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女主性格很冷漠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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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19 0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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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底发现一具尸体。

有人打匿名电话报警,指认是我老公。

警察上门调查。

我指着老公笑了:“那不是我老公吗?”

1

老公是当地有名的企业家,但他一向很低调,几乎从不在公共场合露面。

别人家都是男主外女主内,我们家却是男主内,女主外。

有什么跑外的业务,一般都是由我去做。而他负责策划,管理。

他解释,说我富有魅力,更适合联系业务,处理人际关系。

这话若放在以前我是信的。

可现在,我根本不信。

他已经有很久都没有碰过我了。

我怀疑他有外遇了。

2

他很宅,交际圈子相当窄,很快,就让我找到了他出轨的证据。

让我震惊的是,他居然在外面固定包养了个小三,私生子都两岁了!

在那个风光秀丽的小镇上,他们是以夫妻身份出现的。

那个小男孩管他叫爸爸。

我戴着墨镜坐在桑塔纳里,看着他们一家三口亲亲热热地在小区里遛弯,真想冲过去撕碎他们。

可我还是忍住了。

就在刚才,我假装等人,开车从他们身边缓慢经过时,刚好听见那年轻女人大声对刘耀辉道:“耀辉哥,儿子马上该上幼儿园了,你打算怎么办?还让他继续当黑户?”

她嘴里的耀辉哥,正是我结婚十年的老公刘耀辉。

“放心吧,儿子上学前我一定会搞定的。她不是很会赚钱吗?我还想让她多帮咱们打几年工呢。再说,上私立幼儿园不是更好吗?”

刘耀辉没有与我摊牌,原来是看中我的赚钱能力,想利用完我再卸磨杀驴。

“哼!赚的钱还不是都在她名下?”女人气恼地嚷嚷着。

“吃醋了?也就是暂时在她那儿寄存一下,你放心,她又舍不得花,都给咱儿子攒着呢。”刘耀辉耐心地哄着对方。

想得美!

再逗留下去,只怕他们会起疑心,我赶紧一踩油门驶出他们的视线范围。

从后视镜里,我看见刘耀辉略显惊讶的目光。

1998年,在我们那种小城市,私家车还是非常扎眼的。

不过,为防打草惊蛇,我当然不可能开自家的车。而且,还戴了假发,衣着也刻意与我平常的穿衣风格反着来。

浓妆艳抹,像极了那些总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不正当职业者。

当晚,饭桌上,我照常帮刘耀辉夹菜添饭。

“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多吃点。雪梅你劳苦功高,可是咱们家的大功臣呀。”

刘耀辉嘴一向很甜,我一直被他哄得五迷三道的。

可此时,我却忽然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神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嫌弃我?我倒想看看他能拿我怎么样!

我不仅夹得更勤了,好几次,还故意把筷子含在嘴里,假装在寻思该给他夹哪道菜。

他一脸无奈叹口气:“你呀。”

放在以前,我会认为这是秀恩爱。

即便是现在,女儿也仰着小脸幸福地看着我们。

我心里一阵酸涩,差点落泪。

乖乖,这一切都是假象!

虽然无法让你拥有完整幸福的家庭,但至少,妈妈会竭尽全力让你继续拥有富裕的物质生活。

3

心里一旦种下疑心的种子,很快便会生根发芽。

再回头审视刘耀辉以前的种种行为,我就发现到处都透着莫名的诡异。

他几乎从不提起自己的父母家人。

结婚至今,我也从未见过他的父母。

刚结婚那几年,我主动提出陪他回老家看望长辈,他却都以我怀孕或孩子还小为由婉拒了。

为此,我父母还曾私下怀疑,是不是他跟家里闹翻了?

否则,结婚生子这样的大事都不通知家里,也太奇怪了。

可那时的我只觉得他很会体贴人,根本就没多想。甚至还暗自庆幸,不用去面对复杂的婆媳关系了。

后来,我们的家庭小作坊一步步做大,成立了制衣厂,整天家里家外的忙,我再没提过这茬。

刘耀辉更是从来不提。

这事,就这样被搁在一边。

他的父母多大年龄了?还在不在世?

