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些特别好看的现实情感小说?

发布时间:
2024-09-08 04:40
阅读量:
4

【已完结】发现那本相册时,我正在儿子家打扫卫生。


原来我的丈夫沈之洲,每年固定出差的一个月,其实是携手少年时的初恋,去游历山海河川。


从五十岁到七十五岁,从风雪飘摇的长白山到水清沙白的海南岛,从青丝到白头,他们足迹踏遍祖国,半生恍若须臾。


我呆坐了一下午,仔细回想着,这二十五年来,我在做什么。


一日三餐,尽孝公婆,养育孩子,我像是总也忙不完,后来啊孩子终于成家,我又要帮着带孙子。


1.


那是一个星期五的下午,儿子一家周末自驾游,临走前孙子撒着娇,托我照看好他的宠物猫。


我自然满口答应,笑着让他安心去玩。


换完猫粮铲了猫砂,穿堂风扬起台面上的细灰,我叹了口气,拿起抹布开始搞卫生。


那本相册就在客厅的茶几上放着,我随手一翻,却不是孙子的写真集。


像是一本游记,照片上的背景各不相同,主角却都是同一对男女。


他们在镜头前相拥而立,银发苍苍,却笑得生气盎然。


从风雪飘摇的长白山到水清沙白的海南岛,还有一望无垠的草原和沙漠里的月牙泉。


一年四季,全国各地。


我十指发颤,几乎要拿不住。


最新的一张照片上,两人十指紧扣,身后有一弯瀑布,自白云间飞泻而出。


背面是一行手写小字:


「九江庐州,疑是银河落九天。沈之洲、陈婉摄于 2023 年 9 月。」


这是沈之洲的字,我认得出来。


他们两人,一个穿着蓝色衬衫,一个穿着蓝色旗袍,在高山空谷的映衬下格外出尘,纵眼角眉梢爬满皱纹,仍宛如一对璧人。


可沈之洲是我结婚近五十年的丈夫,陈婉是他少年时爱而不得的初恋。


我记得他这件蓝色衬衫。


去年九月,他说他要去外省开讲座,临行前,我亲手把每件衬衫都熨得平平整整,其中就有这件。


再往前翻,每张照片上都有时间,一年一张,时间线竟然从未间断,偶尔背面还写有一两句诗或是随笔感想。


我走马观花翻得极快,最下面的照片已经泛黄,年代感扑面而来,依稀可见彼时的他们还很年轻。


那是白雪皑皑的长白山,他写道:「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沈之洲、陈婉摄于 1998 年 11 月。」


字迹已淡,可笔锋未改,如抽刀断水,遒劲有力。


是啊,他们二人,从少年到暮年,青丝到白发,怎么不算白头偕老呢?


可是多可笑啊。


我的丈夫沈之洲,七十五岁的医学大拿,原来每年去出差的那一个月,都是在陪少年时的初恋游山玩水。


从五十岁,到七十五岁。


我胸膛里像是烧起剧烈的火,烧得五脏六腑生生地疼,又像是灌进了呼啸的风,吹得睁不开眼。


我恨不得立刻打电话给沈之洲,质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可二十五年啊,他为什么要生生瞒我二十五年呢?


掏出手机的刹那,我仿佛被抽去所有力气,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了一地,手脚也变得冰凉。


日落西山,整个世界蓦然变得昏暗。


我呆坐在地板上,怎么也想不明白,我这一辈子,怎么就这样了。


2.


