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我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发布时间:
2024-08-24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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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HE,甜)

“我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好消息是,他终于是我一个人的了。

坏消息是,他好像没有那么喜欢我。”

我在日记里这样写。

1

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们还要结婚呢。

这个也不难讲,有那么点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意思。

具体来讲,就是我们俩大二那年,有一次,他在马路上没注意车辆,差点被突然冲出来的车撞飞,我神勇地推开了他。

最后我被撞飞了。

Sad。

当时伤得比较厉害,除了各处擦伤、猛然和沥青路贴贴的脑袋,最大的问题是腿断了,而且我有一些药物过敏史,因此在手术室躺了很久。

随后住了几个月的院,期间医生告诉我,擦伤会很快好,脑袋除了轻微脑震荡也问题不大,腿部手术预后也是好的。

但我总是腿疼,一直在复健,可还是不能走很长的路,也不能走很快。而当我试图加快脚步的时候,人们就会发现,我的腿有点不自然。

——也就是,有点跛。

2

出院那天我直接回了学校,我爸把车开到宿舍楼下。

下车以后,原本是我妈扶着我,我爸和薛迟在后面拿东西。

但是因为宿舍楼是没有电梯的,我又住在四楼,因此集体协商后,最终就变成了我的老父亲老母亲在后面吭哧吭哧搬东西,薛迟背着我在前面开路。

我手里只拿了一只小小的透明塑料袋,里面装了几只彩色小发卡,是之前住院的时候我妈闲得无聊买来给我别头发用的。

我本来不想要薛迟背的,因为我觉得如果努力挣扎一下,应该可以自己爬上来,但是薛迟已经在我前面蹲下了。

我摆摆手,说:“不用了。”

他却纹丝不动,只说:“没事,上来。”

我猜测他还是心里还觉得愧疚,因此也没有再推辞,就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那时候是夏天,薛迟的后背自带火炉特效,我一爬上去就觉得自己小腹暖呼呼的,真是很奇妙了。

他的手也很热,我穿着略微到膝盖的运动短裤,他双手托在我的大腿下方,掌心灼热。

等到了四楼,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湿透了,脖颈渗出细汗,然而呼吸却并不粗重,一看平时就不缺锻炼。

而我因为怂得不敢动,两条腿已经因为僵硬而产生了一种持续性抽搐的错觉……

彼时正是上午,有课,所以我下意识以为宿舍里不会有人。

结果就在我妈翻包找钥匙的时候——

门打开了。

室友小唐头发凌乱,手里拿着眼镜正要戴,结果下一秒眯着眼看见我们的时候,猛地睁大了眼睛!

她瞪着趴在薛迟背上的我,言简意赅地总结了一下心情:“卧槽……”

紧接着,在宿舍里的其他室友也看了过来,并逐渐目瞪口呆,露出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表情。

室友阿徐:“我什么场面没见过?”

室友满满:“卧槽……这场面我真没见过。”

我:微笑。

我兴奋挥舞了一下手:“哈啰,我回来啦~”

几人如梦初醒,纷纷客套起来。

“欢迎欢迎!!欢迎回家!!快进来吧!”

3

或许是由于,薛迟背我上楼这件事太过于匪夷所思,室友们直到晚上都没有停下讨论,甚至开起了小型卧谈会!!

谢谢你们啊,这个事儿讨论度有那么高吗?!

“有啊,就好比我们现在真的很不理解为什么薛迟会背你上楼,他看起来很闲吗?”

“也不知道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宝贝儿,你现在说你车祸是因为要美救英雄,而薛迟就是那个倒霉蛋儿英雄我都不怀疑!”

你一言我一语的,试图合伙挖出一些些小八卦。

我住院期间,室友们集体去看过我一次,那次薛迟恰好不在,我又没有特意提过,因此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出的车祸。

怎么说呢……还真让她猜对了。

小机灵鬼。

我叹了口气:“就是意外啊,快睡吧各位,都几点了。”

“睡不着啊。”异口同声。

我翻了个身,小心翼翼的,但床还是嘎吱响了两声。

我看着昏暗中的三姐妹,浅浅抛了一个地雷:“那我这样说呢?近期薛迟都会这样照顾我,你们尽快习惯吧。以及,趁着这个机会多看看帅哥,养养眼睛,别说姐妹我有福不同享。”

于是三人:

“有道理。”

“言甚善。”

“我附议。”

4

于是接下来校园里总是能看见薛迟和我在一起的身影。

具体表现为:他替我跑腿买饭、他替我选课、他替我找导员批假、他背我上楼梯送我进教室……

室友小唐吃着冰棍:“不敢相信,你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大德。”

室友阿徐啃着蛋糕:“起码得是宇宙级别的大英雄。”

室友满满托着脸腮:“居然能占薛迟的便宜。”

室友小唐、阿徐、满满:“佩服佩服。”

我:……

这么一唱一和的,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们有说相声的潜力啊!

我随意拱了拱手:“承让承让。”

室友小唐吃完了冰棍,开始闲着咬那根木棍:“我说,再这么下去,你俩该日久生情了吧。”

室友阿徐摇了摇食指:“还是年轻。”

她抬了抬下巴,“那边,迟蕴虎视眈眈着呢,人家那个智商和情商,必不可能让咱家这个……”她想了想,贴心省去了最后对我的……我猜是某种智商上的羞辱,“总之,不会让你钻空子的。”

室友满满拍了拍我头顶,眼神充满怜爱。

你们再骂^_^

不过有一说一,她的话难听是难听了点,倒也是事实。

虽然薛迟一直和我待在一起,但几乎所有人都不会对我们起哄或开玩笑,更不会觉得,薛迟靠近我的意思是要做我男朋友。

因为比起我,哲学系的第一名迟蕴,在大家的心目中更符合薛迟的另一半形象。

知性、优雅、长发、身材好、成绩棒。

女神,配男神。

有问题吗?

