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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要求娶在北狄做了三年军妓的温家大小姐。 她早已被折磨得精神错乱,染了一身恶习。
还爱偷藏东西,一有人靠近就大喊大叫。
腿也瘸了一只,走起路来跌跌撞撞。
我提醒他:「将军,娶这样一位妻子是会被万人耻笑的。」
魏临笑着回我:「嬷嬷,她是温皎」
我当然知道她是温皎。
当年那个名动京城的第一才女佳人。
可那也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1
温皎是以妾的身份嫁进来的。
走的是侧门,一顶红轿就抬进来了。
两家甚至都没有办婚宴。
老爷不愿意让这么一个疯癫的女人做走正门,怕让魏家蒙羞。
其实不怪老爷这么想。
毕竟现在温皎是整个京城的笑话。
她是在北狄军妓的营帐里被发现的,那可是个地狱似的地方。
那里面又脏又臭,女人都被铁链锁起来,像关牲口一样关在一起。
墙上挂着各种刑具,扎进指甲里的长针,烧红的烙铁,口枷……
一旦哪个女人不听话,免不了一顿大刑。
这一套刑罚下来,骨头再硬的女人也该软了。
这些话是将军身边的跟班小六告诉我的。
谈到那个地方,他一个劲地摇头:「地狱,那里比地狱还可怕,北狄人在折磨人上的手段真够阴毒的。」
「人不被当人,连牲口都不如,我们的军队杀进去的时候,看到里面的惨烈景象,愣是没一个人敢进。」
「最后还是将军带头,让人脱下披风盖在那些女子身上,把她们带出来的。」
三年前,晟国战败,进献给北狄一共三千名女子。
可最后活着回来的只有五十三个。
到现在,活着的只有温皎一个人了。
其余五十二个女子,回来后不到一个月时间内全部离奇死亡。
有自尽的,有意外病故的,有离奇失踪的。
反正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罗织成各种罪名,将这群刚从北狄狼窝里回来的女子又送进了地狱。
温皎能活,是因为将军每日都去温府看他,温家人暂时没机会下手。
2
魏临原以为将那些女子从北狄救出来,她们就会安全了。
可他低估了流言蜚语和礼教的厉害。
且不说在她们北狄当军妓,清白被人玷污了。
不但嫁不出去,还会让家族蒙羞。
更何况,那些女子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所有的大晟国人当初战败被北狄压迫的那段屈辱时光。
她们用身体甚至生命为晟国换来了三年和平。
但三年后的晟国逐渐发展壮大,她们的存在就成了晟国的耻辱。
五十二个人都死得悄无声息,没有一点风声传出来。
魏临知道这件事是个巧合。
那天他处理军务晚了,但又实在想温皎得厉害。
她现在的情况很不稳定,魏临怕吓到她。
他想偷偷翻墙去,远远看她一眼就好。
没想到就是这一眼,他撞见了温府的下人在灌温皎喝药。
她张牙舞爪,拼命地挣扎。
一个老仆叹气,「小姐,你就乖乖喝了吧,这个药是慢性的,再过十多天你就不会再痛苦了。」
另一个啐了她一口:「呸,还当你自己是大小姐呢,别的都死了就你还有脸活着,温家脸都被你丢尽了。」
「二小姐有你这么个姐姐真是倒霉,你赶紧死吧,别误了二小姐的姻缘!」
温皎被送去北狄后,她的妹妹温雅便替了她第一才女佳人的位置。
现在人人只知温家二小姐温雅,不知其姐温皎。
如今温雅也到了婚配的年纪,有这么个疯疯癫癫精神不正常的姐姐,势必会影响到她的婚事。
什么姐妹情深,左右不过利益二字。
「……」
魏临怒火中烧,一剑斩下那个恶仆的手。
鲜血四溅,那人捂着手臂在地上打滚,哎呦哎呦叫唤个不停。
他扬剑指着另一个人,恶狠狠质问:「谁让你们这么对她的?!」
老仆颤颤巍巍地跪下:「将军饶命,小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不想,但老爷和夫人下了死命令要她半月之内必须死」
「您天天来看她,突然暴毙显得太刻意,这才让我们用慢性毒药。」
「没办法,她们活着就是晟国的耻辱家族的耻辱,其他人都死了,她也得死才能保全温家名声啊!」
魏临愣住。
他逼问:「其他人是指谁?」
老仆抖若筛糠:「就……就您从……您从北狄带回来的五十三个女子。」
「现在只……只有小姐一个还是活着的。」
手中的剑哐当坠地。
魏临浑身颤抖地倒退了两步,险些跌倒。
3
