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读完之后久久意难平的古言推荐?

发布时间:
2024-09-25 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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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爹娘被屠,家里的阿叔要强娶我。

绝望之际,我跑到了军营。

将军独坐丛林乱石中,与尸骨共饮。

我向前一步。

却发现,他喝的是血。

他轻嗤一笑:

「你猜这是什么味道?猜对了我就救你。」

我摇头,缓缓掏出一颗糖,投进血碗里。

「这样,就没那么腥了。」

后来。

他每次出征前,都向我讨要一袋糖。

1

这年我十岁。

阿叔在后面追我。

茫然无措间,我看到远处的丛林乱石上,有位男子迎风而坐。

我开始拼命地朝他跑去。

后面紧追的脚步声却慢了下来。

转为大声的呼喊:「臭娘们!你去找死吧!你要是敢回来我就让你给我生八个儿子!」

他还骂了什么,我已经听不太清了。

因为脚下的雪地,被染成了红色,血腥味浓重。

我才恍然,雪域城,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城主早早弃城而逃,皇帝派出了三王爷卫珩与梁国军队对战。

听闻梁国来势汹汹,卫珩已经多年不带兵,又是以少敌多之战,村里的话匣子都猜这雪域城是守不住了。

但我走过去看,那人旁边分明竖着一面旗子,上面写着大大的「郦」字。

是我们的郦国军队。

所以,雪域城守住了。

他端着一只碗,盯着眼前成堆的尸骨一动不动。

我又悄悄走近了几步。

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

伤痕累累,却仍遮掩不住那惊绝的轮廓。

反倒因为几处血迹,让那冷静凛然的脸上显了几分妖气。

当真是个美人。

我这般俗气地在心底感叹。

他微微抬眼,对着碗喝了两口之后,才将目光落到我身上。

他生的好看,眼睛更好看,可眼神慑人。

里面像是倒影着我的结局,和面前的累累尸骨一样的结局。

我吞了口气,却因为紧张,哽在了喉间。

他将碗放下,抬胳膊,血水顺着他腕间的伤口落进碗里。

我心下狠狠一震。

所以他喝的是血,还是他自己的血?

他扫了我一眼,轻嗤一笑:「你猜这是什么味道?猜对了我就救你。」

我吓得不语。

逃离了阿叔的魔掌,现在又落进一个疯子的手中。

大概是我命该绝吧。

但是,太腥了。

他怎么喝得下去呢?

渴了为何不喝水呢?

周围都是雪,何愁没有水喝?

鬼使神差地,我掏出了口袋里最后一颗糖,向前一步,投进了他的碗里。

「这样,就没那么腥了。」

2

雪域城是郦国距离梁国最近的城池。

城外的雪域山纵跨两国,因为山上积雪常年不化无人迹可至,所以又是两国的分界山。

但郦国一侧的半山腰上是有几处无名村落的。

我便是这村落中的一员。

我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

从我记事起爹娘就经常谈论,是把我卖给隔壁村的老光棍值钱还是卖给城里的某位大人做妾值钱。

我的一生去处,取决于谁给的银子多。

可就在前几日,爹娘带着哥哥下山进城,恰好碰上梁国来犯,便再也没有回村。

阿叔说他们被杀了,家里只剩我们二人了。

他又说,我得好好听话,这样二人变三人、变四人,家里就热闹了。

我几次逃脱无门,被他打得晕厥。

终于在他某个喝醉的下午,我磨断了他绑我的绳子,逃下了山。

我只是想活着而已。

于是把最后一颗糖扔进那人的血碗里后,我就倒了下去。

不是晕了,是装的。

我想他一介官兵,总不至于连毫无意识的小姑娘也要杀吧?

周身北风呼啸,他许久没有动静。

直到我被雪地冰得快要失去知觉,终于有脚步声移动,移到了我跟前。

温热的掌心在我的额头停留片刻,而后我的身体突然腾空。

他竟将我抱了起来。

很暖。

我不由得动了动身子,朝他贴的更紧了些。

一路上,不断有声音传过来。

「王爷,我来吧?」

「不用。」

「王爷,这是哪里的姑娘?」

「捡的。」

……

王爷?

