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不过三代」是中国穷人的想象和自我安慰吗?
不是,现实里跌落的速度比大家想像的还快。
从我爷爷家一系过去百年的历史看
第一代,天津一普通读书人,但没有走科举,而是洋务。靠着人情关系和自己的智商,投入袁世凯的门下,从事和洋务运动有关的中下层管理工作。一辈子生了六个孩子,其中有四个是儿子。四个中,三个儿子活到成年。两个安排进新军做小军官,一个接班做文职。
第二代,发迹,地方豪强。
辛亥革命后,两位在新军里的儿子都得到火箭提升。兄弟俩一位投直系,另一位成为日后皖系吴佩孚的小部下,皖系这位就是我的太爷爷。跟随吴盘踞在安徽的时期,太爷爷和当地大族的小女儿结婚,因为当时实力还不强吗,可以说算入赘。所以日后我们家有时称本姓,有时称安徽太奶奶家的姓。
北伐战争时,太爷爷背刺吴佩孚。由于是最早一批反正的军阀势力,国民政府相当优待,依然允许他的部队占据皖南。到国民政府宁汉合流时,太爷爷家已经是皖南地区最大的地主和地方豪强势力之一。
第三代,省一级
太爷爷大概生了十七个孩子(连我爷爷都记不清),我爷爷出生时排老六,但因为排前面的两位日后早夭,成年时排老四。算上太爷爷兄弟以及姑表们生的,那一代的男孩大概有二十来个活到成年的。家族为每个男孩都规划了未来的出路,像是说爷爷吧,他幼年时文净细腻,胆子不大,家里觉得他掌军从政是不可能的,对他的安排是去上海做生意,最差也能做个账房先生和私塾教师。日本人打来后,爷爷和众人失散后独自向安徽逃难,到芜湖时快饿死了,被红军开的粥铺救下,从此投红了,算是皖南游击队里的老资格。
几年后在战斗中,爷爷的腿被打中,摔下山崖,夜里他靠手爬上崖,又一路爬进一村子,快挂时被几位村民救了,但他的左腿从此废了,不能再参加一线战斗。新四军重建时安排他去后方从事宣传和医疗工作。
爷爷建国后转入地方,一直从事和医疗系统建设相关的工作,是我们省第一批厅级老干部。和他一起进城参加建设的只有一个排行老八的弟弟和排行老十的妹妹。我们称爷爷的弟弟为二爷或小爷爷,叫爷爷的妹妹为姑奶奶。在爷爷的引荐下,小爷爷学的是放射,姑奶奶后来做了产科护士。小爷爷的工作带来了职业病,令他绝育,他也因此终生未婚,但收养了一男一女两位孤儿。
爷爷在其他阵营的兄弟们,大部分在抗战加解放战争这十几年中报销了。安徽老家那儿活过解放后的数轮运动的,只有爷爷的二哥。爷爷二哥一系结婚都早,还都特别能生。爷爷去世时,二哥一系亲戚只派中年岁数的男丁和长女来,人数依然多到竟然需要包了辆大客车进城吊丧。
第四代,四个普通人和一个市级
我爷爷进城后才结婚,当时他已经三十五岁了,在那个年代属于超晚婚。爷爷奶奶生了五个。
我大伯,我爸,我叔,和我两位姑姑。
我爷爷也算是重视教育,心里也想着为五位子女铺好以后的路。但因为各种原因的,没有一个后代顺从了他的安排。
我大姑,自幼假小子一个,酷爱运动,身体强健,打遍大院男孩无敌手,巾帼不输须眉。我爷爷看着,觉得大姑这性格可以去当民兵,进人武,以后送去参军继承他在部队里的一部分人脉,或者从政继承地方上的都行。
但大姑非要当游泳运动员。我爷爷气的追着她打,她倔强的跳江。。。据我爸说,大姑十三岁就能从马鞍山顺江游到南京!我爷爷只能服了。所以,大姑成年之后,成为了一名体育老师……
大姑年轻时仗着自己身体好,不忌口,爱豪饮,四十不到得了糖尿病和高血压。但大姑讳疾忌医,不按时看病吃药,还继续着不健康的生活习惯,五十不到又得了冠心病,不得不提前退休在家养病。现在大姑七十出头,已经病得长年躺床。
我小姑,外貌和性格像奶奶,娇羞水灵,大院里人见人爱,而且自小心灵手巧,可以干针线活,也能修无线电。二姑成年了在电子管厂上班,这在当年算高技术工种。我爷爷琢磨呀着以后可以送小姑妈进大学进修无线电,许配给老战友的儿子做媳妇,把部队里的战友情在下一辈人里再续上。