那显然是没有的。

刚入学军训的时候他俩就经常被开玩笑,后来文艺晚会也一起主持过节目,加上迟蕴喜欢薛迟人尽皆知,虽然不是一个专业,但大家还是都觉得,拿下薛迟是早晚的事。

说话间,薛迟已经买好冰淇淋过来了。

大中午的,他排了十多分钟的队,黏在额头的一簇刘海已经湿漉漉的了。我抽了张纸巾给他,让他擦擦汗。

不过他好像没懂我意思。

他接过纸巾,又重新拿走的我的冰淇淋,把纸巾裹在冰淇淋外包装盒上,才又还给我。

我和室友们四脸懵。

室友们逐渐呆滞。

我发誓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薛迟手掌按住椅背,低下头跟我说话:“走了,我一会儿有事,先送你回去。”

“哦好。”

我看了一眼室友小唐阿徐满满,室友小唐阿徐满满各自抬头望天。

我:……

笑死,连“再见”都不敢说了吗?

5

我在学校里,也见过几次迟蕴。

最早是在军训上,迟蕴才艺众多,光是舞蹈就会好几种,军训休息的时候,她就会上去表演个什么。

我们法学院跟哲学系军训的时候离得近,等迟蕴一支舞跳完,我们班的同学也纷纷鼓掌、吹口哨、欢呼。

薛迟坐在人群里,也跟着鼓掌。

虽然他表情比较难解读,但是总体来看,我觉得至少是欣赏的态度。

高手之间总是惺惺相惜嘛!我懂。

后来几次见迟蕴,大多是因为她活跃于各个社团、各场文艺晚会、各种演讲比赛。

说真的,她的确很优秀。

不过我私以为,我也不算差。

最近一次看见她,是在上大课的时候。

我们学校平时的专业课基本都在教室里上,但是选修课和极少一部分专业课会几个班合并到阶梯教室上课。

自从薛迟开始带着我这个小拖油瓶后,这种大课我们俩一向坐在后排,因为出入方便。

大课也是专业课,而且进阶性较强,没有基础的话可能会有点懵,因此很少见别的院系同学来蹭课。

但是迟蕴就来了。

她大概来得早,坐在了前排,但是往后转头看见薛迟后,就立刻收拾了东西,抱着包走过来了。

“我还以为你们俩今天要翘课。”

迟蕴笑着说,“我等了蛮久了。薛迟,我计划下学期修个法学的双学位,你有时间能不能帮我参谋参谋?”

“可以。”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啦!”说完又看向我,表情有点担心,“喻晴你腿恢复得怎么样了?我上次见你自己在学校外面买东西,你现在出门最好还是让室友们陪着比较好。”

我点点头,回应有点敷衍:“哎哎,是这么回事。下次吧。”

薛迟一直低头抄笔记,抄完笔记才跟她说了句:“下午我有时间,去自习室说吧。”

“好啊。”迟蕴坐在薛迟另一边,拿出了笔记本。

我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斜前方的三位室友。

毫不夸张的说,我三位不争气的室友全程围观硝烟四起的现场,然而最后面面相觑,冲我礼貌一笑,个个怂如鹌鹑。

也是不能指望你们点什么了对吗。【微笑】

这两节课上得我不太舒服,因为迟蕴时不时转过头和薛迟说话。

而且人家说的不是没什么营养的废话,而是很认真地在和薛迟请教问题。

毕竟她半路出家么,有听不懂的很正常啊。

我忧愁地看了看课本,又忧愁地看了看老师。

老师声情并茂,慷慨激昂,并没有注意到我这个坐在最后排的小鹌鹑投去的哀怨的眼神。

作为一个已经学了一年多的纯纯法学专业生,我真的不好意思跟薛迟请教课本上这点东西,但是以我的脑子又想不出什么更深奥的东西。

对于外行人,薛迟是悉心帮助。

但如果我也问他基础性的问题,他八成就会觉得:“你上学期的期末考试真的是自己考的吗?”“真的没有作弊吗?”“没有找人替考?”“这都不会真的不应该。”“学得不够。”

……之类的。

我是挺喜欢薛迟,但我也要脸。

唉。

6

下课后,薛迟送我回宿舍。

本来我说我自己就可以,但是他说有楼梯,不放心我。

我说,“那你扶着我吧。”

他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托住我的胳膊:“太慢了,我一会儿还要去自习室。”

哦忘了,你还有约来着。

迟蕴站在一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拿薛迟最没辙了,因此最后的情景就变成了。

——薛迟背着我,我背着薛迟的书包,迟蕴走在旁边,一边走一边和薛迟说话。

薛迟话少,回应的几乎都是“是”“嗯,”“对”“差不多”之类的东西。

但我还是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一种无形的力量,隔开了别人的介入。

因为我也有几次想要插话,但都失败了。

等到把我送回宿舍,我坐在凳子上,情绪不高。

其实说起来,我也从很久之前就喜欢薛迟了。

那时候是大一刚开学,我爸妈送我来学校,但是天很热,我爸把行李堆在校门口,让我在那里看着,他跟我妈去买瓶水。

于是我就守着几个行李箱、大尼龙袋,局促地站在校门口,眼巴巴地看着来往的人。

也不是想找什么人帮忙的意思,就是自己站在那里多少有点尴尬。

然后我看见有个高高的男生,穿着一件藏蓝色套头卫衣,带着一顶鸭舌帽,正在一棵大松树下和别人说话。

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就转过头来看了一眼。

那个人就是薛迟。

我承认我俗气,但是他转过头来的那一秒,我真的很心动。

他好像看出了我的窘境,就迈开步子欲往我这边走。

只是可惜他还没走两步,我爸妈就拿着水回来了。

我一边拧瓶盖,一边用余光瞥见他又退了回去。

后来发现我们是一个专业,还是一个班的,简直就像从天上凭空掉了笔大奖。

我本来想慢慢接近他的,谁知道才刚开始军训,迟蕴就出现了。

其实和她比起来,我是有点自卑的。

因为她确实是一眼看过去就很有气质的人,想必是出自条件极其良好的家庭。

而我呢,我爸虽然也有几个钱,但是人比较粗俗、大大咧咧,用简单的话概括就是暴发户。

他也没有什么培养我特长的意识,只是比较宠着我,要什么给什么。

我唯一拿得出手的特长就是很小的时候,为了和男同学装B,去练了几年毛笔字。

因此我字写得还不错。

除此以外,我好像什么也比不过迟蕴。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我对薛迟的喜欢就忽然变得有点不堪入目,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似的。

