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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放心入】

“皇后娘娘，册封皇贵妃的圣旨已经送到贵妃宫中去了。”

我拍手称快，连连叫好。

“好！好！秀云，快叫膳房给本宫多加两个肘子！”

姜若怀那小子终于干了件好事。

我无法压住上扬的嘴角，内心的喜悦叫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皇后，我早就不想干了！

“赵溪和，你就这么高兴。”

姜若怀拿着诏书，表情阴沉地走了进来。一看到我在膳桌大快朵颐，脸又黑了几分。

“你……来点。”我拿着油腻腻的肘子向他面前晃了晃，“这味道不错！”

“信不信我今天就下旨废后。”

哗啦啦——宫女太监又跪了一地，一个个诚惶诚恐大气都不敢喘。只有秀云专心为我选菜色，丝毫不在意姜若怀的天子之怒。

我看着姜若怀笑眯眯地摇了摇头，他气得直接在我面前甩了一个茶盏。

他的贴身太监景和有眼色地将所有宫女太监赶了出去。

我抬眼见到凤仪宫的大门刚刚关上，只听“扑通！”一声，那九五之尊的帝王满脸无奈地跪下，眼巴巴道，“赵姐姐，再帮帮我。这后宫只有你能管得住！千万别把我放在那虎狼窝里！”

1.

姜若怀说得对，这后宫只有我能管得住。

因为我打遍后宫无敌手。

姜若怀说得对，这后宫就是个虎狼窝。

因为后宫那些女人过于豪迈，姜若怀就是被欺负的命。

换句话说，在后宫中，他认我做老大保护他。

晋国尚武，后宫的娘娘均出身武家。晋国的皇帝可以不通文墨，但是不能不会武功——姜若怀却是唯一的例外。

他……太弱了。

他是先皇唯一的嫡子，从小体弱。骑个马都能咳半宿，拉个弓都能喘半天。

他这样举止做派怎能叫前朝的大臣支持，底下人都磨刀霍霍看向这唯一的嫡子。

就在这时候，天下武力最强的我爹用拳头将他扶上了皇位。

他表面泪眼汪汪视我爹为再生父母，实则“心肠歹毒”刚一登基就下旨娶我为皇后。

我爹气得两天两夜没有合眼，恨不得冲到皇宫将他一顿暴打——在晋国没有女子愿意嫁给文弱的男人，哪怕你是皇帝。

我娘天天气，日日急。只要一想起这事就叫我爹在房梁上守夜。

他们都怕自己的掌上明珠受半点委屈。

可是其实我是愿意的。

后宫中这么多女人只有我是愿意的。

原因很简单，大约就是他的“蠢样子”叫我心生怜悯。

姜若怀太蠢了，他一定是个傻子。

春天，桃花满天，我跟左将军家的郑巧说想要树上最盛的花，他笨手笨脚爬到树上想给我摘下，险些摔断了腿。

夏天，池清荷香，我跟兵部尚书家的杜薇薇比谁憋气时间长，他慌做一团，一个猛子扎下去险些丢了半条命。

秋天，春华秋实，我跟右将军家的邵悠悠讨论如何做最好的果子，他用自己一个月的月例买了京都全部的果子叫我们挨个品尝。

冬天，白雪皑皑，先帝赏了他外邦进贡的新鲜吃食，他放在怀里一路小跑往我家送，胸前烫了个水泡，还是一个劲地傻笑。

就在那一天，我答应做他的老大。

在我为后的当年，郑巧，杜薇薇与邵悠悠先后册为妃，我日常就是与姐妹玩笑，时不时从姐妹的拳头中将他救下，日子过得轻松自在。

2.

可是最近……我不想做皇后了。

原因是他新封了一个贵妃。

她是丞相嫡女——宋清婉，长得娇滴滴的，平时弱柳扶风，一双杏眼动不动就会蒙上一层水汪汪的雾气。

后宫当场炸了锅。

我那几个姐妹拿着瓜子动不动就来凤仪宫待一天，她们除了瓜子什么也不带，吃喝全在我的宫中。什么烤羊腿，烧鹿肉。她们一边假惺惺地抹眼泪，一边大快朵颐，将我的份例吃得干净。

邵悠悠一边撕着我最爱的鹿肉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你看，新入宫的宋清婉都是贵妃了，我们还只是个妃。这贵妃的份例，我见都没有见过。”

杜薇薇则有些阴阳怪气，“咱们也该明白，皇上是文人，自然喜欢跟文臣玩。早就说……”

郑巧怕她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忙拉她的衣袖。她叹了一口气，拉住我的手，老气横秋道“你可要多多注意，那小妞可不是省油的灯。我们也不是想要求什么，不过是给你提个醒。”

“巧姐姐，你傻了！姜若怀必须将我升到皇贵妃，你知道升一级份例能涨多少吗？现在我都没办法老吃冻果子了，连牛乳都有定数，日子没劲透了。郑巧！你腿往里伸伸，又踩了我一脚！”