莫非他就是传闻中的三王爷卫珩?

没听说过他有暴行,那应当不会杀我了吧?

我心想着,却捱不住眼皮打架。

实在是他的怀里太让人发困了,我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进山摘雪莲时遇到了大雪。

我被埋在雪里,爹娘从旁边说笑着经过,我怎么都喊不出声。

后来有人凿开一个雪洞,朝我伸出了手。

我兴奋地看过去,却发现那是阿叔。

3

我惊醒时是在床上。

床边坐了一位行军装扮的姐姐。

「你醒了?是不是做噩梦了?怎么出这么多汗?」

我茫然:「这是……」

「这是军营啊,我叫楚禾,你叫我楚姐姐就行,」她递过来一碗热汤,笑盈盈地:「王爷说你给了他一颗糖,他让我问问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对啊,礼尚往来嘛。」

刚刚的梦境再现,我惊慌地抓住她的胳膊:「我想活着,我不要嫁给阿叔!」

楚姐姐愣了愣,又摸摸我的头:「放心,来了我们军营,哪有不活的道理?」

说着,她起身收拾起装备:「我们天亮就启程,王爷说你愿意的话就跟我们一起走,不愿意他也会给你找好去处……」

「我愿意。」

楚姐姐一笑:「你都不问去哪?」

「不用问。」

因为从小到大,我从没接收到过善意。

这是第一次。

一路上,楚姐姐给我讲了许多。

那人的确是三王爷卫珩,他先行去辰京面见圣上,接受封赏了。

我之前就听说过他。

先是以容貌俊美闻名于坊间,后又因其领兵善战被世人敬仰。

他十四岁驰骋疆场,十六岁便打下名扬天下的北狄之战,奠定了郦国优越的地理位置。

令人不解的是,不久后他便被送到梁国当了两年的质子,直到去年先帝驾崩,新帝才接他回朝。

回郦国后一年的时间,众说纷纭,多是说他已无领兵之能,整日颓靡度日。

此次雪域城一战,是他三年来的第一战,算是个好的开端。

楚姐姐很是震惊:「你竟然知道这么多?家里是什么世家吗?」

我摇摇头:「只是街头听闻。」

以前进城卖雪莲,最有趣的莫过于从那人来人往中听得别人的故事。

三王爷卫珩哪怕从世人眼中消失了三年,仍然是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人物。

只是雪域城离辰京太远了,好多故事都传不过来的。

楚姐姐似乎不想往细了说他,便转了话头。

她很自豪地说自己是军营里唯一的女将军,敌军怕她的程度仅次于卫珩。

她说那梁军啊,不堪一击。

她还说可惜了,来了趟雪域城,连这里最盛名的雪莲都没来得及尝一尝。

……

长发拂过她的铠甲,巾帼英姿张扬。

我看得恍了恍神。

却在某一刻,看到了她眼底的空洞。

她笑着摆了摆手,起身往马车外走去:「我去外面放放风。」

我对着窗幔喊了句:「以后会有机会的,到时候我来给楚姐姐挖雪莲!」

远远地,我听她回了一声「好」。

那时候没有想过,许多年后我再回到这里,早已物是人非了。

4

行了十几日,辰京宫里的消息传来。

说是皇帝赐军名号「长昱」,三王爷卫珩为「长昱王」。

即日起迁往少阳,镇守西北重地。

军中欢呼声不绝,各路将军兴奋地开了篝火庆祝。

楚姐姐尤为兴奋:「你叫长卿,我们的军队叫长昱,你和我们的缘分啊,是天注定的!」