我忍不住想要靠近他,理智却总是把我往回拉扯。

从此以后我的感情只能秘而不宣,薛迟也只能成为我日记本里的常客。

……

宿舍里,薛迟蹲下来仰头看着我,情绪不明。

我眼神闪躲。

忽然他伸出手替我擦了擦额头的汗,轻声说:“别瞎想。”

见我点点头,才拎着书包走了。

薛迟一走,刚刚还在装睡的室友们瞬间活了过来!

室友小唐:“三人行。”

室友阿徐:“必有电灯泡。”

室友满满:“本来我觉得你很电灯泡,但现在看来,是时候把赌注压在你身上了。”

我迷迷糊糊看他们:“什么赌注?”

室友满满切了校友群给我看:“看看看看,全校都在下注,薛迟最后花落谁家。有同学狠心下注了两块钱,压了迟蕴。”

室友小唐 :“怎么说呢,我看发家致富就看今天了!我觉得你能行。”

我:?

我唾弃你们的行为。

7

如果说没有车祸这件事的话,我和薛迟估计也就这样了。

一直做普普通通的同学,多年后可能会指着毕业照片和身边的人开玩笑:“看,这可是我的初恋。”

但是人生就这么否极泰来,虽然现在想想那场车祸,也的确有点后怕。

但没有觉得后悔过。

……

不好意思,重说。

我后悔了!!!

我看着朋友圈里的同学发的短视频,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身残志坚,冲到自习室!

但是我很快又安慰自己,不气不气,就这么一会儿的事。

结果万万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的好几天,薛迟都早出晚归,和迟蕴一起去图书馆,帮着参谋双学位的事,还帮她推荐了几本法学专业入门书。

我不能告诉自己一点都不在乎。

事实是,我快嫉妒疯了。

说好的要照顾我呢?我不是因为你才受伤的吗?你的诚意就这么一点点吗?你不觉得愧疚心虚吗?

我知道自己这么想不对。

这样想太恶毒了。

因为严格来说,我的行为只能算是见义勇为,也没什么权利这样使唤他。

可是我又忍不住。

室友小唐把一只雪糕贴我脸上:“谁啊,小脸儿都要鼓成青蛙了。”

“给你买的雪糕,两块,转钱。”

“哦。”我打开手机给她转了两块钱过去。

室友阿徐:“怎么腆着脸?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伤心了呗。”室友满满捏了捏我的脸颊,又感叹了一句:“小脸真嫩。”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说:“我想出去一趟……去一趟自习室。”

宿舍里安静了几秒。

最后室友满满豪气冲天:“行吧,是时候帮姐妹出这口恶气了!”

嗯?倒也没有这么严重啊!!!

我慢吞吞地往自习室走。

事实上学校的自习室好几个,巧的是我们宿舍楼外刚好有个地下自习室,离图书馆很近,因此很多同学都会在这里自习。

我要去的就是那里。

不过我的志气就只燃烧了一点点,就piu的一下被浇熄了。

看见薛迟了。

他背着书包,站在几步远外看着我。

我立刻变得有点心虚。

“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他说。

啊……是这么回事,我那几位自学成才的美容美发高手室友帮我浅浅化了个妆,还给我弄了一个很心机的编发。

就是那种明明悉心打扮的,却能让一些人觉得你只是随手一抓就出来的效果。

我想了想,还是承认了:“我稍微打扮了一下。”

“嗯。”

他笑了笑,很认真地夸我说:“难怪这么好看。”

他应该没看见吧?

我被浇熄的志气以另一种滚烫的方式滚到了我的脸上。

8

返校后大概半个月以后,我回医院复查。

本来我爸妈也要陪我去的,但是一听我说薛迟也去,立马就非常放心地表示:“哎呀那我们就不去了嘛!大老远的。”

“薛迟肯定可以应付的啦!你好好听人家话啊。”

“正好你爸要去谈一桩生意,也没抽出空来。有事情你再给妈妈打电话啊。”

“哎哎哎?可是……”

我瞥了一眼站在身边的薛迟。

讲真,我妈试图撮合我和这位优异男青年的想法简直昭然若揭了,但是!

这真不是想撮合就能撮合成的啊!!

我妈真该来现场看看,但凡这位男青年对我有一丝动机不纯的想法他就不会,虽然听到了我妈的话,却毫无反应。

不过薛迟确实可以应付。

他很快带我找到了当时给我做手术的医生。

医生慈眉善目,笑眯眯地给我检查了一下,然后问:“你有没有好好复健?或者多走动走动?”

我看了一眼薛迟。

薛迟说:“有,复健和饮食都是按照医嘱来的。平时走路会少一点,因为我们学校楼梯和山坡都多,有时候不方便,就不让她自己走了。”

“哦……”医生点点头,调出以前拍片的资料,“你看这里啊,你这个手术当时是很成功的,那么我们从一开始的恢复情况来看呢,也是好的。”

“我的建议就是平时也尽量多走动,只要别太累就行。小姑娘嘛,怕疼我理解,但是如果你不狠狠心,以后这个腿可能就一直跛着喽!那太不值当了。”

这太可怕了!