那天,魏临大半夜将温皎带回了魏家。
小六蹑手蹑脚地来敲我的房门:「嬷嬷,你快去看看,出大事了!」
我赶紧披上衣服跟着他来到魏临房间。
屋内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腥到让人作呕。
我强忍着胃里的翻涌,往里走了几步。
魏临房间的陈设很简单,没有多余的摆件屏风或是帷幔。
我一抬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浑身被血染得鲜红的温皎。
我赶紧跑过去,「这……这哪里受的这么重的伤?」
魏临捂着胸口,哑声道:「她只是睡着了,身上的血是我的。」
这才注意到他的胸口正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渗血,脸色苍白得过分。
我大骇:「到底是谁,还能伤了你?」
魏临身手了得,别说在晟国内无人能敌,就算是以剽悍著称的北狄人也没一个能伤得了他。
能把他伤到这种程度的,那不是神就是鬼了。
魏临咬牙忍着疼痛,颤声回我:「是她伤的。」
「你给她擦一下身子,换身衣服,我去找大夫治伤。」
「……」
魏临强撑着起身,小六赶紧跟着出去。
等我给温皎换好衣服,小六才蹑手蹑脚地进来。
他和我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后叹息一声:「将军当时想抱温皎回来,但她被温家那些人吓怕了,尖叫着捡起将军落在地上的剑就是狠狠一刺。」
「将军又不舍得伤她,就由着她刺,最后还是我一掌把她打晕了才能带回来。」
「……」
4
守温皎守到后半夜,魏临还没回来。
我推了推鼾声震天的小六,问:「将军在哪里治伤,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
小六一拍脑瓜子:「我去,我脑袋糊涂了,我陪将军到医馆后,他问了我一嘴哪里有卖香火的。」
「他会不会半夜跑到乱葬岗祭奠那些死去的女子去了,完了!」
乱葬岗在山林深处,山路陡峭。
若是平时的魏临我们自然不必担心,但现在他受了重伤,保不齐会出什么意外。
我立马去取了两个火把,和小六上山去找人。
好在今夜的月色很好。
明月高悬,散落一地清辉。
我们找到魏临的时候,他正坐在地上喝酒。
旁边是一堆正在熊熊燃烧的香纸,明黄的火光摇晃,火苗蹿升跳跃。
他的面色极为冷峻。
小六说,将军现在一定内疚极了。
他说当初他们救下那些女子后,有几个女人半夜出逃。
其他士兵以为是刺客,抓到将军营帐去受审才发现是今天救下来的人。
那些女人跪下来求他:「将军……我们不回去……我们不能回去。」
「回去我们会死的!我们忍气吞声,像牲口一样才活到现在。」
「我们在这里受辱三年,没了清白,回去肯定会死……」
魏临过去扶起她们,宽慰道:「不会的,你们是晟国的英雄。」
「我领兵征战前,你们的父母兄弟还来魏府送礼,托我一定要把你们带回来,他们都很思念你们。」
他说的话不假。
魏临出兵前,确实很多曾经女儿被带走的人家都来魏府送过东西。
三千名女子,其中有不少是一些小官或是商人的女儿。
魏临太年轻,太自信,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
他不明白很多人只嘴上说着思念女儿,其实不过是想借此机会送礼和魏家拉近关系。
平日里想办法结交都结交不到,现在趁这个机会拉近拉近关系,何乐而不为?
其实他们心里比谁都希望自己的女儿已经死了。
有一个在敌国做过军妓的女儿,还不如没有。
5
月明星稀。
夜风一阵阵地吹,将魏临额前的碎发吹得很乱。
他仰头给自己灌酒,不小心被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一咳嗽就扯到了伤口,刚包扎好的白色绷带被血染红一片。
小六急忙过去,哭着说:「将军,你别喝了。」
魏临将酒坛子砸在地面,仰天大笑。
笑着笑着,他又哭了出来。
他苦笑道:「我以为他们见到自己的女儿受了这么大苦,必定会心疼不已,好好补偿照顾她们。」
「三年,在北狄那个炼狱一样的地方待了三年都没要了她们的命,回来晟国不到一个月居然就死了!」
「还是被自己至爱至信的亲人亲手所杀,真可笑哈哈哈!」
「……」
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呢?
他把那些女子带回来,是对还是错?
