我犹犹豫豫的说道:“你这曲意已自成一派,莫不是你自创的曲子?”

赵归远斜了我一眼,我仿佛从那一眼中瞧出了嫌弃。

然后便听他说道:“是凤求凰,唉,你怎么这都不懂,改日我教一教你。”

我神情一僵,心想,这倒也大可不必。

季苏苏这时方回过神,呐呐道:“桑桑姐姐,这是你的夫君吧。”

我刚想说不是,赵归远却猛的又向我这边站了站,说道:“是啊,我是她夫君,前几日她同我闹脾气,我正想法子哄她呢。”

这话说的如此顺口,不知他同人说过几遍了。

季苏苏神情有些惋惜,同我说:“那我不打扰你们了。”,然后她便走了。

我瞧着这季苏苏对他有意思的样子,便劝诫他道:“这姑娘瞧着有些喜欢你,你以后莫在这样说,岂不是自毁姻缘。”

赵归远哼了一声,说道:“你都还没夸夸我,我在这处给你吹了许久的凤求凰,嘴都吹麻了。”

我不好意思说他,只在心里道:夸你什么?夸你吵我睡觉?夸你吹的难听?

我有些困了,婉转道:“你看夜深了,晚间还有些冷,你也尽早回去歇息吧。”

赵归远只说我是心疼他,怕他着凉,才催他回房歇息。

我一时困意袭来,也懒得反驳他,只想快些回屋。

9

赵归远堪堪又污染了我的耳朵两日后,我几个侍卫身上的伤也都好的差不多了,我们便准备上路了。

我前一日与小墨和侍卫们商议好,准备第二日天未亮便偷偷动身出发,把赵归远这厮甩掉。

本以为我这法子天衣无缝,谁知没注意竟让驿站伙计误听了去。

赵归远是个豪爽仗义的性子,在驿站这些日子,从驿站掌柜到驿站门口卖花的大娘都对他颇为喜爱。

且他们都以为我是个同夫君闹脾气的娇蛮小娘子。

然后,那驿站伙计转头便将我这天衣无缝的妙计同赵归远告密了。

自然,我丝毫不知道赵归远已然对我的计划了如指掌。

第二日,天间只一抹微亮的日光低悬着,驿站外的草丛中还隐隐传来尖细的虫鸣声。

我们正要倚着这抹天光偷偷离开,第一次做这种事,我还有些细细密密的紧张感凝在心头。

小墨显然比我还紧张,赵归远的房间在二楼楼梯拐角处,她路过时脚下还绊了一下,虽没摔了,却不可抑制的发出了声响。

大约是习武之人的缘故,赵归远耳力极好,可门外如此大的声响,他房间却无半点动静。

我只以为他今日睡得熟,便与小墨蹑手蹑脚的走下来。

一出驿站门,赫然看到他站在那,高高大大的把天间仅存那一丝日光也挡上了,只透出丝丝亮光。

我惊了一下。

他见我,便向前迈了一步,我亦分外心虚的退了一步。

那日光也霎时没了遮挡,映出他充斥着委屈之色的脸和满是质问的眼睛。

我又隐秘的向后挪了一小步。

却是叫他瞧见了,更是委屈了,“李怀桑,你想丢下我,还躲我,我又不是老虎,又不会吃了你,你躲什么?”

我的手隐在衣袖中捏紧了一寸,还未想出应对之言,他又向我处迈了两步,我感觉一股冷硬的苍竹气息向我袭来,逼得我又堪堪退后一寸。

他一把拉住我的衣袖,“你还躲?!明明是我要被你丢下,李怀桑,你怎么这般不讲理。”

我不讲理,我还是第一次听有人说我不讲理,这感觉颇新奇。

我解释道:“我没有不讲理,是你往前走的太近了,我才向后退了一步,不是躲你。”

他哼了一声,又说,“一步?我看你退了少说也有五六步。”

我一时有些头大,在家中时,从未遇见过他这样的,像个深闺中幽怨的小娘子一样无礼取闹。

思及看过的话本有中哄此类小娘子的方法。

我豁然开朗,踮起脚尖伸长手臂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阿远乖,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摸摸头,不生气了,好不好。”