我差点吓出一身冷汗,从医院出来坚决要自己走路,不许薛迟抱着背着了。

他大概也了解了事情的重要性,于是点头答应了,然后跟在我身后,小臂横在我后腰,但是没有碰到我,隔了几公分的距离。

这是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如果我一直正常走,他就不会不小心碰到我。但如果我快要摔倒,他也能及时扶住我。

真贴心啊。

我感叹了一下。

只可惜不是我的。

9

回学校后,我给老爸打了个电话。

聊天的过程中我爸语出惊人。

“我给你在学校对面的那个小区买了套房子,你什么时候去看看,以后大三大四了好搬过去住。”

“啊?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就上个月,嗐,一时忙忘了,这不刚想起来就跟你说了么。女孩子自己住方便得多!我跟你妈的意思是,先买,你不愿意搬就还是先住宿舍,愿意搬你就搬。你根据自己情况。”

恰好医生建议我多练习走路,我想了想,在那边确实稍微方便些,就准备在康复之前先去住一段时间。

室友们这次非常能处,来来回回的,帮我搬了些日用品过去。

那天傍晚,薛迟也知道我搬了新家。

但是他的反应有点奇怪。

下课以后,他居然主动提出:“我能送你回家吗?”

当然能了!求之不得!!

“好啊,谢谢你啦。”

从教学楼到小区楼下大概有……不到十分钟的脚程。

我们走得慢悠悠,吹着晚风,听着远道而来的小雀啼叫。

走到半路的时候,我的手腕忽然被他牵住了。

我:?

我:!!!

我当场变成了一个木头人,手心当场出了汗,脸烫得能煎鸡蛋。

啊这,不知道他能不能通过脉搏听见我敲鼓一样的心跳声。

……

后来剩下的那一小段路,我们俩都没有说话。

一直到走到楼下的时候,薛迟松开了我。

我们对面站着,小区里有个小学,学校在夜晚开放,很多人在操场上打球、跑步,热闹的欢笑声从那里传到这里。

在热闹的声音中,我先开了口:“谢谢你啊。”

薛迟也很客气:“不客气。”

他抬头看了一眼月亮,月亮挂在树梢上,像在云层中荡秋千。

他继续说:“明天我……也可以继续送你回来吗?”

我想了一会儿,说:“可以。”

“那……以后也可以吗?”

“可以啊。”

“那,”他抿了抿唇,不好意思了半天,“那你觉得,我能做你男朋友吗?”

10

这个问题,可以说是我人生中做过的,最简单的选择题了。

我毫不犹豫就想选“能”。

但假设,我是说假设,这问题能够早几天问我,或许我不会觉得,他想做我男朋友,是因为医生说的那句“如果不狠狠心,以后就会一直跛着”。

我想问他是不是因为愧疚、想弥补我才做我男朋友,还是像我室友说的,是因为日久生情才想和我在一起。

但最终我什么也没有问。

因为那个时刻我觉得,不能破坏气氛。而且很多事情本来就是结果更重要,原因不必细究,糊涂有时候是好的,享受当下就可以了。

更重要的是,机会只有一次,如果我说出来了,他又犹豫了,那我真的会当场【小狗抱腿流泪.jpg】

因此我略微假装了一下矜持:“我觉得能。”

啊……诚如雨果所说,真爱的表现,在男孩身上是胆怯,在女孩身上是大胆。

我胆子真的是大到头了。

11

原先这件事情我是保密的,意思就是谁也没说。

也没想一直瞒着,寻思等到感情稳定一点了再说。

但是后来我腿慢慢好了,薛迟也成了我家的常客,我几乎算是彻底搬出了宿舍。

某周六薛迟带我去外面吃饭,送我回来的时候,他在楼下亲我,被兴冲冲赶来和我吃烧烤并分享某校内八卦的室友们看见了。

室友小唐:“我去……”

室友阿徐:“我靠……”

室友满满:“卧槽……”

我猛地一颤,差点咬到我自己。

赶紧推开薛迟,藏到他身后,从他身后露出个脑袋来对着室友们露出了一个讨好又乖巧的笑。

她们显然不很吃这套。

室友小唐:“咱那点八卦还有分享的必要吗?”

室友阿徐:“小巫见大巫了家人们。”

室友满满已经开始撸袖子:“是时候来个三堂会审了!”

尽管薛迟临走前跟室友们说了“是我追的她”这种话,但是最终我还是没有逃脱掉被审判的命运。

坦白从宽,我就把事儿添油加醋说了一下。

室友们听后反应是这样的。

室友小唐:“我发财了!!我赢了!!”

室友阿徐:“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室友满满:“跪求秘籍!”

我非常矜持且虚伪地说:“秘籍谈不上啦!就是可能他忽然意识到了我的好。”

室友小唐:“可真是俗世爱情啊家人们。”

室友阿徐:“唉。”

室友满满:“唉唉。”

后来,随着消息的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大家纷纷发现下错注了,一时之间微信校友群消息不停99+

而薛迟本人,此刻正在我爸给我买的房子里写作业。

惨,太惨了。

身为话题中心主人公,居然不能参与到话题的讨论中去。

我趴在床上看书,等到想下床去拿个水果吃的时候,才发现薛迟已经关了电脑,正低着头在纸上写着什么。

我就凑过去看了一眼。

“写完作业了吗?”

“嗯。”

“在干什么?”

“写计划。”

什么计划啊?

我站在他身边,右手撑着桌角,稍微弯了一下腰去看。

紧接着,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同居计划。

我瞳孔地震:“你——唔?”

他已经抬高手按住我后颈,施力将我往下压了压,吻了过来。

他最近真的很爱搞突袭!

这是什么癖好!

我姿势别扭,很快就觉得扭腰了。

然而他还在轻轻舔我的唇缝,我的吸气声消弭于唇齿间。

但他还是听到了。

于是放开我,哭笑不得地问:“怎么了?”

我:“腰扭了。”

他赶紧把我拉到腿上,伸手给我揉。

“你也太会破坏气氛了,要不然现在我们已经在不可描述了。”

他表情遗憾,语气可惜。

谢谢,并没有那么急切想跟你不可描述啊!!

这才谈几天啊?!有俩月吗?

……

总之,虽然我们俩的气氛逐渐走歪……?