谁也说不清。
我走过去劝他:「将军,这不是你的错。」
「这世道就是如此,失了清白的女子会被万人鄙夷,万般皆是命。」
魏临冷笑:「世道,狗屁世道,若世道真如此,我偏要掀了这世道。」
「……」
我愣住。
魏临说这话的时候,当真像极了故去的沈夫人。
沈夫人真的将他和大小姐两人都教得极好。
我叹了口气,想到沈夫人,心中酸涩得紧。
6
魏临的生母沈夫人对我有恩。
我的女儿刚出生时就被溺死了。
我拼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女儿,粉粉嫩嫩的一个。
就这么被按在木桶里溺死了。
我歇斯底里地哭喊。
公婆在一旁冷冷地说:「第一胎要生男孩,女孩属阴男孩属阳,是女孩会带来霉运。」
我气极了,等身子稍微好一些后便收拾行李逃走。
兜兜转转,来到魏府做丫鬟在夫人身边伺候。
但不久后,我被夫家人找到,他们想抓我回去。
人人都说我这是私自逃出夫家,理应把我还回去。
是沈夫人出面帮我,我才能留在这里。
她长得极美,眉目如黛,眼如秋波。
她常常说什么封建社会,什么人人平等,女子的权利之类的话。
我听不懂,我只知道沈夫人待我们每个人都极好。
老爷与沈夫人一开始感情极好,后来柳曼棠出现后就变了。
我老是看见沈夫人流泪。
柳曼棠时常来挑衅沈夫人,「你以为你真的能斗得过世家大族培养了十几年的高门贵女吗?」
沈夫人只是笑笑:「我从未想过与谁相斗。」
7
那时沈夫人时常仰着头看着如墨的天空叹气,说她想回去。
我问沈夫人想回去哪里,她又笑笑不说话。
半晌,沈夫人问我:「阿苑,你觉得人人平等,女子要争取自己的权利之类的话很可笑吗?」
我默了默,如实回她:「夫人,我们从小接受的就是男尊女卑,皇权至上,您突然这么说,确实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我不敢说那些话愚蠢,只是这确实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沈夫人怅然地望着远方,半晌才道:「我来这里之前常看一些小说,里面无一例外都把穿越女写得又蠢又笨,而里面的世家贵女聪慧过人,凭借权势把穿越女设计得下场凄惨。」
「可我那时还是希望穿越女能赢,因为小说里面把人人平等这个观点说得很愚蠢,皇权至上家族势力则是天经地义。」
「可我想,无论穿越女再怎么愚蠢,或许她所说过的话,会如同掀起的星星之火一样影响到后世的某一个人,那人某天或许会振臂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总比世家贵女高高在上地宣扬阶级论要好。」
「所以即使知道会被人嘲笑,我还是会说这些话,我也甘愿做了小说里愚蠢的穿越女。」
沈夫人那天说了很多话。
我还是一句都没听懂。
后来沈夫人生了一场大病。
生命垂危之际,她拉着我的手:「阿苑,魏府中我只信得过你,你帮我照顾好阿蕴和阿临。」
「他们还小,思想还没定型,你别和我之前一样教他们人人平等那些东西,那些东西在这里是行不通的。」
「你要教阿蕴三从四德,男尊女卑,夫为妻纲,教阿临君臣之礼,三纲五常,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好好在这里活下去。」
「尤其是阿蕴,她是女孩子,在这世道里生存会更加艰难,你要花费更多精力教她生存之道。」
沈夫人和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同。
可她去世的时候,像是最终认清了什么一般,最终还是被这个世道同化了。
那时候魏临才七岁,魏蕴十二岁。
魏蕴心思敏感聪慧,见到母亲的惨死,懂事得多。
后来进宫也是一路小心翼翼,最终走到皇后之位。
但魏临,即使我再怎么教他,他也还是只认沈夫人教的道理。
8
第二日,魏临在朝堂上求娶温皎。
朝野哗然。
魏丞相更是当着百官的面,训斥他:「孽子,休要满口胡言!」
「婚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轮得到你做主!」
魏临冷笑:「爹,我与阿皎当初的婚约,不是您亲自定下的吗?」
沈夫人过世得早,我是看着魏临长大的。
他和温皎的婚约在很久之前便定下了。
那时候他还不是名震四方的镇国将军。
温皎也不是人人厌弃的北狄娼妓。
那时候的温皎,如她的名字一样,是天上的皎皎明月。
她是京城的第一才女,也是公认的第一美人。
琴艺冠绝京城,每年的春祭都是她代表神女在凤凰台上弹琴祈福。
她的书画,诗词更是一绝,千金难求其笔墨。
无数书生写词夸赞她,一会儿将她比作九天仙女下凡尘,一会儿又将她比作冰清玉洁的皎皎明月。
她像神仙似的,人人趋之若鹜,出行一次能引得万人空巷。
温家和魏家是世交,两人青梅竹马。
魏临性子跳脱,喜欢骑马射箭练武,操练场是他最常待的地方。
而温皎性子温吞,平日里待在闺房中练琴作画,偶有诗会或是京城贵女设宴才难得出门一次。
这样两个性子截然相反的人,却相互吸引,相互靠近。
温皎为魏临的扇面题诗作画。
魏临为她带去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竹蜻蜓,泥塑,糖人……
每天变着花样逗她开心。
后来老爷为两人提前定下婚事。
不然等温皎到了及笄之年,求亲的人怕是要把门槛踩烂,到时候即使是魏家也不一定能求到这门婚事。
那时候魏蕴已经入宫为妃了,甚为得宠。
他最怕的是到了下一届选秀女,万一温家把她送进宫,那么魏蕴肯定要失宠。
让两人定亲,不但巩固了两家的情谊,而且还为魏蕴消除了一个潜在的威胁。
虽有算计在里面,但也实实在在为两人定下了婚约。
9
「婚约在三年前她被送去北狄的时候,就已经默认取消了!」
魏丞相怒目圆睁。
魏临嗤笑:「默认?谁默认的?」
魏丞相大怒:「你!你!逆子!」
「少给我说这些,你要胆敢娶一个北狄军妓回家,我就一头撞死!」