话本子先生果真没有骗人,这法子真是好用的很。

赵归远一下子变了一副样子,一抹薄红瞬间布满了他整张脸,还延展到了脖子上。

我甚惊奇,直盯着他的脸看,认识他这些日子我从未见过他脸红,我还以为他的脸皮是铜墙铁壁铸成的呢。

真是稀奇极了。

他还有些同手同脚的走向了他的马,翻身上马后,扭头看到我还在盯着他看,脸好像更红了些。

恼羞成怒的道:“看什么看?不是要走吗?还走不走了。”

10

在一旁瞧着的小墨与侍卫们不禁笑出声来,赵归远不瞪他们,反倒瞪我一眼。

我实在无辜。

将要去的下一处地方叫吉城,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听闻那里的黑市颇具盛名,我待字闺中时便听二堂哥提及,很是好奇。

去吉城,按我们这走走停停的,得需十日左右才能到。

到了夜间,赵归远又拿出他那花了大价钱买的玉箫,我和小墨还有侍卫们都深知他那箫声的威力,俱是身躯一震。

我忙过去制止他,“这路上不比驿站中,林中恐有野兽,莫惊扰了它们。”

他用很是嚣张的语气道:“那有什么,敢来爷就打了它们给你做裘衣。”

这些日子,我大致也摸清了他的脾性,便顺毛捋。

“我知道你自是极厉害的,可这附近也无医馆,你若是受伤了可怎好。”

他顿时喜上眉梢:“你是担心我吧,我就知道你也不是全然对我无动于衷的。”

又压不住的笑了两声,轻飘飘的撇我一眼:“我知道你们女子向来矜持,便是喜欢,也扭扭捏捏不肯说。”

我:“......”,我是只说了一句话吧。

没想到他内心戏如此多,怕不是戏精转世的吧。

不过好在他把那令人胆战心惊的玉箫收了起来。

唉,第一次听他吹时,我就该直言的,如今却是越发不好说了。

不吹萧后,他又开始同我唱了。

我也听不懂他哼的什么,像是南方的小调,软腔细调的倒是比他那粗犷的箫声好听了不知多少倍。

问起他这小调叫什么名字时,他竟怔了一下。

手指无措的搓了两下说道:“我不知道,我没来得及问。”

他呼吸骤然加重了些,“这曲子是有人教我的,他说这是他们那里的郎君向心仪的姑娘求爱时唱的,他前日夜里教会了我,说第二日告诉我名字。”

说到这里,他声音愈发低沉。

顿了顿又接着说:“第二日,他便死在了战场上,他死时就在我旁边,临断气时把怀中染血的帕子托付给了我,让我带给一个叫宋枝的女子,叫她莫等了。”

“他家乡在一个叫临江的小镇子,我此番就是要去临江将这帕子和话带给那女子的。”

我眼角有些湿润了,心情也变得有些沉重压抑。

“他叫什么名字。”

“林将原,双木林,将军的将,草原的原。”

与赵归远相处这些日子,我知道了他是不会骗人的,早便信了他前面说他是个将军的话。

听了林将原的事,我对赵归远又多了些钦佩。

他们都是家国的大好儿郎,是人人都该称颂的英雄将士。

“临江在哪?不若我们先去临江吧。”,我心里颇为触动。

“不必改道,过了吉城不远便能到临江了。”

“嗯。”

氛围一下沉寂下来了,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林中有些萤火虫围在了我们帐篷周围,我此时方看清了赵归远的脸。

他眼睛周围一圈红红的,却忍着没流出泪来。

他突然看我,喊我的名字。

“李怀桑。”

“嗯?”

“我不会向他一样的。”

“嗯。”

“待你答应了我,我便去递辞呈,与你成婚,不会叫你守寡的。”

我一时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我放软了声音劝他,“这世上还有许许多多的女子你不曾见过,你不要太执着于我。”

赵归远腾地站起来,“我不听你说了,你惯会挑我不喜欢的说。”,然后转身回了他自己的帐篷。

其实我心中也不是没有触动的,可我已然是个成过婚的女子。

他的喜欢值得更好的女子。

11

终于赶到了吉城,此地果真繁华的紧。

进城途中,见到了许多我没见过的新鲜玩意,甚是新奇,这城中人也颇多。

我们寻了两家驿站都住满了人,正寻到第三家,在那驿站门口却见到了不想见的人。

我方一下轿,便听得一声,“桑桑。”

那声音还有些沙哑,像是累极了,我正要抬头看去,便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拥入怀里。

是裴时啊,我心中诧异,他来此地作甚?