……

待到她们从我宫中吃饱喝足地走了，独留一屁股残羹剩饭。我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烦躁中气十足大喝一声，“将宋贵妃带来见我。”

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她才满脸谦卑地前来，一进大殿，开口就是三个让我发蒙的问题。

“皇后娘娘您从心中敬仰皇上吗？”

“皇后娘娘您猜，如果您不是大将军之女，皇帝还会娶您吗？”

“皇后娘娘您知道皇上的向往吗？”

我当场震惊在原地，这皇宫中竟然又出了一个傻子。我看着她表面恭顺实则倔强的目光，没有忍住笑出了声来。

姜若怀似乎得到了消息，匆匆赶来，才进我殿内，那贵妃就向他身后躲，“姜哥哥……”那傻子避之不及，被她一下子扑进怀中，“姜哥哥不用来的，皇后娘娘没有为难我。”她扬起了一个笑脸。

姜哥哥？我的小弟竟然背着我当别人的大哥！

他拿出前朝皇帝的威严，将贵妃从怀中拉了出来，“你先回去，皇后面前，不得无礼。”

宋清婉眸子中立马泛起了点点水雾，“是，臣妾告退。”

待到众人离开后，姜若怀一脸小心地站在我面前，“其实，我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娶她只是为了平衡朝局，你知道我的心意……”

“秀云，我累了。将他丢出去！”

随着姜若怀“姐姐，姐姐”叫个不停，我站起身，揉了揉太阳穴，向床榻走去。

其实我并未介意，我是真的累了，最近这几天不知怎么了，身上总是乏得很。

秀云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皇上似乎怕您生气，还在外面。”

我瘫在床上，声音闷闷的，“没事，他一会儿就走了。秀云，其实宋贵妃说得有道理。”

我手倚着被子，仰着头想与她聊聊。

她明显不想理我，又重复了一遍她自己的话，“皇上怕您生气。”

“我知道。”我点了点，有些泄气，我们两人完全鸡同鸭讲。

宋清婉的问题我从未想过，敬仰皇上？他武功这么弱，如何敬仰他！

如果我不是大将军之女他还会娶我吗？自然不会，我爹爹发家之前是杀猪的，我家邻居是卖猪的，我根本不会见到他，他怎么会娶我。

皇上的向往？一个皇上只能向往国富民强，就像我爹爹杀猪，只能精进自己的技艺一样。

不过说到向往，我的向往是什么呢？

我皱着眉头，望着床幔。

小时候的向往是嫁给卖猪家的儿子，顿顿吃猪肉。长大后，姜若怀对我好，我就来宫里保护他了，我的向往是什么呢？

“扑通”一声，窗户被人推开，吓了我一跳，姜若怀狼狈地从窗子往里钻，一个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他装作无事发生的整理好自己的华服，脸上出现了两团可疑的红晕，“你总要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我对你……”

“我心悦于你。”

“我想出宫。”

我们总是有这样该死的默契，两人听了对方的话，都愣在原地。他冷笑一声后拂袖而去。

3.

他心悦于我？我的心猛的漏了两拍。他对我好，我也一直罩着他。

我们虽是夫妻，我却从未想过他会心悦于我。娘亲在我出嫁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要相信帝王情爱，可现在他竟然说心悦于我！

我如今心乱如麻。现在我有两个难题了：第一个是我的向往是什么，第二个是姜若怀喜欢我，我该这么做。

其实我从未想过要一直做皇后，我只希望他能顺利当好一个皇帝，到时候我就出宫逍遥自在。可现在却有了新的负担，他竟然贪恋我的美色。

我照了照铜镜，中等身材，长相只能说是英姿飒爽，绝不算是倾国倾城。我想到第一次进宫时看到的先帝后妃，双眼无神坐在庭院内往外望，整个人毫无生气。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好香！什么味道这么香！

我顺着香味望去，只见姜若怀目光冰冷走了进来，贴身太监景和手里端了一个食盒。

“这是什么？”我伸手去掀食盒，却被姜若怀抢先握住双手。

他脸色铁青，咬牙切齿，“你是不是因为吃醋才要离开我的？”

啊！？

我满脸不解，连连摇头。

“我在问你一次，是不是吃醋了！”

我依旧摇头。

“赵溪和，”他脖子梗着，将食盒掀开，“这是新做的八宝野鸭。”

香味满屋，我眼巴巴瞧着那鸭子眼泪都要从嘴角流出来了。

“是不是我说吃醋，你就给我了？”

姜若怀彻底苦着脸，将鸭子递给我，小声嘟囔着，“我看你才是个傻子。”

我听到了却不敢骂他，怕到嘴的鸭子飞了。

4.