眼看着父子二人其中一人就要血溅当场,皇上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劝说魏临:「我看丞相说得倒也在理,纵使温皎曾经风光过,但那也是曾经了,她现在不过一个北狄娼妓。」
「你如今是我晟国的镇国将军,我看只有昭华公主才能配得上你。」
「……」
提到到昭华公主,魏临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三年前,去北狄和亲的本该是昭华公主。
那时候北狄只要五千万两白银和一位公主和亲,没有要求晟国献上三千贡女。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半路的时候昭华公主逃婚了。
她一路逃回晟国,抱着皇上的大腿哭得稀里哗啦,说自己不想去和亲。
半路逃婚,对北狄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北狄立刻挥兵,誓要荡平晟国。
有人说应该立刻将昭华公主送回去。
又有人说昭华公主姿色平平,更才气不佳,送回去难以平息北狄王的雷霆之怒。
什么样的绝世美人能做到呢?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温皎。
纵使温大人不愿,但毕竟皇命难违。
当夜,他就给温皎下了迷魂药,将她塞进了前往北狄的花轿。
北狄王果然大喜过望,决定不再追究公主逃婚之过。
但他尝过了晟国女子的温柔美好,甚为满意。
又要求晟国再献三千贡女带回去给北狄士兵享用。
10
昭华公主从小锦衣玉食,享万民供养。
关键时刻却不承担公主之责,一人逃婚导致三千户晟国人家骨肉分离。
温皎和晟国三千女子替她承担了罪责,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甚至在宫宴上骄傲地和其他名门贵女炫耀:「听说那个温皎在那边过得可惨了,骨头太硬不愿意向北狄王服软,结果把他的耐心耗光了被扔到军营里当军妓了。」
「笑死我了,这些所谓的什么才女就是假清高,明明能讨好北狄王享福却非要自讨苦吃。」
魏临在旁边的宴席上,恨得徒手捏碎酒杯。
宫宴散后,他打晕昭华公主身边的两个宫女,拔出匕首将她抵在墙上。
魏临喝了许多酒。
他凑近她的脸,咬牙警告:「你若再敢诋毁温皎半句,我必取你性命。」
靠得太近,昭华公主直接脸红了。
她甚至忘了自己正在被威胁,娇羞地说:「嗯……好吧……」
魏临继承了沈夫人的美貌,长相极其出挑。
貌美如温皎,多少公认的美男站在她身边都逊色三分。
唯有魏临与她站在一处,才让人不由得感叹真是天作之合。
若他不是整日骑马射箭练武,而是和别家少爷一样常年出席各种诗会宴席,说不定现在的京城闻名的清雅公子便不会是别人了。
自那以后,昭华公主三番五次以想要练习骑射的名义去操练场找他。
魏临一心扑在军队训练上,对她置之不理。
皇上后来想为昭华公主赐婚,但她非魏临不嫁。
温皎是魏临的未婚妻,将她送去北狄,皇上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他不好明面上逼婚,只能多次暗示如果魏临娶了昭华公主,可以为他破驸马不得入朝为官的规定。
魏临装作听不懂,多次拒绝。
拖到现在,昭华公主已经年满二十了还未出嫁。
11
此番皇上再度提到只有昭华公主能和他相配,又是在暗示他娶公主。
魏临仍旧不回应。
他转身面向百官,一字一句道:「我昨日方才得知,我从北狄救回来的五十三名女子如今只有温皎一个人还活着,可笑的是,北狄三年酷刑都没有让她们失去生的希望。」
「诸位知道长针从指缝扎穿进去是什么滋味吗?尝过皮肉撕裂,筋骨寸断的痛苦吗?」
「三年前若不是她们前往北狄,如今你们还能在这朝堂之上衣冠楚楚的惘论是非吗?」
「陛下,您的王位还能安坐吗?」
魏临冷笑:「你们口中的北狄娼妓,承担了公主之责,护佑晟国三年安宁,如何不能与我相配?」
「……」
朝廷百官面面相觑,有些难堪。
魏临撕下了他们脸上最后的一层遮羞布,不过是一群靠着女人换天下和平的懦夫。
他这番话实在是大不敬,皇上立刻黑了脸。
魏丞相面色猛地一白。
他怕继续这么下去魏临还会说出些什么来,急忙插话:「陛下,犬子年轻气盛口不择言,是臣教导无方。」
他扯魏临的袖子,小声道:「娶妻要陛下赐婚,还要明媒正娶三书六礼,前前后后至少要耗费一个月时间,妾室不用那么多礼节,一顶小轿就可以立刻带走,我允你纳她做妾。」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自把温皎带回魏家了,你放心送她回温家?」
「你不为魏家考虑,难道也不为你姐姐考虑吗?她肚子里是你的外甥!」
「……」
虽然只是魏丞相为了暂时稳住魏临做的让步,但他说的也确实不假。
如今温家对温皎有了杀心,是万万不能送她回去的。
而且魏蕴和魏临姐弟情深,他也不忍心看着她在后宫举步维艰。
12
我听小六说了今天朝廷上的事,不由得为魏临捏了一把冷汗。
要不是魏家根基深厚,他又在这三年内屡建奇功,不但将狄国打得俯首称臣,还将四周狼环虎伺的邻国收拾了个遍,就凭他今天这番话,怕是要被诛九族了。
魏临坐在温皎床前,握着她的手贴在脸侧,歉疚地说:「阿皎,是我对不住你,让你做了妾。」
「但你放心,这只是权宜之计,我不会娶妻,等你好了我就将你抬为我的正妻。」
我忍不住提醒他:「将军,您娶这样一个妻子是会被万人耻笑的。」
魏临让我贴身照顾温皎这几日,我被她伤了好几次。
她怕人得厉害。
任何人一靠近她,她便抱着头大喊大叫,哭着求着说不要打她。
我喂她解毒的汤药,她却以为我是在灌她毒药,抓着我的手就是猛咬。
还打翻汤药,烫得端药的小丫鬟龇牙咧嘴。
温皎现在的状态,别说是做妾,就连一个正常人都做不了。
我叹了一口气,「你现在这般,老爷对您失望至极,以后的家产怕都是要给二少爷了,柳夫人现在怕是正偷着乐呢。」
魏临笑着回我:「嬷嬷,她是温皎。」
「她没有错,错的是这世道。」
「旁人爱说什么就让他说去,这魏家的家产我也不在乎。」
我当然知道她是温皎。
当年那个名动天下的第一才女佳人,谁人不知谁人不识?