但我们最后还是同居了。

是的没错,火速同居。

薛迟的父母更早就在一个好地段给他买了房子,不过因为离学校不算太近,薛迟很少过去住。

搬家那天,我在他的房间里收拾东西。

我的东西是有点多的,众所周知嘛,女孩子的东西虽然很多,但其实没用的东西比有用的东西要多得多。

我坐在地板上,衣柜旁边,机械地把衣服叠起来——或者卷一卷,然后放进衣柜。

直到身后传来一阵轻笑。

我回过头,薛迟正斜靠在门框边,表情带笑,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长时间了。

然而他没有走进这个房间哪怕一步,就看着我自己哼哧哼哧整理这堆——我也不知道,姑且称之为我的家当?!

很好,我朝他露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我没想到咱俩的感情这么快就迈入破裂边缘了。

他“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似的,“抱歉,有点得意忘形了。”

我小声嘀咕:“不就是同居……有什么好兴奋的?”

咱俩的感情考验才刚刚开始好吗?君不见多少情侣是因为同居分开的?

我说话的功夫,他已经走过来了。

单膝跪地,轻轻地搂了搂我:“同居快乐……”

他顿了一下,在我耳边补充。

“宝贝。”

12

我和薛迟同居后,一切都很顺利。

我们一起上课,一起毕业,一起旅行。

我们去过一些地方,见过一些风景,经过某些据说很灵验的寺庙时,会进去拜一拜。

毕业后,他考进了法院,我则是选择了继续读研。

薛迟:“建议结婚。”

“为什么?”

“嗯……因为我想给你交学费,让我老丈人歇口气?”

“谢谢啊,我爸才不差那点钱呢。”

“哦差点忘了,你爸是煤老板来着。”

你够了啊。

但不管怎么说,为避免夜长梦多,我们就真的去领了证。

那是春天,我们毕业的第二年。

那一年,我从花鸟市场买回了一株报春花,小花很能开,一朵一朵的不停开,一直开到五月。

13

婚后的某个秋天,路两边的银杏树都开始掉叶子了。

我和薛迟在外面捡叶子,准备回家学习网上用银杏叶做玫瑰花的教程。

确切来说,是我自己在捡,薛迟只开了个头就在这条人迹罕至的路上遇见了熟人。

说起来也是我的熟人。

大学时候暗恋他的迟蕴。

说真的,过去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有气质,穿着知性的小西装,修长脖颈间戴着一条金项链。细细的链条并不俗气,反而称得她很是漂亮。

挽起的袖口下是白到发光的小臂,脚踩高跟鞋,正一边拨弄精细打理过的发型,一边和薛迟说话。

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都浅浅笑了起来。

反观我,还是和以前一样,穿着有点幼稚的浅色连衣裙,头发都披在身后,风一吹就乱七八糟。

和她一比,相形见绌。

我低头假装没看见那边,但捡叶子的时候却发现手指在发抖。

我怎么能不害怕呢?

那可是迟蕴。

喜欢了薛迟整整四年的迟蕴,是所有人眼中最和薛迟相配的迟蕴,是曾在所有教学楼拐角、在自习室、在图书馆书架后偷偷看过薛迟无数次的迟蕴。

有件事,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薛迟对我告白那天,迟蕴也对他告白了。

就在他对我告白之前。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没有下文,因为我知道薛迟已经是我的了,迟蕴不会再出现,不会再成为一个隐患。

但是——

我总是忍不住乱想。

如果不是我因缘际会救了薛迟,现在在一起的应该是他们两个了吧。

结婚的会是他们,那本只有几页的薄薄的红本上,是他们两个的照片。

我只能假装看不见,在他们谈笑风生的时候像个偷窃别人果实的小偷,无地自容地躲进角落里。

薛迟也很少那样和我说话,说很多,就像有很多话题,怎么也说不完。

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总是很明确。

我需要做什么、怎么做,只要他说出来,我跟着做就好了。

我想得有点心酸。

“晴晴!”薛迟看过来,对我招了招手。

我犹豫了一下,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才走过去。

他直接伸出手搂住我肩膀:“不用介绍了吧?我老婆喻晴。”

迟蕴捂着嘴笑了一下:“不用了不用了,已经人尽皆知了。”

她对我伸出手:“迟蕴 ,你还记得我吧。”

当然记得,很难不记得。

我也伸出手。

迟蕴手指微凉,与我一触即分。

她手指隔空指了指薛迟:“他也算个人?想当初我鼓起勇气去跟他告白,结果不但没成,还把他刺激得第二天就去找你表白了……绕了半天,助攻竟是我自己。”

我惊讶地看向薛迟,薛迟理所当然拍了拍我肩头:“快谢谢我们的媒人。”

我陷入灵魂出窍状态。

然而迟蕴还在叨叨:“不过我也老早就发现了,他啊,跟你说话就是什么都安排好了,你光跟着走就行了,作业都帮你写。跟我们呢,就完全不动脑子,什么都要别人自己想。真是很可恶。”

啊……是吗?

迟蕴又骂了他一句,看了看手表:“我得走了,老公在前面等我呢,再不走就要被贴罚单了。”

14

回家的路上,我们并排走着,我时不时拿眼睛看他,又不敢明目张胆。

看了几次,他忽然忍无可忍的,用手指捏着我下巴,逼着我扭头看他:“看了几次了,到底想说什么?”

“唔……”我说,“其实也没什么……”

他没说话,更没有反驳,只是一直盯着我。

我妥协了。

“就是,以前上学的时候,同学们都觉得你和迟蕴会在一起。”

“你也这么觉得?”

“嗯……我不觉得你会和她在一起,但是我觉得,你也是有点喜欢她的吧?”

他一只手提着装满银杏叶子的塑料袋,一手牵着我,语气慢悠悠的,“既然我喜欢她,那我为什么会跟你求婚呢?”

我说:“是因为我……之前救了你吗?”