天色已晚,沈之洲打来好几个电话催我回家。


我将相册收进包里,慢吞吞地往家走。平时十分钟的路,我走了半个小时。


回到家,沈之洲正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写着报告。


他已近暮年,姿态却仍笔直挺拔,工作起来,也还是与年轻时如出一辙的沉着认真。


「怎么才回来?忙什么去了,还不做晚饭呢?」


我看向空荡荡的餐桌,又看向冷清的厨房,忽然就笑了。


「我不做饭,你就不会做一次吗?」


他讶然挑眉,「怎么了这是,心情不好?儿子又给你气受了?要是不开心,我们就出去吃。」


「正好下周我又得出一趟远门,家里要劳烦你一个人看顾。走吧,今天咱们都偷会懒,享受一把年轻人的潇洒。」


我看着他合上电脑,又走向门厅换鞋,他的容颜已经老去,可眉眼还是记忆中的温和。


「可以不去吗?」


「什么?」


「我说你不去,不止这次,从今年往后,都不再出去。」


他蹙眉,一脸费解:「你在胡说什么?这是我的工作,你知道的,像我这个级别的教授,天南海北开讲座太正常了。」


「沈之洲,你七十五了。」我低声道,「而且,你真的只是去开讲座吗?其实你早就可以不去了。」


他停下往外走的脚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我?我去哪里做讲学,你不看新闻吗?」


是的,以往沈之洲每年去做学术,总会有地方新闻报道,也因此,我从未对他有过一丝怀疑。


以至于我被他整整欺骗了二十五年。


从前我总觉得,他工作已经这么忙这么累了,那我就照顾好家里,让他身后无后顾之忧,夫妻一体,本就该相互体谅。


我和沈之洲之间,虽未曾有过什么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可彼此相敬如宾,五十年来几乎从未红过脸。


我以为,这也是一种婚姻相处之道。


我抬头与他对视,将他神色中的不耐与愠怒尽收眼底,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于是我将那本相册拿了出来。


「沈之洲,有意思吗?」


「他怒目圆睁,几乎是劈手夺过,声音忍不住拔高:」


「你翻我的东西?穆云,你我一辈子老夫老妻,你查我?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我和陈婉,年轻时是曾有过一些感情,可现在不过就是当老同学处而已。人这一生,难道连回忆青春的权利都不能有?」


「再说,你觉得我们这个岁数,能做什么?穆云,你真是——不可理喻。」


我这一辈子,见过他无数次的背影。


年轻时穿白大褂进手术室的背影,半夜醒来伏案写报告的背影,重重叠叠,最后定格在他今天夺门而出的背影。


心底蓦然生出了几分仓皇与悲凉。


3.


我和沈之洲陷入了半生婚姻里的第一次冷战。


那晚他很迟才回来,回来后看见冷清的餐桌和黑漆漆的灯,一言不发甩上了书房的门。


接下来的几天,我不再给沈之洲做饭洗衣,每天的餐桌上,只有我一人份的餐食。


他每天沉默着早出晚归,脏衣服积攒了一筐,那些原本板板正正的衬衫,此刻全都被丢进了筐里皱成一团。


儿子一家旅游回来,也特意来找我。


「奶奶你看,这是我特意给你带回来的纪念品香囊,你和爷爷一人一只哦!」


七岁的小孙子奶声奶气地将两只香囊递给我,我露出点笑意,摸了摸他的头:「谢谢晨晨。」


「宝贝去房间玩会儿吧。」儿媳柔声将孙子支开,又试探着开口:「妈,我们出去玩几天,你和爸都还好吧?」


我垂眸夹菜没说话,儿子沈煜忍不住接过话头:「妈,你到底在闹什么啊?」


他开口就是指责,语气里得不耐清晰可见:


「是,爸那本相册是特意放在我家的,但那还不是怕你看到了生气吗?」


「你说你也是,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在意这些儿女情长?你跟爸闹成这样,不是让街坊邻居亲戚们看笑话吗?」


「再说,爸这一辈子为咱家作了多少贡献你不想想?现在他老了,回望一下过往也是人之常情吧。」


「陈姨我也接触过,她是最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人家两人根本没那个龌龊心思,就是叙叙旧,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他喋喋不休,我安静听着,然后在他夹菜的空档,起身将他最喜欢的菜端起来倒入了垃圾桶。


沈煜的筷子夹了个空,他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喊道:「妈!你疯了吗?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儿媳悄悄拉他的袖子,他更恼怒了,啪的一声将筷子丢在桌子上。


「好,既然不愿意给我吃,那就永远都别烧给我吃,谁缺你这一口饭似的!爸说得真是一点没错,你就是不可理喻!」


说着,拉着儿媳和孙子疾步就走,孙子还在房间看书,冷不丁被用力拉扯,顿时红了眼就要哭。


我忽然想起他像孙子这般大的时候,也曾仰着小脸贴着我,软声说长大以后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买来给我。


可见人心都是会变的,即便是亲手养大的子女也不例外。


沈煜小时候,沈之洲忙于工作无暇照顾,是我一日一日将他带大,那时他最爱最亲的便是我。


如今沈之洲功成名就,能替他遮风挡雨铺设未来,自然就比我更重要了。


半夜,我起身去卫生间,却瞧见沈之洲蹲在洗衣机前,一脸茫然地捣鼓着按钮。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转身回房,他哑声唤我,声音里藏着莫名的委屈:「阿云,我的衣服脏了,我没有衣服穿了。」


我摇了摇头,上前替他按下按钮,洗衣机开始进水运作。


「对不起阿云,瞒了你这么多年,是我的错。」


他低着头,嗫嚅着开口:「但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想过破坏我们这个家。」


我看着他许久,轻叹一声:「分开吧,我们。」


他猛地抬头,眼底闪着浑浊的光。


4.