可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13
我看着眼前的魏临,仿佛看到了当初那个鲜活灵动的沈夫人。
可沈夫人最后的结局……
我咬牙,继续道:「将军,您若是非要娶温皎,沈夫人在地下怕也不会同意的。」
虽然这么说对不起温皎,但我必须这样做。
沈夫人当初的死,和柳曼棠脱不了关系。
沈夫人一死,她便立马鸠占鹊巢成了柳夫人。
好在老爷对沈夫人怀着愧疚之心,即使后来柳夫人生了二少爷,他也全将重心放在培养魏临上。
柳夫人早就忿忿不平许久了。
如今魏临非要娶温皎,岂不是正中她的下怀?
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沈夫人的孩子又再被她算计?
提到沈夫人,魏临面色一顿。
半晌,他轻轻摸着温皎的脸,淡淡道:「我娘会同意的。」
「她见到我长成如今这样,定会感到欣慰。」
「如果我真的因为害怕外界的流言蜚语而抛弃阿皎,她才会对我失望。」
「……」
我一时竟无言以对。
或许他说的是对的。
沈夫人那样的人,真的会让魏临把温皎送回去等死吗?
我想不会。
我看着躺在床上的温皎,微微叹了口气。
14
温皎进门那日,闹了好大的笑话。
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是被绑着上花轿的,就是怕她在半路闹出什么来。
魏临还细心地将麻绳换成了柔软的丝绸。
我怕她半路应激,又给她喂了安神的药。
可是千防万防,意外还是发生了。
花轿在距离魏府侧门不远处颠簸了一下。
这一颠簸不知道唤起了温皎什么痛苦的记忆,她突然大喊大叫起来。
一会儿求爹娘不要这么对她,一会儿又喊救命她好痛。
惨叫声立刻引起了路人的注意。
一群人围起来,挡住花轿的去路,议论纷纷。
「这……这不会就是那个从北狄回来的温家大小姐吧?」
「像个疯子似的,难怪温家不认她。」
「这魏府可真够心大的,居然容得下一个北狄娼妓给魏临做妾。」
「哎,想当初这温皎也不知是多少男子的梦中人,如今这样还真让人唏嘘。」
「……」
人越聚越多,温皎的反应也越大。
她拼命地用身子撞花轿。
一个轿夫没站稳,花轿直接摔了。
温皎蜷曲着身子从花轿里爬出来,瑟瑟发抖地拖着一只瘸脚,跌跌撞撞地想逃走。
梳好的妆发在地上全蹭乱了,披头散发的活像个女鬼。
众人一看她这副模样,嫌弃之情更甚。
魏临赶到时,她正被众人围着看笑话。
围观的人见到他来了,也怕得罪魏家,一哄而散。
魏临抱着跌在地上的温皎,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没事了,阿皎,已经没事了,你现在很安全。」
温皎被紧紧抱住,挣脱不开,索性恶狠狠地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
脖颈这么脆弱的地方被这么一咬,鲜红的血液瞬间涌了出来。
魏临疼得眉头紧锁。
可他仍旧抱着温皎不放手,固执地重复:「阿皎,我带你回家了,没事了……」
他眼角的泪顺着脸颊滑落。
豆大的泪滴砸在地上。
不知道是内疚还是心疼,或者二者兼有。
15
直到她情绪终于稳定下来,魏临动作轻柔地弯腰将她抱回魏家。
医师给他包扎时,一个劲摇头:「她这是下了狠力气,就是奔着置你于死地去的。」
「要是咬到的是脖子的大动脉,你现在能不能活都是问题。」
战场上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镇国将军,居然差点两次死在一个女人手里,说出去实在是让人唏嘘。
魏临摸了摸脖子上缠着的白纱,眸色深沉:「她在北狄,一定受了很大的苦。」
「……」
医师看了一眼躲在墙角将自己蜷缩起来的温皎,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我送走医师,想到两人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又去厨房端了两碗炖好的玉米排骨汤过来。
闻到排骨的香味,温皎两眼放光。
她咽了咽口水,目光颤颤地望向魏临。
魏临无奈地笑了笑,过来端过其中一碗,蹲在她面前:「阿皎,我喂你好不好?」
温皎不回答他的话,心急地直接伸手进碗里抓排骨。
才刚出锅的汤,温度很高。
温皎被烫到,一下子缩回手。
魏临急忙将汤放下,捉过她的手查看。
我翻出房间里的金疮药递给他。
魏临一点点擦干净她的手,将药抹在她的手上。
她的手臂露出来一小节,全是大大小小的疤痕。
我上次给她换衣服时,也发现了她身上有很多陈年旧伤。
她浑身上下,估计就只有脸没有伤痕。
那么漂亮的一张脸,北狄人或许也舍不得毁掉。
魏临的目光凝在她手臂的伤疤上。
温皎咬唇,愣愣地看着他许久,喃喃道:「对不起,我刚刚不该咬你。」
魏临眼睫微颤:「你知道我是谁吗?」
温皎摇头。
他又问:「你知道你是谁吗?」
温皎还是摇头。
16