自从姜若怀表白之后，我失宠了。

凤仪宫的份例少了一半，连鹿毛都见不到了。

我很生气，邵悠悠更生气。

我生气只能在宫里骂骂姜若怀没有良心，她生气却直接把宋清婉打了。

我大为震惊却束手无策。

“秀……秀云，我是不是遇到宫斗了？”

她点了点头，去内殿翻出了很厚一摞话本子，“娘娘好好找答案。”

我斜眼瞥了她一眼，“去永宁殿。”

永宁殿，永无安宁。自从宋清婉住进去之后，三天两头会有些事端。

我一点也不担心邵悠悠，宋清婉没有武功，而邵悠悠行事有分寸，不可能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下狠手。

“皇后娘娘，皇上发了很大的脾气，要废了我们主子。主子的性子您是知道的，请您快去劝劝吧！”

我刚走到半路，邵悠悠的贴身婢女秀荷哭着前来找我。

“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主子本就不满宋贵妃得宠，今天在御花园见了，我们主子不过无视她的存在，她主动上前挑衅，主子不过推了她一下。结果她闹得满城风雨，哭到了皇上那里，听太监说她脸颊上多了好几个巴掌印，皇后娘娘是认识我们娘娘的，她不可能下死手……”

我健步如飞走向永宁殿，殿内早就乱作一团。邵悠悠已经气红了脸，手一直往腰间的佩刀处摸，大有鱼死网破之意。大内侍卫都已进入殿内，保护皇上。姜若怀将宋贵妃死死护在身后，宋贵妃的脸看起来触目惊心。

“赵溪和，你看看她，她就是个狐媚子，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从后面用巧劲卸了她的武器，看她明明气得手抖个不停，却依旧强忍着眼泪不肯人前示弱。

“我知道，我知道你没有，你放心。”我温声安慰她，看向那两人的目光带有了几分不善。

“姜哥哥，你看。此事定是皇后指示的，邵妃如此不敬定有皇后撑腰。”

“不许不敬皇后。”姜若怀上前两步，在我面前低声说，“这件事情我心中有数，你先回宫。”

“我问你，她跟你说什么。是不是说邵悠悠打了她耳光？”

姜若怀脸色不好，上前拉我，“先回去，今晚我跟你解释。”

我直接推开他，上前三步，将宋贵妃揪了过来，抬手就是三个耳光。

“耳光是我打的，真相也清楚了。臣妾告退，邵妃也不打扰皇上了，咱们走。”

5.

烦！很烦！非常烦！

只要想到姜若怀今天护着宋清婉的样子，我就觉得倒胃口。

吃也吃不下，什么也不想干。

“皇后，多少喝点汤。”

“拿走拿走！”我闻到那油腻的味道就觉得作呕，姜若怀与宋清婉的影子在我脑海中晃来晃去。

下午之后，整个后宫趋于平静。邵悠悠并未受罚，宋清婉也没有再闹，一切都被姜若怀压了下来。

是呀，在面对邵悠悠与宋清婉时，他选择了宋清婉。面对我与她时又选择了我。其实他想要的不是真相，而是他认为的公道。

我越想越烦，早早熄了灯。

入夜，半梦半醒之间，有人摸上了我的床榻——又是姜若怀。

我心中有气，想要将他推下床去。他的力气却出奇的大，浑身酒气叫我很不舒服。

“溪和，你为什么不信我。”

“你为什么不爱我。”

我为什么不爱他？可……什么是爱他。

我看着他颓废的样子，脑袋一蒙，“你武功什么时候长进了？”

他眼神里的光瞬间暗淡了三分，抓住我的手松了力气，“溪和……皇后好好休息，是朕失仪了。”

他很少对我用朕，一般都自称我。

他的眼神在烛火的照映下像我小时候养的小狗湿漉漉的惹人怜爱，看得我有些心疼。

他转身要离开，我突然拉住他的衣袖，“留下。”

他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目光如点点星河将我的心照得暖洋洋的，“你不愿我走？”

我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他第一次破天荒地用手指挑起我的下巴，有些轻佻地问道，“回答我。”

逆着光，看着他邪魅的目光，性感的喉结，我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你要是走了，他们就连鸡肉都不给我吃了……”我躲避着他灼灼的目光，有些心虚地低着头道。

我知道他眼中的失望，但他依旧心疼道，“我会叫他们恢复你的好吃的。”

他叹了口气，将我挽在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头顶，温柔道，“最近是我错了，叫你为难了。我会将他们都封为贵妃。溪和，不急，咱们慢慢来……”

好险，我差点中计。

中了姜若怀的美人计。

6.

第二天，并立四位贵妃的圣旨一出，听说宋清婉在宫内摔了好多名贵茶碗。

不过她能屈能伸，立马给邵悠悠送礼赔罪，眼泪汪汪在邵贵妃宫外，叫全宫人看到她被轰了出来，礼物撒了一地，而她则贤惠无比地在外面负荆请罪，直到姜若怀亲自去宫里迎她回宫。

“人才，真是人才，我可被那姓宋地缠上了。我的天爷呀！你们都没有看到，那天她来请罪，刚到我宫里就哭哭啼啼，话里话外全是我仗势欺人，她万般无奈，怕皇上为难来跟我请罪。我的宫女辩驳几句，她立马跑到殿外负荆请罪，我叫她起来，她不起来。”