我使劲点点头。

如果缘分可以这样解读,那「长卿」这个名字,应是我唯一会感谢爹娘给我的东西了。

「王爷呢?王爷什么时候到?」

我看向那烟火漫天,忽的想起了他独坐丛林乱石中的情景。

楚姐姐塞给我一根羊腿:「他肯定从辰京直接去少阳了,算日程的话,他还会比我们先到几日。」

「好。」

「怎么?想见王爷?他那一身的正经严肃劲儿,有什么好见的?」

我笑了笑,没说话。

只是觉得,我应该跟他道声谢的。

去往少阳的路上,我日渐放松下来。

一放松,前些时日受的惊吓和风寒便又重袭,我硬生生捱了几日,最终还是被楚姐姐发现,叫来了军医。

军医说我寒症和心病缠绕,现有的药材只能治标,治不了本。

楚姐姐不耐烦地将军医推下马车:「那就赶紧煎药去啊!」

我抓了抓楚姐姐的胳膊,想说我没事,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

迷迷糊糊地,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进的少阳城,又是怎么进了长昱王府。

这次我醒过来时身心舒朗,没有做梦。

楚姐姐不在身边,跑出房门时,有个陌生男子恰好经过。

他眼睛一亮,朝我招了招手:「哟,我们长昱王府的睡美人醒了?」

「你是……」

「我是你们王爷的弟弟,你可以叫我一声哥哥。」

四王爷卫殊,生来纨绔风流。

我听说过的他的故事不多,印象最深的是说他被禁足思过的时间,要比他能自由活动的时间还要长。

我不懂什么礼仪,但民跪官,总没错的。

所以就地跪了下去:「民女长卿……」

他两步跳了过来,一把将我拉起:「长昱王要是看到他每晚守着的姑娘一醒来就跪我,怕是要把我赶出去了!」

我敏锐地抓住了他话里的几个字。

「他……守着我?」

「可不呗!你每晚都哇哇哭个不停,只有抓着他的手才消停,他可是守了你十几夜!」说着说着,他咬牙切齿了一番:「我这个哥哥,可都没这般待过我。」

「他在哪?」

「在书房呢。」

我道过谢,急匆匆跑向书房。

长昱王府好大,比在雪域城里见过的那些府邸都要大。

沿途花木茂盛,惊起了几片蝴蝶。

书房之外的宽敞庭院里,有诵读的声音。

也有卫珩的声音。

卫殊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府里收容了十几个像你一样的孤儿,他这是给他们上课呢,哎,以后你就坐在那儿。」

目光早已被那抹专注的身影吸引,我没有去看卫殊指的位置。

一袭白衣,一本书,举手投足间皆是沉稳淡雅。

和那日血腥气极重的印象截然不同。

学生的齐诵声阵阵:「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

这是我跟他学的第一课。

但之后数年的日子里,我最偏爱的还是那一句:

「君子如珩,羽衣昱耀。」

5

一堂课结束,卫珩朝我们走了过来。

如楚姐姐说的那般,正经又严肃。

我又要去跪,却被卫殊一把捞住:「这孩子,怎么动不动就要跪?」

卫珩才开口:「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你既醒了就好好恢复,争取早日来课堂学习。」