他有没有兄弟姐妹?

我忽然发现,自己对他的过去竟是一无所知。

趁他不在家的时候,我仔细查找了他存放重要资料的抽屉。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身份证。

除此以外,干净得像刚被人打劫过。

连一张多余的纸都没有。更别说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我盯着手里的身份证,决心利用出差的机会亲自去跑一趟。

到了那个小山村一打听,却让我大吃一惊。

村支书说刘耀辉出去打工两三年了,一直没有回来过。

两三年?我们结婚都十年了!

我又指着结婚时“刘耀辉”拍的一寸照片问他,是否认识这个男人。

两鬓斑白的村支书看了一眼,笑道:“这不是老六家那小子吗?得有十几年没见了,八成早就死在外面了。”

“他叫啥名字?”我忙问。

“好像大名叫刘耀明。你打听他干啥?认识?”

我顺口道:“他欠了我钱。”

“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这小子以前就成天不务正业,不是赌博就是打架斗殴。那年就是因为弄出人命才跑了,这又欠下外债了?不过好在还活着。”

难怪他隐姓埋名的,还非常抗拒出现在公共场合。原来是身上背着命案啊。

我正盘算着回去就揭发他,村支书忽然叹了口气:“其实人当时没死,只是重伤昏迷。唉,他爹娘为了赔人家欠了一屁股债。劳累过度,又成天惦记这根独苗苗,没几年就都病死了。没想到,这败家子倒还活着呢。”

我瞬间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忽然鬼使神差地道:“我找他很久了都没找到,兴许已经死了?”

“哦,人死债消,那你只能自认倒霉了。”

不久之后,在一个沿海城市的郊区工厂,我见到了真正的刘耀辉。

一个看起来挺落魄的中年男人。的确与我老公有几分像。

一见面,我就惊喜地扑到了他怀里:“老公,我终于找到你了!”

刘耀辉两只手支棱在身侧,一动不敢动。一脸惊恐的表情,就好像我是什么吃人的妖怪。

4

“我不认识你,你究竟是谁?”男人有些尴尬,脸都红了。

“我是你老婆啊。你忘了?”我难过地仰起脸看着他。

“不可能!我根本就没娶过媳妇,哪来的老婆?”刘耀辉操着一口带有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连连否认。

真像。

刚结婚那几年,我老公也是这种口音。只不过,后来他的口音里又渐渐夹杂了些我家乡那边的口音。

我从包里掏出结婚证给他看。

结婚证上的男人的确有些像他,只不过,要更年轻一点,眉宇间明显还透着一股青涩。

“还有,如果你不是我丈夫,我手上怎么会有你的身份证?对了,还有你户口本那一页呢。你觉得这些都是假的?”

我一一拿给他看。

“如果你不是,那我非要认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男人嗫嚅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的确,我衣着光鲜亮丽,而他一身工服。

我皮肤白净细腻,一看就生活富足保养得当,而他肤色黝黑粗糙,一看就过得艰辛。

我死乞白赖非要认他当丈夫,有什么利可图?

最后,他终于还是辞了工作,跟我回了我所在的城市。

到家后,我嘱咐他安心在家休养,暂时哪儿都别去。因为,他忘记了从前的许多人和事,万一弄出什么乱子影响到家里的生意就不好了。

原本还有些不情愿的他,一听到生意两个字,立马就不吱声了。

“我真的失忆了?”他再一次问。

这个问题,他都问了一路了。

“如果没有失忆,那你明明只是去进货,却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么远的工厂里?连自己的家在哪儿都想不起来了?”我看着他,露出苦涩的笑。

“我家在河源市万安县梁子镇杏花沟。”他喃喃道。

我语气温柔:“那是你老家。咱们的家在西州市宁安区梧桐路33号。”

他一脸茫然喃喃道:“咱们家在西州市宁安区梧桐路33号。我去进货,被人撞了就失忆了。”