邵悠悠喝了口茶，又拿了我最爱的最后一块桃花酥，“她在外面梨花带雨哭了一天，我的妈。我老祖宗仙去时请的人都没她哭得好。她也不累，最后姜若怀一来，她两眼一闭，正好晕倒在他怀里，了不起，真了不起。”

她说得没有错，昨天宋氏宫内闹了一夜。

“皇后娘娘，大喜。宋贵妃有喜了。”有喜了？

我胸口一闷，一阵作呕。

“溪和？你没事吧！”邵悠悠关切地望着我，“还不去叫太医！”

我摇了摇头，摆了摆手，“无妨，无妨。”

昨天他叫我信他，今天宋清婉怀孕了。我深吸了一口气，好，好得很。

“传旨六宫，从今天起，六宫嫔妃均不得探望宋皇贵妃，叫皇贵妃安心养胎。”

“溪和，你疯了！”

所有宫人面面相觑，愣在原地。皇后尚在，我竟要册封皇贵妃，这是明晃晃自请废后。

秀云站在我身边，轻声劝，“娘娘，三思。”

“将本宫的旨意传出去，其他的随后再议。”

邵悠悠明显被我吓到了，她厉声呵斥将要传旨的内侍，“回来，你们主子糊涂了！”

“秀云，你现在去请姜若怀，就说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快去！”

秀云抬眼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表示，领命出去了。

“我没有糊涂。”

悠悠收起了往日的嬉闹嘴脸，“我嘴笨，可是凡事不能这么冲动，你这是要吃大亏的。”

我默然无语，整个殿内陷入死静。

一炷香之后，秀云衣衫不整的回禀，“娘娘，皇上在宋贵妃宫内。”

“你这是怎么了？”

“宋贵妃内侍不懂事，略加训诫一二。”

“我看不是内侍不懂事，是姜若怀不懂事。要不是赵伯父鞍前马后，他怎会夺得这天下……”

“悠悠，慎言！”

她话音刚落，姜若怀就阴沉着脸走了进来，我知道邵悠悠那句话彻底触碰到了他的逆鳞，拉着她的手平生第一次对这个年轻的帝王行礼下跪叩首

他也是第一次没有阻止我的行为，当额头触碰到冰冷的地上，心中有些东西悄然崩塌。

“皇后就是这么为朕管束后宫妃嫔的吗？”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第一次叫我觉得如此陌生。

“臣妾无能。不敢忝居中宫之位，今贵妃有孕，实乃大喜，望皇上晋贵妃为皇贵妃。”

7.

一句话，中宫彻底成了冷宫。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幸好，幸好还来得及。

姜若怀这些日子天天在宋皇贵妃宫里，除了上朝都将政务直接搬到宋氏的宫里去了，他果真十分期待这个孩子。

他的第一个孩子。

秀云每天都陪着我，一步也不敢离开。邵悠悠等人也天天来我宫中吵闹，见我神情倦怠，她们既担心又心疼。

尤其是悠悠，总觉得是因为自己导致帝后离心，求见了姜若怀整整三日。

最可笑的是姜若怀吓坏了，日日布了重兵把守，防止宋皇贵妃出事。

我听着他们的禀报，心里涩涩地不是滋味。

在他心里我会害了他的孩子？

他不信我？

“秀云，为我更衣。我要亲自去见皇上。”

8.

“溪和，你来了。”他见到我的一瞬间，眼睛里满是惊喜，小跑站在我前面，习惯性地将行礼的我扶起。

他状态很差，声音嘶哑，满是酒气，“怎么瘦了这么多？”

我细微后退一小步，他的手就这么愣在半空。

“恭喜你，要当父皇了。”

他认为我阴阳怪气，口气不善的回复，“嗯，皇后何事？”

“姜哥哥……”

他古怪了望了我一眼，用力攥了攥拳，努力带上了那温柔的面具。

“这几天我比较忙，没有去看你。溪和，乖。夜深了，先回宫。”

“姜哥哥，我累了。我想回家。”

“我累了，咱们回来再说。”

“我想回家，你答应过我，我将来可以回家的！”

“赵溪和！”他发了疯，将书案上全部的瓷器扫落，一时间碎瓷四散。

我预料到他的暴怒，不畏不惧。

当年入宫前一天，他曾立誓，如果我有一天不开心了，可以直接出宫。

“赵溪和，你别逼我。”

“你别后悔！”

9.