薛迟一怔。

他像是没听清,“什么——”

我不敢再重复一次,更不敢和他对视,微微侧过头看向路两旁的银杏树。

他最终没控制住表情,不可置信地问我:“你是说,我们结婚这么久,你一直觉得我们的婚姻是我对你的……出于救命之恩的报答?”

我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呵”了一声,好像对我充满了失望,语气近乎是斥责:“太不像话了。”

他松开了我的手,没有再管我,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直到回家都没有再和我说一句话。

我知道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很后悔。

明明我们现在这么好,我的生活已经这么幸福了,他那么照顾我,那么疼我,喜欢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

他喜欢别人又怎么样呢?

如果一直心照不宣,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问,只要一直和他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可以。

薛迟不说话的时候总显得冷淡疏离。

更别说他现在肯定不想看见我,有意避开我。

他这样我很害怕,因此不敢再缠着他,只能跟在他身后,红着眼看见他关了书房门,低头不争气地抹了两把眼睛,把眼前的一片水汽抹掉。

15

我在书房门口又站了几分钟,除了听见他接了一个电话,语气不怎么温和地和对方短暂交代了几句话,什么动静也没有了。

我慢吞吞走回房间,把自己卷进被子,心酸地想。

“他冷暴力我。”

这才在一起多长时间?才结婚多久?

要知道把那句话问出口,我也很害怕啊。

我又不想做什么,只是想问问。

只是想问问也不行吗?

我越想越委屈,躲在被子里哭,也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最后迷迷糊糊睡着了。

16

我是被眼上的凉意闹醒的。

眼睛上贴着凉凉的毛巾,眼睛很舒服。

我没有办法睁开眼睛,就抬起手想把毛巾拿掉。

但——

我的手在空中被人拦截了。

薛迟的声音低低的,情绪不高:“眼睛肿了,再敷一会儿。”

我情绪也不高,还想着睡觉之前惹他生气的事,于是讷讷的说了声“好”,声音跟蚊子扇翅膀没什么区别。

我们俩安静了一会儿,他攥着我的手腕,把那只手握住,又等了几秒,才开口。

“对不起,我下午的态度不好,我跟你道歉。但是——”

他话锋一转,“你有没有错呢?”

我呆了一下,然后很快说:“有。”

“对,因为你没有问我,就提前否认了我。那你应该不应该跟我道歉?”

我说:“应该,对不起。”

“好吧,原谅你了。”他说。

他伸手把毛巾拿起来,翻了个面又给我盖回去。

他迟疑着问:“所以,你一直觉得我当时是因为愧疚才和你在一起的吗?也是因为愧疚才和你结婚的吗?”

我没承认也没否认,又道了一次歉。

于是他就明白了。

他深吸了口气,“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呢?”

他摩挲着我的手背:“我承认,当时跟你表白的时候,时机选得不太对,我没什么经验,又是一时冲动,可能话说得不明白。”

“可是,如果是你想的那样,那你后来腿好了,我是不是应该跟你离婚?”

又吓唬我。

“我不是那种……会因为愧疚和感激而奉献婚姻和后半生幸福的人。”

“会跟你表白,是因为等不及了,也是因为……很早之前,就很喜欢你。”

我愣住了,大脑忍不住有点放空,但并没有出声打断他。

“大一刚入学的时候,我在校门口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很喜欢你。虽然那个时候并不确定这种喜欢是不是想要和你经营一个家庭的喜欢,但是后来……我总是忍不住观察你,越是观察,就越是觉得,其实也可以确定。”

“——确定想要和你经营一个家庭。”

“我本来计划至少等到你20岁再来说这件事,也就是我们大三的时候,可是……后来等不及了,也确实是因为有了一些意外,但那不是最主要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语气有点低沉。

“你救我的那天……你在手术室的时候,我一直问自己,为什么走路要打电话?那个电话又不是非接不可,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打来的,甚至只是……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为什么我要接。”

“自责和痛苦快要把我淹死了,可是当我低头看着自己双手上都是你的血,我又觉得害怕的情绪是最深刻的。”

“忍不住想最坏的结果,万一你的腿以后不能恢复,那我就成为你的腿,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就算你讨厌我也没关系。”

“幸好,你没事。”

记忆中,薛迟从来没有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因此我大脑有点转不过来,还没有完全消化掉他的话里全部的信息。

我以为他说完了,其实没有。

他顺了顺我的头发,又说。

“不然怎么办呢?如果你没有救过我,如果没有那场意外,我应该会慢慢靠近你,一点一点住进你心里,就像所有男人那样光明正大的追求喜欢的人,让这份感情自然而然地开花结果。但是因为这个意外……我的所有行为都看起来像是别有用心了,对吗?”

我的心像被丢进滚烫的醋里,又酸又疼。

我又一次举起手想把毛巾从眼睛上拿下来,他却恶狠狠地攥着我的手腕压到耳侧,我立刻一动也不能动了。

他俯下身来吻住了我,动作那么强硬,语气却委屈地恳求着:“别怀疑我,我那么爱你。”

别说了……

再说我的脸就会当场爆炸给你看了谢谢!!

17

好吧我承认,我们俩的感情还是坚固的。

因为薛迟总是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对我说一些很感动的话。

凉毛巾最后被丢到床头柜无人问津,薛迟的心却被他拿出来郑重地交给了我。

本来我想给他赔罪来着,买个礼物、或者定制个什么出游计划之类的。

但人生就是这么急转直下,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给他赔罪,另一件要命的事情就来了!!

那是一个下午,我们俩在家里收拾一些旧物——主要是我的一些……破烂什么的。

我先去杂物间整理了一些旧衣服,薛迟整理客厅和卧室。

结果当我从杂物间出来去找他的时候,一推开卧室门,就看见他背对着门坐在地板上,从我逐渐靠近的歪斜角度,恰好能看见他细长手指贴着深粉色的封皮,越发称得皮肤白。

他低着头,脖颈弯出一个略微前倾的弧度,刚剪过的刘海没有打理,只随意散落在额前,和空气中的细小微尘一同被阳光照着。

然而我却不能因为这幅美好的画面产生什么遐想,因为我看清了他手里的那个粉色封皮的东西是什么。

救命!!!!那是我的日记本!!