我耐心纠正:“你被人撞了只是我的猜测,具体什么原因,你不记得了,我更无处得知。”

第一眼看见他时,女儿安雅愣了一下,才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喊了声“爸爸”。

他显得很不自在,手在空中僵了好几秒钟,才轻轻落在安雅头上,象征性地摸了一下就拿开了。

安雅眨巴着大眼睛一直盯着他看。

“小雅,爸爸遇到了些意外,想不起以前的事了,咱们可要多帮帮他呀。”我摸摸她的头。

安雅点点头,牵起刘耀辉的手,带着他重新认识家里。

听她介绍“这间是你和妈妈的卧室”时,我忽然有些不自在。

晚上睡觉前,我帮她盖好被子,刚要走出房间,她却忽然开口叫住我:“妈妈,我觉得爸爸跟以前有些不一样。”

我脚下一顿:“哪儿不一样了?”

咽了口唾沫,正想着如何向她解释,安雅却笑了:“妈妈,我明白了!爸爸一定是受伤了!”

我模棱两可道:“嗯,可能是吧。”

事实上,刘耀辉与刘耀明外貌的相似度已经算很高了,足以轻松骗过那些不常打交道的人。

连我都有些奇怪,不过是堂兄弟,怎么会这么相像呢?

琢磨了好几天才反应过来,除去六七分相似的长相,他们的表情尤为神似。

眉头微皱,眼角下垂,嘴角耷拉,似乎总是满腹心事,就是俗称的“苦瓜脸”。

每天一写完作业,安雅就拿着相册或者其他小物件,跟刘耀辉一起回忆她小时候的事情。

刘耀辉经常一脸茫然:“是吗?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只要一有空,我就陪着他在院子里散步。

我指着院子里的桂花树跟他说:“因为我喜欢桂花的香味,我们买下这个院子后,你亲自为我种下了这棵桂花树。”

“还有那个葡萄架,是咱们一起搭的。你记不记得?”

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是吗?”

我跟安雅,细致耐心地帮他回忆着从前的点点滴滴。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身份已经信了九分。

至于剩余的那一分,我明白,总得付出些特别的代价。

5

这一天很快就到来了。

晚饭时喝了两杯酒,临睡前,刘耀辉忽然跟着我进了卧室,并飞快地反锁了门。

我停步,一回头就迎上他满是情欲的目光。

男人走近一步,从后面搂住我的腰,手微微颤抖着,隔着衣服在我腰间轻轻摩挲起来。

虽说早知会有这么一天,但我还是不由得浑身一僵。

“还紧张啊?你不是我媳妇吗?”

他把下巴搁在我肩膀上,手从我衣服下面探进去胡乱摩挲着,呼吸也越发急促起来。

没错,他可是我千里迢迢才找回来的丈夫,做一些夫妻之间的事不是名正言顺的吗?

我深呼吸一口,让自己放松下来,主动靠在了他怀里。

他解我衣扣的手不停地哆嗦着。看来,还是个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呢。

我竟感到一阵报复的快感。

王八蛋刘耀明背着我在外面包养小三,我也换了个男人。

不亏啊。

自此以后,一直被我以休养身体为由赶去客房睡的刘耀辉正式搬到了卧室。

也是从那天开始,他眼里最后的一丝戒备终于消失了。

那天,他看着相册忽然问:“为啥所有的照片里都没有我?”