我们的初遇是在一年除夕夜宴，当时好大好大的雪。

我爹爹那年大破敌军封了大将军。

娘亲一早上就将我从床榻上抓起来，为我更衣梳妆。

那是我第一次进宫，宫里真好玩，真好看。

我小时候就淘气，仗着自幼习武，那个宫女能看住我，一溜烟往内宫里窜。

红墙绿瓦，白雪红梅，美若仙境。

左摸摸右瞧瞧，就这么慌了神迷了路。

开始还没什么，直到天黑了。

这金碧辉煌，天家富贵。一入夜，就变成了阴森恐怖，无限荒芜。

我虽不惧歹人，但实在怕鬼。

加上天黑后，宫内不受宠的嫔妃都出来或争宠，或相互打骂，或对镜自怜。整个宫内四处响起女人哭。

她们哭得悲切，哭声和着呜呜地寒风，将我的眼泪也冻了下来。

我拼命向亮的地方跑去，却越跑越偏。

之后我才知道，这个深宫之中葬了多少如花少女的身心血肉，越是偏僻无宠之处越是宫灯长明。

最后我被这宫内最大最亮的宫灯吸引，我从未见过这么美的灯，晶莹剔透从中能看到整个冰雪世界。在巨大宫灯的光晕下，所有积雪闪耀着，跳动着，耀眼的宛若白昼。

那种美破人心弦，勾人魂魄，仅一眼就叫人顿足。

“何人？”

那扇宫门被人推开，那时的他已有了帝王之相，整个人在灯下咄咄逼人看向我，宛如画上清冷的神祇。

而那时的我并未关注他的疏离，被他英俊的外貌迷了眼。

“何人夜访冷宫？”

冷宫？这竟是冷宫！

我看着这美轮美奂的楼阁宫殿，实在找不出半分破败的样子。

“我……我是迷路的宫人。”

随便扯了个谎，他的目光打量着我华贵的长裙，我知道他不信，也知道他不会追问。

因为他——穿着内侍的衣袍，岂敢下克上。

“我迷路了，你能不能帮我。”

他没有回话，站在不远处打量着我，不动声色地勾起唇角，“我送你，你等一下。”

语闭，他一掀衣摆，郑重其事地对那道宫门磕了三个响头。

本就是除夕夜，又是第一次进宫。

我以为是什么宫内风气，有样学样地跪下开始磕头，嘴里还小声嘟囔：来年保佑，恭喜发财。

他俯下的身子有一瞬间僵直，“谁叫你跪的。”

我被他的质问吓一跳，加之没有跪稳，腿肚子抽了筋，“哎呦。”

疼，疼得眼泪当场就出来了，整个人瘫在雪地里，

“那个，能不能帮我一下。”

我并未等他回答，自顾自去拉他的袖子，“我站不起来了，能不能……”

“不能。”他答得干脆，神色淡然，说罢就想要离开。

“你别走。”我有些着急了，身子一歪就去抱他的大腿。在这恐怖的地方坐在雪里，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

“放手，男女有别。”他面色依旧但耳朵发红。

我的眼神不自觉地上下打量他，看到关键的地方，连舌头都打了结，“那个……内侍应该不算男人吧。”

……

他微微一愣，笑得有些讽刺，面色阴沉至极，“松手。”

我抱得更死了，眼泪被冻了出来，一滴又一滴，涕泗滂沱。

“你有完没有……你。”他看到我的眼泪，面色更加难看，“别哭！”

他口气越来越差，直勾勾地看了我半晌，突然无奈地叹了口气，俯下身子，“上来。”

“哎哎哎，你什么时候进宫的。”

……

“宫里活多吗？”

……

“伙食好吗？”

……

“你为什么不理我。”

“别乱动！”他额头冒出了丝丝汗珠。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不乱动了！我保证！”

“说。”

“做内侍疼吗？”

……

后来，我知道他是皇上的嫡长子，他知道我是大将军的掌上明珠。

再后来，他为了皇位对我百依百顺。

最后，大婚之夜，他笑眯眯地将我锢在床榻之上，在我耳边低语。

“所以你觉得我算不算男人，恩？”

10.

“起来，地上凉。”

我目不斜视，倔强的跪在冷宫之前。

“姜若怀，咱们就是在这里初遇的。”

他从未有过的憔悴，相识多年，少年天子。我见过他无赖顽皮，见过他痛哭流涕，见过他内疚自责……就是没有见过他，如此茫然无助。

“你为什么这样，就因为宋清婉？溪和，别闹了。有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看着那寂寥的冷宫，仰头对姜若怀一笑。

“我累了，不想在宫里呆着了。”

他的无助悉数散去，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我，手扼住我的下颌，“溪和，后位与冷宫，选一个。”

在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中，我起身利落的推开了冷宫大门。

他的母后曾与先帝情深，最后终身幽闭，抑郁而终。

这一次，换成我与他了。

一门之隔，红门关上的一瞬间，我隐约看他红了眼眶。

姜若怀果真是个傻子。

11.