有人懂吗?世界上是有一种人,表面看着很正经,实际上心里疯狂刷屏,外表光风霁月,内里残垣败壁。

我就是。

喜欢他这么久,总有些话是不敢在他面前说出来的,主要原因是要脸,次要原因是怕被“扫黄”。

但是日记本是我们的亲密朋友,它倾听了你所有的秘密,把阴翳与光明都藏进字里行间,却不会到处乱说。

现在,日记本被发现了。

我完了。

我肯定完了!

我“哎”了一声,大步走过去就要扑到他身上抢过来。

我虚张声势地大喊:“你不要看!”

他不避不躲,大大方方伸出手把我抱进怀里,一边笑,一边把手掌贴在我后背安抚:“好啦好啦,没看没看。”

我迟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站起来,问:“真的没看?”

“真的,呃……只看了两页。”他一边说,一边揉我头发。

“还有写日记的习惯?”

我“哼”了一声:“怎么啦?不行吗?”

“行啊。”他装模作样地出了口气,单手撑地,拿着日记本站起来,然后。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把日记本举高。

“要不要来拿?不拿的话我就当你同意我看了?”

我目瞪狗呆。

你还是个人?

我赶紧跳起来,试图像树袋熊一样往他身上爬,一边奋力举高胳膊,妄图够到他的手。

他跟木桩子一样站在那里不动,眼含笑意。

我从没有哪一天像此刻一样,后悔小时候挑食,以至于现在没能长成一米九的女汉子!!

最终我力竭,开始思考让他主动放弃的可能性。

18

我的日记本被薛迟没收了。

记录内心真实感受的日记本被日记里的主角没收,在我这里,已经是仅次于地震海啸的人间惨剧了。

问:我现在连夜搬到外星兴许还能保留最后一丝面子?

答:我不确定。

薛迟这种令人发指的行为在我看来已经是有点违背人性的弱点了。

偷偷看了人家的日记,不做贼心虚就算了,怎么可以理直气壮没收别人的隐私!

他维持着高举的动作,挑了一下眉:“这对我来说,显然更符合‘作案工具’的定义,基于我们俩符合《民法典》婚姻家庭编相关规定,有法律确认盖章的婚姻关系,作为婚姻关系的一方当事人,也就是——”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一下,手还是举得很高,但是腰腹已经弯了下来,快速地亲了我一下。

得逞以后,又站直身体快速恢复一开始的站姿,“——你的老公,我有权利确认你有没有在日记里说我的坏话。”

我没有说你坏话,只是说了一些在生活中不能对你开口的荤话。

然而这句话比日记内容还要让我难以启齿。

我踮着脚,两手并用地扒拉着薛迟高高抬起的胳膊,整个人已经半趴在他身上陷入了静默的沉思。

这种事,如果奋力反抗,只会更加向敌人证明“此地无银”吧……

几秒钟之后,我收回手,故作平静地耸耸肩:“好吧,那你看吧……但其实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不装了,我摊牌了,我其实是个“小黄人”。

希望这本日记不会影响我们的夫妻感情,进而拆散一个家庭。你知道,我还是很爱你的。

如果你也爱我,就在看完日记本后当做无事发生。

谢谢,鞠躬。

19

一本日记,能看多久。

再说,我又没写满整个本子。

第二天,薛迟就带着本子上班去了。

我在家里坐立不安,总觉得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

然而战战兢兢了一天,薛迟下班后根本没提这茬。

我想,要么就是他还没看完,要么就是准备憋个大招。

无论是哪一个,我的头顶都悬着一把铡刀。

他完全不动声色,哪怕我在饭桌上觑了他好几眼。

直到我们吃过了晚饭,我坐在他腿上看完了今晚更新的电视剧,他才拍了拍我的后腰。

“起来。我们……开个简短的家庭会议。”

我不情不愿地起来。

闷着脸和他对视,无声对抗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悲剧。

薛迟原先也是和我对视着较劲的,但是他很快就撑不住笑了。

于是我们之间的气氛变得不那么沉闷了。

他笑着捏了捏我的脸,有点用力,我的脸有点疼。

“还是这样,问都不问,就给我定罪?这是你一个成年人该做的事吗?”

我自知理亏,瓮声瓮气的:“不是。”

但那是以前写的啊!!

“当然不是。”他收了笑,重复。

说完这句话以后,他就不说什么了,像是在想事情。

他字句斟酌,表情认真又严肃,声音却有点低,带着不可名状的细微消沉:“我有点生气,因为我觉得你对我的信任不是那么多……你不能因为我不善言辞,就断定我不爱你。”

我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我无言以对。

好像所有处在一段感情中的人,都难免单方面拿自己的需求去索取,有时候会踏入误区,总觉得自己想象中的样子才是爱情。

可是这个世界上,我们都不能轻易把爱刻画得详细,也不能给它下死板的定义。

爱是有人死心塌地,却深藏入骨。

——对于有些人来说,爱就是这样的啊。

他又没有错,只是不会说话。

再说,也没有那么不会说。

我仰头看他,小声且完全没有底气地否认:“我哪有啊……”

他说:“你有。”

“那我以后改可以吗?”

他就过来抱了抱我,又松开,语重心长:“不是要改,是要改掉。”

那天,关于这个话题,他最后的结束语是:“我也有错,总以为只要用心做就好了。但是,忘记了你也会觉得不安。明明是我追的你,怎么还能做得这么不到位。以后……我努力多说一点,我们一起改,好不好?”

20

当然好啦!