但小姑被猪拱了。她爱上一个时尚的文艺青年,非人家不嫁,还求我爷爷帮男人解决工作。爷爷一声叹息,认了。我的这位二姑夫是位报刊编辑,除了喜欢写一些油腻的文字,最擅长的就是赌博。赢了钱,喝酒买醉,输了钱更是借钱买醉。他喝醉后会发酒疯,对二姑拳脚相加。四十年前,社会对婚姻的态度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离婚是不可能的,是要丢死人的,所以二姑宁可自己天天忍受也不愿离。
二姑在电子厂做了二十几年工人,九十年代时光荣下岗。因为她男人也不作为,一家日常开销靠我爷爷奶奶接济。
我大伯年轻时性格稳重,喜欢读书写文章,爷爷计划着要么让他学医,要么让他从政。但赶上了上山下乡,每家至少要出一个男孩下农村。我爷爷舍不得大伯,便急忙着安排让他去南方当兵,虽然离家远了,比下农村强呀。
大伯在部队提干了。到八十年代,老山轮战期间,大伯所在的部队上了前线。大致在我一年级那年,大伯退伍回到老家,变得沉默寡言,而且非常慵懒。
我爷爷托人安排大伯去自来水厂上班,可他经常睡到日上三竿,去工厂里一个人喝点酒,再瞎转悠一圈就回家,等于长期旷工。大概我三年级时,大伯突然离家出走了。他留下所有存款,还有一封信,说,如果他发达了就衣锦还乡,过得不好就死在外面不给家里丢人……
再说到我爸。我爸童年时很顽劣,脑子也不灵光,经常给家里惹事,属于家里的累赘。为大伯顶包下乡这个事,非我爹莫属。
我爸在农村呆了五六年。小时候他和我说过一些下乡生活的片段,都是挺负面的。比如他发现有人旷工,他去报告,结果反而被大家联合起来批斗;再比如,他夜里起来看书被发现,书被撕,人被罚每天半夜挑大粪。下乡的日子让我爸不再是个骚年,他决心要读书,一定要跳出农村。
我爸提出想回城考大学。爷爷奶奶重点培养我叔叔,不想在我爸身上费心力,便以很直的口气回复我爸,说我爸的小学都一塌糊涂,还要家里支持你读大学?你要回城,可以,回来摊大饼吧,早早补贴家用。
我爸爸非常失望,不再和爷爷奶奶有书信往来。恢复高考后,我爸考进了上海交大,毕业后分配到宇宙第一大行,不久后被选去公派日本学计算机。在日本毕业后我爸又在东芝工作了几年,他在日本时的收入,按当时中国的标准,那简直是上天了!他汇很多钱回来给妈妈,又买了很多家电运回来孝敬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觉得我爸有出息了,便和我们家修好,认可了我妈和我这个孙子(我妈一提这事就摆出一幅哼哼的眼神)。
好景不长,大部分中日合作项目在90年终止。我爸92年底回国,回到了宇宙第一大行的上海支行。他在银行的工作并不顺心,一方面是他自己性格原因,多次和领导发生矛盾;另一方面是银行信息化建设中做过很多尝试,项目变动非常频繁,真正有成果的少之又少。在经历一系列蹉跎后,我爸在四十五岁时被调动到计算机所,他本来想着一路混到所长退休,但五十五岁前后又被调回宇宙大行,重新回到了处长的位置。
此时,宇宙大行给我爸两个选择,一是去上海银联,退了后继续返聘接着干,二是提前内退。我爸早没了心气,选择退居二线。
最后,我的叔叔。他作为家里最重点培养的对象,一生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大学毕业后叔叔在工厂里短暂做了几年出纳,通过爷爷的运作进入了机关管理局,再之后进入财政局,安安稳稳一路到局长。我叔叔这辈子最不甘的是没有当上市长。当他在财政口坐到顶后,就被平调到国资,之后又被调去一家改制后的国企任董事长,渐渐远离了权力角逐的中心。
第五代,一个牛笔,四个凡人
我们家对下一代的教育,不能说是不太到位吧,也可以说是非常糟糕了。
我大姑身为一个教师,观念却是高等教育无用论。以她看来,会识字就够了,孩子读完初中就可以出去务工,吃商品粮,越早补贴家用越有用。
我们家里持此观点的不止我大姑,我二姑,大伯也这么看!我奶奶则是偏心,只对叔叔的教育多有上心,对其他子女的态度依旧是“早出门自己养活自己”。我爷爷确实重视教育,但他的人生经历让他觉得党政军最重要,次之是医工农这些实用技艺,最后是能用于建设的数理化知识。至于什么艺术人文以及不能投入生产的科学基础研究统统是浪费时间。凡是搞不实用学术的老学究们,在爷爷都是“老八股,臭老九。”