不让跪,我还是站着作了揖:「感谢王爷救命之恩,前几日夜里长卿多有冒犯,请王爷恕罪。」

「无碍,不过之后要保证跟得上课业。」

「是,王爷。」

他顿了顿,又道:「以后你和他们一样,唤我「珩先生」即可。」

「是……珩先生。」

说罢,他便示意卫殊跟上他,往书房去了。

卫殊走之前特意凑到我跟前「啧」了声:「他这人是不是很无趣?」

我瞥了他一眼,突然就理解了传言中的他为何总是被禁足思过了。

「哎你这眼神什么意思?刚刚还要给我下跪,现在就……」

「卫殊!」

卫珩回头叫了他一声,他便乖乖闭了嘴,快步跟了上去。

我醒来第二日就去上课了,只是再没有看到过卫珩。

授课的先生除了两位老夫子,偶尔还有卫殊。

老夫子讲的是正儿八经的四书五经之类。

卫殊讲的东西有趣,多是周边各国的奇闻轶事。

尤其是梁国,他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

他说那梁国皇帝是个病娇,那太子是个变态,那公主呢……

那公主是皇帝未继位时和心上人生的,但那心上人厌倦后宫生活,偷偷带着几个月的公主跑了。

十年过去,皇帝依然没有放弃寻找她们母女,他甚至立那位女子为皇后,还给他们的女儿建了豪华的公主府。

「算起来,那公主应该和长卿差不多大。」

卫殊讲完一个,又接着下一个。

我很喜欢听。

更喜欢听他讲卫珩。

「你们珩先生小时候掉进水里,被救起来的时候,嘴里吞了两条泥鳅!」

「珩先生啊,生的好看,宫里的宫女同时见了我们两个,都只向他一个人行礼的。」

「不过你们殊先生不计较那个,咱们还是看内在的。他日日板着一张脸,不如我讨喜对不对?」

台下的学生你看我我看你,然后集体点头:「对!」

只有我没有出声。

下课了,我追上卫殊,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笑了声:「想问你的珩先生最近怎么没来上课?」

他说话阴阳怪气。

我还是试探地点点头。

「这时候知道点头了?」卫殊嗤了声:「他今夜出征,现在出发去军营的话,应该能赶上见他一面。」

6

我先是看到了楚姐姐。

拽起她的衣袖:「楚姐姐,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她笑得明媚:「打仗嘛,都是归期不定。但是我回来一定给你带好吃的!你注意身体,可别再生病了!」

一旁的医师也附和:「是啊注意身体,不然你这楚姐姐又要打我了!」

两人闹着远去。

卫珩紧跟过来,看到我时眉头微皱:「你怎么来了?」

我欣喜上前,双手奉上一袋糖:「这是……给珩先生的,祝先生旗开得胜,早日凯旋。」

他拆开看了眼,难得地嘴角微扬:「借你吉言,早点回去吧。」

……

军队浩浩荡荡地出发,口号响彻云天。

我目送他们走了好远好远。

我觉得我像是在做梦。

明明前不久我还在逃生,遇到卫珩之后突然就什么都变了。

这里没有男女偏见,可以吃饱穿暖,可以读书习礼,甚至还有关心我的人……

如果是梦,我希望做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直到那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你是要站在这里等他们凯旋吗?」

卫殊边打哈欠边走过来。

我奇怪:「你既然来了,为何不和他们告别?」

「告别?仗是打不完的,大丈夫搞那些煽情的做什么?」

说完他抬头看了看月,莫名补了一句:「真正的离别,是来不及告别的。」

……

课堂上有三女十一男,共十四名学生。

我们一般是上午一起读书,到了下午,男子练马术兵器,女子则习修琴棋书画。

我学的通常比他们快一些,所以总能找出时间溜出府。

我求卫殊把我举荐给了少阳城里最大的医馆,跟着老医师学起了医术。

少阳城外有座少阳山,山上没有百姓居住,但有数不胜数的药草。

学医的重要一环便是认识各类草药。

所以我经常背着背篓往少阳山上跑,待的熟悉了,偶尔还能寻得几株名贵药草,猎上几只野兔山鸡。

春去秋来,蝉鸣声尽,不知不觉间山头已经换成了黄色。

也有几处红色点缀,是山腰处的几棵枫树。

从枫树的方向看下去,恰好能看到长昱军军营的驻扎地,算算时日,他们已经走了七个月了。

那日阳光正好,我躺在枫树上眯了会儿,忽的被一阵振呼声惊醒。

顺着声音望去,军营驻扎地竟然满了人。

他们回来了?

我兴奋地跳下树,趔趄中被人紧急扶了一把。

正要道谢,却被眼前人惊得说不出话。

卫珩?