我笑道:“忘了?你以前不喜欢出门聚会,更不喜欢照相嘛。”

应该是担心暴露真实身份,刘耀明从来不照相。

结婚证上那张黑白小一寸也是迫于无奈才去拍的,我去他老家调查时,为了找出底片重新洗一张,可是费了老鼻子劲儿了。

我记得,女儿五岁时,我提议一家三口去拍张全家福,他都拒绝了。

他说我们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他只要把我们娘俩都装在心里就好。

可后来,他的心里却偷偷住了别人。不仅如此,他还妄图把我辛苦打拼多年的财产都双手奉上,让那小三享受。

从头到尾,我不过是被他利用的工具而已。

6

刘耀辉提出,想跟我一起去厂里上班。

我根本没打算让他插手制衣厂的事。

不过,带他去参观一下,让他体验一把当老板的感觉还是可以的。

有工人远远冲我们打招呼时,他总是微微颔首,表情很是拘谨。

我事先早已透出口风,说他失忆了。因此,见他这个样子,大家一点都不意外。

回家后,他兴奋了许久。

“我只是想不起以前的事来了,身体又没毛病。说不定去了以后还能帮助我恢复记忆。”

临睡前,他再次提出想去厂里,说闲不住。

“厂里不一样,”我慢条斯理地道,“走错一步,搞不好厂子都要倒闭了。”

到底还是不自信。刘耀辉有些沮丧,却也没再坚持。

我心里冷笑,如果只是让他像从前那样进厂打工,他还会这么积极主动吗?

我直接给了他一万块钱,他再也不提上班的事了。

我们各取所需,一派和谐。

那天晚上,家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我刚拿起来“喂”了一声,对方立马就挂断了。

几天后的一个星期天,我一进家门,刘耀辉就告诉我,有电话打过来找他,可他并不认识对方。

“雪梅,她是谁呀?为啥我说不认识她,她还哭了?”

“别理她,可能是打错了。”

“可她一直喊我耀辉哥,也不像是打错了。”他满脸狐疑。

“放心,她如果真的认识你,又真有事,肯定会再打过来的。”我有些心不在焉。

那该死的女人,不会找上门来吧?

果然,没过几天,小三就带着儿子找上门。

那天是星期天,我到家早,还没进院子,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哭泣声。

“耀辉哥!你不管我的死活也就算了,可你怎么连儿子都不管了呀?他可是你们老刘家的独苗苗啊。”

怀里的孩子被她吓着了,也不停哭着。

引得家里的藏獒在一旁狂吠不已。

真是热闹。

我冷冷道:“你是谁?”

刘耀辉忙解释。

“我老公都说不认识你了,你咋还死缠烂打的?”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烦。

女人死死盯着刘耀辉:“不可能!耀辉哥不会这样对我的!你根本就不是耀辉哥!”

“再不走我可要报警了!”我厉声道。

女人哭哭啼啼,一步三回头:“一定是你在背后搞了什么鬼!”

刘耀辉看着她的背影一脸迷茫。

“雪梅,我真的不认识她?”临睡前,他看着我问。

我故意敲打他:“是不是看人家年轻漂亮眼馋了?”

他忙不迭地否认。

我笑:“开个玩笑而已,不用那么紧张。”

据这段时间观察,他还算老实,给他的钱也大部分都花在了家里,并未出去吃喝嫖赌。

7

“陆姐,柳子沟那边的山崖下发现了一具无名男尸,据群众匿名举报,说可能是刘哥。”

我的心跳瞬间加速,佯装不快道:“我老公好好的,谁这么咒他?”

脑子里却飞快地回忆着。

刘耀明死的时候是春末夏初。

这么久了,夏季温度高雨水又多,尸体应该早就高度腐烂了。就算他亲妈来了,也未必能认出是他。

不仅如此,我连他的衣服都换成了流浪汉的。

他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哪个群众敢冒出来指认?

“电视上说,那人不是像个盲流吗?”我假装不经意地问。

小警察是附近派出所的,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跟我挺熟。

听我这么说,就有些尴尬:“可不是嘛。陆姐,我们也是例行公事。有人举报,我们总得过来核查一下。”

“我带你去见见他?”我半开玩笑地试探。

小警察马上答应:“那好,谢谢陆姐配合。”

目光左右一转,随口问:“刘哥不在厂里?”

我苦笑一下,从抽屉里摸出本门诊病历。

这是我当时特地带着刘耀辉去当地医院就诊时的记录。

“啊?刘哥失忆了?难怪。”小警察似乎有些惊讶。

分明话里有话。

但我不想多生事端,也就没问。

到家后,一推院门,远远就看见刘耀辉正踩着梯子摘桂花。

我指着他笑道:“你看,那不是我老公吗?”