我看了看冷宫内整整齐齐的御厨，秀云，御医还有几个菜鸡侍卫。

……

“这冷宫不大，住不下这些人，其他人都出去。”

她们面面相觑，无一人敢发言。

他又如此，一边说狠话，一边每次都会妥协。

我看着屋内一大帮人，扶额挥了挥手。

头一一跳一跳地疼，秀云明显有了几分担心。

“娘娘，已经很多天了。您这是……”

我下意识摸了摸小腹，我可能有喜了。

我怎么能有喜呢，明明每次都会喝下避子汤药，怎么会。

不对，是那天……宋清婉进宫的那天，我心情不好，不过小酌几杯，醒来后就发现了自己衣衫不整地出现在了他的寝殿。

竟是那天……

呼吸有些急促，整个冷宫叫我觉得压抑非常。

不可以，当年女人的哭声在我耳边响起，不可以，我不能变成这样。

我还没有见过大漠，没有看过海，没有见识过名山大川，没有吃遍所有美食。

借口无事三两句打发走了秀云，她可不是个傻的，目光在我肚子上转了转，终是没有开口。

找机会跑！

……

机会总是留给被偏爱的人，我看着庭院里凭空出现的木梯，十分无奈。

这……他竟然瞧不起我，这等矮墙怎么会困住我。

脚尖轻点石头，一个翻身上墙，还未等站完身形，墙根下成行的士兵在下面，每人手握刀剑。

我看着他们，背后冒出了几分薄汗。

“大哥们，吃了吗？要不来屋里坐坐。”

……

姜若怀就是故意的，还特意搭了梯子叫我出丑。

狗男人，呵。

12.

狼狈不堪地退了下来，甚至染脏了红罗裙。

晦气，这是晦气。

气鼓鼓地返回屋内，门外时不时有人影闪过，那是姜若怀安插的探子前来查看我的情况。

看来自己只能安心在这冷宫内住上几日再做打算了，无聊戳了戳自己目前平坦的肚子。

皇儿，跟娘亲再在这地方住上几日，马上就带你出去了。

之后的日子平淡无趣。

上午在寝宫内呼呼大睡；

中午由御厨在冷宫内开小灶；

至于下午……

“救我，救命。”

刚一出门看着冷宫墙头上的两颗脑袋，我直接笑出了声。

邵悠悠与杜薇薇她两人竟扮成宫女模样，翻墙进来想来我这里蹭吃蹭喝。

结果闺阁里不好好练武，进了宫又天天吃，连翻墙的工夫都没了，最后卡在墙头上，眼巴巴地求我救她。

这两个人还算是有良心，笑着将梯子架在墙根边上。

她两人刚一进冷宫，也没有客套，立马翻箱倒柜起来。

“你们？”

悠悠停下了翻我箱笼的手，神神秘秘地将我拉到一边，从袖口掏出了一本《宫斗害人一百式》塞进我的手中，压低声音道，“你记着我们翻的地方，上面都放了金叶子。书里说，冷宫一切都要花钱打理。郑巧胆子小，不敢来，我俩才不怕姜若怀呢。”

看她那大义凛然的样子，我强忍着潇，“你直接给我就好，为什么藏起来。”

“嘘，隔墙有耳。”她将拿书翻了几页，听到专门讲冷宫生活那一张，用手指指了指。

“可你们大张旗鼓地白天翻墙，确实不太明显。”

“你放心，我们都使了银子，外面没人……”

就在这时，她才看到我冷宫侧殿熙熙攘攘的下人仆役，露出尴尬的表情，

“好多人呀！”

其实后宫有时候也挺好玩的。

13.

日子就这么不算好，不算坏的过着。

宋清婉安静的宛若换了一个人，后宫宛如一滩死水。我虽计划着逃出宫去，却总要徐徐图之。

一晃儿，就过了整整一个月。

直到那一日，晨起我就觉得心慌的厉害。连天气都阴沉的要命，宫内死气沉沉，总觉得有大事发生。

秀云只说是我被关久了，胡思乱想，可是我分明从她眼底看到了隐忍。

不对劲越来越明显，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冷宫内的宫人一下子多了好几波，待到午间，悠悠他们也没有来日常蹭饭。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我彻底慌了神，不顾秀云阻止翻墙出了冷宫。

冷宫外，依旧是拿着刀剑的侍卫，他们见我翻了出来，并未动手，反而将手中兵器放下，对我行礼。

一个念头在我心中闪过，手开始发抖，步子却越迈越快，越迈越大。

本想去找姜若怀问个清楚，可走到半路却停下了脚步，去了宋清婉所在的永宁居。

这宫里到最后只有她能跟我说真话了。

“皇后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娘娘！”

一把推开守门的宫人，宋清婉见我来了，从软椅上站起了身，下意识护住肚子。

我与她四目相对，她的眼中是深深的怜悯。

她站起身，向我行了一个不属于她位分的大礼。

就在那一刻，我明白了一切。

不可置信的往外走，我不信，这不可能，他这么厉害，怎么会死呢！

直到看到邵悠悠宫里偷偷挂了白，一切都是真的。

我爹爹殉国了。

他们拜的不是我，是我爹爹的忠魂。

我没有爹爹了。

那个傻乎乎的老头子，最爱我的老头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邵悠悠的爹爹是我爹的旧部，我听到了她的哭声。

我还听到她说，“伯母忠烈，就这么随伯父去了。只留下溪和一人可怎么办！”

我娘她……

眼前突然一黑，就这样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14.