他此刻就站在我跟前。

我站在高坡,恰好能与他平视。

甚至忘了向他行礼。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他还是那副语气,严肃得很。

但我顾不上解释。

我迅速从背篓里翻出一株草药,找了块光滑的石头将它捣碎,然后指了指他红肿的手背,应该是被压伤或是挤伤的。

「你的伤,得敷一下药。」

他抬手看了眼伤,又看了眼我手里的药:「这是什么?」

「草药,徐长卿。」

「长卿?」

「……是,徐长卿有止疼的药效。」

他似是轻笑了声,缓缓将手举到了我面前。

7

回去的路上,他问我:「为何想学医?」

「因为……喜欢。」

「喜欢一件事很难得啊,看来长卿是个有想法的姑娘。」

这还是他第一次夸我,我乐得又一趔趄,他又扶了我一把。

其实我是有自己的心思的。

我想跟他们上战场,但军医说过,我的身子弱,不适合大开大合的活动。

既如此,那我当医师总可以的。

但我想等到我学成了,结业了,再和他商量这件事。

到了平地,他突然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长高了。」

这倒不像是他会说的话。

后来的几年,他一年多才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会对我说一句:「又长高了。」

我热切地期盼着过得快些,再快些。

我不仅想长高,还想长大。

也不知为何,他每回来一次,我期待他下次归期的心情便愈发强烈一筹。

……

卫殊不常住在长昱王府,但在我及笄那日,他还是来了。

进门就是一通揶揄:「怎么?不是你的珩先生很失望啊?我可是从大漠回来的,不然我现在还在看星星呢!」

这几年皇帝勤政爱民,卫珩保家卫国,郦国一派繁荣昌盛,政通人和。

卫殊这个闲散王爷,便五湖四海地游玩,美其名曰:为学子们收集奇闻轶事。

我兴奋地迎过去:「殊先生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像往常一样敲了敲我的头:「多日不见,这嘴倒是变甜了啊。」

「长卿所言,句句真心。」

「那看在你这么真心的份上,叫声哥哥怎么样?」

我……

叫不出口。

他摇摇头:「唉,我算是白疼你了!」

及笄礼是由老夫子开礼。

仪式临近结束,王府门口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竟是卫珩和楚姐姐回来了。

「我俩紧赶慢赶,还不算错过你的及笄礼?」

我惊喜地迎过去,朝卫珩作揖,挽住楚姐姐的胳膊:「你们怎么回来得这般突然?都没提前说。」

「当然是为了给你个惊喜!就是可累坏了我和王爷的马了哈哈!」

……

一行人围坐一桌,为我的及笄共饮。

以前总怕这样的日子是梦。

但这一刻,我确信了,这不是梦,是真真切切地,有人为我而来。

我说了好多感谢的话,喝了好多酒。

头晕目眩中,卫珩将我抱了起来,抱进了卧房。

他将我放到床上,我倏地跳下去,站在他面前。

总归是醉了,便更大胆些。

我扶了扶他的肩膀,又比比我的头,问他:「我这次……没有长高吗?」

他笑得低了低头:「长卿长大了。」

8

我是长昱王府里最小的一个学生。

此前那十一名男子都自发入了军营,另两位女子,一位嫁给了少阳城内的一位世家公子,一位偶然被当今太子看中,入宫当了太子妃。

参照他们的去处,卫珩应该也要操心我的终身大事了。

果然,隔日一早我就听说卫珩在看一些适龄男子的家世品行。

可我不想嫁,我早已做好了随他们出征战场的准备。

正想去与他说明时,医馆里突然传来消息,急需要我去帮忙。

一去就是一整日。

老医师们不停拿我调侃,说长昱王心善,定能给我觅个好人家。

我避到一旁,不想听他们说话。

但他们转头谈论起长昱王的终身大事,我又忍不住侧耳去听。

「话说这王爷早就该娶妻生子了吧?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你们懂什么?长昱王这叫舍小家顾大家,他心思都在保家卫国上呢!」

「那可说不准,他自从梁国回来就性情大变,谁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又是不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缘由呢?」