小警察扫了一眼,抱歉一笑,随即告辞。

临走时,忽然莫名其妙来了句:“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陆姐,你信吗?”

我隐约猜到那个匿名举报的人是谁了。

8

大约四个月前,我从梁子镇杏花沟回来不久,对账时无意中发现少了一笔两万多的应收货款。

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但金额都比较小。

刘耀明整天足不出户,只有抽烟一个爱好,就算抽的烟比较贵,也花不了那么多钱。

联想到他从来不回家看望父母,我曾一度疑心他偷偷接济老家的父母,也就没有过问。

没想到,他竟用那些钱在外面包养了小三。

得知真相后的很长时间内,我都无法接受。

我全心全意为这个家付出,整天忙里忙外,他为什么要背叛我?

很多次,我都忍不住想冲到他面前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对我。

可最终都忍了下来。

不过,从那时开始,我就时刻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前脚一出门,我后脚就会打车跟上他。

那天,他说会尽快想办法拿回家里的财产,然后光明正大跟小三母子在一起。

家里的存款、房子、车子,都落在我名下。

我反复琢磨,如果换做是我,要如何把这些财产都顺利转到自己名下呢?

通过离婚分割,显然不可能。

有夫妻恩爱的假象,明显对方会追问原因。

不说,对方不会轻易答应;如果如实坦白,对方就更不可能答应了。

况且,听他们话里话外那意思,可不是分一部分就能满足的。

那么,唯一的选择,就只有……

制造意外,还是下毒?

那段时间,我整天都惶恐不安,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死在枕边人手里。

我都有些等不下去了,他却一如既往地扮演着好丈夫的形象。

那天,他忽然说,想一起回老家看望他父母。

我有些摸不准,他父母早已离世这事,他到底知不知道?

没有确切答案前,我摸不着他的真实意图,根本不敢答应,只好借厂里忙先拖着。

是女儿一句话提醒了我。

他提出回老家后的第二天,女儿忽然问,爷爷奶奶是不是已经去世了。

她说无意中听见爸爸打电话了。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明明知道父母已经去世,还要我长途跋涉开车陪他一起回老家,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约定出发的前两天,我说想去爬山。

本就是好好先生的刘耀明那段时间更是对我百依百顺,我们一大早就出发去了柳子沟。

那是一处没有开发过的野山,人迹罕至。但那里的春天特别美,漫山遍野都是不知名的野花。

只有我这种土生土长的当地人才知道这么个好去处。

如果一个人必须得死,那么,能葬身于满山的花海中,也是个相当不错的选择吧?

9

有我的证言,警察又亲眼见过刘耀辉,那具男尸只能成为一具无人认领的无名尸体了。

那时候,高速发展的城市里四处可见各种盲流、乞丐,有个把流浪汉不明原因死亡并不奇怪。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我的生活如同被投入一颗石子的湖面,很快就恢复到了往日的宁静。

家务有钟点工定时上门打理,刘耀辉包揽了采购生活用品、接送女儿上补习班的任务。剩余的时间,看看电视喝喝茶,悠哉悠哉。

对目前的生活状态,他很满意,我也很满意。

日子在平淡安逸中流逝,一转眼,已经两年多了。

近来,刘耀辉经常显得心事重重。

“怎么了?老公,是不是有啥心事?”我问。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在我的鼓励下才道:“出来这么久了,我想回去看看。”

“咱们一家一起。”

这要求不过分。

按杏花沟村支书的说法,前后算来,他离家已有五六年了,是该回去看看了。

更何况还是衣锦还乡。

可是,他一回去,他的所谓失忆就会穿帮。

糊弄一个人可以勉强做到,但想要集体改写他的家人包括邻居的记忆,根本就不可能。

还有,我曾经去杏花沟打听他与刘耀明的事,也会被村支书揭穿。

我飞快地盘算着,露出了一脸惊喜:“好啊,早该回去看看啦。不过,能等几天吗?最近厂里比较忙。”

刘耀辉明显松了口气:“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不愿意呢。”

“我为啥不愿意?”我笑着问。

“我家那边很穷的。”他有些腼腆地解释。

我心不在焉地敷衍着。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从前抗拒回老家的是那个假刘耀辉。现在,却换成了我。

难道是我的报应来了?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刘耀辉有些诧异:“你笑啥?”