魏临让我抱一套新的被子过来。
温皎怕人,尤其怕男人,他不敢与她同床共枕。
但他又想时刻陪在温皎身边,索性准备直接在床旁边打地铺。
我去的时候魏临正在喂她喝药。
不知道哄了她多久,这次温皎居然没有应激。
她乖乖地一口一口喝掉药,魏临奖励了她一颗糖。
温皎含着那甜丝丝的糖,居然哭了出来。
魏临抹掉她眼角的泪,慌张地问:「怎么了?是糖不甜吗?」
温皎不说话,突然将药碗砸碎,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片。
她将尖锐边缘对准魏临,手颤了一下划破了他的脸。
见到丝丝鲜血渗了出来,温皎突然一个劲地后退,直到后背抵到床沿上,手里拿着瓷片呈防御姿态。
她颤颤地问:「你想做什么?」
「……」
怕她伤到自己,魏临眼疾手快地捏住她的手腕,将瓷片夺过来扔在地上。
他轻叹一声:「阿皎,好好睡一觉吧,你不想见我那我出去睡。」
温皎扬头,一脸疑惑地问:「你对我这么好,不是为了欺负我吗?」
「……」
我的心猛然一颤。
魏临握住她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揉了揉温皎的头,颤声道:「不是,我只想你叫我一声魏临。」
温皎抿了抿唇,神态很是不解。
半晌,她还是喃喃地唤了一声:「魏临。」
时隔三年,再次听到这声日思夜想的魏临,他的身子都忍不住发颤。
我也觉得心脏被揪得生疼。
我怕我继续呆在这里会忍不住流泪,赶紧抓紧时间铺好被子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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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房间里辗转反侧睡不着,心中难受得紧。
曾经的温皎,温柔美好,唇角总是噙着浅浅的微笑。
外貌才华家世修养都是最好的,如众星拱月。
可如今,那个曾经皎皎如明月的天之骄女,是真的不见了。
我不敢想她到底在北狄到底受了多少折磨。
我叹息着推开房门,准备去外面散散步。
没走多久,便看见了坐在亭子中独自饮酒的魏临。
魏临之前很少喝酒。
他忙着日夜操练军队,喝酒容易误事。
只有打了胜仗,才会和军营里的兄弟们喝个痛快。
我走到他面前,不出意料,他早已泣不成声。
见我过来,魏临像是找到了一个倾诉口,苦笑道:「嬷嬷,我好恨啊,我好恨我自己为什么要花三年时间才能打败北狄。」
「如果我再努力一点,日夜不休地研究兵书训练军队,我是不是就能早点接阿皎回家了?」
「阿皎,她受了好大的苦,是我没能护好她。」
「她不认识我了,她真的不认识我了……」
「……」
魏临一个劲地往嘴里灌酒,脖子上缠着的绷带又渗出血来。
其实三年的时间打败北狄,已经算很快了。
北狄一直都是公认的北方强国,不但军队强大,晟国四周的邻国也几乎全都是它的附属国。
魏临采取逐个击破战略,先将晟国邻近的国家收拾了,切断北狄的援兵,最后直捣黄龙。
当年的晟国积贫积弱,不重视军队训练,军队虚空。
有投降派甚至断言,没有二十年绝对不可能打败北狄。
三年的时间能打败北狄,已经算是奇迹。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或许爱一个人,就是做得再怎么好都嫌自己做得不够。
18
打败北狄后,没有需要出兵的地方,军中的训练宽松了许多。
魏临将挤出来的所有时间都用来陪温皎。
我从没想过一个男子也能如此细心。
我活了这么多年,向来只见过妻子事无巨细地照顾丈夫,还从没加过有谁家丈夫有耐心照顾妻子的。
我坐月子时,下半身剧痛下不了床。
我丈夫每日将一碗冷饭扔在床头,怨我娇气。
他还说自己每日忙着为生计奔波还给我送饭已经是很好了,让我要知道感恩。
妻子病了,给口饭吃就算是照顾了。
后来我逃到了魏府,见多数高门贵胄也是这样。
老爷病了夫人要衣不解带地亲自伺候,夫人病了就只是几个丫鬟围着照看,老爷则不知所踪,从来都是如此。
可我见魏临因为温皎的一只腿瘸了,走路会难受,他便亲自挑选柔软的棉绒地毯将房间铺满。
每日她吃的东西魏临都要尝过,喝药更是亲自来哄着喝。
无论再忙,他都会抽出时间来陪温皎说话。
为了治好温皎身上的伤,他几乎为她寻遍了名医。
可是她身上的伤都太久了,医师纷纷表示只能改善她的状况,不能彻底治好。
后来魏临不知听谁说丹州有一位堪比华佗再世的神医,他毫不犹豫地不远千里去寻。
神医说她经不起快马一路颠簸,要乘马车慢慢前来,沿途也顺便为一些百姓看病,让他先回来。
虽说要耗时间久了些,但总归有了希望。
魏临一个大将军,都有时间做这么多。
我忽地想起那年我丈夫说自己忙碌的那些话,觉得有些可笑。
我照常为温皎送去补药,魏临自然而然地接过,舀起一勺放在唇边吹凉。
见这一幕,我由衷地羡慕:「温小姐真是命好,遇上您这么个顶好的男子。」
魏临纠正:「不能这么说,分明阿皎也是个极好的女子。」