我外公家里是从事文化艺术的,属于我爷爷眼里非常鄙夷的“唱唱跳跳,浪费时间”,这是造成我爷爷家和外公家不合的原因之一。
我姑生了我大表姐。我表姐生的漂亮,而且自小喜欢画画!不论是素描,水彩,国画,表姐都是表现出一些天赋的。可是,我表姐画得越好,爷爷看了越是直摇头骂没出息,我大姑也隔三差五数落我表姐“学这有啥用?你的画上街能卖几块钱呀?最后能比叫花子好多少?”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我大表姐从小心理一直很郁闷。她初中没读完就混社会,几天几夜不回家是常有的。二十岁时,表姐被大姑推出去嫁人了。大姑家同意这桩婚事的最大原因,是男方家里给的彩礼多!至于男方家人品和背景什么的无所谓,因为当时全家人都把表姐看做大累赘,觉得她是嫁出去后家里可以少了一件烦心事,挺好吗!
大表姐度过了五年充满吵架与对打的婚姻。离婚后,我姐在一家为日本动漫代工的画坊里做画师,期间自学了3DMAX,Maya动画和CAD制图等软件,跳槽到了一些比较高级的媒体工作。
表姐她36岁那年,被杂志社一个五十岁的高管看上了。这男人的原配老婆当时癌症晚期,没几年了,他发誓说等老婆死了就娶我表姐回家。
我表姐做小三,让原配家的亲戚得知了,对方来院里闹。各种难听的言语传到我们耳中,搞得长辈们更加嫌弃表姐。我表姐经历许多后,对这些言语已经免疫,干脆和家里也彻底断了来往。设计院为了平息茅盾,让主任要么分手要么离职。这主任选离职,而离职第二年,他原配去世,男方倒也讲承诺,和表姐二婚。婚后二人合伙开广告公司,日子过得算滋润吧。
通过试管,表姐终于在她42岁时生了个儿子。从二婚到生娃,我大表姐只和我们几个平辈说了,长辈们都不知道,包括我大姑。我表姐说她只认我们几个弟妹,父母长辈们早就当做不存在,家里就没她这个孙女了。
下一个是我大伯生的堂哥。我大伯离家出走后的人生经历大起大落。我至今不清楚大伯在九十年代做的是什么生意,只知道有钱时他到处吹自己一个晚上几百万,没钱时则四处躲债搞人间蒸发。
大伯走后前几年毫无音讯,我大婶一个人带着堂哥过,不知道自己男人是生是死,属实不易。我大伯发达后,把大婶和堂哥接去广州。大婶觉得自己的苦日子到头了,从以前的日夜操心突变成了日夜麻将。自此,大伯天天在外跑生意不回家,大婶天天打麻将也不回家,我堂哥自中学起就既不去学校也不回家。
他没什么不良爱好,只是喜欢打游戏,能在街机厅里过一天;网吧出现后,更是连续包夜几个晚上,除了上厕所以外完全不离开座位。
我堂哥对我说过,他不去上学的原因之一是不会说粤语。学校里的师生们说什么他听不懂,他想和别人说话又不会开口。久而久之他就觉得孤立,不想再上学了。他甚至不明白学校为啥一直没有开除他。
我堂哥高中没有毕业,除了成绩不好,社交能力也很差。我大伯当时计划移民加拿大,就把堂哥送去打前站。大伯听信中介的说法,什么在加拿大学飞机维修只需要大专学历,毕业后好找工作,申请移民加分也多,便让堂哥去学修飞机。堂哥他虽然文化课和英语基础都几乎为零,但令人惊讶的学得还可以,而且为了学习还自觉戒掉了网瘾,不再彻夜打游戏了。可惜的是,虽然毕业了,但和中介的传言不同,他在加航找不到工作!我大伯走门路,安排他回国去海航做地勤,我堂哥因此也算是海航比较老一批的员工了。
当时海航机棚少飞机多,很多维修就在室外开展,大晴天暴晒,台风季顶雨,很多地勤都受不了要求转岗,我堂哥倒是坚持下来,一直勤勤恳恳的做检修工。他此后一直在海航,现在是什么什么组长,依然是负责检修这一块业务。我大伯曾想托人把堂哥调回老家,让他进东航,转管理层。我堂哥觉得自己不会说话不会来事,还是靠手艺吃饭,老老实实修飞机吧。
最后,是我自己,我堂妹和我表弟。我们是同一年生的,小学二到四年级在同一所学校,都在爷爷家一起生活,虽是堂表但情同亲兄妹。