10

半个月后,他就不小心触电身亡了。

我哭得死去活来,后悔为什么没有及时换掉卧室里坏掉的插座。

正是因为插座漏电,才导致他发生了意外。

亲友们纷纷安慰着我。

“这是意外,谁能预料到呢?”

“雪梅,你也别太伤心了。家里可离不开你啊。”

“你这个毒妇!耀辉哥一定是你害死的!”一个年轻女人忽然冲过来,对着我的脸又抓又挠。

等众人反应过来,我脸上已经被她挠出几条血印子,看着越发凄惨。

是那个小三。

“你是谁?”我装作不认识她。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平安可是耀辉哥的亲生儿子!”

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被她一把推到了身前,惊恐地看着我。

周围顿时一片死寂。

我哥冲上来就要动手。

震惊、愤怒,无法置信,种种复杂的情绪从我脸上闪过。

我的反应,完全就是一个刚刚得知丈夫可能有外遇的女人应该会有的反应。

我伸手拦住我哥:“我绝不许任何人抹黑我老公!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孩子是他的骨肉?”

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这事放在谁身上我都信,可要说是耀辉,我是打死都不信。”

“就是,我看她是想钱想疯了。”

女人搂着男孩哭起来:“我有证据!你们看,这是平安的出生证,上面可有耀辉哥签的名!”

现场又是一片死寂。

我哥接过去看了一眼,阴沉着脸递给了我。

我皱眉:“这能说明啥?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

“还有这张照片!大家仔细看看,是不是他?”女人似乎豁出去了,又晾出一张合影。

我定睛一看,心猛的沉了下去。

拒绝与我和女儿拍全家福的刘耀明,却与小三母子拍了!

照片上的他微笑着,看上去一脸的岁月静好。

照片右上角印着“平安百天留念”几个字。

平安。

原来这孩子叫平安啊。我咬紧牙关,恨恨地想。

来的宾客除了我家这边的亲戚,就是生意场上的朋友,大家纷纷指责小三太嚣张,竟敢到丧事上来闹。

有几个伯妈婶子扑过去就要揍小三。

“耀辉哥走得突然,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让人欺负,呜呜呜……”

女人一边搂着孩子不停躲闪,一边嚎啕大哭。

有人质疑:“耀辉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来找他?”

“我来过,他,他……”

女人吭哧半天说不下去,一双眼睛充满仇恨瞪着我。

我哑着嗓子解释:“之前她好像是来过,可耀辉根本就不认识她。”

现场议论纷纷。

有的人明显并不认可我的解释。毕竟,照片上的男人实在是太像刘耀辉了。

有人忽然出了个馊主意:“电视剧里不是演能做啥亲子鉴定吗?要不趁人还没火化,赶紧去做一个?”

又扭头看着我道:“陆总,我知道你一下子难以接受,但除了照片,那个签名,我看着也很像老刘的字体啊。”

说话的是当地另一家制衣厂的老板大李,我们两家也算是竞争对手。

我家亲戚都骂他心怀叵测,唯恐天下不乱。

他抱着双臂道:“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做一个不就真相大白了?”

我哥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要不给点钱打发走算了?那照片,还有签名……”

愤怒、不甘、疑惑,甚至恐惧的神色,一一呈现在我脸上。

在场所有人都盯着我。

大李轻笑一声:“陆总,这个鉴定即便是不做,也会成为一根刺扎在你心里。你这样杀伐果断的人……”

我一抬手打断他:“多谢李总好意!”