……

性情大变,我听说过很多次了。

世人只言十五六岁的少年将军意气风发,却鲜少有人提及,为何少年意气被吹散,长成了那不苟言笑的长昱王。

我一整日都有些心神不定。

忙完过后,匆匆回府途中,我看到有人聚在一起,讲那长昱王卫珩的故事。

关于他的消息我总是喜闻乐见,于是也挤了过去。

只是听着听着,我歇斯底里地掀了他们的茶桌。

天上突然下起了雨,茫茫白雾之中,我的四肢逐渐发麻。

不知道是因为太冷了,还是因为刚刚那些人说的话。

他们说,卫珩十七岁被送入梁国,被那太子生生玩了两年。

梁国太子不知道从哪里听的秘方,说喝了他的血,便能长得如他一般俊美。

于是他每个月都要喝一碗卫珩的血。

太子宫里男宠无数,卫珩是他最常用的一个。

至于如何用的。

比如脱/光他的衣服,当他的坐骑;

比如将他绑起来,十二个时辰内不停地给他灌迷情散……

我一步一晃,心脏抽疼得像是撑不下去了。

可那老医师明明才给我把过脉,说我身心康健的。

长昱王府外,我先碰上了卫殊。

我抓紧了他的胳膊,一点一点地、艰难开口。

「殊……殊先生,我刚刚听到了关于珩先生的……很荒唐的传闻。」

「太假了,你能不能……不要让他们再传了?」

……

卫殊见我这幅模样,并无惊讶。

「你是说关于三哥在梁国当质子时的传闻吗?」

我微微一怔,无力点头:「那是假的,对不对?」

可卫殊没有回答我。

只是将我带回了房间。

我拉住他的衣角,害怕到了极点:「你还没说呢,那是假的对不对?」

他的背影短暂停顿:「长卿,我不想骗你。」

9

雨势渐大,雷电交加。

我蜷缩在床上,不停翻滚,怎么都呼吸不畅。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敲门。

我无力回应,只静静看着门口的那一抹身影。

是卫珩。

他敲了几下便离开了。

我缓缓闭上眼睛。

却在下一瞬,他去而复返,把门撞开了。

我应该很狼狈吧,不然他怎么会慌张,慌张地让我靠在他的胳膊上。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一听到他的声音,眼泪便更凶了。

我挣开他的手,拼命起身下床,下跪伏地。

一字一句,如鲠在喉。

「长卿不想嫁人,长卿学医,只是想要跟随珩先生出征。」

「求求你,别让我嫁人好不好?」

「求求你了……」

……

他沉默了好久。

久到我担心他是不是厌烦我不听话。

又一阵惊雷落下时,他的声音终于响起。

他说:「好。」

我终于松下一口气,整个人瘫倒下去。

卫珩蹲下来,再次试图扶我,我腿软得支撑不起,整个人栽进了他的怀里。

很暖。

比在雪域城,他第一次抱我的时候还要暖。

眼泪似乎打湿了他的衣衫,他没有再下一步动作。

我也没有动。

唯有墙面上的影子,错映成了紧紧相拥的一双人。

……

那个雨夜,所有人都以为我因为不想嫁人,闹了脾气。

除了卫殊。

他应该料到了我会找他,早早就坐在屋檐上摆好了姿势:「哭好了?」

我直入主题。

「为何前几年从来没有关于珩先生质子时期的消息传出来?这几日却突然出现了?」

他们皇亲贵胄,个中关系牵扯复杂。

此类消息传出去若是影响了军心民心,于国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

卫殊收敛了几分懒散:「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你无需再管。」

「珩先生知道吗?」

「这种小事让他知道做什么?他打仗已经很累了。」

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这样的卫殊有些伤怀。

「殊先生……」

卫殊一笑:「还想听他的故事吗?」

「……想。」

「侠骨舞弓刀,意气满轻骑;

少年只影醉沙场,与月对饮,至乍明天光。」

「这是……」

「是十六岁的卫珩,」卫殊轻叹了声:「先皇昏庸,把英雄当质子。皇兄登基后将他接回来,那一年他把自己关在房间,没有出过一次门。直到皇兄亲自上门请他,给他磕了三个头,才把他逼去了雪域城之战。」

卫殊低头看了看我:「不会又要哭了吧?」

我摇头,以后绝不会再轻易哭了。

「那你呢?」我转头问卫殊:「果真如传言中那般,一个纨绔风流的闲散王爷吗?」

他对着月亮笑出了声:「那不是挺好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