再次醒来的时候，睁眼就是明黄一片，我躺在他的怀里，所有妃子全来了，连宋清婉都挺着大肚子站在角落。

姜若怀将我抱在怀里，却低着头不敢看我。

“多久了？”

我也不愿看他，侧过身去，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他抱着我的手微微收紧，硌得我生疼，

“对不起，对不起……”

“爹爹去了多久了？”

他抱得越来越紧，似要将我揉进骨血里。

我突然怔怔看着他，笑出了声，眼前的男人原来是这样的。

我爹爹死了，他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

“懦夫。”

开始还是喃喃自语，后来声音越来越大。

那是我的声音吗？为什么这么陌生。

“懦夫，你就是懦夫。”

“姜若怀，没有我爹爹，你拿什么守江山。”

“你不叫我出宫，还害死我爹爹，我恨你。”

他一声不吭，抱得更紧了。

“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就能抵消我爹爹被乱箭穿心而死吗？

对不起，三个字，就能抵消我娘亲听闻噩耗当场撞棺殉葬吗？

对不起，三个字，就叫我一夜之间失去了爹娘吗？

15.

我被软禁了，姜若怀知道我有喜后，怕我做傻事。他真的好手段，让我爹爹的旧部做我的侍卫，日日看着我。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有的伤了手；有的瞎了一只眼；还有一个伤得最重，胸前一道贯穿伤，现在还缠着布条，若是动作大了，就会往外渗血。

我爹爹去的时候，只会比他们伤得更重。

他会多疼呀！

还有娘亲，这些年，爹娘恩爱，娘亲没有受过半点委屈。

她知道爹爹出事时是多害怕多绝望呀！

他们都是爹爹的心腹，我又怎能伤他们。

姜若怀日日都来，但他不敢进来，在外面询问过太医我的现状，就在外面站着，一站往往就是一夜。

懦夫……

连见我都不敢得懦夫！

开始时，我日日不言不语也不吃饭。

爹爹伤得最重的那个将士毫不留情给了我一个耳光。

“你知道老将军是怎么死的吗？西边敌军狡诈，断了城内的粮草，老将军怕百姓饿死，亲自指挥一队死士，前往敌军后烧了对方的粮草。而你作为赵家的孩子，不想着为父报仇，竟然想到自裁……”

对，我还有事情做，我要出宫，为爹爹报仇。

16.

我出宫了，帮我的不是邵悠悠，不是杜薇薇，更不是郑巧。而是宋清婉。

那日，她挺着大肚子来到我的宫中。

“你想报仇，我帮你。”

她抚了抚肚子，面上露出温柔的笑。

“你知道吗？这根本不是姜若怀的孩子。”

她这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叫我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宋清婉，你好大的胆子。胆敢混淆皇族血脉……”

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我的孩子注定会跟我一起出宫，而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宋清婉不顾我的暴怒，一步一步走向我，目光中竟带有艳羡之色，“我是真的羡慕你，羡慕他把你保护得这么好。”

“如今我代管后宫大小事务，今夜，我会叫贴身内侍为你送日常衣物。然后你换上内侍服饰从冷宫溜出去，外人皆知你我不睦，定不会多加查验。”

“宫西角门守卫是邵将军的亲信，你换上内侍的着装从角门悄悄出去。到了内城，杜家大郎的马车在城内停着，他会送你出京。”

宋清婉掏出一个钱袋子，往桌上一扔，“郑巧给你的，盘缠。”

“接下来的事情，就看你的本事了。”

我整个人怔怔地，半晌只说出了一句话。

“那孩子的事，姜若怀可曾知晓。”

她看了我一眼，神情古怪，却突然“噗嗤”一笑，“你们夫妻都是实打实的呆子。”

17.

她的计划极为缜密，没有半分差错。

待到我坐上了出京的马车，掀开帘子最后看了一眼那高耸的皇城。

我自由了。

我终于自由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眼泪却掉下来了呢。

一定是因为见不到邵悠悠她们，一定是因为这个。

或者因为没有办法再吃到宫里的美味吃食。

又或者……

没有或者，心尖上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

一路上我提心吊胆，加上有喜，吃不下睡不好，还未到达边关就直接病倒在了半路。

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什么也不记得了。

恍惚之间，只看到姜若怀那没出息的家伙都急哭了。

我真的是病糊涂了，我还看到他对秀云请来的每一个大夫说。

“求求你们，一定要保住我夫人的性命。”

“孩子，无所谓。一定要保住我夫人的性命。”

姜若怀他最在意孩子，新婚那阵子，他日日缠着我闹，心情好的时候就抱着我说。

“溪和，将来给我一个孩子可好。”

他当时目光温柔如天上星河，“我会给他最好的一切，能给的一切。”

他是这么期待自己的孩子。

每吸一口气，五脏六腑连带着疼。冷，寒气从体内往外冒。真的好冷。

爹娘，我看到娘亲了。

娘亲她看到我，下意识想要抱我。

可是突然，娘变得好凶好凶。我从未见过娘亲这么凶的样子。

“回去，溪和。”

“娘！”看到娘的一瞬间，我就只想投入娘的怀里撒娇。

“回去！快回去！”

“溪和，溪和！”

好吵，我尽力向娘亲跑去。可我每跑一步，娘亲就退两步，后面有人在叫我。

好吵，真的好吵。

别叫了，别叫了。

最后的最后，我竟然看到了姜若怀的脸。

我答应了他很多事情，还没有做到。

他一个人高寒孤位，没有我在身边，他一定很寂寞。

我也许真的出不去了，真的被困在那一天的冰雪琉璃世界里了，真的被困在自己的心中了。

……

18.