那日与沈之洲摊牌后,我胸口那团郁结的气似通畅不少,整个人也从浑浑噩噩变得清明起来。


我和沈之洲相差五岁,是通过媒人相亲认识的。


那时候他是刚刚毕业的医学生,我是普通的公司职工,说是相亲,其实也算有一点感情基础。


我知道他在大学时曾有过一段三年的恋爱,毕业时受到了女方父母的反对,无疾而终。


那时他把他与陈婉的交往全盘托出,说昨日之日不可留,说他会往前看,我也点了头,两人就此迈入婚姻殿堂。


这一过,就是五十年。


在沈之洲还是个实习医生的时候,几乎所有时间都扑在工作上,要跟导师做数据,要进手术室打下手,要坐诊,要值夜班,家里的事情就全落在了我一个人的肩上。


他那时薪水微薄,我也不敢辞职。


我白天上班,晚上还要照顾他病重的母亲和年幼的孩子。


就连他母亲最后的时光,也是我陪着一日一日地度过,看她安详闭上了双眼。


那时他惊慌失措从手术室赶回来,握着我的手都在颤抖:「阿云,阿云,还好有你。」


后来他开始取得一点成就,日子便肉眼可见地好过起来。


我以为我们这一生就这样苦尽甘来,按部就班,没想到在我七十岁、沈之洲七十五岁这年,到底走不下去了。


我退休之前是一名会计,一生理过数不清的账,可最后梳理的,却是我和沈之洲五十年婚姻的财产分割。


我搬去名下的一套小房子住,离婚协议也留给了沈之洲。


他拿着那张薄薄的纸,半天没说话。


我说:「没关系,法律规定有三十天的冷静期,你可以再仔细想一想。」


收东西的时候,我扔了不少旧物。


那些几十年舍不得丢却也用不上的东西,在真正被打包丢弃的那一刻,令我油然而生了一股清爽,大概这就是「断舍离」吧。


儿子在听说我提离婚后,一连给我发了几十条语音,我听了几段,无一不是在怪我「为老不尊」、「任性妄为」、「自私自利」,我直接点了忽略。


大概是与我置气,我搬出去后,他一日也没有来看过我。


七十岁这年,我忽然有了大片大片的空白时间。


在好好休整两天后,我给自己报了个旅行团,先去北京看天安门,再沿着路线一路北上,玩足三十天。


在不用考虑省钱的情况下,我发现旅游的确是一件令人身心愉悦的事。


我拍下沿途风景,学着年轻人的样子,将自己与天安门的合影发在了社交平台上,一时间收获无数点赞,其中竟还有来自沈之洲的点赞。


他还给我评论:「阿云,玩得开心,注意安全。」


又有不少共同好友替我回复他,言辞间无一不是对我们感情甚笃的羡慕和赞赏。


他还给我发了不少私信,有时是问我家里的某样东西在哪里,有时是他自己下厨煮的清汤面,也会发一些天气预报,提醒我带伞加衣。


我一条也没有回复,内心平静,甚至未起一丝涟漪。


旅途结束返程后,我见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5.


陈婉来找我时,我才恍然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沈之洲当时说,下周便要再出远门,可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他竟还没走。


所以,是因为沈之洲今年失约,陈婉才追到了我们这座城市?


她含着笑坐在我对面,穿着质感极佳的旗袍,面容并不年轻,可举手投足间有着岁月沉淀过的端庄。


跟她比起来,我实在像个朴实的小老太太。


都说年少不可得之物会困其一生,更何况年少不可得之人,所以沈之洲将她视作一生的白月光,也情有可原。


「穆云是吗?你比之洲小,那也就比我小,我该唤你一声妹妹。」她眉眼弯弯,「很抱歉,让你和之洲因我闹了矛盾。」


我没作声,她仍温温婉婉地笑着,娓娓开口:


「穆云妹妹,其实你大可不必为此困扰。我和之洲,只不过是赴一场几十年前的约罢了。」


「你可能不知道,当年我和之洲念大学,曾许下誓言要一起看遍世界。98 年的同学聚会,让我们意识到,我们老了,再不出去走走看看,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说来也好笑,二十岁时的约定,五十岁才开始出发。」