「……」
是啊,三年前的温皎,魏临都不一定能与之相配。
纵使曾经风光不再,但也不能否认她是个顶好女子。
19
温皎不那么怕人了。
她的情况一天天好转,可我很快便察觉出了不对劲。
温皎爱偷藏食物。
她学会主动说话后,经常和我说饿。
我拿来糕点给她,转眼盘子就空了。
魏临回来时,我将心中的疑虑告诉了他。
温皎现在很听他的话,他来问最适合不过。
用完晚膳后,温皎又说饿,扯着我的袖子让我给她拿吃的。
魏临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阿皎是真的饿了吗?」
温皎垂眸,点了点头。
魏临:「我们上次才约定好不能对对方撒谎,阿皎要骗我吗?」
「……」
她咬唇,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心虚地说:「我藏起来了,我留给其他人吃的。」
魏临问:「其他人是谁?」
「不知道……很多人,我记不清了,反正我们有吃的都要给藏一点给大家分的。」
「……」
魏临沉默了。
温皎在北狄三年,她口中的其他人还能是谁?
只能是那些死去的晟国女子。
她们在那个地狱似的地方相互扶持,相互照顾,才苟延残喘地活下来。
可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魏临抱住温皎,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处,肩膀微微颤抖。
察觉到他情绪,温皎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
魏临摇头,「没有,不过阿皎留的这些东西她们收不到,我哪天带你去捎给她们好不好?」
温皎迷茫地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儿抬手回抱住他。
20
第二日,魏临带温皎去乱葬岗祭奠那些无辜死去的晟国女子。
我将她藏起来的那些糕点一一打包好,又和小六去香纸铺买了许多香火,和他们一起上山。
山路陡峭,魏临背着温皎上山。
见到这一片大大小小凸起的坟包,温皎神色明显一顿。
小六熟练地点燃纸钱,又将一把香和蜡烛点燃,沿着小路插上。
魏临接过我打包好的那些糕点食物,交给温皎,让她扔到火堆里。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当那些东西被扔进火里的一瞬间,跳跃的火光倒映在温皎漆黑的眸子中。
那一刻,她的眼神分明有了片刻清明。
不是之前那种茫然无措的眼神。
是清晰的,明亮的,藏着巨大悲痛的眼神。
那不是一个精神失常的人该有的。
可只那一秒,下一秒她便回归了之前的迷茫状态。
我揉了揉眼睛,有些怀疑是我自己看错了。
21
魏临下令,温皎和他住的地方不允许我和小六之外的其他任何人进入。
一来温皎现在的状态还不稳定,他怕人多吓到她。
二来他和柳夫人向来不对付,老爷也对温皎意见大得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到底还是在魏府之内,抬头不见低头见。
即使魏临把她保护得再好,也总有意外发生的时候。
那天恰逢魏丞相过四十五岁寿辰,不少达官显贵都前来祝贺。
院墙之外鞭炮喧天,温皎害怕地缩在被子里,一个劲地问我:「魏临呢?他去哪里了?」
我说:「今天是老爷的寿辰,他是家中长子肯定是要出席的,晚一点他就回来了。」
温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自己有点冷,让我给她端碗热汤喝。
不知不觉已经入秋,天气逐渐转凉。
我也没多怀疑,直接去了厨房。
没想到这一走就闯了大祸。
我回来时温皎不见了。
鞭炮声齐响,人头蹿动。
我着急地四处寻找,忽地见大堂前人里里外外地围了一圈。
温皎驼背缩着头,扯着魏临的衣服躲在他身后。
二少爷见到她眼睛都气红了,指着她大骂:「你就是个下贱的娼妓!你来我爹的宴席上做什么,丢人现眼!」
说完又冲过去用肩膀将她撞倒在地,得意洋洋地大笑:「你是北狄娼妓,我大哥就是嫖客哈哈哈,连嫖客都不如捡人家不要的破烂来魏府!「
他才十岁,若不是大人教,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些羞辱人的话。
22
我挤进去,看见柳夫人正在安抚嚎啕大哭的二少爷。
魏临将他一脚踹开,摔得老远。
他大哭大叫:「娘!娘!大哥打我,大哥为了一个下贱的娼妓打我!」
柳夫人抹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滴,可怜兮兮地说:「老爷,你平日里偏心眼只在乎魏临这一个儿子就算了,可现在我的儿子受了这等欺负,你也不管吗?」
「我知道我一个大活人不该和一个死人计较,可我儿子就是我的命,他不过一个孩子,不过无心多说了两句,就被如此对待。」
