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下半年,白崇禧还有50万兵,怎么就那么不堪一击?
什么叫大势已去、一木难支?1949年下半年的新桂系名将白崇禧就面临这种大厦将倾、无力匡扶且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1948年10月,国民党军事上的优势全部失去,辽沈战役打得是损兵折将、尸山血海,败局已定,在此不利情况下,南京当局决定由能征善战、足智多谋的白崇禧统率华中和徐州两个“剿总”下辖的所有部队, 以期集中优势兵力,全力保卫南京中枢,这也很合白崇禧的心意,他认为自己一旦有了指挥实权,便可乘机扩张桂系势力,顺带还可提高自己的军政地位。
蒋桂素来不合,桂系数次倒蒋不成,早已是公开的秘密。随后,李宗仁、白崇禧为保存实力对蒋阳奉阴违,貌合神离,不服从蒋的安排与调遣。白与蒋的内耗,加速了国民党在大陆败亡的脚步,同时亦大大缩短了解放战争的进程。
1948年9月到1949年1月,国共双方进行了惊天动地的大决战,经辽沈、平津、淮海三大战役,蒋记东北、华北、华东3大主力兵团170万兵力被打残 ,全部失去了战斗力,尤其是他的嫡系部队几乎被消灭的一干二净,更让他痛入骨髓。大陆已不能存身,退路只有一条——逃亡海岛。
与军事上的惨败比,更令蒋头痛的是,美国人与桂系首脑李宗仁、白崇禧暗送秋波、眉来眼去,合谋拆他的台(山姆大叔似有换帅之意)。在此极度艰难的处境下,蒋逼不得已,不得不在1949年1月21日正式宣布引退,午后两点在总统府官邸召集国民党中常委临时会议,出示了蒋、李联合宣言:“......本月21日起,由李副总统代行总统职权 ” 。
1月23日,蒋回到宁波奉化溪口老家,此后,他表面是一个闲云野鹤的光头平民,实际隐而不退,东南半壁江山的实际主人还是他,他仍然操控着国府中常委以及40余万残余的“中央军” ,李宗仁只取得一个有名无实的代总统空头衔,如同手捧一个烫手的山芋。
那么,当时的国民党军究竟还有几多兵力?文献记载,49年1月31日北平解放后,长江以北(除极少数边远地区外)已无国民党军的立足之地,蒋氏开始加紧长江防务,他把长江防线划为两大战区:湖州西边归华中军政长官白崇禧指挥,所辖兵力约25万人;以东归沪杭警备司令汤恩伯指挥,所辖总兵力约45万人。也就是说,经过三大战役后,国民党军在大陆的本钱也就剩下这70万人了。而唯白崇禧马首是瞻的,只有约25万人,且大都是桂系部队。
白崇禧称得上一代名将。他是职业军人,参加过军阀混战、北伐、抗战、内战,也算戎马一生,屡建战功了。他满腹韬略,谋勇兼具,在国民党内称得上一流将领,人送绰号“小诸葛”。
49年3月,白崇禧派刘仲容北上与中共接洽谈判。刘临行前,白特别交代道 :“今后可以有一个‘划江而治’的政治局面,希望共军不过长江,如果他们打过了江,打烂烂摊子,那就不好谈了,见到毛泽东时,你务必向他剖陈厉害”。此时,“小诸葛”算盘确实打得很精,他一方面企图以共产党为压力,逼迫国民党内部各派统一到以李宗仁(桂系)为中心的领导之下;另一方面,他又以国民党剩下的数十万残兵败将为筹码 ,向共产党讨价还价,企图形成以长江为界、南北对峙、中分天下的局面。
毛泽东会见刘仲容时,严正指出:“白先生要我们不过江,这是办不到的”,他还说:“白崇禧将军喜欢带兵,他的广西军队只有10来万人,数字不大(兵力不多) 。将来和谈成功,一旦成立中央人民政府,要建立国防军时,我们可以请他继续带兵,请他指挥30万大军,人尽其才,这对国家也是大有好处的嘛......我们渡江后,他若感到势单力孤,后继无援,可以退到长沙,再看情况,若再不行,他还可以撤回广西嘛。我们可以签个君子协定,只要他不主动出击,我们可3年不入广西” 。 毛强调说:“不是我们没有力量打赢他,是为了让国家、人民少受损失”。