我也弯眼笑,「所以你千里迢迢来这座城市,坐到我面前,只是为了给我讲你们的爱情故事?」


「穆云妹妹,婚姻是婚姻,爱情是爱情,我不信你活了大半辈子,这一点分不清楚。也许你不会信,但我和之洲从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她语气不急不缓,眼角含笑,我却从那笑里,看到了隐隐的挑衅。


于是我起身将桌上的咖啡买单,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我不懂婚姻和爱情能否分开,但我想你或者沈之洲,大可以一早告诉我。不过一个糟老头子,你若想要,我让给你便是。」


「咖啡这东西我没喝过,也喝不惯,但你远道而来,我还是要尽点地主之谊的。」


「另外,委屈你了,当了一辈子见不得光的第三者,生生从小三熬成了老三。」


我又笑,「也不怪你今年匆匆赶来,再不来,像你说的,恐怕来不及了吧。」


她脸色骤变,我转身离开。


却在咖啡厅的门外,看到了一脸苍白的沈之洲,他伸手拉我:「阿云,你……」


我后退一步,「字签了吗?」


他的手无力垂落,低声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真要走到这一步吗?我们过了一辈子,我们还有——」


「沈之洲,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有点担当呢?」


我冷笑:


我冷笑:「二十岁的时候你没担当,不敢为真爱向女方父母抗争,五十岁的时候你功成名就,也不敢坦荡面对婚姻和出轨。」


「如今你七十五了,仍然没魄力敢作敢当。你永远都是这样,躲在女人背后,既要又要,可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呢?」


他怔在原地,神情中竟有几分慌张和无措。


6.


沈之洲终于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儿子沈煜按捺不住来找我,电话那头他大发雷霆:


「妈!我真的搞不懂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一把年纪了还真要离婚,一辈子的家说不要就不要了。」


「还有你那财产分割,我爸到底是太纵着你了,你自己看看公平吗?家里大部分收入都是我爸挣来的,你凭什么拿走那么多?」


我平静道:


「你三十多了,应该学过一个词叫夫妻共同财产。而且,你仔细想想,在你还没长大的那二十年,到底是谁在养着这个家。」


「另外,我虽然一把年纪,但也才七十岁,难道七十岁就要入土了吗?」


他一噎,又提高声音强词夺理:


「是,你是为这个家也做了付出,可你干的事,充其量就是保姆的活,只要花钱谁都能干,凭什么分走我爸这么多钱?」


我气笑了,「沈煜,我是生了块叉烧吗?你爸是过错方,即便是净身出户,都是他活该。」


「你与其在这跟我闹,倒不如想想等你那通情达理的陈姨进门后,你爸为数不多的财产,又要多一位法定继承人。」


「穆云,你真是铁石心肠。陈姨善解人意,才不像你一样眼里只有钱,也难怪我爸选她不选你——」


我不耐烦听他胡言乱语,就把电话挂了。


半个月后,我看到沈煜发在网上的全家福。


陈婉依偎在沈之洲身侧,手里牵着小孙子,一家五口其乐融融。


儿子在文案里写道:「父亲是我一生的楷模,半生归来,真爱仍在身边。」


顿时激起网友点赞无数,其中有一条回复迅速上了热评。


那位网友说:「前些年我在广西旅游,曾遇到过沈教授夫妇,当时就觉得,两位老人情深缱绻,令人羡慕。」


又有更多的网友回复他,纷纷表示自己也曾在某年某地见过两人,评论逐条串了起来,拼凑出了那本相册上的故事。


沈之洲和陈婉的爱情上了热搜,网友称他们是现实中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儿子给我发来信息:「看见了吗,全网祝福的幸福家庭,是你亲手放弃的。」


我无语到了极点,疑惑回他:「要不我把离婚证也发到网上,让网友看看,这旷世真爱其实是一场见不得光的婚外情。」


屏幕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可我等了十几分钟,也没能回复一个字过来。


我当然没真的这么做。


一方面毕竟做了五十年夫妻,我不想也不忍断人后路。另一方面,我才七十岁,如果我吃好喝好,我觉得我还能有很长的人生,去体验世间美好。


我不愿将大好时光,浪费在不值得的人和事上。


我这边岁月静好,可沈之洲那边闹出了大事。


7.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