“溪和，溪和，哪里难受？渴不渴？”

一睁眼，就看到他双目通红守在我的床边。

果真是他，竟然真的是他。

爹娘死后的委屈，身上的不适，还有……他这段时间对自己的冷落。毫不留情想拿拳头打他，刚一动，身子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力气。

“别动，来，喝水。”

等等孩子？

我下意识往小腹摸去。

“还在，一切都好，你别怕。”

他俯下身，抵住我的额头，声音闷闷的，说不出的欣喜与疲惫，“对不起，是我无能。”

他眼下乌青，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连头上都冒出了不少白发。

“你……”本想指责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发出声音，嗓子火辣辣得疼。

“别说话，我都懂。”

他的手将我的手狠狠攥住，“那不仅是你的家人，也是我的。”

“我会叫他们血债血偿。”

19.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

这一次，他将京中事务全盘交付给了贤亲王，自己亲自带兵攻打敌军。

我的身子还没有康复，他忙于军务，不论再忙也要尽力抽出时间来陪我。

烛火之下，我看着他头上新生的白发，有些心疼道。

“长途跋涉而来累吗？”

“等这些事情结束之后，我就放你走。”

他并未回话，手轻柔地抚上我的发丝，“之前，我一直想把你绑在身边，是我的错。”

语气十分落寞。

我咬了咬唇，不敢看他。

“我爱你。”他笑得越发温柔，眼神真挚无比，“溪和，你是我的妻，我挚爱的妻。”

妻？看他那含情脉脉的样子，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那宋清婉呢？你对她珍之重之，你可知，她不爱你!她的孩子都不是你的……”

我一时愤恨，经将此话脱口而出。

完了，我真的是疯了。

那宋清婉虽惹人讨厌，但她帮我出宫。私通可是诛九族的罪名。

我立马侧身下床，生生跪下去磕头。

“溪和，你这是干什么，身子没有好全，别冻着。”

我惴惴不安的不敢看他，他则突然大笑将我打横抱回床榻上，低头吻我，我后面的话全被他堵住。

“小傻子。”

原来，这一切都是笔交易。

宋丞相千金才貌绝伦，却偏偏爱上了一个下人。还私下里珠胎暗结。

姜若怀急需文臣支持，宋清婉需要皇权叫这孩子名正言顺生下来。

二者交易，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我方天子亲自坐镇，立刻士气大增。

我想为父报仇，姜若怀一直阻止我亲自上战场。

但我软磨硬泡，磨了好久他才答应我做些后勤工作。

只有一条，不能见血。

他不愿意脏了我的手。

我就负责押送粮草转运物资。

这场仗一打，就打了三个月之久。

开始，姜若怀的吃食还是四菜一汤，没几天他就将所有荤菜全往我碗里添，一个月后，彻底连荤腥都不见了。到了最后那几天，我们只能喝粥度日。

姜若怀每次看我吃饭，担心得直皱眉，秀云也心疼得不行，为我去山上打了只兔子，说要为我补身子。

我却叫她拿去给伤病的将士煲汤了，现在他们比我更需要这些。

终于，我们赢了。西方敌军元帅的首级高高悬挂在我们的城楼上。

爹娘能瞑目了。

20.

大军大胜回朝，那时宋清婉也接近临产，而我月份也不小了。

就在这时，前朝一个消息如惊雷般传来。

姜若怀当朝宣布三条圣旨。

1. 解散后宫，再不选妃。

2. 女子可经商可入仕，且当场下令封宋清婉正五品翰林。

3. 公开立储，立我腹中未出世的孩子为太子。

三条圣旨，条条惊世骇俗。

前朝一片哗然，但是后宫却意外地安定不已。

也不知道姜若怀那里学的招数，他许给邵悠悠开了个点心铺子，封了杜薇薇郡主的名号，又叫郑巧掌管后宫大小事务，成为后宫说一不二的女官。

桩桩件件正是他们所期盼的。

姜若怀一不做二不休，甚至亲自为宋清婉和那下人指婚。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他是这么“阴险狡诈”。

“皇后娘娘，您月份大了。别在宫外乱转了！”

我左手拿着邵氏甜水，右手拿着杜郡主帮我搜罗的画本子在宫外的街上四处乱窜。

“嘘，什么皇后！我生下这个孩子立马出宫！”

“皇后娘娘！”

我一回头就看到姜若怀满是无奈的脸。

“孩子他爹，真巧。来点甜水吃？”

【番外正在生产，随缘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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