正要推开他,还未动手,他便被人拽了开来。

旋即,赵归远便站到了我身前,一副保护的姿态,“哪里来的登徒子,赶紧滚,爷今天不想打人。”

裴时被赵归远拽的拌了一下,裴时的随从陈余忙上前扶住。

待裴时站稳,便见赵归远立在我身前,听他口中吐露狂妄之言。

裴时抬起被陈余扶住的手,随意的抚了扶衣袖,抬起头目光沉沉道:“你又是何处来的乡野莽夫,也敢拦我?”

乡野莽夫?我打量了一下赵归远,端的是眉若利剑,目如流星,一派俊朗模样,怎么也是少年意气,与乡野莽夫没有一分沾边啊。

赵归远听言,冷笑一声,“爷不光敢拦你,爷还要打你呢!”

话未说罢,便拔剑要上,我一时情急,顺手一抓便抓住了他的手。

“你别动手,这是我认识的。”,我瞬间感觉到握住的手僵住了。

然后就听到赵归远说:“好,你说不打,便…便不打。”

他不光磕巴了一下,声音也比平时软了一些。

安抚住了他,我又看向裴时,不知他来此地做什么。

裴时脸色郁郁,目光如炬的看着我拉着赵归远的手。

察觉到他的目光,我方意识到我竟拉住了赵归远的手,仿佛被烫了一下,忙松了开来。

裴时眼神瞬间变的柔和了些,向我看过来。

我问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来找你。”

他眸光闪烁,多了些令我晦涩难懂的东西。

我仔细瞧他才发现,他仿佛好几日不曾休息好的样子,脸色泛着苍白,眼底浮青,身子看着好像也比从前瘦弱了些。

来找我?已然和离了,又找我作甚?

赵归远又侧了侧身,遮住了我大半,让我只能看见裴时一侧衣角。

我伸手推他却也推不动,无奈向一旁走了两步,好让他不挡着我,然后问裴时,“找我有何事?是我家中出了事吗?”

裴时向前迈了一步,脚步亦有些虚浮,“不是,我找你,是我与你的事,我……”

还未说完,他像是有些眩晕,身子轻晃了一下,陈余忙扶住道:“夫人,大人他为了找你,连夜赶路,身子有些吃不消,不如让大人先进去休息一下再说吧。”

我甚不解,不是家中之事,我与他?我与他还有何事可说?

裴时似乎还想说什么,我阻止了他。

我也瞧出他乏累的紧,没再问下去,让陈余先扶他进驿站休息。

陈余喊我夫人,我也没有反驳,心想正好借裴时这东风让赵归远别再念着我。

正思索,又顿感如芒刺背,赵归远直盯着我看,问道:“夫人?你不是和离了吗?他怎么还这样喊,这是个什么章程?”

说罢,冷哼了一声。

??,我记得不曾同他说过我的事,他怎么知晓?

赵归远轻笑,“在想我怎么知道吗?”

我看了眼他,面露疑惑。

“你与小墨他们说话从不曾避我,我怎会不知。”他语气颇有些得意。

这时,小墨从驿站出来喊我进去,说是此处有空房,刚好够。

我应声便要进去,赵归远又拦了下我道:“你喜欢长的好看的,我比他也不差,你可不许吃回头草。”

