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虎的威力能有多大？

年少那会儿，中二且生猛，不近女色，整日价打熬筋骨，曾经洗了两个冬天的冷水澡，对力量、暴力深深迷恋。
高一那年，放学路过一个铁器摊儿，摆放的不过是锄头之类的农具。
我中意了一个铁锨把，就在摊头站了一会儿。
摊主四十上下年纪，面相粗豪，此时黑黢黢的脸上闪过一丝会意，好像猜到了少年的真实心思，凑近悄声说，“走，跟我来”。
我一愣，有些懵圈，但在好奇心驱使下，还是跟着他往前走。
转过两个屋角，走进一个低矮农户院里。摊主一把掀开破棉被，底下赫然是一个塑料筐，筐里散乱地摞着各式刀啊枪头啊等管制物品。
我挪不开眼，摊主声音小而亲和，说这些东西不能摆出来，除非遇见有缘人他才会带进来，说他一眼就看出来我是一个刚入行想干事儿的兄弟。
第一次和道上建立了某种联系，我手里翻腾着刀枪，心里翻腾着激动，但兜里的几大毛还是营养快线的预算，一时间难以取舍，只蹲在那里摆弄不发一言。
此时，摊主又懂了少年的心思，从筐底摸出来一对儿指虎，说我一看就是个心细的人，刀枪不好藏，可指虎不一样，是干架复仇之利器。错身时突然迎面给那么一下子，直接干挺。骑着摩托从背后给肩膀那么一下子，干脆利落。
他声音低沉富有感染力，好像是在说自己的亲身经历，说得我好像身临其境，心里也跟着扑腾乱跳。一时间觉得自己活到了十几岁，也该寻摸个仇人来快意恩仇那么一下子了。
最终，在被摊主引为同道中人的眩晕感中，我掏了八元巨资买下了那对指虎。
自此，那对指虎就常驻我的背包，成了少年心中的底气。心有不平脸显不善时，往往横眉冷对，心里想着等我掏出指虎就让你好看！
不幸的是，对方往往知难而退，从未有让指虎出场的机会。
所以，在那几年内，那对儿指虎在心里，只起着一个战略威慑的作用。我不承诺不首先使用暴力，也不承诺不首先使用指虎。我只承诺不对无恶意的人使用指虎。
年纪大些，突然有天觉得，两只指虎要是全戴在手上，挥舞起来那场景也太他妈二了。就在一个寒假，把其中之一送给了大我一岁的堂侄。
作为长辈，我把摊主对我说的话又复述给了他，我说得轻描淡写，但绝对会让人觉得我真这么干过，大侄子一脸震惊，嘴里一串“卧槽！”夹杂着兴奋与崇敬。我只拍了拍他肩膀，朝他扬了扬下巴。
又过了一年，还是寒假，和前女友乘车回家过年，在车站安检时被拦住，说我包里有违禁品。当着我的面，车站民警朝我晃了晃指虎，说不行。
我当时有些急，语气很不好，说凭什么不行？车我不坐了，指虎还我。
民警说不还。
我无名火无处发泄。前女友赶紧劝住我，对民警说不要了，拉着我去坐车。说不就一个指虎么？
我朝她怒喝了一嗓子，那指虎跟了我六年，比你跟我时间都长。
前女友可能没想到我会那么生气，一时间不再言语。后来开车时旧事重提，她说要重新给我买一个，我气喘吁吁地大动，说，“还要啥指虎？你就是我的指虎。”
时间快进到十年后，八月十五那天，从外回家，我车位被占，打电话让对方挪车，过了好久对方才接，是个女的，语气很不好，懒洋洋地回我说这会儿忙，让我等一会。
我不惯这毛病，横着停在了她车前头就下车上楼，跟谁俩呢？
到门口，左翻又翻了好一会儿，觉得家门钥匙可能落在了车里，就下楼去拿。
到车前时，见俩男的围着我车转悠，见我过来，就朝我喊“是你车吗？挪下！”
我心里窝火，说里边是你车？那矮壮男说是。
我说，“不是让我等会儿么，那你也等会儿，”矮壮男张口就骂，“嘿！这傻比…”
我当时手握着车钥匙，朝他走过去，说，“再骂一句听听”，他还没张开嘴，我左手就猛地朝他胸口扎了过去。
我走过去时他应该有了防备，身子本能往后一缩，左手抬起来挡，钥匙就穿过了他虎口，扎在他肚子上。另外一男的怒吼着扑过来，我转身就跑，边跑边寻思得回家拿把菜刀。
跑到楼下才想起来家钥匙还在车里，就寻思在楼下找个趁手的家伙。
车那边已经大呼小叫了起来，又是报警又是120什么的。
我没找着家伙什儿，心里估摸了一下，一打二应该问题不大，何况我还有一个钥匙指虎。就慢慢走回现场，准备开干。
结果人家又叫下来几个男的和几个女的。一伙子人围着那矮壮男，吆五喝六。矮壮男弓着腰，不知是在捂手还是捂肚子。他们看见我走过来，就迎上来把我围住，问我是不是我打的，我说是。
人一多，我反而希望对方赶紧动手。结果对方问完没一个敢动的，连脏字儿都没冒一个，直到警察赶来。
对方先去医院包扎，我去派出所笔录。对方包扎完回派出所后，都坐在大厅，急吼吼打了好多电话找人。我就坐在那看他们表演。
下午的事儿，派出所晾到了凌晨，才把我们带进了调解室，三个民警，一个帮对方说话，一个帮我说话，另一个当和事佬。
辩论开始后，对方辩友很嚣张，说自己受伤了，自己做外事工作，打着绷带影响形象，张嘴要三万。我说没钱，我做新闻工作的，你敢要钱我堵你们单位去。
对方辩友说我是持械杀人，是故意伤害，我掏出钥匙，说扯几把蛋，这个是你家什么械？螃蟹？
又磨到凌晨两点多，辩论两方又饿又累，仨民警却耐心十足。
打熬不住后，对方终于道歉说占车位不对，骂人不对。
我也终于道歉，说不小心钥匙弄伤他是我不对。后续讨价还价，议定了赔偿款三千，签字出门。
后来，我每每看见车钥匙心里就琢磨一会儿，这一指虎下去，三千块啊，果然是大杀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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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挺多朋友喜欢这段经历，斗胆将前段时间写的一个短篇小说放在最后，好与不好，都提提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