从那天开始,他就尝试着,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带上那么两句无关紧要的话。

例如,如果他顺路给我买了一束花,他会在把花给我的时候说:“看见花很漂亮,觉得你应该会喜欢,就买了。”

但以前他只会说:“顺路买的,送给你。”

再例如,假设他今天不工作,或者工作不忙,就会问我:“要不要出去玩?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但以前他只会订好某景区的门票、预订某餐厅,然后直接带着我去。

“通知”和“协商”意义总是不一样的。

虽然都是很小的事情,但也还是觉得很开心。

虽然有时候多说的话没什么意义,但也还是想听他说。

可以说更多一点吗?我想一直听。

基于以上改变,我们的生活逐渐变得和谐。

各方面都是。

有一天,他跟我说,他近期预备休假。

“你有没想去玩的地方?还是你有别的计划?”

我正躺在他身旁,头枕在他大腿,闲闲地翻一本地理杂志:“你想出去旅游吗?”

“还好,现在没有那么热了,旅途应该会很不错。”

“嗯……我想想吧。”

然后继续翻杂志。

“哎,你看,”我指着一页杂志给他看,“斯里兰卡。”

“嗯?你想去那里?”

“……有点。”

我感觉他表情稍微有点勉强,又说:“你看,这些图片都很漂亮啊,而且,斯里兰卡还被称为‘印度洋的珍珠’,珍珠啊!你不心动吗?”

“哦。”

“哦是什么意思?”

杂志被他随手一丢,他抱着我躺下,让我完全面对面趴在他身上。

“——意思就是,珍珠有什么稀奇,你也是我的珍珠啊。”

呵呵,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怒火。

难道我不稀奇吗?

全世界就一个!!

21

日记本上,我曾写过这样一段话。

“我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好消息是,他终于是我一个人的了。

坏消息是,他好像没有那么喜欢我。”

后来,日记本回到我手里的时候。

这段话最后一句被他用红笔圈了起来,跟严厉的老师给学生批改作业似的,在旁边做了批注。

——很大四个字,还带叹号,不太服气的样子。

“虚假消息!”

——正文完

(友情提示:看日记本这个事情是剧情需要,如果现实中想看别人的日记本,一定要征求主人意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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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关于求婚

求婚的时候其实蛮意外的。

我不太喜欢夏天,因为很热,因为很晒,因为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出很多汗。

薛迟好的地方在于,如果我表现出了蔫巴的样子,他就会用手掌给我擦一下额头的汗。

不好的地方在于,他的手掌上也有汗。

我不懂他居心何在。

后来,我总是问他,为什么夏天那么长。

有一次他正穿着短裤,手里拎着一根水管给脚下的那片草地浇水。

他手指修长,捏着水管的样子漫不经心的,像是被夏天的高温蒸得昏昏欲睡,也可能……是在想我刚才问的问题。

夏天很长吗?

其实也不是很长,只有几个月。

从淡紫色的桐花被一场雷雨打落开始,到知了停止鸣叫结束,如果乐观一点,漫长的夏天也可以变成多年后记忆中最好的夏天。

如果变成美好的事情,就会让人觉得它是短暂的。

薛迟浇完了草地,就扔下水管走到我眼前。

他站在我正前方,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太阳,我看不清他的脸了,只能看见他黑乎乎的影子。

黑乎乎的影子弯下腰来,半是无奈半是妥协:“买冰棍吃给你吃,好不好?”

“只能买冰棍吗?”

他低声笑了:“别的也可以。”

【番外二】关于日记本上的原文和批注

1

“虽然都是回母校,但他是荣誉校友,我就只是荣誉校友家属?!去母校演讲那天他穿得很帅,我不太会描述,但是请各位发挥此生最大的想象力,在脑海中勾勒,请相信我,你们绝对没有看过这么帅的男人。他在讲台上真的会发光,严重影响我听演讲内容。唉,真是。”

“你一直看我,我知道。”

2

“对薛迟的印象总是有点刻板,以至于觉得他并不会说很让人脸红的情话。但是有时候我又发现……怎么说也是T大毕业的高材生,如果他想说,那岂不是信手拈来。何止是我呢,全世界的小姑娘都会被迷惑到吧。”

“也没有那么会说,全靠你给面子。十分感谢已不能表达,因此,万分感谢。”

3

“救命!一个不慎,阳台的报春花被太阳晒干了……叶片全都耷拉着,像是受尽了委屈的小可怜,只好给它剪一剪叶子,浇了点水,移到阳光不那么多的地方。希望来年春天,它还能如约报春。最喜欢春天了,春天是和薛迟结婚的季节。”

“它会的。”

4

“生日的时候,薛迟恰好出差。奇怪,别的时候怎么不出差,是不是不想看见我、也不想给我过生日呢?我要求又不高,不用送礼物,也不要满汉全席,陪我吃一碗面条是很过分的事吗?我气得吃不下,跑出去买了金手镯,还有小蛋糕,结果回家的时候,薛迟已经在家了。他说金手镯好看,还说小蛋糕和裙子很配,夸了我很多。我都不敢笑太大声,怕梦醒了。”

“实话实说而已。以及,请尽情地笑,不要害怕,不是做梦。”

5

“去逛街的时候,总觉得他一直在看路边宠物店里的猫咪。喜欢猫吗?可是我猫毛过敏诶。可是他有点花粉过敏,也一直送我花啊,有困难……就解决?还是假装不知道,一直苟着呢?爱是相互的呀,真愁人。回家的路上他还进去抱了一下,那只猫咪长得可真好看。嫉妒。有本事你放下开那只小猫咪,来抱我啊!!”

“要抱几次?都批准。”

6

“刚得知,虽然迟蕴同学一直试图偷偷看薛迟同学(他俩名字放在一起真是怪怪的,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当年大火的‘双迟’CP),但是也没有用啊。刚刚,薛迟自己承认的,爱我。唉,承让了。”

“我不知道她偷看我,但是我知道我偷看你而你不知道。”

7

“薛迟真的很行,我的腰。【哭泣】妈妈救命!!!”

“感谢赞赏,顾客就是上帝,欢迎下次光临。【害羞】”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