说完,没等我答,他便进去了。

我心中一团乱麻,赵归远这事还没弄清,裴时又来了,还说些模棱两可奇奇怪怪的话,在外面散心,倒是越散越乱了。

12

赵归远与裴时二人好似天生不合,一见面便火药味十足。

我对此也很是无奈。

晚间,我蠢蠢欲动,便想要去吉城的黑市看一看,见见世面,回去也好同小姐妹吹嘘吹嘘。

我本是没想着带赵归远同去的,可他今日分外粘人,时时同我在一处,我想甩开他都没法子。

无奈的带着他,将要出门,裴时又恰从他屋中走出来。

裴时面色瞧着好了许多,不似刚见面时那副下一刻便能晕过去的模样了。

应是在房中歇的不错,还换了一身衣袍。

端是一副风光霁月的公子模样,发间簪着白玉透青的簪子,一袭焕白的衣衫,袖间绣着金丝,腰带上还挽着一青白玉的玉佩。

他虽一向是好看的,可从前我也没见他像今日这般讲究,若不是我从前看惯了他,怕是也会被他晃了眼。

裴时喊住了我,知道我要去黑市,也要与我同去。

赵归远翻了个白眼,小声念叨着什么,我一看他,他便停住了,只哼了一声,然后转过头去。

又跟个小姑娘一样闹脾气,我瞬间感觉有些头疼。

裴时要去,我又没理由不让人去,正好路上可以问问他到底找我干什么。

可他们俩这互看不上的样子也着实让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去黑市的街上,人来人往很是嘈杂,只好让裴时待之后再说。

吉城夜晚的街上也很是有意思。

挂在房檐上的吊角灯一路长明,还有许多我不曾见过的杂耍班子,不曾吃过的街边小吃。

我一路上瞧见什么都觉得稀奇,裴时和赵归远两个倒是四平八稳的样子,像两个门神在我两侧走着。

我瞧见了有个小姑娘手中拿着冰糖葫芦在吃,瞬间感觉有些牙酸。

我小时候也喜欢吃,便差下人买了许多,那时也没人管我,自己又不懂事,生生吃伤了。

现如今,一瞧见这玩意,就隐隐觉得牙酸。

又向前走了一会儿,临到了黑市口,又看见一卖冰糖葫芦的。

赵归远去买了一串,我本以为他是自己要吃的,便和裴时在原地等他

他买了回来,脸上挂着笑,把手中的冰糖葫芦递给了我,说道:“给,不用羡慕别人,你喜欢的我都给你买回来。”

檐上吊角灯发出的暖光映在赵归远满是笑容的脸上,显的他俊俏极了。

我恍惚了一下,心中有什么松动了一下,又仿佛被轻轻抚了抚,痒痒的。

裴时是知道我不喜欢冰糖葫芦的,便听他们两人争执了起来。

“她不喜欢,你还是自己吃吧。”

“我又不是给你的,关你什么事?”

“李怀桑的事就是我的事,倒是你多管闲事。”

“怎么就是你的事了?你们早便和离了,她早和你没有干系了。”

早知道他们俩水火不容,偏偏都要跟出来,果然又吵起来了。

我忙上前接过了那串引起他们冲突的冰糖葫芦,道:“我们快进去吧,你们再吵,我便自己进去了。”