又扭头看着小三:“如果你想做,我同意配合。”

现场一片哗然。

大李夸张地带头鼓掌:“陆总果然大气!”

“雪梅,你傻啊?万一是真的呢?”我哥的声音越来越低。

11

那时候,还没有民营机构可以做亲子鉴定,尤其是在我们这种小城市,公安机关都无法做。

要做,必须前往省城。

头发指甲之类的检材都取了,女人却开始犹豫了,偷偷跟我商量:“大姐,我其实只想要点抚养费。”

“要不这样,也不用折腾了,你直接分我们点钱算了。我胃口也不大,你给我十万块钱,够我们母子生活就行。”

我盯着她冷笑:“钱是小事,我老公的名声却是大事。怎么能平白无故让人抹黑他?做!一定要做!”

家人一起劝我,不如答应她的条件,就此了结算了。省得到时候脸上不好看不说,对方可能要的更多。

见我坚持己见,还发动女儿来劝我。

十一岁的安雅深深地看着我:“我支持妈妈的一切决定。”

结果出来,女人又来哭闹了一场。

“平安明明是耀辉哥的亲生儿子,为什么却做出来这样的结果?一定是你搞的鬼!”

我抬眼,冷漠地看着她:“东西都是你亲自取的,我能搞什么鬼?”

女人的嘴唇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哭着带孩子离开了。

我心里叹了一声。

谁做的孽,谁负责偿还。与我无关。

不过,发生这种事,真是影响人的心情。

我坐在幽暗的房间里,怅然若失。

门无声的推开了,安雅站在门口。

客厅明亮的灯光从她背后投过来,逆光下,女孩看起来面目可怖。

“妈妈,终于没事了。”她抱着我轻声道。

我瞬间呆若木鸡。

天呐,她都知道些什么?

番外:

1 安雅

很早之前,我就知道这个失忆的爸爸是假的。

他不是我爸,又怎么可能会拥有他的记忆?

我爸爸早就化成了一具白骨。

我隐约猜到是谁干的。

可我并不恨她。

那是他咎由自取。

那天,本该放学后才按时到家的我因为肚子不舒服,提前请假到家。

学校离家很近,爸妈又都很忙。我一直都是自己上下学。

那天的我,也照例懂事地没有打扰爸妈,而是自己走回家。

让我意外的是,应该还在厂里的爸爸竟然关着门在里面打电话。

他先是耐心地劝电话那端的人,说到最后,忽然话锋一转,用一种陌生的口气冷冷地笑道:“放心好了,就算她留下再多钱,只要有安雅在,她娘家人就不会跟我争的。”

他口中那个“她”一定是妈妈。

妈妈要去哪儿?要出远门吗?

我脑子里乱成一团,没注意爸爸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只是听他叹了口气:“我爹妈都死了,你和平安就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那我和妈妈算什么?

跟他说话的人是谁?

平安又是谁?

我很难过,都忘记了肚子疼这回事,蹑手蹑脚从阳台上退下去,一直挪到大门口,又故意逗得家里的藏獒叫了几声。

爸爸走出来,惊讶地问:“安雅,你啥时候回来的?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极度的紧张使我满头大汗,我捂着小腹呻吟道:“肚子好疼。”

我纠结了好几天,最终决定,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委婉地向妈妈透露了爷爷奶奶早已去世的消息。

没几天,妈妈和爸爸去爬山,回来的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对外声称,爸爸是到南方沿海城市出差去了。

再后来,家里就出现了那个“失忆的爸爸”。

唉,那个可怜虫,如果不是他想回老家,应该还在享受着富贵悠闲的生活吧?