「若是以后真的换成魏临当家,那我们母子哪里还有活路呀……」
柳夫人还是和之前一样,惯会装柔弱博取同情。
好好的一场宴席,现在被闹得鸡飞狗跳。
前来祝贺的宾客一个个面面相觑,拼命憋笑。
本来上次温皎进门就闹了好大的笑话,现在再有这么一出,魏家真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魏临握住温皎的手,温声问:「阿皎,谁带你来这里的?」
温皎往他身边缩了缩,颤颤地伸出手指,指向柳夫人:「她说你找我,带我过来的。」
柳夫人脸色一白,「你胡说,我根本没见过你!」
可温皎一个精神恍惚的人,有什么理由诬陷她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柳夫人故意把她带出来,就为了羞辱魏临。
二少爷是谁教的,就更不用说了。
真是好一出大戏。
在场的人个个看得津津有味。
魏临拔出长剑,剑指柳夫人,冷笑道:「谁给你的胆子动她?」
「……」
我呼吸一窒。
再怎么说柳夫人现在也是他名义上的母亲,魏临居然毫不犹豫地拔剑相向。
23
「我给的胆子,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弑父吗?」
魏老爷沉着脸,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孽子,她再怎么说也是你母亲,你胆敢对她拔剑。」
「这魏家现在还轮不到你做主,本来你纳温皎做妾我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为了这么个做过军妓的女人,现在还妄想骑到你爹头上来?!」
魏临冷冷地看着他,忽地笑出了声。
他收回长剑,柳夫人被吓得瘫软在地。
魏临冷笑,一字一句道:「我的母亲十四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魏丞相,是你害死了她,你不记得了吗?」
「你以为你对得起谁,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似是回忆起了某些往事,魏老爷瞳孔骤缩。
魏临弯腰将温皎抱起,逆着人流带她回去。
当夜,他立刻收拾行李,准备连夜搬出魏府。
温皎回来后他便着手开始置办宅子,本来过些时日就打算搬出去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早了些。
魏临问我愿不愿意与他同去。
我留在魏府本来就是为了报答沈夫人的恩情,现在他要走了,我哪有继续留在这里的道理。
我回去收拾了些衣物,还有这些年攒下的一些银钱。
一路上,温皎安静又乖巧。
我回想起方才她指认柳夫人的画面。
按理来说,柳夫人不可能亲自去引她过来,一般都是派遣丫鬟去。
如果她亲自去,一但被指认岂不是破绽明显?
柳夫人不可能蠢到这种地步。
可温皎现在只认识魏临,我和小六三个人。
她没见过柳夫人的话怎么能如此准确的指认呢?
我愈发觉得疑惑。
24
刚搬出去不久,丹州来的神医便到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双喜临门。
来的神医个头发花白的妇人,她的治疗方式奇异又吓人。
治辽腿疾,居然要用刀子把腿切开查看,我还是第一次听。
我本来还担心这种方法会让温皎白白受苦,那倒不如不治。
但魏临态度坚决,一定要治。
幸运的是三个月后,温皎的腿疾真的痊愈了,走起路来和常人无异。
她身上的疤痕不知神医用了什么药,居然也恢复了,只留下淡淡的红印。
等再养些时日,这些红印也会消失。
神医离开前,找魏临谈话。
她说:「我今日便要离开,你不必相送,但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温姑娘的病已经好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
魏临诧异道:「你是说,温皎没有疯?!」
「可以这么说,她没疯,甚至很清醒。」
「她只是不愿意面对现实,宁愿这样活着而已。」
「……」
我忽地想起来乱葬岗那日见到的,温皎眼神中的那一丝清明。
如果她没有疯,那么她指认柳夫人就能说得通了。
魏临立刻奔向温皎的房间。
我急忙放下东西跟上去。
25
房门突然被撞开,温皎猛然抬头,像是被吓了一大跳。
她缩着脖子退到床沿,眸子和往常一样灰蒙蒙的,像是被一层雾气罩住。
魏临扣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句道:「你清醒了对不对?」
温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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