我爸和我叔都挺重视教育,但他们的重视都只局限于考试成绩,在一些人生十字路口上从没给过我们任何建议,也没和我们谈过社会和人生。我和我妹都算乖巧和好学吧,但对人生理想个人爱好什么的,我们一点想法也没有。我和我妹的学生时代就是好好读书考试,不哄闹不犯错,爸妈说啥就是啥,爷爷奶奶让我们做啥就做啥。邻里朋友们都夸我爷爷有福气,孙子孙女特别听话,考试成绩又好,是好孩子的标准模板。
其实,我和妹的人生路上,真的很需要一位张雪峰这样的人为我们指导一下,可以少走不少弯路。我曾和爸爸与叔叔聊过,问他们为什么不多和我们聊聊社会,不与我们分享一些人生经验的指导,不告诉我们一些看待社会和把握机会的方法等等。我叔叔的看法是,年轻时还是该多读死书打好基础,至于社会经验什么嘛,活不到那个层次掌握了也没用,徒增烦恼罢了。我爸倒是直接,坦诚对我说他自己也不懂太多人生经验,如果懂了他早就走另一条路发大财了。我爸工作中遇到太多烦心事,吃过亏,按他的说法,这些所谓人生经验告诉我只会害了我,让我早早变得不务正业。他作为一个银行和计算机行业的老人,因为自己事业上受挫,情绪上特别不希望我学金融和计算机,也不希望我以后呆在国内。既然都不希望我呆在中国了,自然不会向我传授中国的人情世故。
而我表弟,则是我和我妹的反面,他好动喜有自己的想法,很少按大人的意图行事,成绩时好时坏,经常闯祸被叫家长。“得益于”他的原生家庭,表弟幼年时是在家暴中长大的,没什么家教,回到自己家时经常三顿饭都没保障。因为二姑夫酗酒和赌博的事迹声名远扬,邻里们都对他们家指指戳戳,院子里小伙伴们都数落表弟,比如,远远对着他大喊“你爸赌钱输了打人进派出所了,让你去派出所接他回家,哈哈哈”。我表弟经常为这些事和别的孩子打架,结果通常是被其他人联手暴打,回家再被他爸妈混合双打。
我奶奶很不喜欢表弟,相比起我和我妹,表弟根本管不住了,为此,我奶奶经常对他使用一些惩戒措施。比如,早饭时我和我妹能吃包子,他只能喝稀饭,因为表弟半夜上厕所时故意尿浴缸里面。再比如,夏天里我和我妹饭后有冰淇淋和西瓜,表弟没有,因为他不按时写暑假作业,看电视时不坐着而学武侠片在家里飞檐走壁,吃饭时敲碗乱叫,午睡时在床上到处跳。这么一来,我表弟反抗情绪更大了,脾气上来时连爷爷奶奶都捶,也只有我和我妹和他好好说话。
我奶奶时常说,表弟性格不好,都是他那赌鬼老爸传下来的。表弟把奶奶的话回家报告给二姑和二姑夫,我二姑夫火冒三丈,来爷爷家要讨个说法。
四年级暑假时,我们兄妹三分开了。因为外公和爷爷的矛盾,我离开爷爷家回到上海。表弟,则是因为我爷爷奶奶厌恶他的“赌鬼”老爸,不许他再来爷爷奶奶家了。只有我妹,一直和爷爷奶奶过,是他们的掌上明珠。
到了中学,我开始住校。我妹考上重点中学,继续由爷爷奶奶照顾生活。而表弟,则初露锋芒。
表弟与堂妹考同样的重点学校,差几分没考上。二姑找我叔求情,我叔利用财政拨款的利害,让学校没有收两万块的赞助费却录取了表弟。这事让赌鬼二姑夫知道了,他明知对方没收钱,依然跑去学校甩无赖。他对校长说,现在舆论都批判赞助费,你们把我们家那两万吐出来,并且依然得录取我儿子,不然我就用报社的关系揭发你们,让你们几个领导吃不了兜着走。哦,你们说没收钱,那我儿子分数不够你们没收钱录了,我要是去告诉其他交钱的家长,人家怎么想?总之你们得给我钱,否则我就披露。
人家一听,这啥玩意啊!直接把我表弟除名,打电话向我叔告状,再打给报社投诉我二姑夫无中生有。结局是我弟没学上,我二姑夫被报社处分,叔叔家也把表弟一家黑名单了。
表弟很倔强,他没有默默接受他老爸惹得祸,而是开学那天他跑去在校门口,当着所有新生和家长的面前,跪着磕头说要见校长,不见他就躺尸校门口不起来。一个老师出来劝他走,我表弟当着众人起誓,给他半个月时间自学完初一上的课程,届时让学校用初一期末的卷子考他,他如果语数外三门都是95以上,就录取他,考不到他就自行消失。
人家直接把我弟抬走了。但他不放弃,把周围所有初中都用此法砸场了一遍,最后有一家比较差的中学收了他。我表弟跪谢校长,说他中考一定考个全市前十,但绝不报其他更好的高中,就是要留在本校,以后高考再考上清华,做这个学校历史上第一个考上清华的!