2 刘耀明

逃亡十二年后,我才惊讶地得知,原来,当年被我打伤的那个人其实并没有死,只是重伤昏迷。

我爹娘砸锅卖铁,四处借钱,赔偿了对方一大笔钱,对方才答应不追究。

可怜我老爹老娘为了还债,没几年就都累死了。

而我,压根就不是什么通缉犯。

我这十二年的隐姓埋名忍气吞声都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放下电话的那一刻,我既想哭,又想笑,更想骂娘。

冷静下来,我第一时间就想离婚。

陆雪梅那女人,本来就是我为了有个藏身之处才娶的。

因为她有点赚钱的本事,也因为我怕暴露身份,家里厂里的事几乎都由她说了算。

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却憋憋屈屈,活得不如条狗!

这要搁以前,就我那暴脾气,早给她几个大嘴巴子了。

可如果离婚,怎样才能顺利拿回她名下的财产?

思来想去,我决定以带她回老家看望父母为由,想办法找个荒凉地段干掉她!

为了不引起她的疑心,那段时间,我越发对她百依百顺。

她说想去爬山,我就一口答应。心里还暗自笑话她,这傻婆娘,出去玩一下,都要找个不要门票的野山。

谁知道,那恶毒的女人,竟然趁我不备,把我推下山崖。

坠落的过程中,我听到她嚣张的笑声从头顶传来。

我想问她为什么,却再也没机会了。

3 刘耀辉

跟陆雪梅走的时候,我并不相信她说的那些话。

其实,结婚证上那个男人,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我们村的耀明。

他是我堂弟,无论身形还是长相都跟我有些像。以前,常有不太熟悉的人认错我俩。

可她手上竟有我的身份证,以及户口本单页。

刘耀明打伤人逃跑的事我是知道的。

我第一时间就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这小子,会不会是冒用了我的身份跟这个女人结婚成家了?

毕竟,无论身份证还是户口本,个人信息那几栏都是手工填写的。要想造假,实在是太容易了。

那既然是这样,这女人又为何非要说我是她丈夫呢?

我要钱没钱,长相一般,她图啥呢?

但她哭得情真意切。

我一个山沟沟里出来讨生活的老光棍,从来没有女人愿意正眼看我一眼。

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在我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我哪能不动心?

反正我一个大老爷们又不会损失什么。于是,我跟她回了家。

可她和那小女孩的表现,却让我渐渐有些困惑。

她们是真心实意对我好。

难道,真的是我忘记了什么?

要不,我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她们究竟图我啥。

直到她跟我上了床,我才彻底相信,也许,她说的是真的。

我真是失忆了。

然而,结婚证上的耀明又怎么解释?他去哪里了?

可是,不用风吹日晒下地干活、也不用在厂里当牛做马连轴转还有钱花的日子是真美啊。

我懒得再去想耀明的事。

管他呢。

美中不足的是,陆雪梅因为生女儿难产,导致以后再也无法生育了。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儿子了。

后来,我动了回老家的心。

我想回家看看,也好趁机摆摆阔,长长脸。

我本来还担心她嫌弃我老家穷得鸟不拉屎,不想陪我回去,没想到,她居然答应得很痛快。

越是接近回家的时间,我就越难以控制地想起从前的事。

生活了二十几年的穷山沟现在变成啥样了?

小时候的玩伴又变成啥样了?

几乎要被我忘记的耀明就这样又在我脑海里变得鲜活起来。

他到底去哪里了?

不会是死了吧?

这想法吓了我一大跳。

我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耀明肯定是被陆雪梅杀了!

要不,她为什么非要找我来顶替呢?

再联系到那个抱着孩子来哭闹的年轻女人,我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我惊出一身冷汗。想去找那女人侧面打听打听,又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悄悄一走了之,又舍不下这从天而降的富贵。

考虑再三,我决定赌一把,诈陆雪梅一下。

如果她肯乖乖分我一笔钱,我就不去告发她,继续与她好好过日子。

当我说出我的猜测时,她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我叹了口气:“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不会去告发你的。不过,你得把家产分我一半。这要求不过分吧?”

她盯着我看了好一阵,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

直到我被电到的那一刻,才忽然后知后觉地想到,她宁可冒险干掉耀明都不愿财产外流,凭啥会痛痛快快答应分我一半财产?

然而,一切都晚了。

END