可是,白崇禧仍然迷信他手中剩下的那点本钱。他自恃手握3、40万能战之兵,尤其是骁勇善战的桂军基本完好无损,为华中之擎天一柱 ,况且西南、西北还有半壁江山,于是顽固坚持武力对抗,以强硬而骄狂的态度说:“(共产党)政治可以过江,军事不能过江”。
此时,已经退守台湾的蒋介石也空运15000两黄金至武汉,以坚定白氏的反共立场,搅乱并破坏国共和谈。小诸葛精明一世,而在此关键时刻头脑发昏,他对李宗仁说:“这次蒋先生的态度倒很诚恳”,遂坚定了凭借长江天险将解放军遏制在江北的信心,以致一失足成千古恨。
渡江战役打响后,白崇禧指挥所部拼命阻抗,企图阻止历史前进的洪流,无奈国民党大势已去,解放军势如破竹,白崇禧纵有万般之能,也只是螳臂挡车,自不量力。
5月14日,解放军在武汉以东强渡长江,快速南进,也就在这天,华中“剿总”副司令兼河南省主席、第19兵团司令张轸在咸宁贺胜桥率部起义,白崇禧首尾不能相顾,被迫逃往长沙、衡阳一带布防。
几年来的失败并未使白崇禧认清现实,他还想借手中的几十万人马和全副美式装备作困兽之斗。当他得知程潜、陈明仁、唐生智(依附桂系的湘军头脑)等人在暗中策划投诚时,竟冒着被扣押的巨大风险从衡阳飞到长沙,极力笼络程潜等人,并威逼利诱之。
然而程潜等人不为所动,按约起义,他出于以往的交情(私谊)和度量,先稳住白崇禧,后来又让他离去。8月4日,被桂系势力控制的湖南宣布和平解放。白崇禧无奈,只得退守衡、宝(邵阳)一线,以守住广西老巢。
10月初,白崇禧发现其两翼已被解放军迂回包抄,急忙准备下令向广西撤退,就在此时,衡宝战役打响,桂系最精锐的“钢七军”、48军遭重创,伤亡多达3万余人。 桂系七军素称剽悍善战,北伐、抗战表现得可圈可点,立功无数,名噪天下,可却在衡阳、宝庆一带遇到了克星——解放军第四野战军,被打得溃不成军,死伤惨重。
白崇禧最为看重的第七军几乎被四野团灭,他率30余万败军仓惶南逃,逃往桂系大本营广西,想在他和李宗仁的发迹之地负隅顽抗,与四野一决雌雄。
在广西,白崇禧将最后的资本孤注一掷,把败逃八桂的国民党军5个兵团中的主力部署在湘桂以及粤桂一线,以阻击在后紧追不舍的解放军,如果阻抗不住,大不了可以死守雷州半岛,保住出海通道和出海口,然后用军舰把主力撤往海南岛,同已经逃到海南的粤军联手,“军事占领海南岛,经济上争取美国援助”。部署妥当后,白崇禧率亲信先行飞往海南去了。
11月,四野大军在“坚决不让敌人跑掉”的口号下,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两广,乘胜猛追“穷寇”。
12月初,桂系张淦的精锐第3兵团在广东茂名被歼灭,自诩精通相纬之术、绰号“罗盘将军”的张淦被活捉,刘嘉树的第17兵团南逃越南,却在广西东兰一线被四野赶上并全军覆没,兵团司令刘嘉树被生俘,徐启明的10兵团在横州(今横县)被团灭,徐司令运气好,被生擒后又侥幸逃走。黄杰的第1兵团(湘军残部)在中越边境被歼灭,鲁道源的第11兵团(滇军)在广西容县地区被歼灭,黄、鲁二将军命大,部队被消灭后两人分别率小股残军窜入越南境内,被当时殖民越南的法军包围缴械后遣送台湾。4日,解放军攻入南宁。
7日,攻入钦州,封锁了桂系南逃的出海口。12日,广西全境宣告解放,桂系残军在玉林境内以及雷州半岛全部覆灭。至此,在中国大陆叱咤风云30多年的桂系势力彻底灰飞烟灭。
此时,远在海南海口的白崇禧站在秀英港码头上焦急的等待他派出去接桂军的船队返航。当空载的船队徐徐驶入港口时,“小诸葛”已经明白了一切,据说他转过身去拭泪,然后抬头仰望星空,喟叹不已。
昔日用兵如神的小诸葛似乎已经江郎才尽了,他很清楚,大厦已倾,自己独木难支,人无法逆天而行,而军队打光,等于自己赖以安身立命的资本而今已经全赔光了,自己的政治生命也随之宣告终结。
英雄气短,马瘦毛长,白崇禧此番表现,亦属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