表弟他后来当然没考出全市前十,更没考上清北,但这事奠定了我表弟日后的行事风格。他不轻易认栽,敢于毛遂自荐为自己争取任何可能的机会,被拒绝后还敢于提出极为大胆到甚至离谱的对赌条件。日后,我表弟在美国求学求职时反复这么操作,屡试不爽。
高中时,我妹去了澳洲,我则像堂哥一样去了加拿大。而我弟,虽然没考上清华,但考取了家乡城市的985,放在他所在的高中,也是属于凤毛麟角了。其实,到了高中阶段,我和我妹的学习潜力就越发不如表弟。表弟在高三上时还考了微软的什么系统认证,如果不是为了准备这个认证考试耽误了日常学习,他最后高考还可以考得更高一些。
我和我妹从大学开始就很平庸。因为长期以来都是被家人安排的好好的,我们从没思考过自己究竟为什么学习,到底想学什么,长大以后想做什么,也就没有了自我激励的动力。没有足够的自驱力,在大学和以后走上社会时就很难让自己走得又块又远。反之,我表弟没有原生家庭的支持,纯靠自己的努力和钻营,拿下了去美国全奖读博的机会,他一直以来就对自己要什么以及怎么去争取,想得很清晰很明白。
大学毕业之后,我妹立刻回国,在我叔叔和爸爸协助下进入了宇宙第一大行。我堂妹在情感和个人生活方面,和她工作一样,完全听从长辈的一切安排,自己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叔叔婶婶在表妹对象的选择上,可谓煞费苦心。家庭条件太好,怕男方不好制约,她嫁过去吃婆家的亏。家庭条件不好,那又肯定是看不上。最后,选了一个安徽老家农村高分考出来的,名校毕业,在财政系统内工作,能力突出,且父亲早逝家里只有老母连亲戚也没几个的凤凰男。我妈讥讽这婚事是各种维度的近亲繁殖,叔叔听闻后非常恼火,没邀请我们家参加堂妹的婚礼。
二十年来,我妹她一直在宇宙大行工作,没有跳过槽,也没有主动申请过内调。她无功无过,和同事领导们既不亲近也无矛盾,不得罪人也不站队。时到今日,堂妹也只是个卖理财产品的经理,而且看在我叔叔家的面子上,行里也不苛刻考察她的业绩,甚至最近在考虑把她调动去没有业绩要求的岗位。
我表弟在美国读完数学博士后,通过merit路径拿到绿卡,职业路径上转到了金融界,现在从事的是开发高频交易领域的人工智能,是我们家小辈里最有出息的了吧。
而我,毕业之后也想回上海,指望父母为我安排一个银行系统的工作。谁知,我父母都不希望我回中国,按着我头让我在加拿大找工作移民。因为性格上从没有真正独立过,加上我读书成绩不好,沟通能力也不行,靠自己去求职谋生的过程很不顺,甚至可以说很无能很失败。也是这段时间,我才开始考虑,比如,我是誰,我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规划人生,我应该定个什么目标,怎么向这个目标努力,等等这些早该去思考的问题。
下一代
我堂哥和表弟都没有后代。我有一个独生女儿就今年4岁,我堂妹有一个独生儿子今年九岁,表姐有个两岁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