这招果然有效,他们立时便都不说了,只是眼见两人都心情不好的样子,随我走了进去。

13

今日这一趟,着实算不上什么好回忆。

我们只堪堪在这黑市走了不远便回去了。

我看这地方只觉得不舒服极了,看一眼都觉得作呕。

二堂哥从未同我提及这里头竟还有这等肮脏的买卖。

那些看着年纪尚小的姑娘,被迫穿上暴露的彩衣,手被绑在身后,绳子长长的,连在后面的一根石柱上。

她们被人如同牲畜一般明码标价。

我心中好似被点起一把火,怒极了。

如今,就算签了死契的奴仆也断没有被这般折辱的。

我从未见过此等令人作呕之事。

我花了些银子将这几个姑娘买了下来,将她们安置在驿站。

她们本都是良家,是被人拐来的,她们虽本互不相识,却大都是被从一个地方被拐来的。

第二日,我给了她们些银子,让她们找个镖师护送她们回家。

此事也算告一段落。

裴时来同我说找我是要带我回家,说他当初同意和离不过是一时之气。

说如若我同他回去,他以后便什么都听我的,我若想要诰命,他也给我挣一个来。

与他做过许久的夫妻,他一向是个君子,我知道他说的字字真言,句句恳切。

可,回去?我喜欢他时,他对我毫无怜惜,我不喜欢他了,他却又惦念起我。

我去秋山寺时,也听过那里的和尚讲佛法。

和尚说,一切诸法,皆由缘起。

我与裴时大概就是没有缘法吧。

我直言拒绝了他,告诉裴时,我与他再没可能,他今后定会有更好的姻缘。

裴时当时的样子很是悲戚,颇为伤情,我心里也有些触动,为他,也为我那段无疾而终的喜欢。

休整几日后,我们便要去临江了,赵归远要将信物亲手送到那女子的手中。

裴时也要回去了,他上马车时,看着我红了眼眶,想要说什么的样子,却什么都没说。

只看了一眼赵归远后,冲我浅笑了一下,便走了。

去临江的路上,我还是会想起那几个姑娘被绑着任人买卖的模样。

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有些闷闷的,堵的慌,连平日喜欢的话本子都看不进去了。

赵归远见我不开心,便整日想法子逗我开心。

不知什么时候,还学了变戏法。

我那几个侍卫中有个叫陈江的,以前没来我们府上当侍卫时,也学过些江湖把戏。

赵归远同我变戏法,陈江一看便拆穿了,赵归远恼怒的瞪了他一眼后,之后的戏法他便再没拆穿。

其实赵归远变的那几个戏法,我都见过,本该觉得没什么新奇。

可看他变,我却又觉得甚有意思。

14

到了临江,下马车时我险些摔了,赵归远扶住了我。

从前他也扶过我,都没什么感觉,今日却觉得突然心跳的有些快,耳朵有些发热。

我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也察觉出我对赵归远的心思与往常不同了,但心里还是有些慌乱。

我们很顺利的找到了宋枝,是个容貌端方,一看便十分温婉的女子。

她看到那帕子时,哭的不能自已,那悲怆的模样让我也禁不住落泪。

此事作罢,赵归远便要回边关了。

我想着林将原与宋枝,夜里梦到赵归远死在了战场上,猛然惊醒,身上竟冒出了一身冷汗。

一照镜子,脸上还有残留的泪痕。

心中的慌乱感难以平息,翻来覆去再难入眠了。

终于晨起,我洗漱妆罢,推开门便看见赵归远穿的整整齐齐的站在不远处,和陈江不知在说些什么。

我顿了一下,上前便抓住赵归远的衣袖将他拉到了我房中。

“你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我面上平稳,心中忐忑。

赵归远:“什么话?”

“你说我答应你,你便去递辞呈。”

“你答应我了?”,他的眸子一下亮起来,嘴角上扬。

“你先说算不算数吧。”

“算数,自然是算数的,你是不是答应了?我这就去写辞呈。”

他一下不眨的盯着我看,我颇有些羞涩,脸颊感觉有些烧的慌,慌乱的点了点头。

他显然也很是慌乱,说着要去写辞呈,转身往外走的时候头还撞在了门框上,发出了好大的声响。

向外走了两步后,又猛的转身回来抱住我。

“你答应我了,我这儿可不兴反悔。”

他这一下吓我一跳,我轻拍了拍他,说道:“我不会后悔的。”

之后我们一起回了京,他递了辞呈后随我见了父亲母亲。

先见了父亲,这回他倒是没骂我了,只叹了口气说随你罢。

我有些诧异,原以为回来定又是一顿骂。

去秋山寺见母亲时,她单独将赵归远叫到一边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便也同意了我们的婚事。

我本以为,因我是二嫁,赵归远家中或许会有所阻挠。

他家中双亲健在,只有一个妹妹叫赵相思,才是豆蔻年华。

我去他家中拜访,他家人竟都对我很是喜爱,全然不是我想象中的模样。

成婚时,裴时没来,却差人送了礼,是一支金钗。

赵归远见到便醋意上头,我忙把那簪子差人放到了库房最里面,又答应了他从今以后只戴他送的簪子。

婚后不久,差人打点好家中的几间铺子,我们便又出去四处游历了。

这次只有我们两个,我只觉得这次见到的山河风景比我以往任何时候见到的都好看。

山河依旧,却都不及你。



裴时番外:

我从小便是个执拗的性子,父亲让我改,我总也改不掉。

母亲说我这性子是仿了她,她觉得没什么不好,是以我每每躲在母亲身后,父亲便不敢再说了。

可后来母亲也觉得这性子不好了,父亲病逝后,母亲郁郁寡欢也离我而去了。

只留了一封信予我,她很是放心不下我,信中叫我往后心胸豁达些,莫再同她一般。

可这哪里是我说了算的……

我成婚了,桑桑是个顶好的姑娘,我与她是阴差阳错才成了婚。

我的心上人另有其人,以至于婚后我无法面对她,也无法接受这事实。

本以为她同我一样,可婚后没多久我便发现了她对我的心意。

桑桑的性格很是内敛,这与我的心上人,她的庶妹大不相同。

可她的喜欢却那般炙热滚烫,叫我没法子忽视,直把我的心尖都烧着了一点。

想来,那时桑桑心上最滚烫的那点地方全留给了我吧。

桑桑在我面前一向很乖,总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很欢喜的样子,小声的说:“裴时,你真好看……”

可她愈是这样,我就愈慌乱,我想做个专情的男子,就如同我父亲那样,一辈子只爱了母亲一个。

我一时忘不了她的庶妹,怎能再轻易对她动心,同时喜欢两个人,那我岂不是与那些流氓纨绔无疑?

我有意避着她,她恍若不知,对我驱寒问暖,无微不至。

这让我更是愧疚,无颜面对她。

我没想到我在她庶妹大婚那日,醉酒后竟会说出那样伤人的话。

桑桑一下将我打醒了,见她脸上挂着泪跑出去,我心里涌起前所未有的恐慌。

看到她将头埋在手臂上,蜷缩着哭泣的样子,直将我的心都哭碎了,我怎么能这样欺负她?我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经这一次后,桑桑对我冷漠起来,我却热切的想往她身边凑。

我不止一次的解释那日的事,桑桑都只是平静的看着我说:“好,我知道了。”

可她愈是这样,我就愈发害怕,我半夜惊醒总要把她揽到我怀里才觉得安稳些。

我想和桑桑生个孩子,一想到一个长得像桑桑的糯米团子软软的喊:“爹爹。”就觉得心都化了。

可当她控诉的看着我时,我又什么都不敢做了,只有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桑桑明明在我身边,我却觉得她离我越来越远,我惶惶不可终日……如同头上悬了一把利剑。

这利剑终于还是落下了,桑桑要和离。

桑桑很是坚决,初时我骗自己她是一时之气,直到一日我看到她拿着把剪刀对着手比划的样子。

我慌了,上前夺了剪刀,同意了和离。

她那时眼神颇诧异,后来我方知道她只是比划着要裁剪衣裳。

和离后,我夜不能寐,一闭眼脑子里全是桑桑。

她红着脸说:“裴时,我好爱你。”

待我想上前抱住她时,她却消失了,远处浮现出她的身影,用冰冷的目光的看着我道:“我永远不想再见你。”

挣扎着醒来,怀中却再没了那温热的身躯,只余一阵冷意。

将桑桑的枕头抱紧了,才觉得心口的揪痛感缓缓平息下来。

再见到桑桑时,她身边跟了一个男人,看桑桑的眼神很是热烈。

我心中冒着酸水,想到这些日子这人一直在她身边,更是嫉妒。

桑桑对他动了心,我明明看出了心里却不想承认。

我还是没能挽回她,我心里清楚,怕是穷其一生,她都不会回到我身边了。

桑桑和那个男人大婚时,我躲在远处偷偷看了一眼,没忍住掉下泪来,喉间也涌上一股腥甜。

桑桑与我成婚时是什么模样?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我那时为什么没好好看她,记下她为我穿嫁衣的样子?

我没再娶妻,过了几年后从族中过继了个侄儿,改名叫裴念。

裴念看到了我床前挂着的画,问道:“小叔,画里的新娘子是你的心上人吗?”

我愣了一下,良久才哑着嗓子回答:“是啊。”

我记不得她嫁我时的样子,只好画了她嫁别人时的样子……

如今我已然记不清她庶妹的模样了,可她的模样在我心里日日描摹,倒是越发清晰了。

从前对轮回一事嗤之以鼻的我,如今也信了来世今生的那套。

我做了许多的善事,只盼着下一世还能遇上她,哪怕只是擦肩而过时能看她一眼。


— *^O^*小仙女们,点个赞叭♡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